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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见他蓦然转身看向身后之人,狭长的俊眸中在那一瞬间迸出了几乎充斥了杀意的愤怒,“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宁北凡也察觉出了不对,即刻问向旁边哆哆嗦嗦的牢头,“从实而道,否则必是让你们人头落地!”
牢头一听,带着所有的守牢人都跪在了地上,就连在外面巡查的邢峰听到报信儿,也跑过来径自跪下。
而后听到这牢头几乎是带着的大喊:“小的真的不知道啊!皇上、宁丞相,您们走后,小的就把牢门关上了,就连话都没和这女人说,况且才那么短的时间,小的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啊!!”
牢头委屈的不行,憋得满脸通红,鼻涕眼泪也几乎混成了一团,接道:“皇上饶命啊,小的真的是冤枉的,而且宁丞相也关照过,就是给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而行啊!刚才小的真的是什么都没干,就听这女人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小的也惊吓的紧,哪敢招惹这位主儿啊!”
“嘀嘀咕咕?”宁北凡似乎听到了很关键的字眼,顿时陷入了眸中深思,“你可听清她说了什么?”
牢头一怔,当真是打破脑袋拼命的回想,突然身子一立,道:“这个女人好像是在反反复复的说着同一句话,小的一开始确实没在意,只是后来听到这女人没声音了进来一看,这才发觉出不对。”
“同一句话……?”宁北凡拧紧眉心,突然一怔,“难道是——!”
夏侯靖即刻看向宁北凡,似乎也在等着他的答案。
宁北凡心下一顿,上前两步来到了云若面前,看着满身戒备的她,他先扯开了唇微微一笑,像是一个慈爱的哥哥那般,然后用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长发,刚一开始云若惊得险些反抗,可是慢慢的,却稍稍有些放松,不过即使如此,她仍是满身戒备,仿佛是只要宁北凡稍微有些不好的举动,就会逃跑。
“云若,你叫慕云若对吗?”宁北凡问,语气很是耐心。
云若动了动眸子,有些迟疑的点了头,清丽的眼睛看了看四周,而后再度将视线落回到了宁北凡的身上。
“你,今年芳龄如何?是哪里的人,父母在何处?怎么会到这里来?”宁北凡又问。
然如此摸不着边际的问题,却让夏侯靖的脸色更沉,视线也更加的冰冷,其他人更是如此,简直就是一头雾水。
可是谁也没想到,慕云若却轻轻揽过了宁北凡的脖子,将嘴唇贴近他的耳畔,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如此亲昵的行为,令夏侯靖的眼神更沉,蓦地打断:“宁北凡,她究竟在说什么?”
话虽是如此,但是实现却再度落在了云若勾住宁北凡的那双细长的小手上。
心口虽是不疼,可是也绝不愉快。
但是在听到云若所言的几句话后,宁北凡方才的笑容却顿时僵在了脸上,更是无暇去管身后那一道几乎将他刺穿的冰冷视线。
他微微起了薄唇,难以置信,而且愈发的感觉到震惊,甚至有着掩饰不住的痛苦。
这一切的表情,变化的都是如此之快,直到云若将最后一个字说完,宁北凡才稍稍敛了神情,仿佛是怕惊住这面前的人儿。
随后他扶住她的双肩,然后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道:“哥哥知道了。你安心歇息吧。”
云若凝声点头,却是下意识躲过了宁北凡的碰触,仿佛就算是她肯对宁北凡说上什么,但也绝对不是在亲近他。
十足的戒备,已经完全不需要掩饰。
不多时,宁北凡起了身,俊脸上写满了沉重。
“究竟怎么回事?”夏侯靖低语,黑眸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他。
宁北凡咬咬牙,回头又看了眼云若,然后道:“皇上,先请这里的人都出去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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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靖眉心更紧,但还是听了宁北凡的话,用手一扬,便让所有人都走了出去,离开前,那些人也同时关上了牢门,又将这个牢房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云若似乎又一次的陷入安静,抱膝而坐,身上仍然有些颤抖,黑暗中的她能看到的东西几乎不多,清澈的视线落在离他不远处夏侯靖的身影上,却还是看不清他,仅知道那里有一个浑身泛着冷意的男人,使得她不由的又往回缩了缩。
如此反常的举动,令夏侯靖的齿间力道更大,遂一把扯过宁北凡道:“现在没人了,说!”
宁北凡轻叹口气,半响,抬眸看向夏侯靖道:“皇上,微臣认为,您从慕云若的口中,已经套不出东西了,哪怕是严刑拷打。”
夏侯靖有些恍惚,着实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却有种隐隐的预感,一种沉重而让他极其不喜的预感。
“什么意思?”
宁北凡又深吸口气,详细说道:“皇上还记得前几年,微臣去了趟西洋吗?在那里的大夫,好像正在研究一种医术,叫……可以通过言语的暗示,控制封住别人心思。”
“就算如此,与慕云若有何干系?”夏侯靖狠语。
“若是微臣没猜错的话……”宁北凡顿了顿,然后用着最为沉痛的语气,道,“慕云若,似乎也会。最简单来说,若是找不到解开慕云若自己为自己定的一句话或一个人的这把‘钥匙’,皇上面前的这个慕云若,永远都只有七岁,且没有七岁以后的任何记忆,包括学识,更加包括了她建立九宫阵的记忆。也就是说,现在的慕云若,为了保护她想保护的人,亲手,废掉了自己。只是微臣也有些不明,慕云若究竟为什么会这样的奇术,或许……或许,这与慕云若的来历有关,或者所来之处有关……”
后面的言语,夏侯靖听得似乎并不是太清楚了,仅是蓦地向后退了半步扶住了牢房的墙边,冷峻的脸上渐渐笼罩了一层难以置信的痛楚。
“皇上!”宁北凡见状,紧忙上前扶住夏侯靖,却瞬间被他狠狠甩开。
而后夏侯靖转过身,紧抓了宁北凡的衣襟,一把将他拉了过来,低吼道:“宁北凡,朕岂会信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七岁……”夏侯靖猛的伸出手,用力指向旁边的云若,“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仅有七岁,而且——”夏侯靖的呼吸愈发急促,那阵焦躁而空洞的感觉,仿佛在他心口磨出一道利痕,于是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定的说,“而且,你又要朕怎能接受这个女人,竟在朕的眼皮之下,自己变成了一个废人!”
“皇上,慕云若是不是一个能做出这种事的女人,皇上不是比谁都清楚吗?”宁北凡也有些着急了,然后凝声而道,“虽然这只是暂时,但是……皇上却不能再动慕云若却是千真万确,不能杀也不能放。或许,皇上,还是输给慕云若了。”
深瞳蓦地一缩,夏侯靖似乎安静了许多,抓着宁北凡的力道也在那一瞬微微放开了些许。
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想,唇角却是有意无意动了动,勉强扯出一丝冷笑,而后侧过头,看向了仍在榻上警戒着周遭的慕云若,仿佛在脑海中,回想起了不久前慕云若的一句话。
慕云若敢随着皇上回来,便也有的是方法凭自己的意志而行,皇上想控制云若,皇上……做得到吗?
俊眸上霎时染过一丝利刃,夏侯靖忽然失笑,笑得几近癫狂,而后他亦渐渐冷了下来,冷到浑身充斥着寒意。
“果然是……又摆了朕一道。”夏侯靖一字一定而说,沉默良久,他垂下眸,安静说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现在的慕云若,已经对朕没用了。”
他的声音有些凉薄,凉到了宁北凡的心里,他想替云若反驳,但是作为一个丞相,他却又无法反驳,仅是缓缓点了点头,道:“没用了。”
夏侯靖安静的点了几下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而后他再度看向坐在那方,也在努力想要看清他的慕云若,眼中好似流动着更为复杂的情绪。
终归,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是会为了保护夏侯伊,宁可毁掉自己。
终归,没想到她竟再一次的将一把利剑刺入他的心口,哪怕已经不会再痛,可是血,仍是会流下来的,从心里,从每一个地方。
墨染的黑眸里,渐渐归为了最深的沉寂,但他却没再看云若,仅是侧过身,“即使如此,在她清醒之前,朕不想再见到她。”
夏侯靖低语,蓦然回身欲走,但是在那修长的背影中,却渗透着一种落寞与孤寂。
是啊,本不该是这样的,本不该是……这样的……
于是他迈开步子,欲离开这黑暗之地,可临出门的那刻,还是忍不住停下,而后淡漠的问道:“宁北凡,她,是否也将朕,忘得一干二净?”
宁北凡一怔,但很快也沉下了眸子,回道:“若是真的如微臣所说,那么慕云若现在只记得七岁之前的记忆……皇上,不该在那段回忆里的。”
夏侯靖慢慢抿住了唇,缓点了一下头,然后转回头,可是这一瞬,虽然夏侯靖一个字没说,但是宁北凡还是自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种淡淡的伤痛。
果然,仅是封住这份情感,却无法抹去记忆中的深爱。
“交给你了。”夏侯靖长舒一声,遂迈开步子离开牢房,向着外面走去。
然而却不知,就在他离开的那一瞬,云若好似在用力按压着自己的头,再是恍然抬头,似是紧接着又意识到什么那样,拖着坠地的常擦很难过的铁链不顾伤口的痛楚突然就开始往外跑,直到踉跄的站在了牢房之外,云若才轻启唇,然后在干涩的唇中,轻声的喃出一个字:“敬……?”
夏侯靖猛的收住了脚,也收住了即将推开大门的手,而后蓦然回头看向云若。
牢房中的宁北凡也是跟着出来,当真对这一声轻唤有些意外。
“你……记得朕?”夏侯靖眸子微微轻动,可是若是记得,慕云若又岂会是这番无邪的神情。
记得他的慕云若,永远都是那副绝对不会臣服的倔强。
“敬!……敬?”云若似乎有些费解,口中轻喃着这个名字,就好像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是敬,又不是敬。
因为在她此时记忆中的敬,不该已然是如此挺拔俊美的男子。
云若似乎想要确认,遂拖着长又沉重的链子一步步的再度向夏侯靖走去,清澈无比的眸中,尽是倒映着夏侯靖那冷峻的脸庞。
然而夏侯靖的眸子,却越来越深。
不,不对!
慕云若几乎从来都不会管他叫靖,要么是皇上,要么就是夏侯靖!
若是这样,若是宁北凡也没有说谎欺君的话,那么或许就只剩下一个结果!
在慕云若过去所在的世界里,也有一个靖,也或许……在慕云若的世界中,仅仅只有一个男人。而他夏侯靖,也可能根本就是这个男人的代替品!
突然间想到在许久前,慕云若突然喊自己那声靖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意外与惊喜,然而反观慕云若却是一脸的不解。
原来,如此。
仅仅一个晚上,他夏侯靖成为了两次彻头彻尾的傻瓜,整整两次,被这个女人又玩弄于鼓掌之中。
什么情蛊、忘情丹,忘掉的不过是对她的恋慕,还有伤害她时的痛。
除此之外,那种焦躁,那种被忘记被替代的不甘,为何百倍千倍的在他心中滋长。
眼神,不经意的缩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又裂开了一条缝隙,在心中碎裂。
然仅是七岁心智的云若却并不知晓,依旧是淡淡的凝望着眼前的他,然后安静的上前,微微扯出一抹笑,而后又安静的牵住他的衣角。
“敬。”她轻唤,渴望着记忆中那与她相依为命之人得以回应她的言语。
然而正是因为这个字,像是一把尖刀一样最后割断了夏侯靖心中的绳索,且见他蓦地抓住云若牵住他衣角的手,冷冷将她甩开,用力之大,仿佛是将先前一切的情绪尽数泻出。
一阵轰响之下,云若狠狠甩在了墙壁上,本就满是伤痕的身子,又一次的从重重包裹的白布中渗出了血红,她猛的僵住,清澈的眸子看着夏侯靖,一字没说,只是有些茫然的,不解的看着这满脸怒意之人。
“朕,不是你口中的人。朕,是你的敌人,是要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