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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驭江山:和亲王妃-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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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太医登时大惊失色,慌忙跪下,以额触地,叩地有声,“长公主明鉴,微臣不敢……”

    霍太医颤颤抬起头,额上已然见红,老泪纵横,瞬间似老去十岁般苍老,哀求道,“眉儿年轻莽撞,一时为情所困,心里只有皇上一人,为此冲撞长公主,实乃罪该万死!……还求长公主看在微臣的薄面上,放过她一次……”

    霍太医所言不假,长孙鹭眉之所以处处针对我,莫不是因为我的入宫使得她一朝君恩凉薄。

    我冷冷道,“霍太医说得轻巧——长孙鹭眉嫁与皇兄,心中只有皇兄一人是自然而然;但是,皇兄不是民间普通男子,他是大梁国的天子。三宫六院,万千粉黛,后宫讲究雨露均沾,实乃是大梁皇家开枝散叶。本宫一入宫,便听过出身名门的眉妃的悍妒美名……却没想过,有朝一日这长孙鹭眉居然算计到本宫身上……本宫岂能容她?!”

    “长公主?!求长公主手下留情——”霍太医抖然惊悚,抬目急急道。

    我微哼一声,起身,语调淡薄,缓缓道,“所谓侯门一朝深似海,长孙鹭眉饶是再年轻莽撞,亦不会不懂得这些。后宫女人无数,皇兄却只有一人。既然入宫,就该安守自己的本分,向皇兄邀宠亦是在情理之中。但是,若是邀宠变成了想被独宠,便是大错特错了……即便是皇上弱水三千,唯独愿取你这一瓢饮,亦是大逆不道之事,更何况是这刻意的争宠……这些在前朝往事里,亦不是没有过先例……”

    我起身,缓缓上前,弯腰亲自扶起满脸灰败的霍太医,缓和一下声音,淡淡道,“霍太医,本宫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今日前来,只是向霍太医道谢,至于你所说的让本宫放过长孙鹭眉,本宫做不了这主。——霍太医还是求皇上去吧。”

    我说完转身要走,霍太医后面的话却是让我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身后苍老的声音颤颤道,“皇上说,一切但凭长公主的意思处置……”

    我倚在榻前,手上执一本书,只翻开了一页,便望着眼前的烛火怔怔出神。孩儿臂粗的灯烛将寝宫照得亮如白昼,偶尔烛芯毕剥一声。

    一边的喜儿上前挑挑烛火,又为我披上一件厚衣服,轻声道,“公主,都已三更天了,是不是该歇息了……”

    我叹口气,将书一合,递给喜儿,看喜儿接过书转身将书放在桌上,突然叫住她,“等等。”

    喜儿回头,疑惑看看我,我摇摇头,“算了。”

    喜儿莫名其妙,一边服侍我躺下,一边准备放下榻前的珠帘,轻声说,“公主,恕奴婢直言,今**去看霍太医回来,就有点魂不守舍。可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奴婢去禀报皇上?”

    喜儿在棠梨宫当差算是最早的了,除了她,别人亦不敢和我这么说话,我当下亦不去计较,只淡淡道,“喜儿,本宫病着的时候,皇兄都宿在哪宫?”

    喜儿垂眸想了想,“随公公说皇上近些日子朝政繁忙,每日除了来看看长公主,便是在御书房,好像,前些日子,去了冯昭仪,席婕妤,敛贵嫔那……”

    听到此,我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把,一阵透骨的凉意顿时弥漫全身,皇后说的看来是真的了,敛贵嫔的确应该是怀有身孕了。

    若是敛贵嫔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自己竟还不知晓,自然,这里面的原因不言自明。

    长公主,在众嫔妃眼里,何时已成了当日的皇后,我心底苦笑道。

    罢了,我刚要躺下,忽听得外面侍女的声音,“奴婢见过皇上……”

    接着锦屏前一闪,梁文敬已出现在眼前。

    喜儿慌忙跪下请安,接着悄悄退了出去。

    我一手掀开珠帘,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梁文敬,“皇兄,怎还未歇息?”

    脱去外袍的梁文敬只着白色单衣,径直走到榻前坐下,并未答话。

    我一时有些尴尬,又闻出梁文敬身上淡淡的酒气,便不再说话,准备躺下。

    梁文敬却抓住我的手,我疑惑抬眼,正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微蹙的眉峰。他目光幽深,看着我却并不言语。

    我心下奇怪,亦凝眸于他。

    梁文敬看了我半天,这才低低道,“你的眼睛,好些了吧?”

    我心里一跳,自己的眼睛经过霍太医半个多月的诊治,其实已与之前无异,但是那日,我却道功夫白费了。

    自己的眼睛已好,我却并未告知梁文敬。

    此时,梁文敬竟问出如此的话语,若是搁在平日,我只当是平常的问候和关心。而今日,我却从他平淡的话里觉察出了与往日不一样的气息。

    若是这样,他的消息也够快的。

    自己临近天黑才从霍太医那里出来,想不到现在他居然得了消息。

    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样,瞒得了别人,自然是瞒不过霍太医。当日刚拆开遮挡眼前的布,看东西并不清楚;霍太医虽不疑惑自己的医术,亦不敢冒然下结论;而今日不同,自己在霍太医那里坐了不短的时间,他怎会看不出来。

    想必,霍太医早已与梁文敬有约在先,当然是以霍太医治好我的眼疾为准。

    霍太医之前不敢冒然断定,如今对梁文敬亦算是有了交代。只是,当日霍太医是由我囚禁起来,梁文敬并没有直接放霍太医出来,而是让霍太医来求我。

    霍太医这才知晓我在梁文敬心中的分量,原本打算将我的眼疾治好,以此请求梁文敬换得长孙鹭眉自由身,没想到最终是赌输了。

    霍太医脸色极其灰败,仰天长叹一声,不得不叹服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微臣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实在是低估了长公主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霍太医怎么能看不出长孙鹭眉对梁文敬的爱慕之情?只是,梁文敬对长孙鹭眉的宠爱一半是出于新鲜,更多的是平衡朝中大臣家族。而长孙鹭眉在这样的恩宠中迷失了自己,莫不以为梁文敬与自己鹣鲽情深。

    身为祖父的霍太医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己唯一的儿子在抗击柔然中为国捐躯,而儿子唯一的骨血长孙鹭眉却是在感情上越陷越深。霍太医在宫中数十载,自知长孙鹭眉虽然贵为妃位,在宫中未必吃得开。只是,这儿女私情又怎么能是他所控制的?自古皇恩浩荡,君恩稀薄,霍太医虽是屡屡提醒长孙鹭眉,奈何长孙鹭眉自恃甚高,未将祖父的忠言放于耳中,直到被直接贬至末等才人。

    霍太医本以为长孙鹭眉受此打击,会静心思过,放弃原来不切实际的幻想。却没想到长孙鹭眉表面无任何迹象,暗中却与皇后郭莹秋联起手来,意欲除去长公主。

    长孙鹭眉到底是违背了西车国人的族规,想到了失传已久的“幽魂香”。



………【重生】………

    霍太医这一惊非同小可,知道长孙鹭眉在劫难逃,再三权衡之下,虽是说出了“幽魂香”的实情,却并没有说出自己体内已蓄积蛊香,随时可能作。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必要的时候以此来换回长孙鹭眉的性命。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梁文敬将长孙鹭眉的生杀大权放到了我的手中。

    ……

    就这样怔怔看着梁文敬,这个之前自己误会至深的男人,顿觉百感交集,胸中亦是酸涩莫名。

    自从自己大病一场,便将孩子交与宫中的冯昭仪、方婕妤等人抚养。自觉该是功成身退之时,眼睛突然半盲几近令自己内心癫狂。

    梁文敬虽是遍请太医抑或名医为自己诊治,无奈效果不大,唯一有效的只是保住了自己的命而已。

    从睁开眼,眼前一团模糊开始,内心那重重的失落,由此所受的煎熬,让自己瞬间从云端坠入谷底,不亚于当初的冷宫所受的困苦折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有时,会突然从梦中惊醒,眼前虽是烛火通明,却如隔了一层雾障,那种惶惑惊恐不是亲历之人,难以想象。

    棠梨宫对长公主病情虽是万分保密,但长公主大病一场眼睛半盲的消息到底还是被散播开来。那日在御花园,吕昭仪的试探,皇后快意的奚落,我甚至可以想象出她们得意的恨不得狂笑的神情。面上虽然平静如水,胸中却如同有万千虫蚁啃咬,怒火万丈的同时心里亦是千疮百孔。

    内心里,亦在怨着梁文敬。自己是名义上大梁的长公主,并不是他的嫔妃,却自始至终都在扮演着嫔妃的角色,他赐予了自己象征后宫无尚荣光的金宝,成就了他的誓言,也成全了自己。自己手握金宝,替他打理后宫,费心竭力地替他抚养孩子,却无自己的半分时间与自由。虽然,当日自己同意入宫自是为母报仇,这金宝正是自己的护身符,没有它,自己还真不敢想象这深宫会容留自己多久;但是,梁文敬对自己的好,出了兄妹的情分,他给了自己荣极的同时亦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这一点,梁文敬或许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却从来不提。大约他自以为给了我后宫女人至高无上的权力,自己该是福星高照,一切吉祥如意,却忽略了我只是个女人,一个普通的女人。

    他从来不过问我在后宫做了些什么,至于自己如何行使金宝的权力,对宫内嫔妃的奖赏责罚,亦从不过问。但凡有不忿的嫔妃借机告状的时候,他亦是言语淡淡,“但凭长公主的处置”。无论对错,皆由着我……

    想到此,我对上他的眼睛,点点头,定定答道,“皇兄,我的眼睛已经差不多好了……”

    “唔……”梁文敬微微点头,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凑近认真看了一下我的眼睛,这才低沉道,“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一语既出,我一下窒住,顿觉堵在胸中的万般酸楚陡地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之前数月积聚的委屈、无奈、彷徨、挣扎就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兜头兜脸将自己罩住,只剩徒劳挣扎,根本挣脱不开。梁文敬的这句话,无疑如晴空里拨开乌云,阳光普照,虽是等待许久,却一下子让自己的心田亮了起来。

    趴在梁文敬的肩头许久,我才平静下来。

    抬眼,梁文敬幽深的目光正定定看着自己,蓦然脸上一阵烫,我嗫嚅道,“皇兄,是臣妹失态……”

    梁文敬眼底溢出浓浓的暖意,唇角微勾,抬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笑道,“朕倒是很少见长公主哭鼻子,你看,鼻子都哭红了……”

    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梁文敬拥入怀中,他一边轻轻抚摸我的长,一边微叹息,“长公主对朕的安排,还算满意?”

    我怔住,瞬间明白过来后,心里一热,脸颊使劲向他的颈项靠去,边在上面蹭来蹭去,边闷闷道,“皇兄明明都与人讲好了,还问臣妹满意不满意?”

    梁文敬微一愣,看着我的眼睛,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细眉,细细端详了半晌,这才微微一笑,“怪不得霍太医对长公主刮目相看……”

    我怔住,“霍太医?为何?”

    梁文敬已脱去单衣在榻上与我比肩半倚在靠枕上,并没有答话,只是伸手将我拉入他的怀中。

    我半偎依在他精壮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淡淡道,“皇兄,当日,是臣妹擅自将霍太医囚禁起来……”

    良久无言,我微抬起头,梁文敬正闭目养神般,并不作声。

    我叹口气,接着道,“眉才人罪有应得,但是,霍太医,他毕竟救过臣妹的命,臣妹只是不忍心……”

    又是良久的沉默后,梁文敬终于开口了,“嗯,这些,朕早已知晓了……”

    我心下一沉,思忖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开口,“皇兄,你可知道数十年前西域曾经存在的西车族?”

    听到此,梁文敬这才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大约是姿势不舒服,他伸手拽了一下身后倚靠的玉枕,这才淡然开口,“长公主打算怎样对付西车族的后裔?”

    我顿时惊住,脑中顿时有片刻的空白后,心亦无可遏制地怦怦跳起来,倏得一下,凉意遍布全身。

    原来,梁文敬,他什么都知道。

    而让我更多惊讶的是梁文敬的语气与用词。

    “对付?”我心里冷笑一声,面上懒懒重复道,“臣妹扪心自问,从未算计过谁,却因此险些送命,成一废人。臣妹即使再仁慈,亦得死个明白……”

    梁文敬微一皱眉,我眼睛瞥向别处,他怎么能听不出我话里有话?

    榻尾的“天逸荷”金色的大花在烛光里闪着透明的光泽,只是看的时间长了,眼睛亦会有些眼晕。

    我看了半晌,转开眼,兀自躺下,背对梁文敬,闭目不再言语。

    方才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并不舒服,可是,君问臣,臣不得不答。

    被衾动了动,梁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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