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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让我赶紧上车。
我心下疑惑,看面相这丫鬟不是歹恶相,了车。
见我抱着孩子独自归来,韦伯和韦伯母吓得脸已变色。
“灵儿,是不是灵儿出了什么事?”韦伯母手脚哆嗦,几欲不成调。
怀中的孩子哇哇开始哭,我顾不得说话,回屋把孩子放好。让韦伯母先熬稀粥。
手忙脚乱地喂上孩子,喝了一小勺薄薄的稀粥,终于睡去。
我这才拉着焦急的韦伯母出来,韦伯一人蹲在外吸着烟,眉头紧皱。
见我出来,慌忙把烟灭了,起身看向我。
我缓缓跪下,未成语眼已流,“姑父,姑姑,灵儿,她,难产去了。”
“什么?!”老两口闻听晴天霹雳,韦伯老泪纵横,韦伯母两眼直,一下背过气去。
醒来后夫妻俩抱头痛哭。
兀自安慰半天,我突然想起临走容香放在孩子襁褓里的物什,赶紧解开找了出来。
一块通体透明的玉佩,我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玉佩背面赫然刻一“兴”字。玉佩纹路繁多,如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孩子清晰秀气,仔细端详眉眼颇有几分周兴的样子。这孩子,必是周兴的无疑了。
我手拿玉佩,心底似被压上一块巨石,只觉心底坠坠喘气不匀。
灵儿,你何苦为了个周兴如此作践自己。
突然想起容香的话,让我们远走高飞,我打了个寒颤。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慌忙把玉佩往身上一塞,转身迎上前。
韦伯母倚在门前,一夜之间头白了半边。
目光呆滞地看着孩子,“灵儿啊,我的儿,你这又是托生了?”说着抱着襁褓埋头大哭。
哭声惊醒了熟睡的孩子,孩子也哇哇哭起来。
我赶紧将韦伯母扶到一边,一边哄孩子。
好容易哄住孩子,我起身,“姑姑,孩子没有奶水,我给他去买些奶来。”
韦伯母坐在一边只管流泪。
我出去找到一辆车,急急赶到王家。
告诉开门的老妪,我要收拾灵儿的遗物。
那老妪抬抬眼道,“少爷吩咐了,你要的东西明早给你全送去。”
我颓然回到家。
第二天,王家如约送来了灵儿的所有东西,一些衣物和陪嫁的饰。除此,还有千两白银。韦伯母对着遗物又是一阵痛哭。
我只收下灵儿的东西,白银原封不动退回。
天气转冷,我要照顾孩子,做豆腐都由韦伯韦伯母做。自灵儿故去,老两口身体状况每日欲下。
一日清晨,我刚喂完孩子。只听豆腐房内传来呼喊声,“孩子他娘,你怎么了?”
我放下碗,急跑进去。却见韦伯母倒在豆腐磨前。
韦伯母醒来后就卧床不起,如一痴人,只嘴里念念“灵儿”。
韦伯一个人忙里忙外,身形迅佝偻下去。
偶尔,蹲在墙角,呆呆地抽袋旱烟,“卿儿,对不住了。”每每说完便老泪纵横。
每天,我都要天不亮就起床,先帮韦伯做会豆腐,等韦伯挑豆腐出去,我再喂孩子,然后做饭,先喂韦伯母,再等韦伯回来。
孩子没有奶水,买来的羊奶牛奶又不适应,吃了吐,饿得直哭。每晚还要喂几遍。
一个月下来,孩子长大了点,粉嫩可爱,醒着的时候会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你。
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秋秋”,意思是生在秋天。
………【家破】………
一日,韦伯刚走,我正逗秋秋,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整理
开门,我有些意外。
他站在门外,长身玉立,玄衣皂靴,甚是清俊。
我脸微一烫,闪身让开,道,“可又是过路来讨杯水?”
他微微一愣,接着眉眼弯弯,“好记性。”
我亦笑了。
“这些日子,你清瘦了不少。”他凝视我。
“是吗?”我脸一烫,压抑住心里的慌乱,垂眸道,“或许有些劳累而已”。
他微微一笑,“你脸怎么红了?”
“啊?”我条件反射般抚上脸颊,“这,哪有?!”
看到他眼里的笑意,我才知道上当了,只觉脸热热的烧得难受。
“我,我要喂孩子了。”我慌得直想往屋里钻。
回到屋里,孩子睡得正熟。我轻轻抱起,借以平静自己的急心跳。
没想到他亦跟进来,凝神看了一下孩子,“像。”
“像什么?”我好奇地问。
“像他的父亲。”
我差点抱不稳手里的孩子,把孩子放下,回身问,“你说什么?”
他扬眉看我,无辜道,“不像她的母亲,自然就像她的父亲了。”
我啼笑皆非,这什么道理。
仔细一想他话里有话,看他样子,便不再问。于是,“是。此言不差。”
秋秋翻了翻身,我上前赶紧拍拍。
“你抱孩子的样子,倒像个娴熟的母亲。”
待秋秋忽忽大睡。我起身和他离开。
来到院子,他仰望天空,“快一年了。”
“什么?”我不解。
他看向我,深黑的眼眸有着淡淡的暖意,“认识你。”
我脸又是倏地一热。
“只是,你怎么从来不问我是谁。”他盯着我,淡淡笑道。
我望着他唇角的笑容,有些迷茫,是呀,他是谁,潜意识里似乎也没有想知道。只是知道有个他,而已。
我笑笑,“你是谁?”
他凝视我,我亦对视。
他笑意更深,“我姓梁,凉京人氏。世代走南闯北。”
“那就……见过梁公子。”我盈盈一拜。
他满眼都是笑意,抬手虚扶一把,“卿卿小姐请起。”
冬天难捱,韦伯母病入膏肓,韦伯亦是小病不断。快到年关的时候,王成宇居然上门,要带回秋秋。
王成宇傲然站在房中,说明来意后,韦伯当即恼怒,将扁担一扔。
“这孩子卿儿一人辛辛苦苦拉扯到现在,你说抱走就抱走,怎地出生后不闻不问?你还是当爹的样子?畜生!”说着一阵咳嗽不已。
我赶紧扶他坐下,对王成宇怒道,“王成宇,你和灵儿之前种种,现在灵儿已去,一切就此为止。何况你和灵儿有约在先。现在这般出尔反尔,是何为?”
王成宇嗤地一笑,“说什么笑话。这孩子是我王家的,我怎么不能要回。”
“谁说是王家的?!”我话一出口,自觉失言。
王成宇阴鹜的看向我,“你的意思这孩子不是我的,那是谁的?”
韦伯在一旁气得指着大门,“畜生,滚出去。”
王成宇逼近我,冷笑连连,“你说,是谁的?”
我一咬牙,冷然道,“王成宇,你自己已承诺过,这孩子早已不姓王,现在姓韦,当然不再是你王家的。”
王成宇仰天大笑,走近韦伯,放肆地说,“当初,我看灵儿,乃是十分喜欢她。却不想,她竟是不守妇道,如今这孩子再不留给我,当真是对不起我了。”
韦伯一听,气得浑身颤抖,“灵儿尸骨未寒,你这畜生就在此胡言乱语。要不是当初瞎眼错看你,灵儿怎会如此下场。可怜灵儿这孩子……”韦伯咳嗽阵阵。
王成宇冷笑连连,“你也太高看自己的女儿了。你问问她的姐姐,你的好女儿是不是我如我所说。”
我怒不可遏,厉声道,“王成宇,你难道害人还不够!灵儿有千错万错,只是错在一时,而你,却错待了她一世。你所作所为,天理不容。如今灵儿只留下这个孩子,你难道要赶尽杀绝?”
王成宇毫不避让,“虎毒尚且不食子,我的血脉你说什么赶尽杀绝?!”
韦伯竭尽力气站起来,韦伯两眼通红,额上青筋跳起,颤声问我,“卿儿,他说的可是真的?”
我赶紧扶住他,“姑父,你先坐下。我去去就来。”
转头对王成宇说,“看孩子请随我来。”
我出得门外,王成宇哼了一声,紧跟而上。
来到厢房,我冷冷道,“人都有七情六欲,灵儿**,你怎知就是她心中有别人?你却记恨至此,折磨她,现在你满意了?!她父母年事已高,尚且不知情,你就不能心存仁慈?”
王成宇大怒,“此话休提,今天我只要孩子。”
门外传来韦伯苍老的声音,“卿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我不语,韦伯连连跺脚,“作孽,这真是作孽呀!”韦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来人啊!救人啊!”我慌乱中大喊,几个邻人赶了过来,七手八脚将韦伯抬到炕上。
王成宇鼻子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韦伯这一晕过去再没有醒来。
左邻右舍帮忙葬了韦伯。
韦伯母痴痴如傻人般,只会躺在床上,一个劲念叨,“灵儿,灵儿”连我是谁亦不认得。
韦伯去后一个月,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早上,韦伯母也油尽灯枯,死时都没有闭上眼睛。
我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想着初来时一家人欢欢喜喜过日子,虽清贫却也乐融融。如今,转眼间家破人亡。
自那日后,我日日提心吊胆,王成宇却如人间蒸样,没有再来要过孩子。
秋秋太小,我又无任何经验,亏得近邻帮忙照顾一下,免不了感叹。
数月下来,心力交瘁。
到春天的时候,秋秋已经能坐起来了。
………【约定】………
接连几场春雨,阴雨绵绵。:整理我突然热,卧床不起。
秋秋亦饿得直哭,我只好勉力起身下床为秋秋做饭。
一下床,只眼前金花四溅,便陷入黑暗中。
朦胧间,似乎有人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我。
“母亲!”我痴痴喊着。
竭力睁开眼,复闭眼,又睁开。
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坐在床前,阳光照进来,柔和的光线让他的身影似包裹在一层光环里。
见我醒来,他微微一笑。
我突然想起秋秋,挣扎起来急道,“秋秋呢?。”
他起身,道,“来人。”
一个女子低头抱着孩子进来。
“她已睡下了。”女子轻声说。
说完将秋秋轻轻放在我的床边。
我赶紧看看,确定秋秋在熟睡,才疲惫地躺下。
那女子也随之退下了。
随后又端上药。
他接过,端到我的跟前,“你已经昏迷一天了,起来喝了吧。”
“有那么久吗?”我竭力撑起身子,勉力一笑,“这次多亏你。只是,你怎么知道?”
他淡淡一笑,“你忘记了我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凡到此不都要来此讨杯水喝?”
我释然,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药汁的苦味让我眉头紧皱,直要反胃。
他手抚上我的后背,轻轻拍着。
我身子一僵,心又不规律跳将起来。
“梁…公子,谢谢。我已好多了。”我艰涩开口。
“叫我晋之就好。”
他停下手,深深看我,“多日不见,你似乎又瘦了。”
我起身下床,来到窗前,窗外落花点点,呼吸几下新鲜的空气,淡淡说道,“这个世上,除了这个孩子,我再无亲人。苦点累点也是应该。”
“既然如此,何不随我去凉京?”漫不经心的话语让我心里一跳。
我回头,见他的神色认真,不似说笑。
“天下之大,能容身即可。凉京又有什么好。”我漠然道,心里隐隐有些针刺般的疼痛。凉京,冷宫,想起屈辱的冷宫,想起惨死的母亲,想起自己的身世,而那地方,这辈子恐怕自己都不能再涉足了。
他不以为意,踱到我的面前,“你是中原人,怎会适应这风起漫天沙的塞北?怀荒这地,商旅来往,看似繁华,但离柔然契丹等荒蛮之族也近,常有抢掠客商,骚扰当地百姓之事。”
手指轻轻托起我的下颌,迫使我直视他,漆黑的眼底涌出浓浓的暖意,声音低沉,“你在此,又是一人,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窗外熏风拂面,内心深处似澹澹小溪蜿蜒流过,温暖而绵长。
或许是受他的蛊惑,或许是不堪负重,我的手不由自主环上他的背,头轻轻靠在他的颈窝。淡淡的气息越来越近,我闭上眼睛,任由他紧紧揽住我,微凉的唇带着热切细细密密地落下来。
……
许久,他才放开,我亦喘息微急。
他一动不动注视着我,我从魂游太虚中醒过神,只觉脸红耳赤,羞不可抑,直要把头低向地上。
他竟哈哈大笑。
我抬头嗔目,他敛住笑容,正色道,“跟我去凉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