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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轰然巨响振动山谷,火光崩裂里,这僧侣肉身被炸得支离破碎,护体的佛门真气哪里管用?
邓宣手上不停,弩箭转向另外一名僧侣。那僧侣目睹同伴惨状惊心,忙不迭闪身躲避,还特意在空中翻了两圈。可惜最后一圈尚未画圆满,爆蜂弩已轰然将他的后背炸开一个偌大的血洞。
邓宣第三次扣动扳机对准右首僧侣射去。那家伙修了几十年的佛理,也没见经文里有此等可怕魔器的记载,手足无措之下,只得将法杖脱手祭出,抽身疾退。
“砰砰”连声,那柄银色法杖被爆蜂弩轰得寸寸断裂散落一地。没等他回过神来,邓宣一招“直枪式”已穿透他的心脏。
但邓宣的背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最后一名幸存的护法僧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法杖狠狠击中邓宣。他吐血前冲扑倒在地,那护法僧侣如影随形追蹑而上,又是一杖当头击落。
危难关口,邓宣猛然翻身,左手洒出一把飞影掠光针,“嗤嗤嗤嗤”全数结结实实钉在护法僧的身上。护法僧一声惨叫,连人带杖从空中扑跌,无巧不巧正好压倒在邓宣胸口。邓宣躲闪不过,“哇”地又吐了口血,勉力将尸体推开。
花纤盈眼角瞥见惨烈战况心神微分,被木扎力法师金杖内射出的一束精光拦腰击中,嘤咛飞旋远远地摔跌。
木扎力也不多看她一眼,心里实是痛愤之至,那四名护法僧乃是他近年费尽心血培育的弟子,转眼之间尽皆丧命于邓宣手下,如何能不怒不恼?
他高高腾空犹如一团血云飞卷,法杖顶端由六圈金环组成的空心圆球,呜呜转动,旋出一蓬澎湃金光,照着邓宣胸口轰落。
小金长声嘶吼,探双爪从背后掩袭木扎力法王,与此同时,邓宣亦拼力射出最后一排爆蜂弩。不想弩箭甫一接触到法杖幻化出的金云,竟来不及爆裂,便碎成齑粉,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小金后发先至,双爪插向木扎力法王后脑。骤然间,只见对方的左臂猛地不可思议的弯转一百八十度,手掌暴胀如一个赤红色的硕大血球,轰然击向小金。
小金猝不及防只得拼命硬接,“砰”地一响,身子如同小石子般被弹射出去,自出冥海以来首次遭遇重创。
木扎力法王施展秘宗大血印与通臂奇术挫退小金,右手法杖鼓啸涤荡狠狠砸落。邓宣自知方圆三丈皆为对方绝强的罡风笼罩,根本无法闪避,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弹身而起,赤手空拳使出焚金神掌,竟似要与法杖硬撼。
木扎力法王低低冷哼,法杖与焚金神掌狭路相逢,两股浩荡罡风激撞一处,卷起一柱冲天狂飙。邓宣双掌“喀喇喇”骨断筋折,法杖亦稍稍偏离方向,只击中他的右肋。
冷不防,邓宣双脚姿势古怪地一搓一挑,木扎力法王微微一怔,尚未醒悟过来,一束金光从邓宣裆下由下至上激飞而起,邓宣以身体作为掩护,更兼此招式太过怪异,木扎力法王竟也来不及闪躲这记“踢枪式”。
“噗”的一声,三截金枪深深扎入他的小腹,从后腰透出殷红闪耀的枪尖。
木扎力法王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眼小腹间插着的金枪,不由一呆,随即发出惊天动地的一记怒吼,甩手将法杖掷向邓宣的头颅。
可惜这已是他的强弩之末,邓宣勉力一滚躲了过去,七窍流血、吁吁喘息,死死盯着木扎力法王高大的身躯。
木扎力法王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似乎是想问邓宣究竟用的是什么怪招。但他已说不出话来,身躯朝后笔挺仰倒,鲜血染红幽蓝色的冰面。
邓宣大松一口气,两耳一阵轰鸣也昏死过去,隐隐听到花纤盈远远的呼唤。
昏昏沉沉间,邓宣悠悠醒转。尚未睁眼便想起先前的恶战,大声呼道:“听话,快逃!”说罢几乎是本能地坐起伸手欲抓枪,却哪里还能抬起胳膊。
他心里一急,几个时辰内好不容易积聚的点滴真气,倏忽涣散,身子像一脚踏空往后倒去,脊背虽然传来剧痛,但分明跌入的是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耳畔就听花纤盈轻轻道:“还好我没听话,否则你死了,谁来给我引路?”
邓宣全身松软下来,只觉经脉骨胳无处不痛楚欲死,像有万蚁钻心般。
他的左臂齐肘以下骨断筋折,使不出半点力量,右手的伤势也好不到哪里去。伤口上都已敷过了伤药,被人笨手笨脚地用红色布条里外三层地包裹着,不消说,定是花纤盈将为兔子疗伤时获得的经验,用在了他的身上。
邓宣打量周围,却是置身在一处冰窟里,对面冰崖高耸入云,在夕阳里闪烁着绚烂的光彩。他定了定神,问道:“这是哪里?”
花纤盈道:“我们三个都负了伤,只好设法往雅珑山巅的冰川深处又拼命赶了段路。小金找着了这里,附近有成千上百座大小冰窟联通交错,谅他们一时也搜查不到这里。你感觉怎样了?”
邓宣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呢,伤在哪里了?伤势怎样?”
他清楚,花纤盈一定伤得不轻,否则早带着自己穿越山谷御风远遁了。如今择地隐匿,显然是迫不得已的下策。
花纤盈强笑了一下,道:“我没事,被风扇了一下而已。你这个笨蛋,居然能一手干掉红衣法王和四名护法僧,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有这个本事!”
邓宣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情急拼命,如此而已。”
花纤盈忽然不说话了,双目凝注在邓宣憔悴惨白的面庞上,眼圈竟是慢慢红了。
邓宣诧异道:“纤盈,你这是怎么了?”
花纤盈摇摇头,目光望向冰窟外引开话题道:“奇怪,小金为何还没回来?”
邓宣道:“它去探路了?似乎这小家伙也挨了木扎力的一掌,不知伤势如何?”
花纤盈苦笑道:“当然不轻,可要不是它,我根本没办法把你背进这冰窟里来。”
“你背我进来的?”邓宣借着反射进冰窟的微光,注意到花纤盈娇嫩的小手和破损的衣袖内,满是冰棱割裂的血痕,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花纤盈下意识浅怒道:“难不成要我抱你?”
邓宣哑然失笑,发现花纤盈的目光总是不时飘向对面冰崖,奇道:“你在看什么?”
花纤盈伸手一指道:“你瞧,那里长着一株水母石莲。”
邓宣凝目望去,果然瞧见大约距离冰面十丈的峭壁上,一株小小的水母石莲迎风怒放。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奇怪,苦心寻找不得的东西,不经意间却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只不过此情此景下,更令人徒唤奈何、望洋兴叹。
或许,缘分与错过便是如此简单。
花纤盈恋恋不舍收回目光道:“算了,等咱们伤好了再想法子来采也是一样。”话虽这么说,可心里极是舍不得。
邓宣闭目沉吟片刻,道:“纤盈,你累了吧?不妨咱们换个班,我静坐炼气,你也赶紧歇息一会儿。等小金回来,我们便设法寻路逃走。”
花纤盈自幼娇生惯养,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很不容易,此刻倦意与伤痛齐齐涌至,于是颔首道:“好,我歇上一小会儿。你记得叫醒我。”
她自然也不是真的要睡觉,盘腿凝神,渐渐晋入空明忘我的境界里,以先天真气疗伤补元,浑然不知身外之事。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花纤盈模模糊糊醒转,一睁开眼睛却立时惊呆了。
只见月光如银,邓宣不知道用什么古怪的身法,紧贴在坚硬的峭壁上,艰难而又险象环生地向上攀爬,竟是要去采摘那朵水母石莲。
花纤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恐分了邓宣的心神。她的心,便随同着邓宣艰难的背影一起悬在半空。邓宣的身子每抖动一下,她的芳心亦会随之抓紧,停顿了呼吸。
这个傻瓜,这个笨蛋,他是不要命了么?
花纤盈心惊胆战地想着,目送邓宣一寸寸接近到水母石莲。
他努力探身去构那株生长在冰崖上的奇葩。三寸,两寸,一寸─邓宣又极力侧侧身子,终于咬住了花茎。
他小心翼翼地将水母石莲往外拔,岂知此花长于冰天雪地之间,为抵御狂风来袭,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根基异常牢固。连试了三次,邓宣不断加大力度,猛地失去重心,将水母石莲从冰缝里拔出的同时,身子也朝崖下坠落。
花纤盈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想叫又怕惊动敌人,只得拼命赶向崖底。
就在邓宣要摔落冰面的前一刻,被一团小小的云絮堪堪托住,是小金及时赶回。
花纤盈冲上去一把将邓宣拥入怀里,泪水不争气地直淌,埋怨道:“笨蛋,你不想活了么?惊动了秘宗搜山的人怎么办?
你摔死了怎么办?“
邓宣一阵子头晕目眩,好半晌才从惨白的唇角露出一缕欣慰的微笑,抬手取下水母石莲回答道:“没关系,小金已探过。
他们此刻正在封锁唐纳古喇山,要搜山,还需等到明日天亮。“
花纤盈怒道:“亏你还是一宫之主,竟如此不分轻重!你要是死了,却教我怎办?”
邓宣呆了呆,默默将水母石莲送到花纤盈面前道:“你的花……”
花纤盈粗暴甩手,将水母石莲打落在地,叫道:“我不稀罕你送的花!”
邓宣一声不吭,吃力地探手把水母石莲拾起,小心翼翼的打量一圈,见没有损坏才放下了心,含笑道:“那我稍后做个冰盒先把它收起来。”
花纤盈怔怔注视邓宣,猛然埋头在他的胸前哽咽道:“傻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难道我随口的一句话,也值得你去拼死拼活么?”
邓宣鼻子有点发酸,抽搐了两下依旧低笑道:“为好朋友铁哥们拼命,不算什么!”
花纤盈拂视过邓宣伤痕累累的肌肤,望着他真诚的笑容,心里又酸又甜,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然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笨拙得不知该说什么,只懂得紧紧将他拥住。
许久之后邓宣却丝毫不见动静,花纤盈一惊之下仔细观瞧,他居然已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右手几根手指头还牢牢捏着那朵水母石莲。
她先是自失地一笑,又禁不住再次哭泣起来,俯视邓宣沉睡的面容喃喃道:“你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最可爱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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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三集 天地之威
第一章患难
四周没有光,只有插在冰面上的那柄姹紫青烟剑身上,有幽幽的彩晕流动,淡淡地辉映出邓宣苍白而又泛起病态嫣红的滚烫双颊。
冰窟两端的出口都已经被封闭,这是小金离去前所做的最后一桩事。这样,也许可以躲过负责搜索的秘宗高手,那一双双比鹰隼更锐利的眼睛─当然,那不过是出于花纤盈心中最良好的期盼而已。
小金的离开是花纤盈的主意,邓宣自然不会反对;因为一个陷入深度昏迷、高热不退的人,是没资格提出反对意见的。她必须拜托小金,将自己和邓宣受困的消息尽快传出,更重要的是,要通知林熠前来解救容若蝶。
时间不等人,这显然是目下花纤盈能够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做完这件事,当冰窟被小金完全封闭后,她现在亦只能听天由命。
希望林熠接到小金转送的那枚容若蝶的玉坠时,自己和邓宣都还没死。而除了林熠,花纤盈再也想不出还有谁,可以从秘宗白衣法王和他成千上万狂热信徒的手底下,救出容若蝶。
“该做的和能够做的,我都已做了。无论接下去是生是死,至少可以和他一起面对。”她对自己说道,怀中紧紧拥着昏睡的邓宣。
他的身体像火炭一样地滚烫,却在昏迷中不时低低呻吟着同一个辞:“冷─”
好冷啊,这幽暗死寂的冰窟,犹如一个巨大而冰寒的墓穴,禁锢着他与她,两个青春而火热的生命,顽强地做着最后的抗争。
她忽然深深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脆弱。如同头顶倒悬的那一根根晶莹而细长的冰棱,一直以为经历亘古冰封而来的它们,是如此的坚硬强悍,其实禁不住轻轻地一拗。
黑暗里,邓宣粗重急促的呼吸,和一口口炽热的气喷在她的脸庞上。“怦、怦─”他的心还在跳,却更像是缓缓远去的步履;或许,不必秘宗的人大费干戈,他也很可能再无法活着见到冰窟外的蓝天。
者花纤盈幽幽地一叹,视线落到脚边盛有水母石莲的冰盒上,心里又是凄苦又是甜蜜,却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温暖滋味。
“水,水─”邓宣的呼唤打断了她的遐思。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着,舌尖一次次地舔过起泡破裂的唇皮,搜索着哪怕一丝的湿润。
这里到处都是水,冰冻的水,花纤盈想了想,折下头顶一根冰棱,真气到处,末端的寒冰“嗤嗤”冒起白雾,一滴滴融化成透明晶莹的水珠,滴落在邓宣的嘴唇上。
怀里的邓宣却猛打了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地叫道:“好冷!”
花纤盈呆了呆,忽然先自心慌起来,脸渐渐地红了。
她俯首怔怔凝视邓宣许久,蓦地一咬贝齿,将冰棱的融水滴入自己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