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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疼痛不已,只觉下颌似要被捏碎,一时冷汗涔涔,我睁开眼,他俯身,目光凶狠,“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我浑身颤抖,近在咫尺那冷酷狠绝的脸在泪光中已不甚清晰,我拼劲力气扬手。
“啪”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掌上传来阵阵的疼痛。
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目光变幻莫测。
左右是死,我索性扬头,使劲掰开他捏住我下颌的手腕,他手一松,顿时呼吸亦畅通了起来。
我昂怒道,“轻贱人命至此,你难道尚无母亲姐妹?与其屈辱活着,我宁愿死去。”
趁他愣神,我一下推开他,跑向悬挂的黑剑,一下抽出来,就要往脖子上抹去。手腕突然一疼,宝剑瞬间落到地上。
转头,他捏住我的手腕,似要捏断,眼神已化去了戾气,只冷漠地看着我。
碎骨折筋般的疼痛顿时让我浑身冷汗尽出,我紧咬嘴唇,虽浑身因疼痛颤抖不已,却竭力忍住不一声疼喊。
只疼的泪眼模糊,嘴里一阵血腥,眼前昏花,几欲昏死过去。
他骤然手一松,我颓然倒了下去。只觉刚才一阵五脏肺腑皆要碎裂。
我伏在地上,半晌才缓过气来。
眼前金蛇乱舞,微抬头,恍惚看见母亲坐在贵妃榻上,向我微笑着招手柔声唤我,“倾儿”。
我急忙伸出手,喃喃道,“母妃,带我走吧。”只觉喉头一甜,张嘴,一口鲜血喷出来,面前洁白的地毯上便星星点点绽开几多红花。
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醒来,周围寂静无声,床前薄纱垂帘,我暗中捏捏手指,真切的疼痛让我觉得原来还活着。
刚要起身,只听薄纱帐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压抑的呻吟声。
我诧异,侧脸望去却隔着层层薄纱,只看到绰绰身影,却不甚清晰,侧耳仔细听。
“王爷,”一女子的喘息声,透着媚惑,“许久未曾见,王爷可有想妾身?”
“唔。”粗重的呼吸中,是他含糊的声音。
帐外的人居然是在亲热。我顿时脸红心跳不已。
片刻,女子柔声道,“王爷,不,乌洛,那汉人女子……”声音停住,似乎是朝这边看了一下,我忙屏住呼吸。
见无反应,那女声小心翼翼且娇滴滴继续,“听说她以下犯上,触怒王爷,为何王爷还继续留她在身边?”
乌洛?他的名字叫乌洛。脑海瞬间记起这是柔然汗国可汗的三个儿子中最小的一个,郁久闾乌洛。相传此人生性暴戾,喜怒无常,心狠手辣,却是兄弟中头脑最缜密之人。郁久闾可汗病死,将汗位传给了大儿子。虽是同胞兄弟,兄弟几人性情截然相反,大儿子生性懦弱,国中多数大事由太后执掌。
只听“哼”地一声,是他的声音,“纳彩珠,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管本王爷的闲事了?”
只听一声跪下,传来纳彩珠的磕头声,有点怯怯的,“王爷息怒,是,是妾身担心王爷安危。那汉人女子来历不明,妾身恳请王爷明鉴。”
“这就是你匆忙赶到此处见到本王最想说的?”冷漠的声音里已含愠怒。
“王爷——”
“住口!滚出去!”他勃然大怒。
只听地上匆忙杂乱的脚步声,隐约女子的哽咽声,片刻,帐内又恢复了寂静。
果然如人所说,喜怒无常。
我刚要起身,只听脚步声朝床边走来。
我慌忙闭上眼。
接着是霍然薄纱挡帘被拂开的声音,随带的风吹在脸上,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片刻毫无动静,正心中诧异,却感觉被衾被轻轻掀开。
我身子一僵,手已被轻轻握住,托了起来。
似是手指轻轻抚上我的手腕伤处,只觉一阵胀痛,我不自觉抽了口气。
握住我手的人却是不放松,继续在上面抚摸。
我霍然睁眼,怒视他。
他似笑非笑。
我起身,拂开他的手。一阵头晕目眩,耳朵嗡嗡。
低头闭眼,缓缓睁开,才现锦被之下,只着小衣和亵裤。
我顿时面颊烫。
抬头看他正盯着我。
居高临下里,似周围一切都被他的眼光所笼罩,让我无所遁形。
我有些喘不过气,只慌忙拉上被衾,压下心底的恐惧,对上他冷漠的眼底,
“为何不让我去死?”我漠然道。
他定定看我一会,侧身淡淡道,“你死了,你的孩子还有亲人一定不会独自偷生。”
我顿时心口一滞,接着一股凉气从头到脚。我手指不由自主揪住被衾的一角,“秋秋,那个孩子,还有杜兰……你,你把她们怎么样了?”我张口,觉声音在嗓子里,酸涩。
我直直盯他,唯恐他一开口,不祥的消息。
他回头凝眸看我,忽而一笑,“你活着,他们也便平安。”
我松了口气,只怔怔看他。手蓦然一松,才现被衾一角已被我攥得不成样子。
良久,我吐一口气,只道,“我只是一介寻常人家的女子,两国交战,我与双方皆毫无用处,为何抓我来?”
他只看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并不回答我,只淡淡道,“从今往后,你便留在我的身边侍候我。”
我低头,习惯地摸向颈侧,却没有摸到那熟悉的红绳。
我心下一慌,又看向枕头两侧,抬头问他,“我的香囊呢?”
他眸子一转,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递与我,“是这个东西吗?”
我接过,翻来看去,并无破损,我舒口气,重新挂在项上。
见他并无疑色,我放下心。
………【相处】………
此后的日子,我便居住在乌洛的毡帐里,取代阿若侍候乌洛。,尽在
白天事情不多,早晨先乌洛起来,洗漱完毕,给他打来水,侍候他穿衣洗脸漱口,而后送他出帐。乌洛白天也很少在帐内。在帐内的时候也只是端坐案几前,看着成堆的折子,我便在他旁边为他递茶,研墨。
这些倒不是难事,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需要按他的要求来做就可以。他也很少正眼看过我。
只是每晚要和乌洛同居一个床上。我踟蹰不前,终究在他阴冷的目光让步。我僵着身子,面颊滚烫裹被在里,他则在外,。
刚开始几日,我都和衣而睡,虽裹得严严实实,终是不放心,半睡半醒。第二天起来亦是疲惫不堪。
后看他并无不轨之处,我也放下心来。
日日和平相处,倒不似初见的凶狠暴戾,偶尔,他的嘴角亦会有一抹淡淡的笑容,稍纵即逝。
没有他的允许,我也不曾踏出帐内半步。
只是偶尔毡帐帘子被掀起,我才能从那帘缝里看到几线刺目的日光,也只能想象外面秋风习习吹在脸上的惬意。
无人的时候,我便坐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上,摘下脖项的荷囊,细细抚摸着上面丝线的纹路。
荷囊是我在初到韦伯家的时候,灵儿教我刺绣的。灵儿刺绣活儿极好,绣出的鸳鸯荷间戏水远观只道是真的,见过的人皆称道不已。
初见我,我每日闷闷。灵儿便教我刺绣。
只她一句“绣个香囊装最亲的人的东西,贴身而带”我便记起了母亲给我的两样遗物。
于是,便跟着灵儿学起来。初起,针脚非大即小,勉强绣个小鸟灵儿看过直笑得弯腰抚肚,半天才指着说比地下爬的小鸡还丑。
待到能绣了,便和灵儿去市集挑了又挑,才挑到这粉色的丝绸。在灵儿的细细指导下,半个多月才绣起这如意状的荷囊,上面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玉兰花,并以湖蓝色镶边。
平素唯恐将母亲的遗物遗失,只密密藏好,这个荷囊,只放在枕边,倒不曾用过。
恍如昨日灵儿还在教我刺绣,教我做豆腐,一边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回响,“姐姐,你可要绣个鸳鸯给心上人?”
说完,哼起歌,
一绣一只船,船上撑着帆,
里面的意思情郎你去猜。
二绣鸳鸯鸟,栖息在河边,
你依依,我靠靠,永远不分开。
看着手上的荷囊,仔细摩挲着那一针一线,仿若回到那垂柳轻拂的夏日,绿草茵茵的河边树林旁,树下,我和灵儿相对而坐的日子。各埋头于手中的刺绣,灵儿时不时凑过告诉我针法和针脚的密度,偶尔会接过去替我挑上几针。垂柳长长的枝条偶尔拂过她的肩头,她轻轻将柳枝掸去,偶尔会抬头望向远方,极出神处会痴笑几下。我凑过去,灵儿慌忙捂住,却已被我看去,原来真的是鸳鸯戏水。灵儿脸便格外红。
……。
短短一年,与灵儿却是阴阳两重人。
怅然看向前方,不禁叹息,想来自己是不祥之人,犹如浪涛里的一叶扁舟,随波主流,注定此生无法过上太平日子。
算着时辰,也该是乌洛回帐内用膳的时候了。
我起身,揉揉坐得太久而酸麻的膝盖和腿,将额前垂下的碎拨向两鬓,便走向大帐门口,等着传膳的递进食盒。
等了许久,没有声音。
正诧异,厚厚的帘子被掀了起来,伸进一个盔甲脑袋。刺目的阳光我不禁用袖子一挡,只听那人道,“王爷有令,命你即刻前往营帐。”
我纳罕,这不就是他的营帐吗?
那人亦不睬,我只好跟出去。
一出大帐,正午强烈的日光让我眼前一黑,立时眯起眼睛,头亦随之疼痛晕眩不已。我身形一晃,急抓住帘子的边缘,才没有倒下。
站立好一会我才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抬眼望去,阳光明媚,暖暖晒在身上。我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这才随他前行。
,踩着似地毯般的茵茵绿草,沐着暖暖的日光,脚步亦轻松不少。沿路经过几个白色的毡帐,一队队的盔甲兵士巡逻而过。
半顿饭功夫,来到一个毡帐前。
我眯眼一看,这个毡帐比我刚在的那个要小一些,但仍然有平常百姓家的几间房大小。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带我来的那人。此时也看清了他的面目。
脸庞黝黑,同样是褐色的眸子,浓眉下微凹的双眼炯炯有神。
见我看他,他亦打量我,眼睛有片刻而过的失神,挪开眼睛,只道,“王爷在里面。”
说着打开毡帐的帘子。
我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侍浴】………
这个毡帐里面一片澄明,阳光从几近透明的帐顶上射进来,厚厚的白色绒毯上满是斑驳的光影。說閱讀,盡在毡帐正中如幕幅般垂落而下的烟云色薄纱里面,隐约听见流水的声音。
几个柔然侍女分站在薄纱两侧,皆双辫垂于胸前,着杏色窄绣短袍,腰上系一宽带,腰身以下则是窄裤,膝盖以下遮于靴中,垂而立。
见我进来,一侍女上前,轻轻分开薄纱帐,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
进得纱帐,光线已不如外面清晰,甚至有些昏暗。这才现,帐顶并非都是透光。脚底几层圆弧形青色石阶,蜿蜒而走,及膝高的石阶里面传来汩汩的流水声,旁边是一矮几,木雕凤展翅欲飞,上面平整地放着几件衣服。氤氲的水汽里,似仙境般不真实。
我逐渐适应了里面的光线黯淡。站在石阶上,除了流水的声音,静得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突然有一种孤零零渺小的感觉。
我咬牙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许久,从里面幽暗的地方传来一声淡淡的话语,“本王不喜欢被别人注视。”
我这才惊觉,自己无意瞥过并茫然注视的地方竟是他。
他隐在暗暗的光影里,初始以为那只是一片黑暗而已。
我脸一烫,自己在明处,一举一动皆落于他眼中。
我慌忙收回视线,侧身,道,“不知王爷唤我何事?”
黑暗中传来他朗朗的笑声。
我惊疑不定,这个乌洛,从见面到现在,还不曾见他如此放声笑过。
笑声过后,一阵水响。
我讶然,看去,他从水中站了起来,往这边走来。
他**的上身让我一阵脸红心跳,不禁低呼一声,急低头转身。心兀自狂跳不已。
背后水声停了下来,料想他已在跟前。
“服侍本王沐浴。”
我身子一僵,愕然抬头,脱口而出,“难道外面四个人还不够服侍你?”
话一出口,立即后悔,想必又要招他一顿怒骂。
沉默片刻,他竟开口,冷漠且轻蔑,“大梁的女子侍候本王沐浴,想必更容易让本王高兴。”
我霍然回头。
他半边身子没在水中,上身布满水珠,束也已散开,被水汽蒸过,濡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