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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不和别人睡觉。这个只能留给戴特莱夫。这是我们惟一的私人生活。我只是用手干,后来采用“法国式”的方法,由我来摸那些家伙,而不是由他们来摸我,这样还不太可怕。我最不愿意让他们碰我。如果他们想碰我,我就骂他们。一点儿也不让步。
我总是愿意立刻就谈条件。我对那些很想与我纠缠的人根本不屑一顾。这种人不自爱,会占去我很多时间。找一个接受我的全部条件的合适的顾客,我往往要花整整一个下午。我们很少有像我第一次去马克勒贝格家那天那样手中有许多钱。
马克勒贝格是我和戴特莱夫共同的常客。我们有时一道去他家,有时分开去。马克是个诚实的家伙,很喜欢我们俩。显然,靠他劳作的工资,他不能继续付给我们150马克一次,可他总是设法给我们40马克——够买一针毒品的钱。有一次,他甚至把储钱罐给砸了,一分一分地给我数了40马克,又从一个茶托里拿了几个钱添上。我急需时,我能先从他那赊20马克。他有钱时,就赊给我。
马克总是有吃的东西给我们,给我的是桃汁,我最爱喝的饮料。给戴特莱夫的是粗粉布丁——他最爱吃的。这是马克自己做的,而且冰箱里总是有。他知道我很喜欢干完活儿后吃点儿什么,所以他就买了酸奶酪和巧克力什锦。鞭打他对我来说纯粹是一种形式。一旦这个手续完毕,我就吃、喝、与马克聊天。
可怜的马克越来越瘦。他的钱都付给了我们,他却连肚子都填不饱。他很习惯同我们在一起,他与我们一起非常幸福。同我在一起时,他几乎不再结巴。他早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买报纸,只是想了解因吸毒过量而死亡的人数是不是没有增加。一天,我来到他家,准备打他一顿挣20马克,可我发现他脸色铁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结巴得厉害。他看到报纸上说,一个叫戴特莱夫·w的人是今年无数海洛因的牺牲品之一。当我告诉他,我刚离开我的戴特莱夫,他活得很好时,马克高兴得快要哭了。他反复劝我们戒毒,这已经是第一百次了,他说那玩意儿也会把我们害死。我冷冰冰地回答他,假如我们戒了毒,就不会再到他那里去了。他不说话了。
我们跟马克勒贝格的关系很奇怪。我们恨所有的嫖客,也恨马克勒贝格。但是我们发觉这个家伙并不坏(大概主要是我们需要40马克时,他从来不找麻烦)。另外,我们有点同情他。实际上,这是一个比我们还不幸的顾客。他孤单一人,只有我们俩。他为了我们毁坏了自己,这点我们从未想到。以后,我们还会毁坏其他的人,我们的顾客们。
我们有时在马克家里过夜,我们睡觉前大家一起安安静静地看电视。他把他的床让给我们,他睡在地上。一天晚上,我们都处在吸毒的恍惚之中,马克勒贝格放着古怪的唱片,戴着一顶长假发,裹着一条上等皮毛的大衣,像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似地手舞足蹈。我们看着他,笑得要死。突然他失脚跌倒了,他的头撞在缝纫机上,他昏过去了几分钟。我们十分担心,叫来一个医生:马克是脑震荡。他为此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
不久,他失业了。他以前从未吸过毒,甚至从来没有试过。他现在身体彻底垮了,被可卡因摧垮了。他求我们去看他,只是看看他。但是不能向一个吸毒者提这种要求,这不合他的口味。首先,他不可能向别人提这个要求,另外,大概主要是他没有时间,他整天都在疲于奔命地弄钱,为给自己买毒品。戴特莱夫向马克勒贝格解释了这些,马克向我们发誓,他一旦有了很多钱就给我们。戴特莱夫不客气地说:“一个吸毒者就好比一个实业家。他每天都要密切注视他的收支平衡。他不能以同情或友谊的借口赊账。”
初次拉客后不久,我很高兴碰见了好朋友。一天,在地铁站,我在等一个客人……我看见了巴普西。这个小姑娘,几个月前在“音响舞厅”向我要过麦角酸二乙基酰胺。巴普西屡次从家中逃跑,抓空吸几口海洛因,又被送回她祖父祖母家。
我们互相望着,立刻都明白我们走了同一条路,我们俩紧紧拥抱在一起,对重逢感到十分高兴。巴普西变得瘦骨伶仃,胸和屁股都没有了。但她比以前似乎更漂亮了。她的金黄头发垂在肩上,发式做得真绝,她非常妖艳。我立刻看出她吸足了海洛因。不用细看她的瞳孔,就能发现它胀得像大头针的头那么大。但是,我敢肯定某个不知道内情的人,不会马上想到这样一个迷人的少女是吸毒者。
巴普西很平静。不像我们其他人从早到晚都在搞钱。她向我解释,她不需要去当妓女,她可以给我注射用毒品和吃的东西。
我们走上台阶。无需讲叙我们各自所做的事情。但是巴普西没有立刻告诉我,她从哪里弄来的这些钱和可卡因。她只是向我透露,自从她离家逃跑,她的家里人对她格外严厉。她每天晚上7点到8点必须回家,根本不可能逃学。她的祖母严密地监视着她。
没办法。我追问她。她说:“我有一个常客,一个上了年纪的家伙,他人挺好。我坐出租车去他家。他不给我钱,光给我海洛因。每天给四分之三克。也有别的女子去找他,他也是这么做,他直接给她们海洛因。只不过现在,他爱上了我。我在他那里呆一个小时。当然,我不Zuo爱。绝不这么做。他只是要我脱光衣服,跟他聊天,他不时地给我拍照,或者替他手Yin。”
那个家伙叫亨利。他有一个造纸厂。我已经听说过这人,一个很不错的客,直接给海洛因,这样就可以避免东奔西跑地买海洛因。我羡慕巴普西,最晚8点就口到自己家里,安安稳稳地睡到第二天早上,比我们的生活安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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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普西什么都有,甚至有一大堆注射器。他们用的是一次性使用的针管,很难搞到。我用的注射器,针尖都钝了,每次注射时,我都不得不在火柴盒的磷面上磨一磨。巴普西答应给我三个针管、三个针头。
几天之后,我碰见了施特拉,也是在地铁动物园站。施特拉是巴普西的朋友。我们相见彼此都很高兴。当然施特拉也在吸毒。她没有巴普西的运气好。她的父亲在一次事故中丧生,她的母亲跟一个意大利朋友开了一个小酒馆,并开始喝酒。施特拉总是到钱柜里去偷钱,但是有一天,她从母亲的那个朋友的钱包里偷了50马克,被发觉了。从那以后,施特拉再也不敢回家了。
我们俩立刻讨论起顾客。施特拉在我面前把她最好的朋友巴普西给贬了一通。原来巴普西已经彻底堕落了。那个亨利是个恶棍,是一个又胖又讨厌的老家伙。巴普西跟他睡觉。施特拉说:“要是我,这简直就算完了,跟这么一个家伙睡觉。另外,她随便就跟任何一个客睡觉,只差没跟外国佬睡觉了!经常用手Yin,这活儿还可以干。可是怎么能Zuo爱呢!”
我感到震惊,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施特拉这时向我讲这个。不久,巴普西告诉我,亨利是施特拉的常客。难怪施特拉对他的要求了如指掌。后来,我也去了亨利家。
施特拉后来告诉我,在地铁动物园站拉客是最“掉价的”。“在那里,尽是些被榨干了的女子以及外国佬。我才不能让讨厌的外国佬一天到晚缠着我呢。”
施特拉接的客是开车的人,在选帝侯街的“雏妓”角,那里的女子几乎全是十三四岁。我认为这么做很可怕,随便钻进一辆小车,无法知道是在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我对施特拉说:“我认为,这比去动物园站还糟糕。有些女子这样干只能挣到20马克。要接两个客人才能买一针毒品,我真不能这么干。”
我们俩争论了近一个小时,争论是去地铁动物园站拉客“掉价儿”呢,还是在选帝侯街拉客“掉价儿”。但是,我们很快都同意一点:如果巴普西跟那个老家伙睡觉,那她就比“掉价儿”的女子更“掉价儿”。
连着几个月,巴普西、施特拉和我几乎天天争论这个有关我们拉客的“名声”问题。我们每个人都竭力想向自己向别人表白,自己还没有堕落到最低的台阶。如果我们是两个人在一起,就说另一个人的坏话。
当然最理想的就是不要被迫去拉客。我跟施特拉重逢的那天,我们就认为可以不去拉客:我们可以用扒窃或诈骗的手法来弄钱。施特拉很有一些点子。
她有一个最好的点子,于是我们立刻溜到一个大商店“卡德威”里去试验。在厕所里,必须等到妇女们关上小格子的门。一般她们都把挎包挂在门的把手上。一等她们宽衣解带坐在马桶上,我们就立刻从外面把门的把手猛地往下一扳,挎包就落在地上,我们能很容易地从门下伸手捡过挎包。那些妇女们自然不敢追我们到街上,她们穿好衣裤的那功夫,我们早就跑远了。
施特拉和我因而监视住“卡德威”的女厕所。但是每次施特拉都说:“快点儿,我都厌烦死了。”她不想一个人干,也确实需要两个人四只手,以便能尽可能快地把所有的包抢走。所以,我们在女厕所的行动失败了。而且扒窃又需要胆子大,我从来都做不到,也越来越不行了。
这类的尝试失败了几次之后,施特拉和我决定一起去拉客。去地铁动物园站,我坚持要去那里。我们两人一起拉客。拉客很要冒些风险。风险之一是我们喜欢悄悄地进行,但我们互相注视,彼此都知道对方同意去哪儿。俩人一起拉客有安全感,不容易被欺骗,如果一个嫖客不愿意遵守条件,我们就能够更好地防范。而且接客的速度也快得多:一个负责上半部,一个负责下半部,三下五除二就完了。
另一方面,找一个愿意给两个女子付钱的顾客不太容易。有些顾客害怕要两个女子;有经验的家伙知道,一个女子伺候他时,另一个女子可以很快地把顾客的钱包偷光。我们三个中间,施特拉竭力坚持要两个人一起去拉客:因为她看起来已经不怎么像孩子,她比巴普西和我更难拉到客。
巴普西最容易拉到客。因为亨利已经可以提供她所需的东西,所以她只是为我们干。她凭着她那一副13岁的天真少女的脸蛋——她从来不化妆——扁平的线条,她正是那些家伙到“小雏妓”角来寻找的对象。有一次,她一小时内接了5个客,挣了200马克。
戴特莱夫。阿克塞尔和贝尔恩德立刻接收巴普西和施特拉人伙。现在我们是三个姑娘和三个小伙子。我们出去溜达的时候,总是手挽手,我当然是挽着戴特莱夫。但是其他两对中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们只是一个很要好的小团伙。每个人都可以诉说自己的烦恼——实际上什么都说——向哪个伙伴说都可以。当然,大家又不停地吵嘴,这在吸毒帮里是家常便饭。我们堕落到这种地步,现在只是海洛因及其带来的问题把我们连接在一起。我不敢相信除了连接我们小团伙的东西外,在不吸毒的青年人之间还会有一种友谊。吸毒帮,至少是“初学吸毒”的人中的这些哥儿们义气,对其他一些年轻人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巴普西和施特拉两个女孩子的到来,给我和戴特莱夫的关系带来了影响。我们像以前一样相爱。但是我们吵嘴越来越多。戴特莱夫动不动就发火。我跟巴普西和施特拉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他很不高兴。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以致于他不再帮我挑选嫖客。我就自己干,或者跟巴普西和施特拉一道干。戴特莱夫指责我跟嫖客们睡觉,他非常嫉妒。
我跟戴特莱夫的关系不再是我生活的中心。我爱他,我会永远爱他,但我不再依赖他。我不再需要他不停地保护,也不需要他供给毒品。实际上,我们俩现在是许多年轻人所向往的那种现代男女之一:两个人各自都完全独立。我们小团伙中的女孩子们有的几天就戒了毒,而小伙子们却继续吸毒。
总之,我们的“友谊”说穿了只不过是吸毒者的友谊。我们全都变得越来越好斗。我们生活在海洛因和奔忙中,为了钱和海洛因每天都在搏斗,还要对付家里的人——必须不停地躲藏,编造新的谎言来欺骗父母——这一切把我们的神经搞得紧张得快绷断了。我们身上的好斗因素越聚越多,以至我们都不能自我控制,甚至在我们彼此之间也是这样。
我跟巴普西相处得最好;主要是她是我们中间最安静的一个。我们经常一道去拉客。我们俩买一样的黑色紧身超短裙。里面,我们穿上黑色连裤袜,系上吊袜带。这身吊袜带和黑色连裤袜装束在我们少女的身上,简直令嫖客们神魂颠倒。更何况我们的脸蛋还保留着稚气。
1976年圣诞节前几天,我爸爸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