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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朝四处看,那越来越明显的迷惑里带上了惶恐不安——至少在蝙蝠看来是这样。蝙蝠从石墙后探头看着,修那副样子让它几乎忘记了最初的恐惧。“他怎么了?”蝙蝠疑惑又担心地问。
蝙蝠下方,蛇同样跟着在探头看。“噢……”蛇得出结论,“修还没醒。”
“什、什么?”蝙蝠反射性地问,又扭头去看。修现在看上去的确就像个陷入昏迷的人被突然摇醒一样,迷茫混乱搞不清楚状况。
轰轰轰——忽然一阵巨响,大地又开始震动。
碎石跌落。修本能地跳起来想躲避,可是下一个瞬间就摔倒在地。
蝙蝠张着嘴忘记了惊叫,修的举动看起来像个还不会走路就开始尝试奔跑的孩子似的。
而修则显得更加迷惑。他惊慌又茫然地审视自己的手脚,似乎完全不明白这个身体怎么会这么笨重。
大地的第一下震动过去后,很快又开始了更加猛烈的第二次。修一翻身,弓着腰一手撑地稳住身体,以一种防备的姿态警惕地打量周围。
第二次震动停止了。神殿又一次安静下来,蝙蝠却莫名觉得这气氛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一样。它胆战心惊地四处张望。
修看上去和蝙蝠有同样的预感,他的表情看上去难受又不知所措。然后他抱住了自己肩膀,痛苦地垂下头去。烛光把他的影子映到墙上,那影子的背部轮廓不安地颤抖着。
“他想把翅膀张开。”蛇在下面说。
“嗯?”蝙蝠下意识地说,“可是他的翅膀被他爸爸钉住了。”修不应该会尝试张开翅膀,他根本挣不开他背上的银钉,那只会让他痛苦。
“哈。”蛇瞟了蝙蝠一眼。
修的影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那影子就像被什么紧紧束缚住一般,在努力挣脱捆绑他的枷锁,但无论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最后修大喘着气一手撑到地上,看上去精疲力尽又无比痛苦。影子的颤抖停止了,乖乖蜷缩回被束缚的形态。修大口大口喘着气抬起头来。
“啊啊,”看见修的脸,蝙蝠慌慌张张惊叫起来,“怎么回事?他哭了呀!到底怎么了?”它担心地叫着想飞去修的身边,可是刚探出去又立刻闪电般缩回来——那一瞬间它看见墙上修的影子旁边围着一大群黑色的小鸟,像打翻的碗里滚出来的豆子一样撒了一地,叽叽喳喳闹腾着似乎正在安慰他。
蝙蝠一缩回来,就看见下面的蛇正望着自己,看上去非常地不怀好意。
“怎么了?你不过去吗?”蛇揶揄地问,就像看着一个搞不清状况的白痴。
蝙蝠愤恨地瞪了瞪他,虽然它的确搞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可是他哭了!”它为自己的冲动争辩,“修不会哭的!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他看上去那么难受!”
“噢,他可不是现在才难受。他一直都这么难受,只不过从没表现出来而已。”蛇说着,又探头去看,“小鸟出来了,可是修的主意识还没醒。他清醒的时候自我控制力太强,现在算是难得看得到的、他真实的一面。”
“你说什么?”蛇的潜台词让蝙蝠混乱的小脑袋慢慢理出了点头绪。修还没醒,那么那里那个是什么?
——修,你要控制自己。
它脑子里突然冒出丹尼尔经常对修说的话。现在那里那个是没有被控制的“自己”,是真实的修他自己。
蝙蝠被自己理出的真相惊到。它屏住呼吸慢慢探出头去看,那边修抱着膝盖蜷在一片阴影里,安静地哭得像孩子一样。蝙蝠一看又不由自主把本能的恐惧压下去,担心起来。“可是他在哭啊。”它说。
蛇用爬行动物特有的目光瞟了它一眼。那只刚刚才被放出来的雏鸟,一个在哭泣的恶魔幼儿,没有比这更危险的生物了。虽然那只小脑袋的蝙蝠听不到,但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简单明了的心理活动——
好饿。
大地又轰隆隆震动起来。修忽然一下跳起来,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张大嘴朝着他刚刚坐的地方一下咬下去。
那是一只有三颗脑袋、血红眼睛的地狱犬。
那只地狱犬一口咬空,仰头嘶吼起来。很快又有几只同样的地狱犬冲进来,直朝修猛扑过去。
这些地狱犬是伯纳德养在这里看守神殿的,因为感受到修所散发的巨大魔力而从神殿各个角落赶过来。它们的组合攻击迅猛而有秩序,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修狼狈得甚至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地上迅速爬走滚动,好几次差点被咬到。
但在最初狼狈的几次闪躲之后,他的动作很快变得灵活起来,看上去已经习惯了这个“笨重”的身体。修躲避得越来越灵巧,地狱犬攻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它们的动作交织成几道眼睛难以捕捉到的黑影。
那画面再次静止下来时,修站在一群龇牙咧嘴的地狱犬中间,手中握住了那把黑色的剑。他抬手看了看手里的剑。那大概不是他预料中的武器。他很饿,身体很笨重,张不开翅膀,手里还拿着一把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的剑——他不高兴地甩了甩手,他仍然在哭,像个孩子一样把所有委屈和愤怒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他就那么站在那不高兴地哭着,看也不看那群地狱犬一眼,就像它们已经完全不存在一样。地狱犬威胁地低吠,终于他背后有一只地狱犬忍不住高高跳起来扑向他。
那巨大矫健的身体在空中裂成好几块掉到地上,血红的眼睛瞪得老大,四分五裂的身体难以置信地挣扎着想合到一起。
其它几只地狱犬哀号一声后退逃跑。它们的身体在高速奔跑中裂成好几块,掉得满地都是。
蝙蝠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小鸟们的影子落下来,他地面上的影子扩散开,整个空间里光线也明显变得黯淡。落在地上的尸块像被风干一样迅速干枯化成灰烬消散。
好饿。
不好吃。
修依然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着,看上去委屈得要命。
他忽然扬起头,不知道是觉察到什么,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然后他大步朝蝙蝠和蛇藏身的拐角处走过去。
修走过来的同时,小鸟们的影子也跟着顺着墙和地面飞过来。蝙蝠惊慌得到处张望,一低头,只见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不少黑色的鸟羽——那大概是刚才修和地狱犬缠斗时落下的。蛇用尾巴卷起两根羽毛插在自己脑袋上。
蝙蝠落在地上,想学着蛇的样子把鸟羽插在头上,但怎么都固定不住。它急得想哭,不知道那条蛇是怎么办到的——那条蛇的脑袋明明光溜溜的,甚至都没有耳朵呢!
修的脚步越来越近,他影子里的小鸟已经先一步呼啦啦飞过来。蝙蝠战战兢兢蜷缩在一堆鸟毛下,一旁的蛇戴着两根鸟羽,一脸无辜无害地看着走过来的修。
修似乎完全没发现他们,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这么走过去,向着神殿更深的地方走去。
那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完全从上方滑过之后,蝙蝠慢慢爬出来。旁边的蛇好奇地探头看着修走远的背影:“奇怪,他要去哪……”他停在那,忽然发出一阵惊叫,那叫声让蝙蝠吓了一跳。
然后蛇慌慌张张地——至少看上去是这样——顺着另一条路游走了。蝙蝠左看右看不知该跟着谁,忽然大地又是一轮震动,它惊慌地蹿起来,朝着蛇游走的方向追过去。
神殿很大,像个迷宫一样。蛇熟练地在里面转来转去,蝙蝠拼命跟上他的速度。越往里这地方越让它惊慌。空气里腥臭的味道越来越重,几乎让它无法呼吸。它很快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们路过了好几个巨坑,坑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尸骨——人类的,魔兽的。不少生前呼风唤雨的人,死后就这么像垃圾一样被扔在这里。其中有些甚至还没有完全死去,或是早已死去却仍不死心,空中充满了他们低低的呻吟和恶毒的诅咒。
那些尸骨并不是没有目的地堆在这里。蝙蝠忽然明白过来,这整个神殿就是一个献祭的场所。
有些房间并没有坑,石台上锁着有巨大力量的魔兽的尸块。
蛇忽然在一扇石墙后停下来,蝙蝠跟着停下。只见前面房间的对面,修也同样缩在一片黑暗里小心地探头观察。
“噢!混蛋!”蛇瞪着眼睛看着,“是谁敢这么乱扔的?!”
那间房子正中的石台上,摆的是布莱兹的身体。
大概是因为祭典,布莱兹的身体也被移到这里。蛇靠在石墙后面看。那边从另一条路过来的修躲在对面的石墙后目不转睛盯着那具身体。他明显是感受到那身体蕴含的力量,小心翼翼踏出一步后,又立刻缩回去。
好一会,大概是确定那身体并没有攻击力。他仍然有些疑惑地,防备着从黑暗中走出来,一步步朝房间中的石台走过去。
“噢!不!他想干什么?!”蛇缩在石墙后面惊叫。
石台周围画着法阵,既可以防止阵内的祭品逃跑,也可以防止阵外的生物随意靠近。修一脚踩上法阵时,防护的银光一下跃起。
修看也不看随手甩开那光芒,走了进去。他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石台上沉睡的身体,脸上现出兴奋的表情。他伸出手去,想要碰触对方时,一圈幽深的火焰忽然燃起。
那火焰让他惊得往后一缩,才发现那火焰并没有伤害到自己——他的手上已经多了藤蔓一般的契约文字。
蛇目瞪口呆看着。“这是作弊!”他愤愤地用尾巴拍地,“这不公平!这是作弊!”
修抬手看着自己手上多出来的花纹,不太明白那是什么。他并没有因此困扰,那保护层一样覆盖了布莱兹整具身体的火焰无法伤害他,他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蝙蝠搞不清状况地看着前面那一幕,小小的脑袋完全转不过来。“他、他爬到你身上去了。”蝙蝠呆呆地对蛇陈述。
那边修已经爬到石台上,跪伏着打量着下面的身体,抬起手小心翼翼碰触。黑色的火焰猛地高涨起来想要保护自己,但除了增强视觉效果显然一点用也没有。修单纯地高兴着,那炽热又喜悦的目光只有在两种人身上才能看到——热恋中看着恋人的情侣,或是饥肠辘辘看着一顿大餐的食客。
“他那是什么眼神!你看他那是什么眼神!”蛇大叫着,一会抬起尾巴捂住自己的眼睛,一会又咬着自己尾巴可怜兮兮地发抖,“我早知道,那些人类是怎么说来着——垂涎已久!他对我垂涎已久!噢地狱啊!撒旦啊!”
蝙蝠默默看着他夸张的表演,又扭头去看修。“可是,修他看上去好高兴啊。我从没见他这么高兴过。”
“不不!别那么对我的身体!”
那边修跨坐在那具身体上,把手放在对方胸前闭上眼睛仰起了头。
蛇猛地尖叫起来。
“去叫醒他!快去叫醒他!”蛇尖叫着追赶蝙蝠。
“你、你再过来我就毁你的容!”蝙蝠恐惧地缩在墙角威胁。
那边修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闭着眼睛表情惬意地微微晃动着脑袋。他的双眼慢慢睁开来——哗啦啦,满屋子烛光跟着一暗。
一只巨大的黑色翅膀从他背后张开来,在空中缓慢而优雅地扇动。
空气里安静了好一会。
“他、他好像吃完,开始梳毛了。”蝙蝠咽了口口水说。
第十二章(下)
巨大的黑色羽翼在空中慢慢扇动。在烛光黯淡的室内,那只羽翼看上去像是实体,又像只是无比深沉的黑暗在空中勾勒出的幻影。
修仍然坐在布莱兹的身体上。刚刚的进食让他挣开了一只翅膀,但也仅仅只够挣开一只而已。挣脱束缚不仅让他受了伤,还让他的背钻心的痛起来。他现在觉得疲倦又痛苦,尽管如此,张开翅膀依旧让他一阵喜悦。
他试着动了动,层层羽毛一下抖开蓬起,又缓缓贴下去。然后他开始理顺抚平因为挣扎而变得凌乱的鸟羽。他的翅膀在墙上投下影子,小鸟们围在周围用嘴帮他梳理。
蛇从石墙后探出头去看,修正在舔翅膀上的伤口。被银钉钉了二十多年的伤口恢复得很慢。他停下来,在那考虑了一会,又望向布莱兹的身体。
蕴含着强大能量的身体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没有任何干枯灰化的迹象,只是防护的火焰只剩下薄薄一层。被修这么一看,那奄奄一息的火焰顿时一阵颤抖。
“噢不!不不不!”蛇尖叫着团团转,一扭头看见一旁的蝙蝠正在舔自己的翅膀。
感觉到蛇冰冷的视线,蝙蝠警觉地抬起头,收起翅膀委屈地往一旁缩了缩。它只是看见修梳毛就不由自主想梳理自己的翅膀,它不觉得那条全身上下光溜溜的蛇能理解。
那边修正想再吸收点能量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