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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又看了看窗外,“如果事情顺利,我和锦绣三、五日之内便可重返棋局山庄与你们会和。”
“方大哥放心,我会小心的。”顾砚竹迎上方正幽深的眸子。
方正却刻意地避开顾砚竹,转而面向令狐秋,言语微冷,“你一定要保护好砚竹的安全,若是砚竹少了一根汗毛,便唯你是问。”
“好,好,好。”令狐秋扬起绢帕,接连说了三个好字,提着大嗓门,“后会有期了,方夫人,方大人。”
“后会有期。”方正像模像样地拱起双手。
四人拜别之后,秦锦绣和方正随着陈叔离开了仙境阁。
踩着石子路,迎着山风,神色悲恸的陈叔无意间问道:“方大人和方夫人昨夜可是睡好了?”
秦锦绣想到昨日陈叔的咄咄逼人,便不动声色地说:“怎么能睡好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冤枉,现在头还疼呢。”
“哎。”陈叔重重叹息。
“老人家可是有心事?”方正觉得今日的陈叔怪怪的。
“我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心事?”陈叔偷偷拭去眼角的浊泪,“这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昨日呀,见到子虔少爷过世,我这心里呀,真是难受,难受呀。”
听到敏感的宁子虔三个字?秦锦绣和方正会意地默默对视。
秦锦绣更是低沉的语调劝慰道:“子虔少爷身患重病,昨日去了,也是解脱了,否则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道路,恐怕会更加痛苦。”
“哎,我也知道,子虔少爷的病治不好,大夫都束手无策,但毕竟他活着,老爷还可以时时看着他,但如今他去了,真是可怜了老爷,老爷英雄一世,没想到,到头来,竟然与我命运相同,真是天意弄人呀。”陈叔一路蹒跚,自言自语。
秦锦绣和方正紧随其后,仔细听着陈叔讲诉的凄凉经历。
“哎,我侍奉老爷快40年了,老爷待我恩重如山,老天却待我冷酷无情,竟然接连夺取我两个儿女的性命。孩子他娘整日哭哭啼啼,哎,没想到呀,如今老爷竟然也步了我的后尘。”
秦锦绣突然想到昨夜密室内那两具腐烂的尸体,莫非……
方正也显然猜到,接着引导道:“不知陈叔的儿女是因何而死?”
陈叔的脚步顿了顿,瞳孔加大,“哎,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生下来便是为服侍主子,我服侍老爷,我的儿女自然服侍老爷的孩子。”
陈叔语气很轻,字里行间都是暖暖的情谊,“我的大女儿小蝶长相俊俏,聪明伶俐,一直跟在大小姐身边侍奉,大小姐对她也特别信任,主仆二人,无话不说,从小一同长大,但是好景不长,就在三年前,小蝶跟着大小姐去温泉山庄,在途中,竟然遭遇流窜的山贼,小蝶忠心护主,生生地替大小姐抗了一刀,当场就毙命了。”
陈叔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小蝶真是命薄呀,孩子他娘知道她死了,差点哭瞎了眼睛。”
秦锦绣逐渐放缓了脚步,按照陈叔所言,昨夜那具腐烂程度极深的女尸便应该是小蝶,但小蝶并不是一刀致命,陈叔显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方正却陷入回忆,“陈叔,落花镇近年来,并没有发生过抢劫命案?”
“哎,方大人有所不知,那些山贼呀,都是北方外族来的,他们四处游荡,坏事做尽,听说前年在京城被抓了,皇上判了秋决,已经被斩立决。小蝶若是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陈叔伤心地叹过:“这日子总是要过的,我毕竟还有个小儿子……小杰,小杰比小蝶小2岁,一直在清雅居里侍奉子虔少爷,谁知道数月前,小杰竟然被发狂的子虔少爷用抓鸟的毛竹刺死了。”
陈叔语调迟缓,却少了几分悲恸,显然是痛到极处,万念俱灰,“他才十六岁呀,多好的年纪,只是子虔少爷一向疯癫,又是主子,我们做下人的,能怎么办呢?老爷为了补偿我,给了我千两的银子,百亩良田。”
陈叔顿了顿,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直挺挺地看向方正和秦锦绣,“只是人都没了,还要钱做什么?你们说,是不是?”
第九十五章 死因(一)
“他吃过小鸟?”秦锦绣惊愕地盯着黏糊糊的羽毛,回忆着清雅居里发生的一切。
莫非是他双手中紧握的死鸟?秦锦绣百思不得其解。
方正则直接将羽毛放在干净的绢帕上,低沉地说道:“难道是黄雀的羽毛?”
“应该不是。”令狐秋仔细看了看,笃定地回应,“黄雀的毛短小粗壮,但这两根羽毛却是细而纤长,应该是体型轻盈的鸟。”
“没想到你对小鸟还挺有研究,还是个玩物丧志的大侠。”秦锦绣揶揄了几句。
“过奖,过奖。”令狐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方正黑着脸,瞄了秦锦绣一眼,又转向顾砚竹,“羽毛是在什么位置发现的?”
“这里,”顾砚竹指着流血的部位。
“应该是咽喉以下,胃部以上。”秦锦绣详细地补充描述。
“是卡在里面了?”令狐秋满脸疑惑。
“极有可能。”秦锦绣拿起另一把手术刀,用力翻了翻泛着血水的红肉,“这两根羽毛还没有到达胃里,证明是宁子虔死前吃进去的。”
“陈叔曾经说过,宁子虔清晨起来喊肚子疼?”方正看向秦锦绣,“难道和这两根羽毛有关系?”
秦锦绣眼前一亮。
“我说你们糊涂了,他是说肚子疼,不是胃里疼。”令狐秋摇头摆手,“根本就是两回事。”
“不,还是有关系的。”秦锦绣进一步解释,“通常,人若是感到身子极度不舒服或者难受,根本说不清到底哪里疼痛,因为痛觉神经遍布整个腹部,相互关联,所以感到处处疼痛。宁子虔本身又疯癫成性,所以他根本说不清楚到底哪里疼,喊肚子疼,也是情理之中的。”
“那他为什么要吞鸟毛呢?”顾砚竹依然不解,“难道是有人逼迫他?”
“现在下定论还尚早,再看看其他线索。”方正示意顾砚竹继续验尸。
“我……”顾砚竹犹豫不决,双手也随着微微颤动,“我有些害怕。”
“别害怕。”秦锦绣微笑着看向顾砚竹,鼓励地说:“我们一起来。”
“好。”顾砚竹被秦锦绣的热情所鼓舞,重新拿起手术刀。
两人配合着切开了宁子虔柔韧的胃部。
屋内立即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呃。”令狐秋急忙背过身去,捂住口鼻,“他到底吃了什么,好重的口气。”
顾砚竹也强忍住难闻的气味,轻轻咳嗽了几声。
只有秦锦绣和方正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全部注意力都在胃里流出的污浊中。
“好像是墨汁。”秦锦绣从容地拿起放大镜,拿起小镊子,仔细地拨弄。
“不是墨汁,好像是种子。”细心的方正反驳道。
“你们到底长没长鼻子。”令狐秋实在钦佩秦锦绣和方正的定力。
“放心,鼻子就在嘴上面。”秦锦绣苦笑摇头,手里依旧在忙碌。
拨着拨着,镊子似乎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秦锦绣稳定心神,将其夹起,迎着烛光,“你们看,这是什么?”
方正忙端来一碗清水,接下秦锦绣发现的硬物。
硬物在清水中渐渐露出原来的面目。
“是棋子。”方正盯向水中奇怪的小圆子。
“这里还有两颗。”此时,顾砚竹也从宁子虔的胃里夹起两颗小棋子。
“他也太贪玩了,又吃羽毛,又吞棋子的,怪不得总喊肚子疼。”将绢帕系在耳后当口罩的令狐秋咧着嘴,指指点点。
秦锦绣仔细观察着三颗小棋子,喃喃自语道:“这棋子好奇怪,你瞧,每个棋子的表面都是凹凸不平的,好像是有什么玄机。”
“既然如此,先收起来,再慢慢追查。”方正想捞出水中的棋子。
“慢。”秦锦绣忙阻止方正,“小心有毒。”
“有毒?”方正恍然大悟,落下手臂,溺爱地看向秦锦绣,“你也小心些。”
“嗯。”秦锦绣点点头,拿起绢布上的银针,刺向粘稠的污浊里,银针并未改变颜色。
“无毒?”秦锦绣又将银针刺入泡着棋子的水中,银针也未改变颜色。
“他没有中毒?”令狐秋惊愕地盯着泛着寒光的银针,“那他身上又没有明显的外伤,到底是因何而死?”
秦锦绣若有所思地看着宁子虔体内一串串肿瘤,想到一个常年深受病魔困扰的疯癫病人所承受的一切。
秦锦绣缓缓放下了手术刀。
“锦绣?”方正觉察出秦锦绣的异样,关切地唤道。
“我没事。”秦锦绣深深叹息,自己又犯了感情用事的老毛病。
“锦绣姐,你是不是累了。”顾砚竹柔声说:“你歇一歇,让我来。”
“我不累,”秦锦绣笑眯眯地回应,“时辰不早了,还有两具尸体没有验过,我们还是加快速度。”
“好。”顾砚竹明朗应下,认真地低下头,追上秦锦绣的工作节奏。
良久,秦锦绣和顾砚竹终于在宁子虔身上找到了关键的证据。
秦锦绣微微松下一口气,又开始手把手地教授顾砚竹现代医学里最先进的缝合针法。
“锦绣姐,你的手好巧呀。”顾砚竹看着隐藏在肉里的丝线,啧啧称赞。
“你也很聪明,学得好快,以后有机会,我会再教给你几种缝合的针法。”秦锦绣放下手中的剪刀。
一旁的令狐秋却盯着桌案上肉块,不停的摇头。“他的死因真是因为这个?”
令狐秋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信,你也可以试试。”秦锦绣顽劣地眨动美眸。
“哎,那还是算了,算了。”令狐秋连连摆手,“真是闻所未闻。”
秦锦绣指着从宁子虔的肠子里取出的灰色肿瘤,语调低沉地说:“你别小看肠梗堵,这是死亡率特别高的疾病。”
方正眉宇微皱,“若依照你的话,他是因为重病而正常死亡?”
秦锦绣微微点头,“对,我和砚竹在整个验尸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现宁子虔有中毒的迹象,只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发现大量的肿瘤,所以我认定,他应该是肾衰竭而亡。”
“锦绣姐说的有道理,棋局山庄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宁子虔身患重症。”顾砚竹在鎏金的铜盆中洗净双手,落落大方地说道。
“太好了,既然已经明白他的死因,就等于洗刷了锦绣的嫌疑,你们也不必走了。”令狐秋拍手叫好。
“不。”秦锦绣微微蹙眉,“此事还有许多疑点,一定另有隐情。”
“你是说金银树?或许在宁子虔胃里发现的种子,便是金银树的种子,所以你才会看到他满脸流脓的样子。”顾砚竹低声推测。
“还有凹凸不平的小棋子呢?”秦锦绣不解地盯着厚重的棺材,“我总觉得,宁子虔似乎有话要告诉我们。”
“哎,先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想想我们如何脱身吧。”令狐秋望着微弱的烛光,“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嘘,小点声,或许抓我们的人,此时就藏在暗处偷看我们呢。”秦锦绣警觉地看向四周。
“什么?”惊得令狐秋蜷缩着身子向顾砚竹身边凑了凑,“不会吧,你说得好吓人。”
方正目光幽深,沉稳地说:“放心,既然人家让我们为死者伸冤,就说明不会害我们。”
“对啊,大侠,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丢掉老鼠胆。”秦锦绣微笑着挖苦令狐秋。
“人家,人家只是担心嘛。”令狐秋理了理头上的红绸花,白了秦锦绣一眼。
惹得大家忍俊不禁。
方正手脚麻利地将所有的证物都用绢布包好,放入桌案上的木盒里,又扫过另外两具棺材,“你们歇一歇,我来验这两具尸体。”
“等一下。”秦锦绣分别走到两具棺材前,仔细看过后,指着左手边的棺木说:“这具尸体腐烂严重,至少是三年以上的陈尸,能保存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