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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城相比辛城而言,种地的百姓较多,所以城里的风光看上去更乡里一些。镇子上最豪华的客栈也不过两层的楼阁,清晨时分,除了三两个在楼下用餐的住客,这客栈里可谓冷清的很。
坐在厅落一角的地方,两个夕辽打扮的女子格外引人注意。一个水眸澈如溪的秀颜姑娘,另一个则是妖娆而翩翩的美娇娘,两个女子美得各有千秋,瞅得那店小二抹布抹去客人脸上,掌柜更是把手里算盘拨掉了珠。
却见那两个女子自顾自的用着手里的粥食,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莫离园挑起一颗粥里的枣子,放去了对面的碗里。“小姨,你吃个枣,我见你脸色还是有些白。”
柳芹芹笑笑。“嗯,你也多吃点。这两天要你带着我这个累赘,着实辛苦你了。”
“哪有?!俺叫你句小姨,就是一家人,你这话太见外了。要你跟着我跑来跑去,俺才是过意不去呢。”莫离园搅着碗里的稠粥,继续寻找红枣的踪迹。“唉……早知道该在辛城买个别院下来,先把你安顿下。那个木头似的家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踪迹。”
柳芹芹笑着摇了摇头。“小四你已花了三千两为我赎身,万不要再花那冤枉钱了。再者……烜儿他对我还……还是不要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莫离园随意地摆了摆手。“哎哟,那点儿钱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之前我是不知道你是咱夫家的人,不然早出手了。至于那个‘木头’,咳……是你外甥,你也不要担心啦。正好,我一个老熟人儿最近要来谷城谈生意,他可是出了名的包打听,有他在,没有找不到的人。你就跟我一样,把心放肚子里吧。”
柳芹芹总觉得这个外甥媳妇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跟她在一起,似乎什么都不用担心,事情都会被她带往好得方向去。她自然不会去担心,因为她深信:这个女娃的本事,似乎比他那个一品官阶的外甥来得还要大。
她笑着点了点头,夹起一颗碗里的枣子送入口中。“真甜。”
话说这柳芹芹自从被冤入狱后,一改从前那风尘的态度,性子敛了起来,少了浓妆艳抹的外在,风韵却丝毫未减。而在莫离园心里,时刻都谨记着大姐交代的:公婆如父母。没有公公婆婆可伺候的她,更是把这个夫君的小姨当成了亲娘般伺候。一路从辛城寻来夕辽,路上对柳芹芹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
柳芹芹看在眼里,感在心中。她又看了看那一脸专注的莫离园,心中感慨如波汹涌。莫离园不知她的感触,只又从碗里找到了一颗枣子,立刻双眼希冀地将那‘宝贝’送去了对面。柳芹芹嘴角含笑,牵过她的一只手,按在手心。
莫离园有些莫名,停下动作看着她。
柳芹芹笑而不语,眼中却泛着点点的星光。轻柔地说道:“初次见你,你与烜儿还在为一纸休书而争。我那时还想,烜儿怎娶了个如此刁蛮的女子,你们的姻缘定不长久。现在我却觉得……世上再没有比你更贤惠的女子了。”
“贤惠?”莫离园眨巴着大眼,思索了半天,在似乎肯定了这个词是褒义之后,露出了傲然地一笑。“不过,我俩还真是长久不了……”要是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别说找龙骨、盗天下了,怕是连个安稳日子都没有。
柳芹芹却笑得更高了,拍了拍手中按着的纤细,心中暗道:你们的姻缘,不是不长,似乎……才刚刚开始呢!
…… ……
唐烜端坐在高椅上,全神贯注的翻看着手中的信函,周围是各种夕辽打扮的暗使,厅中静得可闻针落,只待那唐烜合起了信纸,一直持续的寂静才被打破。
“辛城那边没什么太大的动静,除了……”他眉头微皱,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跨过这个话题,于是又道:“夕辽这边,进展的有些棘手,对手的行动也似乎更隐蔽了一些。”
一个农夫打扮的暗使上前一步,鞠身说道:“一切都如大人的意料,我和几个使者一路跟踪衣流原和钱文虎一行人的踪迹,一路上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可这队人一进了谷城的县衙,众人的态度便来了个大转变。”
“他们一进官门,就把囚车里的钱文虎放了出来,我们亲眼看见钱文虎在院落里走得大摇大摆,如若无人之境。根本不似一个杀了驸马被处死刑的犯人。”
唐烜点了点头。这与他先前所料的几乎无差。那钱文虎之前认罪认得极为痛快,与他现在果真相安无事的现实分析起来都很合逻辑。
心仲一直立在唐烜的身侧,低声说道:“大人,暗使们在谷城的暗查有些艰难,我们是否要再想个对策。”
唐烜落下手中的信,起身走到了厅中。“首先大家一定要注意一点,那就是任何情况下绝对不允许暴露身份;第二点,要以人身的安全为前提,我不希望我手下的任何一个兵丧命他乡,在没有我的命令下,我不许你们以身犯险。第三,军令如山,我有命时你们且负责行动,至于如何去做,要完全服从军命的安排,清楚了吗?”
那一派威严的语气,听得众人浑身激劲,各个附身叩道:“遵命!”
唐烜很满意地点点头,吩咐其他人下去,然后只留了心仲在厅内。安静中,唐烜脸上的愁色也渐渐浓郁起来。
“大人,是不是信上还说了什么。”心仲有些不安,只觉得刚刚唐烜在下命令时有些敷衍之意。
果不其然,唐烜脸色暗沉地回道:“暗使中出了内奸。”
大惊,似是无法相信。“大人之前就一直说有内奸,如今可是知道那人是谁了?害死辛城二十条人命的,可是这凶手?”
摇摇头。“不知。”“目前知道的是……衣流原和钱文虎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现在谷城的事了,我想,他们必定会有所防范,而我们的计划……后面怕是难了。”
心仲气愤地一拳砸在了柱子上,柱身一阵摇晃,眉头揪起。“这个挨天杀的!”转而又想到一事,便说:“大人,他们若是知道我们在夕辽,定会派下杀手的。”
“杀手我倒是不怕,只是怕……他们惮于我们便会有所防范,想顺藤摸瓜查出真相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他眼神渐渐凝结,专注地思考着。“如果我们的推测没有错,辛城倒卖玄铁给夕辽人,幕后的黑手就是国舅鳌汶。而钱文虎应该是他安排在这里的打手,毕竟他在夕辽是不能露面的。夕辽人要保钱文虎的命,那就证明他在这件事里定有举足轻重的分量,也就是说……”
“只要能顺着钱文虎这条线,一定能查清幕后的事,且找到皇上所要的证据!”
心仲点了点头,示意已经明了。“可现在被他们发现了我们的目的,想来很难下手了。”
唐烜思索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心仲,此间的眼神忽然变得格外的凝重。“倒是还有一法。”
心仲只觉他目光太过犀利,不知怎的,有种不祥的感觉。“是、是什么,大人?”
“搏一搏。”
搏?!我怎么听着这字这么刺耳呢?不,不是刺耳,是刺心。大人啊,咱心脏不好,都是因为这些年跟着您被吓出来的啊!你出的计策,就不能有一次是温柔点儿的么?
…… ……
这天夜里,唐烜和心仲都没有入睡,心仲提起了一百二十几分的精神,藏在唐烜卧房的横梁上,呼吸刻意压得轻浅,心跳却是急促如奔。
唐烜卧在床上,无睡意地闭着眸子,待了很久,直到窗外发出的一点动静,他眉头微挑,神经悄然一紧。
心仲躲在那梁上不禁深吸一气,屏住了气息。他家大人的预料永远是这般的精准,但愿,他们的计划也能如期实现。
就在心仲出神的瞬间,刀光乍然一现,床上的眸子一睁,顺起内侧的长剑便挡了下来,起落几番,刀光激荡着剑影,黑暗之中,只听铿锵之声却未有人语一言。
唐烜猜到了对方会下杀手,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派的高手不是夕辽人而是一身中原功夫的元唐的杀手。唐烜与他们打拼了数十回合,来人有五个,各个都是高手,这几人比上次劫走小四的那几人还要利落一些。唐烜在黑夜中手脚受限,只得退身连连,一路游走到门口的地方,锋回剑转,他一个燕雀回身恰躲过身后人的追击,并将那黑衣的刺客扳倒在地,再一个踮脚,纵去了门外。
剩余的黑衣人赶紧追了上去,同一时间,有一个身影从梁上悄落了下来……
屋外的唐烜此时早已掠去了屋顶,四个黑衣人与他又战了几个回合,奈何唐烜身手敏捷且招招虚晃相迎,四人已有些体力不支,正此时,刚刚被击倒在屋内的那个黑衣人赶了上来,一路攻向唐烜的身后,几人合力,唐烜从上风一路退防。
就在战斗难分胜负之时,偏偏那唐烜因久力不支,下盘露出了一丝破绽,黑衣人一个下攻,另一个提剑一刺,撑目之间,那剑已中唐烜肩下,单薄的身子一个前倾,唐烜已直直跪倒在地。
噗的一口鲜血吐出,也未看清那黑衣人究竟刺入有多深,剑拔出时,又一道鲜血扬起。
唐烜舌尖带血也未听清他说了句什么,眼神迷离之间,身子僵直的倒了下去。
那群黑衣人见此,面虽掩着,眼中却流露出强烈的喜色,一个黑衣人谨慎的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终冷笑着说了一句:“死了……把人带回去罢。”
一个黑衣人收了剑,扛起地上的唐烜,随着来人纵下了房顶。只是在众人未察觉时,那露在黑布外地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 ……
一切都与唐烜所预料的一般,没有半路杀出的突发状况,也没有心仲所担心的毁尸灭迹。在唐烜的‘尸体’送进谷城府衙的时候,钱文虎笑得一脸的得意,嘴角咧到了耳根子下面。
心仲混在那一帮黑衣人中,看得几乎咬牙切齿的暴露了身份。
“你、你太大胆了!”衣流原立在一旁,脸色便没有钱文虎那么红润了,惨白带惊,大有些不知所措之意。“他好歹也是元唐的一品大员,你在我国的境内杀了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钱文虎笑笑,一脸的无碍。“做大事的,岂能顾得这些?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边国小地方的人畏首畏尾,做事拖泥带水,所以鳌大人才派我来协助你们。官再大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个死人?死人最大的本事,呵……就是发臭!”说完,一脚又踩在那尸体的胸口上,碾了两下。
心仲在一旁,看得双眼几乎喷出火来,只得把头压低,尽量忍耐下去。
衣流原则是一脸的不甘,却又不敢驳他,只是又问:“那这尸体怎么办?”
钱文虎又笑,朝着屋外喊了一句:“骆虎!”语毕,屋外真的有人应令而来,此人一身褐色劲装,脸上有几道骇人的疤痕,面无表情的俯首回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钱文虎踹了脚地上的尸身,说了句:“处理掉,跟以前一样。不能让人发现……”
“是。”那叫骆虎的仍是一脸的冷滞,一把将地上的尸体扛在了肩头,提步就走。
心仲当时低着头,心却早已随着那人的身形飘出了门外,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冷静,他要自己时刻保持冷静。心中暗道:大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我去做,对!大人说过,这些人不会对个尸体怎么样。就算是弃尸也会在不易察觉的时候做,大人自有应对之法。对!要冷静……
正在出神间,突觉肩上一沉。心仲猛地一怔,只听那搭在他肩头的人说道:“辛苦你们了,下去,重重有赏!”
五人皆是一鞠,回道:“谢大人!”钱文虎笑得更加得意了。“以后我不是大人了,叫钱爷!”
“是!钱爷。”几人又是齐声。
接着那钱文虎便大笑着走出了正厅,心仲呆立在那里,脸上的假皮几乎被生出的鸡皮疙瘩顶了出来。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钱文虎明明被罢了官,居然还能嚣张到这种程度?
那国舅爷鳌汶,又该多嚣张啊!
…… ……
古人常说,有人欢喜有人愁。又一日的清晨时分,一顶极其华丽夺目的马车停在了谷城的城门外。很显然,又一个大人物光临这偏僻的夕辽小城。
守门的夕辽小卒单是看了那足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