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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那急急如律令般的琴音适合这眼下。
一曲完毕,我收手起身,拜向乌洛的时候,却在那如画的女子眼里看到了惊奇和赞叹。
心里一阵欣喜,她居然亦是懂音律之人。
旁边的人亦是一片痴醉神色。
乌洛先是不语,片刻,仰头饮尽杯中酒,“大梁果然人才辈出,一普通女子居然能弹出如此美妙之音。本王今便把这琴赐予你。”
我呆住,瞬间明白过来。
周围的人这才欢呼起来。
是夜,乌洛没有回帐。
三更过去,乌洛依然没有回来。桌上烛芯噼噼啪啪,烛火跳动,出神间,我便倚在桌前睡着了。
梦里,又见到了母亲,坐在我旁边边静静听我抚琴,却突然转身离去。我大惊,急忙追过去,她很快隐在淡淡的雾气里,再也寻不着;韦伯、韦伯母、灵儿皆从我身边过去,却毫不理会我的大声呼喊,只觉得双腿被缚住,动弹不得……
我哭起来,眼前又出现了梁晋之的面庞,还有柔柔的声音,“卿卿”。
“晋之。”我惊喜道,“是你吗?你来接我了?”
眼前的人儿却不言语,只眉头深锁。
我扑上去,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我答应你,求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回大梁,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好累!不想再这样过了!”
被搂住的人分明身子一僵,“你想去哪里?”
冷冷的声音,似曾相识的冷漠,不是梁晋之。
我浑身一颤,手臂慢慢松开,眼前竟是乌洛那罩满寒霜的脸庞。
我看看周围,刚才明明在桌前,怎么却是在床上?或者仍是在梦里?刚才明明是梁晋之,怎么眼前的却是乌洛?
可自己满脸是泪,凉凉的被衾,双臂依然留有乌洛身上的体温。
乌洛看我半晌,鼻子重重哼一声,从床上霍然起身,负手而立,声音不辨喜怒,“从明日开始,你便搬出这里。”
“去哪儿?”我懵懂问道。
“自有去处。”他脸一黑,拂袖而去。
第二天我便在那个黝黑面庞侍卫的带领下去了离他很远的一个营帐,小且憋闷,只里面一个小小的木板支起的床。
在门口,那侍卫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些许的同情,“小姐就住这里,日后没有王爷的命令,请留在帐内。每日的饭菜自有人送来。”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是绵延几里地的营帐的最边上了,也好,不必日日绕行很远去看美丽的草原,也不需日日面对那喜怒无常的人。
我微微一笑,俯身一拜,“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他慌忙抬手虚扶,“小姐折杀在下了,在下刀木达。”
“刀木达?”这名字听上去耳熟,“可是那刀木远的兄弟?”
他微一愣,“刀木远是在下的弟弟。”
我笑笑,转身欲进帐。
刀木达迟疑一下,说,“草原晚上会有野兽出没。天黑后小姐切不可出帐。”
“什么?!”我惊叫出声,“我,我怎么以前没有听到过?”
他急急摆手,“不是每晚都有,偶尔会有狼群。只要小姐呆在帐内,便是安全的。”
“如此,多谢了!”我钻进帐里。将古琴小心放在床的一侧。此后,漫漫长夜,有了这琴,总是好过很多。
………【狼袭】………
帐内光线幽暗,门外似有人把守,偶尔会听到脚步声在帐外走来走去。k
每天能做的便是借着送饭的人来掀起帐帘的时候看看外面的草原,贪婪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应该是秋天了。
草原的气候如乌洛的脸,变化无常,白日大帐内热得足以招蚊虫,夜晚却得盖两床被才不觉得冷。
一日,两日……
七天过去了,始终没有见过乌洛。
除了送饭来的侍女,偶尔让我出去走走,周围寂静无声,除了天空几声苍鹰的呼啸,和耳边的风声,没有任何的声音。
午后,正当我盘腿在地上抚琴之际,忽听帐外传来一声,“赫哲夫人。”
一个柔柔的声音,“我来看一下那沈姑娘。”
接着帐帘被掀开,刺目的光线闪过,一个窈窕身影走了进来。
我愕然,站起,原来是那个如画女子。
她走进来,四处打量了一下,冲我微微一笑,“沈姑娘琴音清澈,那日有幸耳闻,真乃天籁之音。”
我俯身一拜,亦笑道,“夫人过奖了。乡野俗人,无事弹奏一曲消遣而已。”
她继续道,“那日别后,本想再去听你弹曲,才知你已搬到这儿。终是耐不住,就寻了来。”说话的时候,唇角的酒窝时隐时现,煞是可爱。却想不到如此年轻,竟是乌洛的夫人。
我只道,“夫人厚爱。”
她说着在床边坐了下来,“想来沈姑娘年纪与我相当,不必叫我夫人,叫我哲哲便可。”
“哲哲?”我一愣,转而笑笑,“我家有孩儿叫秋秋。”
她亦莞尔。
卑微身有别,我自是不能直呼其名,便道,“赫哲夫人想听什么,我便为你弹奏。”我席地而坐,将琴端放在双膝。
她轻轻起身,眼睛有一瞬间的凝滞,“且弹那曲《长相思》吧。那亦是我小时候最爱听的。”
我低头调弦的手亦是一停,琴音随拨弦而起。
晨有行路客,
依依造门端。
人马风尘色,
知从河塞还。
时我有同栖,
结宦游邯郸。
将不异客子,
分饥复共寒。
烦君尺帛书,
寸心从此殚。
遣妾长憔悴,
岂复歌笑颜。
檐隐千霜树,
庭枯十载兰。
经春不举袖,
秋落宁复看。
一见愿道意,
君门已九关。
虞卿弃相印,
担簦为同欢。
闺阴欲早霜,
何事空盘桓。
一曲完毕,我抬头望向赫哲夫人。
她不知什么时候已坐下,只一手握住丝绢,两手交叠,眼睛淡淡飘向帐外。
我轻咳一声,赫哲夫人淡淡一笑,收回眼神,美目流转,少顷,方开口,依然是柔柔的声音,“沈姑娘口音不似北方,可是来自大梁中原京城?”
我一惊,低头,再抬头便已是谦恭的微笑,“赫哲夫人可是好耳力,我母亲原是京城人氏,父亲早已过世,只跟母亲一起生活。在塞北生活多年,只不知这口音居然还有京城的味道。”
她幽幽一笑,“沈姑娘琴艺想必是得令慈亲传?”
我垂眸,“母亲琴艺过人,我尚不及母亲十分之一,只是,她早已过世。”
赫哲美目一张,十分吃惊,“你尚不及你母亲十分之一,那你母亲,岂不是…”
我莞尔一笑,“大梁人崇尚琴音,母亲琴音算不得最好,我也只是学些皮毛而已。赫哲夫人对大梁如此熟悉,可是在大梁有亲人?”
赫哲微垂眸,唇角微翘,轻轻道,“算来,我亦是半个大梁国人。”
我惊讶起身,“夫人……”我这才仔细端详,赫哲挺直鼻梁,眉毛弯弯,眼睛不似塞外人那般眼睛深凹。
她刚张嘴,帐帘被打开,一侍女声音急促而又小心翼翼,“启禀夫人,王爷已过往夫人营帐。”
赫哲微一惊,立即起身,“今日先到这里,多谢沈姑娘。”
言毕匆匆离开营帐。
我这才知道她是背着乌洛来此。
我细细回味赫哲的话,却不明白她今日来为何。尤其听到她说她竟然也是半个大梁人,我亦有些惊讶,或者她的父亲或者母亲是大梁人吧。那她为什么告诉我,想了很多,亦没想出什么。
那曲《长相思》,难道她亦是有心事的人?
夜晚来临,我只在黄昏的时候出去走过一下。
回到营帐,想着赫哲来的异常奇怪,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帐外风格外大,吹过营帐,似在耳边嗖嗖作响。帐内有些冷意,我蜷起身子,嗖嗖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让人心经胆颤。
我辗转反侧,甚至捂住耳朵,也挡不住那渐远渐近的风啸,犹如狼嚎。
突然想起那日刀木达所说的夜晚会有狼群。我禁不住打个寒颤,手心亦在被里捂出了汗。
但愿只,而且,夜晚营帐附近必有火堆,以防止敌人或者狼群偷袭。
有火光的地方,狼群断不敢接近。
我自己安慰着自己,困意袭来,直想睡觉。
朦胧间,营帐嗻嗻作响,似有东西在摇晃营帐。
我一惊,从床上猛地起身,大声问,“谁?”
那嗻嗻声稍一停,接着更加猛烈地响起来。
我只觉腿打颤,一手抖抖索索点着蜡烛,帐里有了一丝光亮,才稍觉心安。
我披上衣服,将灯烛照向帐帘的方向,响声停了。
静待一会,竟无半点声息。
难道是自己睡觉迷糊,疑惑在做梦?可刚才明明听到帐帘响动,又不像风刮的声音。
我坐在床边,一丝寒意袭来,浑身打了个冷颤。
静待了片刻,营帐的嗻嗻声又响了起来,掺有哧哧撕扯什么的声音,这次异常清晰,似在啃食东西。
我立时寒毛乍起,外面的绝对不是什么风声,而是野兽的啃食声。
那嗻嗻的声音,亦是在啃咬营帐。
我冷汗尽出,双腿似乎被抽干了一样,站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心要蹦出胸膛。
张口欲喊救命,却现嘴张开却不出半丝声音。
这时,营帐的帘子动了一下。
虽夜晚帘子我都密密封好,那帘子亦不是铜墙铁壁。
我吓得拿起灯烛照向帘了那里,只见帘子动了几下,角上便松了,瞬间,一个尖尖的东西从松动处伸了进来,顿时,一股腥臊之气随风灌满了营帐。
我大骇,一面被那腥臊气熏得直欲作呕,再也顾不得,只尖叫起来,“救命!!有狼!!”
说话功夫,那营帐已伸进一个尖尖的似狗样的脑袋,两只幽绿的眼睛直直看向我,接着露出森森白牙。
我手脚无措,那幽绿的眼睛似乎吸干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情急之下,退到桌边,拿起那蜡烛,一下抛向狼头。
那狼见有火光,也吓了一跳,忙将脑袋缩回去。
那蜡烛掉,顿时熄灭。
片刻,营帐的帘子之处霍然有亮起了两盏绿灯。
我只觉大汗淋漓,后背紧靠桌子,摸到火镰,点着,一咬牙,拿起枕边丝衣,点上,顿时帐内光亮大盛。我咬牙,与其被狼吃掉,不如与其同归于尽。
那狼见我点着丝衣,虽退缩一下,或者不肯放弃到嘴的猎物,只盯着我,贪婪地留着口水,身子却一点点往里移动。
我将那丝衣往狼身上一掷,狼一缩身,却还是站在那里,想必等丝衣一灭,再扑上来。
火光渐渐熄灭下去,我已将棉被点着,往扔,隔在我和狼中间。
风从帐帘吹进,那棉被得了风势,瞬间火焰腾空而起。一股股浓烟呛向我,我霎时被迷了眼,一阵咳嗽不止。
在火光中看到狼那贪婪的眼睛越来越近
………【且试】………
想起那晚,狂风呼啸,那鲜肉味道必是顺风传开,那狼群必是逆风而来,若是顺风而来,狼群不可能被现如此迟缓。說閱讀,盡在
此人,算准天时地利,引来狼群置我于死地。其心机歹毒可见一斑。
许是看我脸色阴晴不定,糖儿偷觑着我的脸色,怯怯出声,神色郑重,“小姐,那日夫人是去看过小姐。但此事绝不是夫人。夫人心底醇厚,我敢用性命担保。”
我许久没有言声,只觉悲凉不已。
浑身冷意顿增,我使劲裹紧披风,还是感到冷。
看向糖儿,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而已,还显得很稚嫩,却说出如此话语,我心里震惊不已,看盖娜和乌日喜的神色,想必是乌洛不让走漏风声。依照乌洛的性情,这糖儿,必是冒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我起身扶起糖儿,“你家夫人现在哪里?”
糖儿咬紧嘴唇,“自小姐出事后,有人一口咬定是夫人指使所为,王爷大怒,已将夫人关起来了。关——关在那黑屋,夫人千娇之躯,如何经得起此大难。糖儿冒死求小姐还夫人一个清白。”糖儿泣不成声。
我起身裹紧披风,看向四周,此处偏僻,除了远远而来的乌日喜和盖娜,别无她人。
我淡淡道,“你来找我,恐怕已是犯了王爷大忌。”
糖儿郑重跪下,“小姐肯救我家夫人,我死而无憾,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我只道,“今日之事,切不可走漏任何风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