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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夫人惊愕道:“你─不打算杀我?”
“要是我想杀妳,就不会带邓宣来。”林熠回答说:“我相信,没有一个母亲会忍心害死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一个儿子,能够容忍别人杀死他的母亲,对么?”
“妳答应过我父亲,会让宣儿成为金牛宫之主。这句话,算不算数?”她问道。
“明天我就会宣布此事,”林熠道:“邓宣会是个合格继任者的。”
邓夫人颔首道:“这样,我就放心了。”目送林熠和青丘姥姥走出禅堂,她把目光重新凝视在爱子的身上,低声道:“宣儿,你心里是不是很恨我?”
邓宣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失魂落魄地,只懂得木立在门口。
邓夫人站起身,走到邓宣面前,伸手抱住儿子逐渐坚强结实的肩膀,说道:“可你必须相信,就算我伤害了所有的人,也绝不会让人碰你半根手指头。我毕竟是你的娘亲,怀胎十月生下你,一年又一年的看着你长大成人。”
邓宣一动不动,任由邓夫人抱着他,眼里两行泪水悄无声息地滚滚滑落。
邓夫人微笑着用袖口替他抹去泪痕,温柔道:“傻孩子,你哭什么?过了明天,只要他不食言,你就是金牛宫的新任宫主了。男儿铁骨铮铮,流血不流泪,你须像你外公那般才好。”
邓宣终于忍不住叫道:“娘亲─为什么,为什么会让我生在这个家里?我的母亲,难道不是一直都很温柔善良么,我的父亲干练有为,我还有一位霸气凌人的外公。
“可为什么,一天一夜,全都没有了,这些美好的东西统统颠覆了,统统失去了。今后,妳教我怎么办?”
邓夫人温柔地拍拍儿子的脸道:“就当作了一场梦吧。一觉醒来,一切都会过去。”
“不可能的,”邓宣麻木地摇着头道:“我现在闭上眼,就全是外公和爹爹死时的景象。睁开眼,看见杀死他们的却是我最爱的娘亲,我该怎么办,妳告诉我呀?”
邓夫人的嘴唇一阵颤动,僵硬的手凝滞在邓宣面颊上,徐徐地说道:“你一定要忘了它,忘了这一切!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但你该明白,我所有努力的最终结果,必定都是为了你。”
“我什么也不想要!”邓宣跳了起来,道:“我只想要爹爹和妳都陪着我,只想外公没有死,只想过回从前的日子!”
“别再说傻话了,”邓夫人柔声道:“答应我,用心去做好金牛宫的宫主,不要让娘亲和外公失望,不要让你的爹爹白白牺牲。”
邓宣沉默地注视眼前自己曾经最亲的人,蓦然失态地放声笑道:“是啊,我明天就会成为一宫之主。可我能坐上这个位子,居然是用我外公和爹爹还有二叔公他们上百条的性命换来的。这把椅子,浸满鲜血,人人想争,最后却莫名其妙地砸到了我的头上!”
“所以,你更有责任把它做好!”邓夫人庄重地说道:“金牛宫百年的基业,不能毁在我的手里。你懂吗?”她的身躯猛然剧烈一晃,从嘴角溢出深墨色的血丝,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这样,我的死才有价值─”
“娘亲!”邓宣惊呆了,紧紧搂住邓夫人,右掌拼命地向她体内输入真气。
“傻孩子,娘亲不能让你难做,”邓夫人摇头道:“我早就为自己预备下最后一条路。现在,你还会恨我么?”
邓宣不晓得自己摇了多少下头,嘶声道:“我不恨妳,我从来就没恨过妳!妳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邓夫人含笑道:“我死了,这笔帐就会落到你那位冒牌舅舅的身上,这样你才能好好活着,将金牛宫发扬光大。你一定会成为比你外公更加出色的金牛宫之主,可惜娘亲看不到那一天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缓缓合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禅堂外,林熠的手按在门上顿了顿又颓然收回,低声道:“她死了,我让邓宣看到真相,是否太过残忍?”
“这不是你的错,”隐藏在空桑珠里的青丘姥姥说道:“你已放过她了,是她无法面对自己的儿子才选择自尽。邓宣现在必须做的,就是摆脱阴影,慢慢独立成熟起来。”
“他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一天之内,竟要承受那么多成人也难以接受的打击。”林熠叹息道:“我真担心,他今后如何去淡忘化解这一切。”
“你还真当自己是他的舅舅了?”青丘姥姥嘲笑道:“何况,该发生的都已发生,难道你能让一切重新开始吗?”
“逃下昆吾山的时候,我从一个名门弟子突然变成弒师叛逆。”林熠轻声道:“本以为世上再不会有人的遭遇比我更凄惨、更离奇。
但看到金城舞、邓宣,我却明白,其实,我很幸运。”
“轰隆隆─”滚滚春雷在低垂的夜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拖曳着长长的回声向无尽天际飘游。
林熠萧索的走出邓府,门外却遇见迎面而来的于恒。
他看到林熠,停步施礼道:“宫主,属下正在找你。那位在长生堂养伤的年轻公子突然失踪,派出寻找他的人至今没有回音。”
林熠心一沉,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是他偷偷离开了金阳堡?”
“没多久,”于恒回答说:“但不像自己离开的样子。他伤势颇重,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走不了多远,外面的守卫也应当会有所察觉。”
林熠心乱如麻,一挥手说:“我知道了,你再加派人手在龙首山附近搜寻。另外,邙山双圣在哪里?”
“他们还在金阳堡中,尚不晓得同伴失踪的事。”于恒问道:“要不要通知他们?”
林熠摇头道:“暂时不必,等天亮后再说。”
于恒领命去了,林熠沿着宵禁的街道,向长生堂的方向疾步而行。
的确,黎仙子重伤后,没有可能独自一人悄然无声的离开金阳堡,尤其今夜宵禁,堡内戒备森严,没有令牌根本出不去。
那么又会是谁带走了她?林熠想到楚凌宇,心里稍稍一宽。但愿是他,因着黎仙子与仙盟的关系,特意回身施救将她带走。
他在长生堂查找了一转,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夜雨茫茫,黎仙子的身影渺然无踪,令他踏遍金阳堡内外每个角落依旧一无所获。
豆大的雨点劈啪劈啪打在林熠脸上,推开济世堂的大门已是深夜。
他走进屋里,却发现有一个黑衣人正静静的坐在桌边。
老峦。他的面容被头顶的斗笠遮挡,语气还是那么冷,问道:“你回来了?”
林熠运功蒸干衣衫上的水渍,回答道:“是龙头让你来找我?”
老峦点头,道:“坐。”
林熠在他对面坐下,光华一闪青丘姥姥的灵魄显形,冷冷道:“你来得刚好,这小子正在到处找你算帐。”
老峦道:“是为了小檀?那就不必了。没能杀死邓宣,饮毒自尽已是便宜她了。”
“不是这事,”青丘姥姥道:“黎仙子失踪了,是不是你的杰作?”
老峦道:“没错,是我干的。她对林熠紧盯不舍,迟早会对我们造成麻烦,所以我干脆把她解决了。”
林熠耐着性子听完两人的对答,转头逼视老峦沉声问道:“你杀了她?”
老峦悠然道:“既然你不忍心下手,这事就由我替你办了。你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很对,你做得很好。”林熠平静地回答道:“就因为她险些识破了我的身分,你便杀了她。不愧是九间堂的首脑人物,龙头的心腹干将。”
“你要明白,龙头希望你能继任金裂寒的位子,统治金牛宫。所以,金城舞的秘密,如今绝不能让人识破。”老峦说道:“因此,我才要杀邓宣,杀黎仙子。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你和龙头待我这么好,费尽心机的扫除一切障碍,扶持我坐上金牛宫的宝座,我实在该感激你们。”林熠没有愤怒,笑了笑说道:“你们,真把我当木偶?”
他的右手挥出一枚璇光斗姆梭,毫无征兆的激射向老峦的咽喉。
老峦却彷佛早有防备,在林熠出手的一剎,身形凭空从他对面消失。
林熠看也不看,掣出心宁仙剑手腕一振,幻化九点寒星,借助仙剑的特质,将昆吾派的一招九星,连珠发挥得淋漓尽致,径直攻向窗子的虚空处。
老峦身影一闪,出现在窗口。他并不急于从腰间拔出那条软鞭,赤手空拳面对林熠冷笑道:“不自量力,愚不可及!”左手双指并立,在九道耀眼的银白星光里,寻找到仙剑真身,“叮”地一弹。
一股强大的魔气顺着仙剑,攻入林熠右臂。
林熠低哼撤步,左手以“无往不利”抓向老峦头顶斗笠。
老峦腾身竟从林熠上方飞掠而过,右掌下按,拍向林熠后脑。
林熠仙剑朝后一挑,点向老峦掌心,身形随之转动如旋风飞舞,左手抓向对方小腿。
老峦左腿飞踢林熠仙剑,顺势躲过对方的左手攻招。
青丘姥姥双手抱胸站在门口漠然观战,既不阻止也不相帮,好似这两人拼得鱼死网破、血洒当场,也与她毫无关系。
林熠的修为纵然今非昔比,奈何与老峦仍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
他凭着胸头一口怒愤招招抢攻,式式夺命,剑光掌影布满斗室。
可老峦宛如闲庭漫步,在狭小的空间里游走周旋,连衣角都没让林熠碰到。
两人各有所忌,不愿惊动别人,劲气内敛,每次出手都不带丝毫风声。尽避打得天翻地覆,屋里的家具,桌上的杯盏,居然没有发出一点震颤响动。
青丘姥姥道:“老峦,你明知这小子把黎仙子看作宝贝,却还下手杀了她,未免太笨了。这一下,我看你怎么收场。”
老峦寒声道:“若非妳多事,林熠又怎会知道?妳想借他的手收拾我,只怕没那么容易。”他在激斗中话声平稳,吐字清晰,显然是游刃有余未尽全力。
林熠对他们的交谈充耳不闻,太炎心诀逐渐提升到“忘物还情”的境界,灵台空明一片,脸上的杀意与愤怒也荡然无存,目光牢牢锁定老峦鬼魅般飘舞的身影,换作一套“抱残二十四式”配合左手的“手舞足蹈小八式”,如影随形紧盯对方,毫不畏惧老峦高深莫测的魔功修为。
老峦冷笑道:“你的进境确实堪称一日千里,但想杀我至少还要等三十年!”
林熠哪管他是否在奚落自己,应声回答道:“就算再过三百年,你这条命也是我的!”
老峦悠然道:“很好,我托你吉言,一定会活着等到那一天,看你如何杀我!龙头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希望你再接再厉,乘势解决了青木宫。”
林熠道:“然后再让你跟在身后去暗杀花千迭、花纤盈又或是其它什么人?”
老峦嘿然笑道:“那就要看,到时你是否又玩心慈手软的游戏,逼人代劳了。再说,我要是你,怎也不会蠢到和一个修为远胜自己的人拼命。大可仿效处置玄冷的办法,向龙头讨要我的人头。”
林熠道:“承蒙提醒,但你的人头我必须自己来取,不消麻烦别人代劳!”
老峦道:“《云篆天策》就收在你身上。你不愿做金牛宫宫主也就罢了,邓宣我替你留下,但青木宫的人会不会杀他,就不干我的事了。”
林熠冷冷道:“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袖口蓦然掠出一束五采绚光,正是南帝萧照痕赠送的那条锦云丝带。
老峦哈哈笑道:“想用老南的束腰带留下我?”身躯一翻到了窗前,挥手打出软鞭,“啪”地击在锦云丝带上,爆出一团异采。
锦云丝带一阵飞荡,老峦从窗口飞掠而出,“啪”的再将窗户合上,遥遥传音入秘道:“具体的计划稍后我派人送来,想必你现在是没心思听的,再会!”
林熠收回锦云丝带,如泥塑般默立良久。
青丘姥姥这时才问道:“他已走了,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林熠长吁一口气,徐徐道:“我要去砸酒楼的门,妳请自便。”
第五章日出
雨还在下。
一串串水珠从屋檐如珠帘般垂落,昏黄的火烛在包间里轻轻摇曳,四周静谧无声,只有林熠一口一口灌着酒。
伙计已被他赶去睡了,桌上除了酒,没有菜。
青丘姥姥坐在一旁,悠悠道:“你是在借酒浇愁,还是在庆祝自己大功告成,如愿取得了《云篆天策》?”
林熠回答道:“我请妳自便,并没有叫妳跟着来酒楼。”
青丘姥姥淡淡道:“要是你想不开,待会儿又跟个傻瓜似的做出什么事来添乱,我岂不是很麻烦。”
林熠翻翻眼睛,一口喝干酒道:“妳放心,我是个男人,做傻事还不致于要去连累妳。”
青丘姥姥冷笑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胡涂。咱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你出了问题,我还会有好日子过么?”
林熠嘿嘿笑道:“不劳妳关照,我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这条小命有多宝贵。”
“所以,为了一个女人和老峦拼命,实在是再愚蠢不过的事。”青丘姥姥道:“他虽然碍于龙头不会杀你,但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