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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透,看不透慕云若。
徐夙瑛不再多说,右手按压着额头,感觉自己无比慌乱,半响,低声而道:“你难道不想将我们家连根拔起吗,徐家,不是你的敌人吗?”、
云若轻轻动了眉角,接道:“慕云若不是海瑞,也不是宗人府,更不想将手伸的那么长。对慕云若而言,何为大局,何为两害取其轻,心中清楚的很。而且慕云若本就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懒散户,你家的事情,你自会对朝廷有交代,慕云若懒得管。但唯有一事不能不管。”
“为了皇上?”徐夙瑛忽而开口。
云若眼瞳轻动,而后动动唇,“谁知道呢。”
“那你为何相信我,不怕我反咬你一口?”
“因为,我知道,你是真的在替皇上着想。”
徐夙瑛不由冷笑了一声,将脸埋在了纤纤玉手中,“呵呵……我第一次从一个女人嘴里听到这种话,深宫呆久了,对皇上的深恋,或许已经变成权力的筹码,还有什么好不好,爱不爱……想争宠,究竟是为了什么,连本宫都不知道,你难道会比本宫更清楚?”
“或许吧。”云若轻语,看了看盆子里的火,还有那些被烧的干净的账簿,“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徐夙瑛思量了许久,半响,唇角倏而扬了一丝笑。
“罢了,本宫早便看着那赵青莲不顺眼了。记住,本宫并非相信你,而是暂且你我利益一致。这一次,勉强与你为伍。”徐夙瑛言罢,起了身,冷冷俯视着慕云若,“不过,不要再让本宫做刨水渠的事了,丢人。”
她说完,狐媚的笑了下,终于恢复了原来的徐夙瑛,云若的唇角轻勾,起了身站在徐夙瑛面前,伸出手,“云若,记住了。”
徐夙瑛眯眼,望了望慕云若,让后回握了她。
这一时,徐夙瑛忽然将云若向己方拉动了几步,凝视着她,压低声音道:“慕云若,那账簿,究竟是不是真的?”
云若抬眸凝视徐夙瑛,“任君猜想。”
徐夙瑛倒吸口气,双齿都磨得作响,“你真是一个让人摸不透的可怕的女人。”
“你,怕我吗?”云若笑起。
徐夙瑛缓缓放了云若的手,垂眸望向她,而后转身,仅浅浅到了一个词:“或许吧。”
不过这句她说的很轻,很淡,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听见。
随即她抿了抿唇,稍稍扬声道:“别指望本宫会太听你的话,你若有事求本宫,便找机会给高旬递信儿吧。明儿个一早,本宫是要去后花园与其他嫔妃赏花的。”她刻意说了几句,然后便傲慢的推开门。
刚巧看到姜凤贞徘徊在门口,眼睛一眯,冷哼一声边走了。
姜凤贞一怔,急匆匆跑入了房间询问情况。
且看云若自己喝着给自己倒的茶,在椅子上悠哉的坐着,清澈的眸中看不出有甚情绪。
姜凤贞不理会她,自顾自的看了看那盆子,还有账簿两字没有烧毁,于是心中一喜,说道:“原来这个恶女人是有把柄落在你手里,你这个妖狐狸,怎的从不将这件事告诉我!”
云若摇了摇椅子看去,恍然,“哦,这个,是我在若贞宫住的这几天随便写的。”
姜凤贞突然僵在原处,一双眼睛险些登出来,“她因为这个被你威胁了?”
云若笑了笑,伸出食指在她面前左右摆动了下,“错,这一计,叫动之以情。”
“情——”姜凤贞瞠目结舌,徐夙瑛那恶妇还有“情”这个字?猛的晃晃头,继续问道,“先不管他,话说你不是号称是要在莲妃那里住下吗?为甚又让徐夙瑛淹了御膳房,而且你还回来了,这不是误了你的大事吗?”
云若摇头,说道:“态度,是要表达的,但是是否真住,也是要斟酌的。”
“可这样,赵青莲不就还是会怀疑你不是真傻了吗?”姜凤贞百思不得其解。
“多疑谨慎之人,有一个最大的心病。”云若微微一笑,“她确定时,我便让她犹豫,她不确定时,我便又让她信以为真。永远无法确定的结果,会让人变得焦躁。于是,慕云若便成为她的眼中钉,她一定会用尽全力好好的看着我的。”
“那,那你岂不是没法行事了,慕云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能不能说一句直白的让我听明白。”姜凤贞听得云里雾里,记得开始跺脚。
且听云若微微一笑,道:“声东方能击西,瞒天方能过海。”
云若言罢,放了茶杯,抻了个懒腰便向着自己房间走去,留下了一脸没有悟透的姜凤贞。
而云若直到踏出了门,神情才渐渐冷凝了下来。
接下来这一夜,她可是要好好想想,西,要如何的击,海,要如何的过。
这一次,轮到她了。
云若闭上眼眸,指尖轻轻拂过右颊,当那半只眸自指缝中透过的那啥,眼中不经意渗透出了一抹如鹰般的利光。
夜空,月云浮动,遮住了繁星,悄然蔓延至了整个夜空。
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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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祥宫,忽然一阵冷风自窗外吹入,将烛火熄灭。
赵青莲猛的从榻上惊醒。清秀的脸上几乎忽有一滴汗珠自鬓角落下,然后顺道下颌,坠落,渗入棉被中。湛蓝的眼中就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瞳孔放大,还动摇的打着颤。
姚福似是听到了房内的动静,匆匆自门外走进,探问着情况,“娘娘,您这是……”
赵青莲突然扬手打断他的话,而后扶着右额,眼中迸出了狐疑与冰冷,“姚福,本宫说没说过我翎祥宫不要那么多奴婢奴才,全部都给本宫赶到外殿,不要让他们盯着本宫!”
姚福一愣,纳闷的解释道:“娘娘,奴才早便吩咐了那些奴才,他们都在翎祥宫外候着呢。”
“不可能!”赵青莲力喝,双齿咬住,“本宫明明觉得,浑身发冷,就好像有什么人,正在后面盯着本宫!”
姚福闻言,不禁笑笑,安抚赵青莲道:“娘娘定是今夜被那慕云若搅合的有些不安了。娘娘可是我西陵大皇子最信任之人,这天下只有娘娘在背后玩弄这些愚昧之人的份儿,哪有人敢站在娘娘的背后,哪有人能站在娘娘的背后。”
赵青莲右眸微动,这才渐渐陷入了冷静,哼笑一声,“你说的对。或许,是本宫多疑了。”说着,赵青莲慢慢自榻上走下,用力抽过架子上的外袍披在了身上,但是当她对着铜镜看到自己那不堪入目的身体时,深瞳还是不由的缩动,“但是慕云若,本宫也绝对不会对她掉以轻心。姚福,给本宫盯紧了慕云若,这个女人飘渺不定。不是有句话说吗?越是不透露心情的人,越是危险。十大老臣即将归朝,决不能给她任何的机会。”
姚福点头,上前服侍赵青莲为她系好袍子。
然就在这时,安成匆匆自门外进来,神经有些紧绷的说:“娘娘,来信儿了。”
赵青莲闻言,即刻凝了神,伸出手接过安成递过来的一张无字信纸,然后将其拿到烛火旁,一一照过,当上面文字映出的时候,赵青莲深瞳猛的一缩,不经意倒吸口气,然后慢慢攥住了那纸,即刻又将它烧成了灰烬。
安成与姚福纷纷对视,气氛也跟着凝重。
且见赵青莲闭了眼深吸口气后,又渐渐将眸子抬开,而后喃喃而道:“大皇子,快等不及了。……待十大老臣带着凤印归朝后,就让大皇子准备吧,当我得到后位的一瞬,东卫就……”赵青莲声音越来越小,话锋一转,“所以在此之前,一定给本宫盯好慕云若,决不允许她来碍本宫的事。”
最后一句话,咬牙切齿,亦透着满满的恨意,仿佛那身上的伤口,依稀还在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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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一时间,南书房内,一片寂静,便是连火光都没有。
本该无人之地,却在那雕木椅上添置了些许的动静,月光耀过,将玉润的扳指上撩过一抹光亮。夏侯靖沉默的坐在原地,指尖若有若无的摩挲着,而后抬眸看向那偶尔会被夜云遮住的月。遂起了身向着窗畔走去,负手站于窗前,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抹黑影自另一处进入到南书房,来到夏侯靖身后,低声道:“皇上,一些大致的东西属下已为皇上写下,不过这只是部分。”
黑衣人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双手举着递给了夏侯靖。
夏侯靖斜过眸伸手去拿,可是在握住的时候,却是不经意捏紧,而后猛的将卷轴拉开,当他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无法计数的名字事,深邃的黑眸中映过一缕冷光。
随着那一行一行的字映入眼中,夏侯靖的眉心则是越来越紧。
“果然如此。”忽然咬了下牙,夏侯靖便将手上的名册狠狠甩在了旁边的书柜上,然后右手抚着额角,似乎是又开始有些头疼,然后转头看向黑衣人,“你再去替朕办一件事,此件事绝对不容有误。”
夏侯靖说罢,便压低声音在黑衣人耳畔又交代了几句。
黑衣人闻言,猛地一惊,但也很快明白了其用意,遂点点头,而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当那片空寂的黑暗再度笼罩了南书房后,夏侯靖已然平复了心情,转身回了座椅,双手扶着那雕龙的把手,沉默,冷静,终于在唇角扬了一丝笑。
而后便将手,轻轻放在了登基时先帝亲手交递的玉玺上,抚着上面的腾龙,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透此刻来自他心中的想法。
唯是在这月色即将消失的那一霎,他轻轻用五指压住了心口,缓缓的,无声的,念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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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贞宫。
天色已经渐渐添置了些银两。
正在房中赶着写一封信的云若突然间停了笔,似是心中方才被什么狠狠拧过了一样。
有些痛,却不知为什么痛,就是觉得有什么在悄然消失。
她有些失神,指尖不由抚上了心口,五指按压,这才稍稍得以安心。
笔尖的墨,倏然坠下,染在了信上,晕开成了朵墨色的莲花。云若恍然惊醒,有些懊恼自己的失神,遂专心将自己的最后几个字写完。
然后将这张纸摊开,拉起,轻轻吹了吹。
这时,房里传来了敲门声,而后姜凤贞便迈了进来,见了云若手里拿着的东西,她便明白了此物何用,然后将其安稳放好。
便是在她姐转身要走的时候,云若还是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臂,然后道:“如此,便是与赵青莲真的为敌,你,真的相信我吗?”
闻言,姜凤贞忽而失笑,也故作生气的鼓了腮,随后扬起手,“啪”的一下点在了云若的额心,“本宫,没那么笨,自己的事儿,自是已经决定了才会去做。就算本宫其实也和徐夙瑛一样,是个后宫里的女人,但爹得也从小教得一句话: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莞尔一笑,转身离去,云若望其背影,露出了一抹怜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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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当真过的很快。
姜凤贞差了王永承,兜了好几个圈子之后,才将手上的信封交代了徐夙瑛手里。与嫔妃们一同赏花的徐夙瑛不露声色的接了,且藏于袖中。
而无论是姜凤贞还是徐夙瑛似乎都已经感觉到,在他们的周围,似乎是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明显是有人已经开始从暗处看着她们,尤其是姜凤贞。
不过幸好的是,徐夙瑛向来与慕云若敌对,也从没在她口中听到有关慕云若的好话,再加上徐夙瑛几次都想至慕云若于死地,所以在慕云若的问题上,没人会往徐夙瑛的身上想。
如此,徐夙瑛不由的会在心里想,慕云若怕本就是算准了如此,所以才拉上了她一起下水。
摊了信,大致是几件事:
将浣衣局的太监文柏,更名改姓差入徐府。
将另一张小纸交予文柏。
留点清水遥的桂花糕在徐府,切记。
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