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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纤盈气道:“小破孩,你再口口声声叫我老阿姨,看我不揍扁你的小屁股!”
曹衡躲在玉茗仙子身后,嘻嘻一笑道:“好啊,叫妳姐姐也可以,以后妳岂不成了楚叔叔的侄女?这两样妳自己选吧,我可是最老实不过了。”
花纤盈认又不是,不认也不是,这关系看来是理不顺了。
玉茗仙子解围道:“好啦,衡儿,你和纤盈小姐也算不打不相识,莫要再胡闹了。”
曹衡嘀咕道:“是她先欺负我来着。”委委屈屈从玉茗仙子身后走出。
那边邙山双圣也和邓宣聊上了。
白老九问道:“邓老弟,你啥时候成了她的护花使了?呵呵,再算上小楚,这丫头的保镖还真不少。”
邓宣道:“我只是帮她找到楚凌宇而已,别的什么也不是。”
丁淮安老成持重,已暗中派人在空幽谷左近搜索了一转,未发现还有其它伏兵,他微笑道:“诸位远来是客,请先到园中落坐小歇。”
当下众人相偕而行,一个没留神,花纤盈悄悄追到了小曹衡身后,乘他不备,突然扬腿在这小家伙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曹衡往前一扑,捂着屁股踉跄着回过身跳道:“妳还想跟我打?”
花纤盈笑意盈盈,道:“刚才这位姐姐不是说咱们两个是不打不相识么?我若不真格的打你一下,又怎算得上是相识了呢?”
终于也有人能让曹衡目瞪口呆了,他摸着屁股暗道:“这个阿姨姐姐一点也不温柔,比我三婶差远了。小楚叔叔若真娶了她,往后可没好日子过了。”
花纤盈踹过人家一脚后,怒气随之烟消云散,笑着握起曹衡手道:“小衡,现在我们便算正式认识了,往后有谁敢欺负你,本小姐一定替你出头。”
曹衡苦着脸被她拽着往前走,跟在身后的人连着邓宣俱都笑出声来。
百花园的建筑格局悉数依照旧日景观重现,绿柳依依凉风送爽,众人一路行来颇为惬意。
在花轩落坐后,彼此又引荐一番,寒暄起来。
但邓宣寡言少语,花纤盈无心用茶,倒是邙山双圣的话说得最多。
丁淮安早瞧见白老七手里的那根石棘索,笑呵呵问道:“七兄,你拿着根绳子作什么?”
白老七正在高兴,不假思索地脱口回答道:“绑小瞿两只贼手用的。”
话一出口,才觉着不对,瞿稻已叫道:“好啊,居然想绑我?这两天你们小心看管好裤衩,万一丢了可别来求我。”
白老九埋怨道:“笨蛋,嘴上就没把门的。我早就叫你把东西藏起来,为什么不听?这下好,咱们的裤衩怎么办?”
白老七不肯低头,哼道:“怕什么?大不了往后睡觉把裤衩脱下来压在脑袋下面,难不成咱们兄弟都光着屁股了,他还能扒什么?”
花纤盈大窘,啐道:“你们两个混蛋,没瞧见这儿有姑娘家么?”
白老七一脸无辜,道:“是小瞿先说咱们的裤衩会丢的,妳怎么不怪他?”
白老九也越说越不成话,接口道:“难道妳想看小瞿是如何扒咱们裤衩的?”
玉茗仙子连忙打断他们的话头,道:“妹子可曾听说过一个叫做”雍野“的地方,楚兄和罗三哥便是去了那里。”
花纤盈看看邓宣,发现他也在沉吟,便道:“雍野在哪儿,为何他突然到那儿去?”
玉茗仙子低叹一声,回答道:“他们是去找林熠,顺道还办些其它事情。”
花纤盈一头雾水,困惑道:“听不明白,去找林熠,顺道办事,到底是什么事?”
玉茗仙子看过邙山双圣和曹衡等人,微笑道:“轩后的花圃开得正艳,妹子和我一起去观赏品玩会儿,可好?”
引着花纤盈到了轩后无人处,玉茗仙子才压低声音道:“林师弟前几日随同巫霸云怒尘等人攻破合谷川,迫死楚兄的师叔连城雪。楚兄将衡儿一家送来后,便前往雍野找林熠,罗三哥不放心,也随着去了。”
她在这边说话,前头有两位仁兄竖直了耳朵、运足真气听得一字不差。
难为的是,他们居然能沉住气,直等玉茗仙子和花纤盈回返,也未发作,只当什么事也没有。
花纤盈好不容易得着了楚凌宇的下落,再无闲情逸致枯坐在这儿,急急道:“玉茗姐姐,小妹要告辞了。多谢妳盛情款待,日后有空欢迎妳来青木宫作客。”
玉茗仙子了解花纤盈已是心急如焚,惟恐去得晚了又错过楚凌宇的行踪,起身道:“好,我来送妹子一程。”
花纤盈谢了,瞥了眼邓宣低声道:“我要去雍野找楚大哥,听说那儿很远,要不你先回金阳堡去吧。”
邓宣默默无语地站起来,道:“一起去吧!”
当下玉茗仙子、丁淮安等人送花纤盈他们出谷,邙山双圣却坐在位子上没动。
两个家伙小声议论道:“老七,听见了没,林兄弟又出大事了。”
白老七道:“怪不得这些日子他们绝口不提林兄弟,敢情另有原因!”
白老九摇头道:“不成,得去找林兄弟,万一他和小楚真的对掐起来,乐子可大了。”
白老七也摇头道:“雍野在哪儿,你知道咱们到什么地方去找林兄弟和小楚?”
这一问白老九可难住了,忽听花丛里小曹衡的声音道:“我晓得,我带你们去!”
两人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不行,你太小,你爹娘和玉茗妹子不会答应。”
曹衡哼道:“只要我一叫,玉茗仙子也不会答应你们去,再说了,你们两个神通广大,不是会保护我的么,有什么好担心的?”
邙山双圣想想也是,便问道:“好吧,你先告诉咱们雍野在哪儿?”
曹衡胸有成竹道:“你们跟着我,我跟着花纤盈不就晓得了?”
第七章双姝
“当─”古钟悠扬,天际才露一线晨曦。
这是南荒极西之地一处依山傍水的寨子,不过百多户人家,却已是方圆千里少有的繁华。
钟鸣声里,聚集在山顶神庙外的数百寨民,不分男女老少排成六行,由各家的长者率领着,秩序井然地鱼贯入殿,每个人都穿着相同的服饰,黑色头巾银白色长袍,妇人的脸上蒙着一层彩纱。
他们依次在殿前脱下靴子,从铜盆里粘起一簇朱砂色的粉末轻点在额头正中,才赤着双脚肃然虔诚地进入大殿。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窸窸窣窣的衣袍微响,和明柱上插着的牛油火把在熊熊燃烧。
大殿正前方的神龛上,供奉着一尊冥帝泥像,左右侍立着传说中冥界的八大魔王神像,一个个形象各异,却无不面目狰狞,神态肃穆。
大殿四壁围绕着十八幅巨型彩绘,描述的都是冥界景象,既有耳熟能详的奈何桥,也有金碧辉煌、森严肃杀的冥帝神宫。
一名白衣如雪的年迈巫师,肃立在大殿正中的法坛上,手里握着一根青铜法杖,杖端雕刻的是一头冥界圣兽三脚瞿如。
他的头巾侧面斜插有五根火红色的凤尾羽,显示出他在此处至高无上的神圣地位。
冥教信徒晨祭的情形,从古至今已按部就班地演绎千年,只是此处神庙的早祭与南方其它地方相比,仍略有不同。
信徒们依旧保持着在别处废弃多年的诸多古老礼仪和程序,更相信他们才是冥帝遗弃在世间真正的子民,而脚下的大地,也是距离冥界最近的所在。
当最后一个人走进大殿,在法坛前五体投地向前扑倒,所有的信徒在巫师引领之下低声吟诵起冥教的圣歌。
中土罕见的风笛与七弦琴应和着铿锵的鼓点,悠然响起,数百人的脸上充满虔诚,彷佛他们的歌声能够穿越冥海,直达冥帝的神宫前。
歌声徐歇,巫师高举起法杖,遥指西方,用浑厚苍老的嗓音高唱道:“愿天地间所有的生灵,都能奉我主的感召,皈依在大义的名下,让众生脱离生死的轮回,不再被罪孽蒙蔽双眼,永获平安喜乐─”
“噢─”数百人以头叩地,齐声应诺,待到巫师徐徐抬起双手,才整齐划一地从地上缓缓站起,将手中冥教的圣典经书紧贴到胸口。
“冥思起─”巫师的法杖沉落,慢慢地将双眼合上,左手将经书按在胸前。
大殿里又陷入静寂,在正门右侧的角落处,不为人注意地伫立着五个陌生人,他们的服饰与这里的信徒截然不同,身穿清一色的黑袍,却也各自在胸前握着一本冥教的圣典经书,垂目冥思。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面色惨白,相貌儒雅,紫白相间的长发,从脑后的头罩下拖曳出来,披散到肩头。
对于数百信徒来说,这中年人和他身后的四名弟子,只不过是外来的朝圣者,然而对于中土正道而言,血魔仇厉的名字谁人不晓。
半炷香后,巫师的法杖在坛上轻轻一击,发出“叮”的金属脆响道:“思毕─”
仇厉睁开双眼,目光有意无意透过窗门投向殿外,一名丰神如玉的青衣文士,不知何时远远站在了空场一角的古树底下,也正默默打量殿内。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仇厉的眼神,凝目回瞥,四道目光在将明未明的清晨风中迎头交织,摩擦出一串看不见的火花。
青衣文士的唇角浮起一丝和善的微笑,遥遥向着仇厉颔首致意,仇厉深幽的眸子蓦地爆起一簇光亮,又旋即幻灭,然后,青衣文士转身消失在参天的古树后,殿外清幽一片,鸟鸣啾啾就好像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短暂的过程,莫说殿内数百的信徒未曾发现,连仇厉身后的四名弟子也毫无知觉,惟有屹立在法坛上的那位苍老巫师的眼里,掠过一缕不经意的光,而后低沉地颂道:“圣餐开始,请净手─”
仇厉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像在考虑着什么,脚下却已随着队列的移动排到了最后一行,默默走向盛满羊血的净手银盆。
而这时,那名青衣文士已经若无其事地缓步在神庙的建筑群中,所有的人都在参加晨祭,除了大殿神庙,其它地方俱都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他信步走来驾轻就熟,若谁以为他是此间常客那可就错了,事实上,这是雁鸾霜第一次踏足神庙。
忽然头顶一声清脆猿啼打破了庙宇中的宁静,一只不过尺许高的金色魁猿,双脚抓在树梢上,正用机警的眼神紧紧盯着雁鸾霜。
雁鸾霜笑了笑,道:“你就是容姐姐身边的冥海金猿吧?当真神武俊秀。”
奉承话谁都爱听,小金也不例外,牠眨巴眨巴小眼睛,姿态果然秀气了很多。
雁鸾霜望了眼精舍虚掩的柴门微笑道:“容姐姐醒了么,我来得似乎稍早了点。”
柴门轻启,现出容若蝶纤柔的身影,盈盈含笑道:“雁姐姐,妳来了。”
雁鸾霜道:“姐姐起的真早,鸾霜不速而至多有唐突,还请姐姐海涵。”
容若蝶浅笑道:“天宗仙子莅临,若蝶幸何如之。自从筑玉山一会,若蝶日夜思慕雁姐姐卓越丰采,有缘再见实在欣喜万分。”
两人笑语晏晏,彷如真是帕交旧友异乡重逢,看不出半分剑拔弩张的敌意,然而彼此的目光中早已心照不宣,暗藏机锋。
南疆民居与中土建筑不同,多以碧竹悬空搭建,这座精舍亦是一样,雁鸾霜拾竹梯而上,说道:“曲径通幽处,柴扉掩玉人。容姐姐的住处清幽雅致,我真想能在此间逗留几日,听竹观云浑然忘却尘世烦恼。”
容若蝶将雁鸾霜引入精舍落坐,执起一壶酥油茶替雁鸾霜亲手斟满,娇笑道:“雁姐姐天仙化人,若还有难解的忧烦,如若蝶这般的凡人,还不要愁死了?”
雁鸾霜双手捧过杯盏,轻轻叹息道:“人在红尘,谁无烦恼?鸾霜更非什么仙子,不过是随波逐流的一蓬绿萍而已。”
她举目看了眼与容若蝶形影不离的筝姐道:“这位便是若水先生座下的灵仆吧?”
容若蝶点头,问道:“那姐姐这蓬贬谪凡间的绿萍,又是因着哪层浪漂来了这里?”
雁鸾霜啜了口酥油茶,说道:“鸾霜来此的用意,容姐姐难道真的不清楚么?”
容若蝶从容道:“假如来的是别人,若蝶或可回答说知道,但既然来的是雁姐姐,我就不敢妄言揣测了。”
雁鸾霜反问道:“容姐姐和仇兄一行突至雍野,所为的又是何事呢?”
容若蝶坦然道:“既蒙雁姐姐问起,若蝶岂敢隐瞒?外界传说我与仇大哥此行乃是为与西冥和谈,实则还为着另外一桩关乎圣教大计的秘密。”
雁鸾霜道:“容姐姐快人快语,鸾霜也不能再装聋作哑。实不相瞒,鸾霜前来雍野的目的,与容姐姐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容若蝶轻笑道:“难不成天宗此次派遣雁姐姐为代表,前来与西冥接洽结盟?”
雁鸾霜摇头道:“天宗不理尘事,素不与人结盟,这点姐姐应当知晓。不过戎宗主与西冥唐教主曾有数面之缘,相知甚深,鸾霜这次是奉宗主之命,来拜访唐教主,聆听秘宗教诲的。”
“看来,我们姐妹果然是志同道合。”容若蝶悠然道:“可惜唐教主尚在闭关参修之中,咱们都还需在这儿等上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