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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残酷而唯一的羁绊
“慕云若……!!”
一个低沉而怀念的唤声渐渐回荡在这凄冷的夜空中,也渐渐扯开了一层,几近疯狂的执着。
狂风渐渐落下,夜又好似归为最初始的寂静,被扬起肆虐的长发,也悄然落回了肩头铨。
眼中的他,仍是如过去那般沉稳冷漠,只是狭长上扬的双眸中,透露的却仅有抓住了猎物般的残酷冰冷,薄唇依旧是紧紧抿住,仿佛再也无法打开的心扉,冷峻的俊脸上,也再也找不到过去时候那宠爱温暖的轻笑毂。
他与她四目相对,不论是他,还是她,好像已然再也回不去当时的南柯一梦。
是啊,南柯一梦,无论对于他,还是对于她,都不过如此。
夏侯靖冷冷俯视着眼下的那双清眸,指尖稍一用力,渐渐抽回了被阻挡在九宫阵外的佩剑,九宫阵外笼罩的碎石已然被他斩断,随着他的剑,七零八落的滚到了下面,撞了撞云若的白色鞋跟,而后孤零零的迈入了浅薄的白雪中。而在夏侯靖收回长剑的同时,滑过了云若白净的脸庞,锋利的剑刃不经意在她的盈白之上,落下了一一丝极其细微的伤,而后随着那渐渐映出的口子,血红之色也逐渐蔓延而出。
“啪”的一声,长剑被狠狠收入剑鞘,仿佛将这久违的重逢,染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残酷与冷漠。
“好久,不见。”夏侯靖眯动了俊眸,语气低沉,而且生疏。
那帝王的震慑第一次在云若面前如此毫不保留的散出,甚至惊得连他身后的骏马都不由向后退了半步,更不用提那些即刻率领大军停下的将士。
“那是否,还要罪妾给皇上请安?”云若毫不犹豫接道,哼声一笑,双目中充斥着绝不退让的倔强。
这样的对峙,似曾相识,然而此刻的那种刻入心间的情感,却揪起了比任何时候更为沉痛的伤。
夏侯靖默默看着云若,口中喃喃重复着云若的话语,忽而露出了一抹布满杀意的冷笑,而在下一刻,他便蓦地用右手锁住云若的喉咙,带着她一起强行按在了被她锁死的九宫阵的大门前,同时狠狠低吼:“慕云若!!”
那轰然的撞击,几乎震碎了云若的五脏六腑,她猛的倒抽一口气,然后咬牙切齿的侧眸看着夏侯靖,可在她的唇角处,却生生扯出一抹弧度,回道:“罪妾,在呢。”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回答,却是让夏侯靖的黑眸中再是酝出了一阵狂躁的怒意,指尖也收拢的越来越紧,几乎是要此时此刻便要捏碎她的喉咙,“你终究还是背叛了朕!”
身后众将在这一声低吼下,几乎是同一时间全部从马上跨下,集中跪在地上大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百万大军同喊此言,几乎瞬间响彻了整个夜空。
然面对如此之景,云若抬头看向夏侯靖,启唇间,竟是扯唇了一抹轻蔑的弧度。
百万大军,竟输给了慕云若一个人,这世上,究竟有几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种事情。
再一次的让九五之尊完败于前,在百万大军的面前龙颜不保!
只是一个将领上前,大喊一声:“皇上,让末将去破了这怪阵!!”
夏侯靖并未因为他的话移开视线,仍是紧紧凝视着眼前的慕云若,一字一定的咬牙说道:“只要她敢站在这里,就没人能够破了这阵。”
“且让末将一试!!”将领再是大喊,生生不信一个女人能搞出什么名堂。
然而这一次,夏侯靖却是用凛然的眸子一扫,一把拾起一个不小的石子,毫不犹豫的先一步向着那九宫阵扔去,而后突然不知从哪里搅出了数千刀刃,仅是眨眼之间,那坚硬的石头竟沦为了粉末,随着冰冷的夜空飘散开来。
那一霎,所有人都惊呆了,连那刚才想要请功的将领也忍不住踌躇一步,唯是夏侯靖仍然没有离开视线,仍是在看着眼前这个唇角勾动了一抹从容笑容的女人。
“慕云若,把这东西打开,朕,尚且可以原谅你当初的背叛,继续善待你。”夏侯靖眯住深幽的黑眸,凝声而道,可身上散出的气息,确实越来越冰冷。
那一刻,云若的心不经意的还是有了一瞬的轻痛,她抬起头看向夏侯靖,轻蔑一笑。
那日她的感觉果然是没错的,虽然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足以变得如此之快,但夏侯靖确实变了,变得不再是原来那个夏侯靖,他如今已然可以很冷静的将她当做一种赢得筹码,不会再被她牵动分毫。
忽然间,云若也笑了,笑的爽朗而开怀,而后倏然收敛了神情,一字一定的说道:“慕云若既然站在此处,就没打算再开这九宫阵,更是没打算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让皇上来破。哪怕,皇上会要了云若的命。”
她说的毫不犹豫,眼神坚定而不动摇,使得夏侯靖唇上蓦地一颤,突然将云若甩开,然后一步一步走近,走到她的面前,俯视着踉跄跌在地上,却仍不服输的她,再是狠狠而道:“慕云若,短短几日,你都爱他爱到不惜与朕敌对吗?”他冷笑,深黑之中卷出了寒意。
然而对于他的话,云若却仅是淡淡一笑,吃力的扶起身子,摊平了双手给夏侯靖,“多说无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夏侯靖冷冷望着说这句话的云若,覆在王者剑上的手,不由的捏紧,但他那冷峻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的神情。
身后传来了万千将士的齐声大喊:“杀!杀!杀!”
那份本是来诛杀叛党的杀意,如今似乎已经无法泯灭。
“朕的将士早已按捺不住,必是要见血才能平息的。”夏侯靖最后开口,右手轻扬,即刻便有一个将士将一条锁链放在了他的手上,捏住,攥紧,而后夏侯靖一字一定,“朕最后问你一次,开是不开!”
云若昂首,才是稍稍一看,便是明白夏侯靖是什么意思,而后倔强一笑,咬住自己袖口的衣料,蓦地一撕,然后就这样紧咬住那布料,丝毫没有惧意的回望着他,仿佛是告诉他,无论他要用多么残酷的方法手段对待她,她慕云若都不会叫上一声,哪怕,死。
焦躁,抑制不住的怒意,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夏侯靖深眸中的色泽越来越暗淡,犹如晕开的深墨,虽是会将倒映在其中的人儿全部吞噬。
“别以为,如今的你,还能再将朕戏于股掌。既然你这么爱夏侯伊,朕,这一次,成全你。”夏侯靖冷冷而语,长发将他身后披风吹起,搅动一种几乎将周围人穿透的慑然。
云若哼笑一声,将双手伸向夏侯靖,连腕子都替他叠合在一起,那双美眸中,仿佛写满了早已对生死看透的无畏,而她依旧是那么安静,依旧是高昂着她的下颌,而唇角那弯弯的弧度亦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消失,就如同夏侯靖想做的一起,在她关上那大门的瞬间都已经大致猜到。
“看来,和夏侯伊在一起,你的脾气也变烈了。”夏侯靖狠狠而道,字中却透着一股愠怒,蓦地扯动手上的锁链,站在慕云若身边的那几个兵将便毫不留情将那锁链的终端扣在云若纤细的腕子上。
霎时一阵刺骨的冰冷沁入她的肌肤,云若仅是浅浅一笑,默默感受着即将袭来的痛楚。
夏侯靖凝望了云若好一会儿,眼中似乎有着一番复杂的心绪,但很快他便转身跨在了马背上,将云若从他的视线中全部扫去。
这一刻,她与他的世界仿佛是安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周围的兵将也好似消失无踪。
夏侯靖一只手缠着锁链,一只手牵着马缰,然后淡淡开口:“慕云若,朕,好像已经不会再为你心痛了。一点也不会了。从此以后,对朕来说你只是慕闫杉的女儿,只是夏侯伊爱的女人……朕,终究还是把你丢了。”他回眸看了眼云若,凛风中绕在他耳畔的墨发轻轻扬动,而云若亦与他四目相接,那一瞬间,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的划过一抹痛,咬在布上的贝齿,不经意稍稍用了力。
最后,她垂下了眼眸,淡漠间轻轻的点了下头,也没有更多的回应。
“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慕云若。”夏侯靖开口。
这曾经在敬要将她诛灭的时候也说过的那句话,令云若眼瞳蓦地一缩。
然后不经意抬头看向了夏侯靖,却只能对上了夏侯靖冷冷回头时沁起的冷漠,而下一瞬间,不等云若将那心中的心绪捋清,只听他猛的低吼一声:“回河鸢城!朕,这便去告慰河鸢城的将士!”
随着他那一声力喝,骏马疯了一样的向着来时的方向冲去,而那巨大的扯动使得云若也几乎是瞬间被他向前扯动,几步没有站稳,然后狠狠跌在了地上,狠狠的就被那狂奔的战马拖在了地上。
一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躁动在所有兵将中炸开,所有人都为夏侯靖让开一条道,看着被扯在地上的慕云若因沙石割破了她的衣衫,也无情的磨伤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血红止不住的沁出她那白色的衣衫,汗珠也黏腻了她额角的发,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将她撕碎。
然而云若却仍然如同先前所说,一个字也不喊,仅是狠狠咬着自己撕下的那块布,哪怕清丽的眼眸已经因为那极致刺骨的痛楚不满了鲜红的血丝。
夏侯靖此时却是连头都不会,仅是捏着那锁链的手越来越紧,紧到骨节处几乎泛了白,而他在这一时,又狠狠夹了下身下的马,使得它奔的更快,更疾,将一路上所有的水洼里的水全部溅起。
其余兵将的气氛一下子几乎沸入高点,然后欢呼之下,随着夏侯靖亦向着河鸢城而去。
渐渐地,浩浩荡荡的人群,便远离了这南雪山的边界。
但也有将领感到意外,意外皇上第一次对想要做的事情如此轻易就放过,而后猜到,也或许,这一趟前来,根本已经达到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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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鸢城。
不多时,在接到来报后的邢峰拼命用长枪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来门口迎接圣驾,只是先前的败北实在是让他无颜见君。
“报!!皇上回来了!!”这时一个兵卫前来再报。
邢峰眼前一亮,急忙大喊:“开门迎驾!”
兵卫接了将令,即刻带着一干人去开门,然而就在这一霎,且见夏侯靖骑着骏马就这般轰然闯入,手上拉着一根锁链,而那锁链的另一头,竟是一个几乎已经被血沾满的纤细身影。
邢峰一怔,不明所以,定睛一看,恍然一惊,“慕……慕云若?!”
夏侯靖待进城,随着一声力喝,将马踏停,一阵狂风随着他的战马在城中肆虐而起,同时也自两边齐声传来:“恭迎皇上!!”
夏侯靖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抚平了骏马,然后自其上跨下。
邢峰见状,知道是夏侯靖亲自抓回了慕云若,心下暗喜,紧忙对着两边的兵卫说:“还不快把逆贼抓起来!”
兵卫连连应下,然后小跑了几步来到慕云若身边。
此时的云若似乎已经没了意识,轻趴在地上,身上的白色不见,早便泥泞与鲜红的色泽混成一团,便是连指尖也一动不能在动,然而在她口中咬着的布条,却也从始到终没有松开,哪怕都能见到血色自她口中渐渐将布条染上了一层瑰丽的色泽。
兵卫认得慕云若是方才将他们收拾了的那个女人,于是冷哼一声,就像粗暴的将她拽起,然而就在兵卫手刚要碰到云若的瞬间,只感觉忽然有一个力道狠狠擒住他的手臂,而在下一瞬间,便被毫不留情的甩了出去,甚至摔在了不远处的围栏前,撞碎了一片,声音如炸开那般。
邢峰一怔,看向了这边,且见那夜月之下,夏侯靖冷冷站在了慕云若的跟前,渐渐收回刚才将那兵卫毫不留情扔出去时的左手,冷漠而慑然的气息自他身上丝毫不被掩饰的散发而出,使得没有一个人敢在多动一下,甚至觉得呼吸都是一种恐惧。
冷风扬动了他垂下的墨色发丝,月色将自己的幽蓝洒在其上,显出了一份独有的宁谧。
“别碰她。”夏侯靖冷冷而道,每一个字都渗透着寒意。
然后他滑下视线俯视着眼前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