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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见识过玲珑龟石破天惊的幻化威力,小金便一直景仰艳羡不已。它很想弄明白,这么一只不到婴儿巴掌大的小灵龟,为何能蕴藏如此庞大的灵性。
面对小金的骚扰,玲珑龟有点无可奈何。它很不甘愿地瞪着小金,似乎是在警告对方,自己可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豢养的宠物,而是上古的祈雨灵龟。
可惜小金不理这一套,它拽拽玲珑龟的尾巴,再摸摸龟甲,显得兴致勃勃。
林熠会心一笑,目光转回到容若蝶身上。她的右手有一小半露在了被褥外,玛瑙般红润透明的玉指,只教任何男子都为之怦然心动。
林熠握起容若蝶的小手送入被窝,却没有松开。他静静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容若蝶沉睡的醉人模样,感受到手心里传递来的阵阵暖意。
屋子里静悄悄没有半点声响,上善若水轩外的竹间林梢,几羽翠鸟欢快地歌唱跃动。玲珑龟终于忍受不了小金肆无忌惮的骚扰,索性把身子又缩回了龟甲。
守心珠兀自在悄然运转,将拂晓时吸纳的庞大魔意不停转化,而后毫不吝啬地输入林熠灵台。林熠的仙心不断壮大,在厚积薄发中,等待来日脱胎换骨的升华。
光阴就在这个悠闲宁静的早晨里慢慢流淌,窗外的红日逐渐升上高空。
不知过去了多久,容若蝶的睫毛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林熠一喜,伏在她耳边轻声唤道:“若蝶——”
容若蝶睁开她有如翦水的双瞳,漆黑如夜璀璨如星的眸子中,映射出林熠的身影。她的樱唇立时浮现起一缕春风般柔和的微笑,低低道:“六哥,咱们在哪儿?”
林熠答道:“上善若水轩,你足足昏睡了五天五夜。我只好把你抱回东海。”
容若蝶温婉浅笑,紧紧回握林熠坚强而有力的手掌,说道:“我竟睡了这么久。六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林熠摇摇头,微笑道:“我没什么,只是总不见你醒来,有些担心。”
容若蝶神色微黯,问道:“六哥,师父是否已将小妹的病情告诉了你?”
林熠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是,若水先生已和我说了。若蝶,你放心,天无绝人之路,连玄映地宫我们都可以风雨同舟地闯过来,这点小病小灾,咱们也一定会有办法解决。”
容若蝶嫣然笑道:“六哥不用担心小妹。上天待若蝶已如此的宽厚仁慈,我还会有什么可以不知足?扶我坐起来好么,睡了这么多天,骨头也快躺散了。”
林熠小心翼翼将容若蝶扶起,让她舒适地靠在枕垫上,说道:“若蝶,先生请我们午后到垂醉台拜会他老人家。”
容若蝶望了望窗外,说道:“原来已经是中午了,难怪阳光这么好。”
林熠问道:“若蝶,你睡了那么久,有没有觉得饿?我找人替你弄点吃的来。”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觉着有点饿了。”
林熠刚想出屋召唤守在门外的灵仆,容若蝶纤手在床头的风铃上轻轻一拂,发出叮咚悦耳的脆鸣。
很快那个灵仆便端了一碗碧绿色的热粥走了进来,说道:“小姐,主人吩咐,您醒了以后就将这碗‘碧云日暮粥’趁热喝下,切不可耽搁。”
容若蝶像个孩子似的蹙起眉头,娇憨道:“又是这个粥。筝姐,能不能端回去,就跟我师父说蝶儿已经喝下了。”
筝姐生硬的道:“不行,您一定要喝。”
林熠接过粥碗,说道:“筝姐,让我来。”
筝姐点点头道:“有劳林公子。”退出屋去。
林熠道:“‘碧云日暮’,难得这粥也会有这般诗情画意的名字。若蝶,若水先生吩咐你一定要喝下,总有他的道理。”
“这粥里被我师父放进了三十七种药草,又苦又涩。每回醒来都要喝上一碗,害得我都怕醒转过来了。”
林熠用勺子盛起粥轻轻吹了口热气,送到她樱唇边劝道:“别动,让我来喂你。”
容若蝶玉颊飞红,偷偷瞥了眼榻上的金猿和玲珑龟,见它们都在假寐,才羞涩地张开樱桃小口,苦着俏脸咽下碧云日暮粥。
林熠调侃道:“我真没想到,昔日统率冥教群魔谈笑用兵的容大小姐,居然连喝上一口热粥也表现得那么差劲。”
容若蝶娇嗔道:“人家就是不喜欢粥里又苦又涩的草药味道嘛。”她蓦然惊讶地发现,在林熠面前,自己又找回了往昔那个纠缠着岑婆婆撒娇俏皮的小女孩儿。
林熠的视线无意中落到容若蝶半敞的胸襟上,雪般皎洁无瑕的肌肤上,赫然垂落了一枚琵琶形的紫色小玉坠。他好奇的问道:“若蝶,这就是你的紫玉琵琶么?”
容若蝶被他的眼神盯得芳心怦怦乱跳,犹如有头小鹿在怀里跃动。她低声道:“无赖,你在往哪里瞧?”玉指捏起紫坠送到林熠眼前道:“这是我爹爹的遗物。”
林熠凝目细看,果然发现玉坠上刻着一个极小的“宁”字。想到自己的那枚玉坠上同样也刻着个“林”字,不由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仅是巧合么?”
喝完碧云日暮粥,林熠用丝巾替容若蝶轻拭樱唇。容若蝶紧紧闭起眼睛,不敢与他对视,可握着林熠的纤手却变得滚烫起来。
林熠说道:“若蝶,咱们也该启程去垂醉台了,别让先生等得着急。”
容若蝶点点头,低声道:“无赖,你先出去,在外屋等我,不准往帘子里看。”
林熠一怔,随即醒悟,大笑道:“没问题,反正来日方长,我也不必急于一时。”说完这话,他突然笑声陡止,脸上蒙上一层阴霾。
饶是容若蝶早习惯了林熠的胡言乱语,对这句话仍然吃不消,刚想嗔怒,却发现林熠的神色不对劲。无端的心里一沉,问道:“六哥,你是否有什么事瞒着小妹?”
林熠迟疑一下,沉声道:“在曹府我撞上了不夜岛的楚凌宇,与他激战百余回合无法脱逃。最后只好答应他十天后,我回返昆吾山受审领罪,听候法坛发落。”
容若蝶一颤,道:“楚凌宇?”她刹那间明白,假如林熠不必顾忌自己,摆脱楚凌宇的追捕并非不可能。现在,却只能被迫签订城下之盟。
林熠展颜一笑,安慰道:“若蝶,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其实就算楚凌宇不找上我,等将你送回逐浪岩,我也要回一次昆吾,追查师父遇害的真相。这么做,至多也就是顺水推舟罢了。”
他说的满不在乎,好似去昆吾山如同一次旅行。但容若蝶十分清楚,一旦林熠上了昆吾山,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她痴痴凝望林熠,突然一下子扑入他的怀中,用尽所有力量紧紧拥住他的肩头,徐徐道:“六哥,大丈夫一诺千金,小妹不会阻止你。我会和你一起去。”
林熠苦笑道:“若蝶,千万别犯傻。你去了,只会让他们生出更多的怀疑指责。”
容若蝶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的安全,害怕昆吾派对若蝶不利。六哥,有许多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只要我到了昆吾山,他们一定会相信你。”
林熠一震,想到了一种最可怕的可能,低声问道:“若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若蝶感觉到林熠的肌肉突然变得僵硬,甚至发出轻微的颤抖,一怔之下,立刻明白他对自己生出了误解。幽幽道:“六哥,莫非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小妹么?假如是我杀害了令师,若蝶又有何面目与你相守一处?”
林熠如释重负轻出了一口气,心头顿时轻松无比,道:“那你就更不该陪我去了。除非你能找出真凶,否则上了昆吾也于事无补。”
容若蝶沉吟片刻,问道:“六哥,假如我能设法让楚凌宇主动撤销这个约定,你还会不会去?”
林熠知道,容若蝶智慧无双,更能轻易借助到冥教庞大的力量。她的这句话绝非无的放矢。只要自己一点头,容若蝶势必竭尽全力对付楚凌宇,逼迫他答应毁约。
但这么做,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坚定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去。但我不会乖乖的束手就擒,我要查出杀害师父的真凶,还有玄逸师叔的死,也一定要追个水落石出!”
容若蝶颤声道:“六哥,如果你一定要去,务必要答应若蝶,绝不意气用事,不管发生任何变故,都必须活着回来。”
林熠哈哈一笑,轻拍容若蝶颤抖的娇躯,说道:“你看我是意气用事不顾性命的笨蛋么?我只是答应楚凌宇回一次昆吾,可没说放弃抵抗,坐以待毙。何况咱们还有整整四天的时间可以在一起,现在也不用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伤心。”
容若蝶从林熠肩膀上抬起俏脸,含泪笑道:“无赖,谁和你生离死别了?”
林熠点头笑道:“就是嘛,咱们可是都发过誓,要在一起相守百年千年的,怎么能说散就散了呢?”
他擦拭去容若蝶眼角珠泪,说道:“来,好好梳妆打理一下,我们去见若水先生。别让他老人家看到你梨花带雨的模样,误以为我欺负了他的宝贝徒弟。”
容若蝶转悲一笑,起身梳洗。林熠和小金退到外屋,等了足足一顿饭的工夫才见容若蝶走了出来。
她紫衣轻扬,容光焕发,玉颊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娇艳无双,秀雅如仙。
林熠眼睛一亮,赞叹道:“看来我在外屋等了这么久,一点都不浪费。”
容若蝶似喜似羞,脸上的忧伤消隐无踪,柔情万千的明眸拂过林熠,轻轻道:“六哥,咱们走吧。”
两人将小金和玲珑龟留下,出了上善若水轩。
林熠回头看了眼兀自站在门外的筝姐,叹道:“他们永生永世都会是这样么?”
容若蝶道:“这些灵仆前世的魂魄都是受尽苦难的冤灵,因为戾气太重,难以穿越冥海投胎转世。师父将他们暂寄在偶像体中,利用各种清退戾气的宝物炼化,再以玄门正宗心法教他们修身养性,去除怨怒。
“只要持之以恒,三五十年后便能重获新生,得以超脱。”
两人边走边说,小半个时辰后到了西侧的海边。一座碧竹筑起的楼台,像探出山崖的龙首,凌空飞驾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仅倚靠一条盘桓上升的竹梯连接支撑。若非亲眼目睹,实在难以相信世上真有这般的“空中楼阁”。
林熠与容若蝶沿着竹梯盘旋直上,越走越高,很快距离脚下的海平面三十多丈远。一蓬紫色云雾飘忽缭绕,把垂醉台环抱笼罩,宛如天上仙境。
林熠这才明白,为什么容若蝶始终那么喜爱穿着紫色的衣裳。
他不禁侧首观望身畔佳人,也不晓得究竟是那缥缈的云雾沾染了容若蝶的灵秀而充满仙意,还是容若蝶因着它们化作了随时会临风仙去的神女。
释青衍闲逸地凭栏而坐,身前一座小炉滚滚烧着沸水,几上摆放了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林熠远远抬头看到他逍遥无忧的神姿,忽然觉得人世间的杀伐争夺离这里是多么的遥远。此间,只属于醉忘红尘的桃源。
两人见过释青衍,在东帝对面的竹椅并排落座。
释青衍微笑道:“贤侄,你可认得老朽几上的这只茶壶?”
林熠闻言望去,见几上的那只茶壶乃是三个老树虬根,用一束腰合抱而成。左分枝伸出壶嘴,右分枝弯成把手,同含一壶水,共用一支盖。于自然古朴中透着无限高雅美韵,其造型之妙,创意之绝,堪称平生仅见。
他想了想,说道:“小侄依稀记得在哪里听说过此壶的名字,好像是叫‘束柴三友壶’,暗藏有共饮一江水的寓意。”
释青衍拊掌道:“不错,正是‘束柴三友壶’。蝶儿,就烦劳你替我们沏茶煮茗了。为师难得遇上一个通晓茶道的小友,定要好好聊聊。”
林熠急忙道:“小侄这点三脚猫的见闻都是道听涂说而来,可禁不起先生考问。”
释青衍莞尔道:“咱们不过随意闲谈,贤侄不必当真。”
稍顷容若蝶沏上香茗,林熠端起杯盏啜了一口赞道:“好水,好茶!”又瞥了容若蝶一眼,加了一句道:“当然,沏茶的工夫更好。”
释青衍哪会看不出这对小儿女之间暗藏的情愫,呵呵笑道:“看来老夫请蝶儿沏茶,还真是找对人了。茶饮之水,以江水为下,井水为中,泉水为上。贤侄或许能品出这茶是‘雨露春风’,但你决计猜不到这水来自何处。”
林熠挠挠脑袋,偷眼望向容若蝶。
容若蝶忍住笑替他介绍道:“这水是取自上善若水轩旁的难老泉,亦是逐浪岩唯一的淡水来源,有养生驻颜的奇效。”
林熠叹道:“难怪若水先生一望只如三十许人,敢情是这茶水的功效。不过,好像对我却有一点大大的不妙。”
容若蝶讶异道:“这泉水对你又有什么不妙的地方了?”
林熠神秘一笑,改用传音入秘道:“若是过了七八十年,你仍是眼前这般娇艳年轻,我却成了弓腰垂背的糟老头子,那可怎生是好?”
容若蝶心中一甜,就听释青衍笑道:“贤侄,你究竟说了什么,为何蝶儿突然脸红了?”
容若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