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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睁大眼睛,与其他嫔妃面面相觑。
走出几丈远了,仍能听到皇后疑惑的声音,“本宫什么东西掉了?”
愚蠢的东西!我暗暗冷笑。
从太后那出来,我并没有直接回棠梨宫,去了昔日的冯婕妤今日的瑶贵妃的容瑾宫。瑶贵妃仍是原来的妆扮,几支白玉簪斜插云髻,一袭葱绿色祥云锦纹的长裙,素淡而典雅。
见我进来,知我是来看小皇子。行礼过后便领我走近内室。
自元月后,我便与梁文敬商量,既然冯昭仪已是贵妃,有了自己的容瑾宫,就不需要每日到棠梨宫来照看小皇子。梁文敬同意后,启雨、启荷便由瑶贵妃接入容瑾宫,兰贵妃的孩子启仲便由昔日的方婕妤今日的方昭仪抚养。
启雨、启荷已是会爬,偶尔会冒出一两个含糊不清的音。
我坐在一边,看着两个孩子在地上高兴地爬来爬去,偶尔扶着圆凳笨拙地站起来,一个不小心,险险要跌倒,我慌忙去扶。
却见启雨一下又稳稳扶住,抬头对我一笑,露出四颗刚长出的小牙齿。
一瞬间,那笑容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眼睛顿时湿润了。
瑶贵妃见我如此,不免亦有些感伤,“这两个孩子长公主费心了。没有长公主,亦没有这个孩子的今日……”
我擦擦眼角,起身,“这两个孩子,还有启仲,一出生便失了慈母之爱,从此以后,就托付给你了。如此,本宫,亦无憾了……”
天武四年六月十二,大梁长公主沈卿卿正式和亲至柔然,嫁与柔然汗国王爷郁久闾乌洛为王妃。柔然王子亲自到边境迎接,大梁送亲队伍绵延十里。
(女主宫内繁华落尽,宫斗并没有结束,以后的章节将继续关注女主的身世)
………【重温 1】………
“王妃,该吃药了。”随着清脆的侍女的声音,苦涩的药味亦随之飘了进来。
“放那吧。”我倚在软软的靠枕上,并未睁眼。
“可是……王爷交待说……”侍女声音小了下去。
我睁开眼,看着眼前从大梁陪嫁来的侍女芬姚,一张粉嫩的脸因为难透着些许的难堪。接过玉碗。碗中,黑色的药汁犹如墨玉在白玉碗中微漾,氤氲的热气在我面前荡漾开来。
我忍住恶心,抬眼看了一下芬姚,她鼻尖冒汗,正满脸期待地看我喝下去,手里还有一碗蜜糖水。
我闭眼咬牙将碗端到嘴边,一股脑喝了下去。不料太急,一下子呛住了,剩下的一个端不稳,全洒了出来,玉碗一下掉地上,摔个粉碎。
“咳咳——”我只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王妃——”芬姚大惊失色,急得一边给我捶背,一边用帕子给我擦嘴。
“这可如何是好……。”芬姚急得要哭出来,“来人,来人——”
几个侍女纷乱的脚步声,几个人慌乱地给我捶背,给我擦洗,收拾残片……。
折腾了好半天,我才平息下来。
无力地半倚在软榻上,只觉眼前昏花,浑身燥热,虚汗涔涔。
芬姚小心地替我掖好锦被,轻声道,“王妃,以前我爹说过,你这病主要是虚火太大,咳嗽出来也好。”
我这才隐约记起芬姚的爹爹是京城郎中,芬姚进宫之前,亦跟得她爹学过不少医技。
我微笑了下,“芬姚,你十四岁进宫,原本或许该荣华富贵……咳…不想现在跟着我……。”我眉头一皱,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芬姚赶紧上前给我抚抚胸口,“王妃说这些作甚,是我不愿意呆在宫里。”
顿顿,见我不咳了,在我软榻前半蹲,手肘支在塌边,两手托腮,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王妃,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在宫中的时候,皇兄梁文敬曾要陪嫁百名侍女。
挑选的陪嫁侍女一部分是宫中多年劳作遇事麻利的宫人,还有就是选秀时广罗的秀女。那些秀女哪个在家不都是娇生惯养,何以适应路途遥远,北方风沙扬尘?更何况,一朝侯门深似海,哪个秀女又不是以入宫来求得身后满门的荣耀?犹如当年母亲一朝入宫,沈家如日中天一般?这些秀女想起风沙扬天的大漠,想必都是不愿意的,在宫中,即使一辈子不能获得恩宠,亦能保个平安,不会客死异国他乡。
我谢绝了皇兄的美意。
只是让皇兄带我来看看那些侍女。我说侍女要陪我一辈子,还是我自己挑选。
和皇兄坐在锦簇华盖下,望着眼前跪在眼前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百名侍女,大部分身量未足,却能隐隐看出将来的风采。
放眼望去,除了少有的一些面容平静,大部分面色忧愁,却极力压抑。偶尔有胆大的微抬眼看向我,眼中艳羡之色一晃而过,慌忙低下头去。
我笑对皇兄说,“皇兄眼力极好,这真真是美人聚会。”
梁文敬昔日英挺的面容有些苍白,双眸淡淡扫过跪着的一干人众,看向我,嘴角微翘,“长公主可满意?”
话音一落,明显下面好多人瑟缩了一下。
此刻,她们的命运就掌握在我手里。
只要我一点头,她们的命运就此翻天覆地。
我团扇微摇,微启唇笑道,道,“皇兄,你这是为柔然王子选美呢?”
皇兄一愣,随即笑了,“长公主此话何意?如果不好,皇兄可以……”
我附在梁文敬耳边一顿耳语,他迟疑了下,“这样,岂不于你有亏?”
“皇兄——”我撒娇道。
于是,宫人按照旨意,只道长公主体恤之心,高声询问谁愿意陪长公主嫁到柔然。
此言一出,地下陪嫁侍女们一阵*动,左顾右盼,表情复杂难语,终是多数人瑟缩身子,无人应答。
梁文敬登时大怒。
我急忙止住他,“皇兄,既然说好了,先等等看嘛。”
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脆生生,“奴婢愿意陪长公主嫁到柔然。”
众人不禁侧目。
我凝眸一看,眼前的女孩约莫十三、四岁,或许是日晒的缘故,两颊有些淡淡的红晕。
见众人都在看她,她有些羞涩地缩缩身子,眼神清澈却坚定地望着我。
我起身,团扇轻摇,迎着她的眼神,淡淡说了声,“此去路途遥远,又是北方朔漠,截然不同于大梁,且……”
我眼神扫过每个人,声调低下去,“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你不怕吗啊?”
我没有注意到旁边梁文敬的神色,余光里,他身形微晃。
她初听到这些,亦吃了一惊,咬唇思索一会,眼睛看向我,声音依然脆快,“长公主千金之躯,不远万里去柔然——奴婢,亦不怕。”
梁文敬面沉如水,点点头。
这时候,又有数十人出声说愿意。
梁文敬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转向我。
我心下早已有了计较,“皇兄,我亦乏了,就到此吧。”
梁文敬自然陪我回到寝宫,一路无言。
从内侍的手里接过愿意陪嫁的人名,共计三十二名。
我从中只选了十六人,只有一个是宫外选秀女上来的。那就是此刻在我面前的芬姚。
茫茫朔漠,从此身在此,我不能没有自己的人。
“王妃,这不比大梁,天干日晒,风沙也大,你来这些时日,身子忽好忽坏。别说王爷了,我都急死了。”芬姚撅撅小嘴,伸手替我因转头额边掉下的丝。
“芬姚……”我侧头看向她,“你可有想家?”
“家?”芬姚眼神有一瞬的失神,随即看向我,“芬姚陪伴长公主到此,这里便是芬姚的家。”
看着她认真的神色,我轻笑出声,“你亦会骗人啊。”
“王妃,我是说真的。我爹看是郎中,最怕他的医技失传,念念想想让我娘给他生个儿子。我娘生前一共生了三个女儿。我是最小的。”
“那你现在有弟弟了吗?”
芬姚略微咬下嘴唇,声音有不易觉察的落寞,“我娘生下我就难产死了。”
我有些惊讶。
芬姚淡淡说下去,“也可能因为这个,我爹极不喜欢我。大姐、二姐已经远嫁。我爹又娶了个姨娘,总算给他生了个儿子。所以,看到有选秀女的榜文,我就进宫了。”
我仔细瞧着芬姚那清秀的脸庞,或许假以时日,芬姚亦会成为皇兄众多嫔妃中的一个。想到此,心似针扎了一下。
“芬姚,你入宫后觉得宫中好吗?”
“扑哧——”芬姚调整了一下蹲着的姿势,笑出声,“王妃,我进宫才多少日子啊,左右不过半个月而已。不过,宫里很大,人很多,皇上的嫔妃们真的很美。”她抬头看上我,“王妃,不过,她们不如你好看哩。”
这个调皮的丫头,我笑笑,示意她说下去。
“以前我一直以为皇上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不然怎么能管住天下?”
我忍不住笑出声,这个芬姚,嘴当真贫得很。
“那日一见皇上,原来皇上这么年轻。”芬姚弯弯嘴角,“只是那么一大堆妃子,这个皇上真不好当呢。”
“咳咳——”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吓得芬姚赶紧住嘴,跳起来给我拍背。
屋外传来侍女的恭敬声,“奴婢给王爷请安。”
接着是乌洛刻意压低的声音,“王妃身子可有好些?”
说话间,锦屏前人影一闪。想必听到了我的咳嗽,乌洛绕过锦屏,几步上前。
芬姚慌忙搬来坐凳,乌洛坐下,手抚上我的额头,柔声问,“怎么还是咳?”
我好容易止住咳嗽,芬姚端上水,我喝了几口。这才气顺,刚要说话,乌洛已从芬姚手里拿过锦帕,轻轻擦去我额上的虚汗。
“有劳王爷挂虑。”我轻声开口。
一边的芬姚知趣地退下去。
乌洛轻笑出声,“乍听你一说,本王以为从大梁娶回的是另外一个沈卿卿——改变不少。”
我愕然。
来到柔然已经有多半年,身子却时好时坏。
乌洛迎娶大梁的长公主可谓天下皆知。而大梁国对长公主的陪嫁亦是前所未有。数不尽的珠宝,丝绸等大梁国的特产源源不断送往柔然。
按照草原骑牧民族的方式,整个草原热闹了三天三夜。
因为和亲,两国边境互市大增,一时贸易往来繁荣之至。加上十多年前两国的战争的阴影,各国正在恢复元气,自然是人人皆拍手称赞。称赞郁久闾乌洛王爷娶了大梁最美最淑德的女子。
而我,自大婚之后便病倒了。
乌洛忙于政事,每天来看我几次,虽请了柔然最高明的法师给我做法,亦请了宫中御医,皆不管事。
最后只道我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这一养,就养了大半年之久。
“王爷取笑。”我耳根一烫,低声道。
乌洛凝眸看我,身子渐渐靠前,在耳垂边,停了下来,只觉他呼吸间,强烈的男子气息拂过耳际,耳根丝轻动,一阵酥麻。
“王爷——”我缩缩身子,心里乱跳,口干舌燥。
………【重温 2】………
你什么时候才好,本王……。”乌洛声音暗哑,有着极力压抑的魅惑。
此话一出,我更是心跳如鼓,耳根犹如火烫一般。
“王爷——”我嗔声道,借机挪开身子,勉强坐了起来。
乌洛眼里掠过不易觉察的锋芒,我只当不知,坐好后,拂拂耳边的丝,笑道,“王爷今日可是很闲?”
乌洛坐正身子,神色一敛,“本王看望王妃,还需挑忙闲?”
心底蓦地一热,我刚要开口,只见芬姚在锦屏外神色忧虑,似有话说却迟疑不敢开口。
我眉头一皱,“何事?”
芬姚低下头,慌忙答道,“纳……纳彩珠夫人……”
声音虽小,我还是听清了,看了眼前的乌洛一眼,他不动声色,似没听见般,反倒悠闲坐下来,端起一边的茶盏吃了起来。
我甚是奇怪,思忖片刻,断然道,“说本宫身子不爽利,不见。”
话音未落,已有尖利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听闻妹妹很是喜欢桂花蜂蜜糕,姐姐特意跟大梁的御厨学做的,也不知是否合妹妹口味,今日给妹妹送了些,妹妹尝尝姐姐的手艺……”
我听着纳彩珠甜腻的声音,心里冷笑不已。
自来到柔然大婚后,我一直卧病在*,且一直吩咐下人,来人一概不见,只称需静养。
纳彩珠只在我大婚后的三天后命侍女送来一株补养的灵芝,再无消息。
或许心里恨不得我病死才好,却不知今日是何为?
这纳彩珠演技果然不错,想必刚才听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