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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的事,该由你们凡人自己去解决。七姝的真面目,希望殿下还是自己去看吧。愿天命与殿下同在,莫某告辞。”
莫珞翮言讫扑地,瞬间化作一席布衣、一具朽骨。
扎武呆愣少顷,慨然一叹,转身督军东去。寒飑军甲坚兵利,肩摩毂击,踏雪履冰,志在必得,浩浩然冲杀向东方、冲杀向炽霰。
淡紫红色的宇宙穹庐之下,炽霰、寒飑两国长达百年的征战情仇,就从这里开始了。
注:
炽霰:tan an
缘衣:炽霰妃嫔常服。
司幽人:great rae yit
九尾鸟:antak
战墙:建于长城外侧四五十米处的矮墙,开有射孔,是长城的前沿阵地。
迷民:iri nigri
沃民:vri
蛇民:erpent/ erpent peple
僬侥:t…t
骨阁巨人:gug
人类:
触族:ela
蟹族:r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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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冥之门(一)
炽霰皇帝北风旻御驾亲征,率禁军及各路诸侯兵马循北疆直道急奔长城,已行至桃都关前。此关坐落茫茫雪原之上,依九幽山一处绝壁而建,四季冰封不融、草木不生,方圆百里湖泊甚众;其背后绝壁高三百三十五米,东西长四里有余,岩石呈玫瑰色,恰似一堵高墙直矗在那,世称“幽冥巨墙”,为千载皑雪、万年冰川环抱,远望之唯见无边皓洁中一片娇艳绯红,有如云巅悬圃般绮丽。
毕竟是千余载天朝上国,炽霰兵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并未受国运所累。大军步兵居中坚,全副重装,臂挂六分圆盾,手持七米三分长矛,起竖成林,锋芒干日;驷制战车居两翼,每车甲士三人,中间为驭手,车左为弓手,车右为矛手,旌旗猎猎,铠泛明光—— 真是纵横有矩、阵似方钢,军容严整毫不逊于寒飑。但因招而不至、时间仓促等缘故,二十八路诸侯仅赶到七路,加上天子禁军,总兵力不足五万,不及寒飑军二分之一。
大军之中,炽霰天子北风旻一乘当先。他头戴夔吞虬护八宝错金饕餮盔,身披蛟围螭绕夺日蘸银鱼鳞甲,甲缝间透露出一身正红正黄的棉布战袍,面相三十出头,腰身肥比肉丸,挤得战车上另外两人站都站不稳。大抵因相貌过于肥蠢,民间笑称北风旻为“团子皇上”,其真实名讳反倒鲜有人知。
“圣上快看!”一名侍卫手指烽火连天的西北天际:“边军撤下来了!”
北风旻踮脚举目,凭车遥望,但见数不清的伤病残卒正三两成群、相搀相扶着奔桃都关而来,汇成一条奄奄一息的长龙,个个面无人色魂飞魄散,好像命都丢在长城上了。他皱皱眉头,扭脸朝雍侯豢龙烈山吆喝道:“喂,马倌,你去叫个边军来问问情况。”
“诺!”豢龙烈山面向天子拱手抱拳,随即佩剑提铍、带领两名亲兵拍马而去。北风旻看了他几秒,突然开始驱车追赶,生怕他逃了一样。
不得不说,炽霰各路诸侯中最显眼的一直都是雍侯豢龙氏,因他们率性粗野,喜好衣皮毛、骑烈马、与蛮族野人来往,不似其他世袭诸侯衣冠纨绔、出必乘车;加之依炽霰风俗,窄衣骑马乃伤风败俗之举,要受上流人士耻笑的。然而北风旻公然称呼一方侯爵为“马倌”并非只因为此;究其来由,豢龙氏祖上乃是为炽霰皇室养马的下等家奴,只因北幽入侵时护驾有功,这才被封了爵位,并赐姓“豢龙”。“龙”者,马之谓也,“豢龙”即是养马。
话虽如此说,但豢龙氏所牧之马确实当得起“龙马”二字—— 炽霰有两大名马,一个是栗国天马,另一个便是雍国龙马;天马以日行千里闻名,龙马以力负千钧冠世。炽霰皇室所用挽马皆为雍国进贡,大者肩高一米七分五厘,小者亦有一米六分五厘,体重更可达一千零一十六斤至一千二百一十九斤;龙都御马苑有一匹名叫“践雷”的龙马,肩高竟达二米一分三厘、重一千三百七十二斤,嘶吼奋蹄,声如雷滚,囿中大象亦让之三分。
骏马既然如龙,骑士自当如虎。只见那马奴后裔的雍侯豢龙烈山中等身材,高不过一米八分,寸发精干,胡须络腮,穿一身鄙陋不堪的窄短裘衣,虽其貌不扬,却满脸都趵突着疲惫掩埋下的精采;虽未披挂甲胄,一种纵横沙场的英雄气概却依然萦绕全身,令人神魄倾倒。可如此一位英武逼人的诸侯王,马鞍两侧却各悬着一口不大不小的书袋,内里盛满书卷,与他的勇夫气场甚为不谐。
豢龙烈山在边军大队前勒住马,向一个刚撤下来的校尉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完了!全完了!”校尉早已魂魄飞散:“长城被攻破,敌军正逐个拔除我们的障城,我们根本挡不住他们!他们不是人,是怪物,是怪物啊!我们赢不了,就算有一百万人也不……”
“—— 混蛋!”追赶上来的北风旻抡起长钺将其斩成两段:“临阵惑乱军心,实该千刀万剐!”
“圣上息怒,”豢龙烈山横铍敬礼道,“微臣斗胆揣测,此人所言恐怕正是前方将士们所想啊。边军乃我炽霰疆界第一屏障,素来骁勇善战,平北幽、荡西夷,八千里国门、上千载征战从无惨败,今日竟狼狈至此,可见寒贼绝非等闲之辈,圣上一定要谨慎处之!”
“依你之见,难道朕该退守龙都?”北风旻擦着钺刃上的血质问道。
“不可,龙都易攻难守,我们……”
“小心!”突然有人惊呼一声。顿时只见数支贯城枪势如陨石、尖啸着从天直落入桃都关,当即崩倒敌台数座、杀伤百余人。
“打得这么远!”豢龙烈山手下大将铖铩拼命拽住惊马,利齿密布的裂嘴一直咧到耳根:“寞琅在上,他们从哪儿打来的?我怎么一点儿都看不见?!”
“天上!”豢龙烈山手指天穹:“天上扔下来的!”
九尾鸟群开始向桃都关投射贯城枪了。一波空袭过后,地面上的寒飑军轰然现身,似潮水般卷杀过来,仍在撤退途中的炽霰边军顷刻死伤过半,被寒飑怪物当场踩成肉泥者大有人在。形势变化得太快了,一切都已来不及,北风旻慌忙下令击鼓迎战——
五万炽霰援军与寒飑军前锋在桃都关下正面相撞,犹如两枚砰然对冲的撞锤,将夹在中间的边军将士尽数击碎。寒飑军也有失算的时候,他们没料到炽霰步兵如此厉害,一个个纵深十六人的重装步兵方阵陡然收紧、严阵以待,七米三分长矛齐齐端平,每一排矛都从前排兵士之间伸出,栉比层叠、密不透风,形如一堵由矛尖组成的铜墙铁壁!最前边两排寒飑兵士冲得太快停不下脚,直接撞上这一排排难觅缝隙的致命矛尖,顿时被戳成了蜂窝。炽霰军守如丘积,攻似云泻,静动有度,势不可挡!战车编队从方阵两侧迂回包抄,长矛夺命,利箭穿风——
寒飑军知难暂退,前锋步兵撤向侧翼,原本躲在后阵的骨阁巨人发动了闪击!这些六米多高的庞然巨怪高高举起一柄柄长六米六厘、宽六分、重两千八百斤的劈阵大刀,“嘁哩喀喳”三下五除二便把那排列紧密、疏散不及的炽霰步兵方阵剁成了渣滓,乃至不用锋刃劈砍、只以刀面“扑哧”一拍,十余名炽霰兵士即化为肉泥血水!
直至此刻,广大炽霰官兵—— 包括皇帝北风旻和七路诸侯—— 才真正看清了寒飑人是何等样貌:传言不虚,他们果真非人,当真是怪物!
骨阁巨人冲锋在前,身披小指粗锁链连环甲,四手双刀旋风乱斩,人挡剁人、马挡斩马、车挡劈车;
迷民、沃民伴随掩护,持钩、叉、耙、铲、鎲、圈、杖、骨朵等异样兵刃,专拣骨阁巨人身侧、胯下漏过的残兵败将下手;
僬侥矮人五人一伍散布全阵,使各类远近暗器,与其他怪物配合无间,趁人不备一击毙敌;
蛇民压阵殿后,各持狼筅、铁帚、铁扒、巨盾,捍卫两翼兼扫清残敌,有些杀得性起,索性抛下兵器使出蟒蛇伎俩—— 缠卷人身、勒骨俱碎!
看清之时亦是溃败之时。炽霰引以为傲的驷制战车全数被毁,步兵方阵被正面撕破,寒飑军砍瓜切瓢长驱直入,从炽霰阵列的缺口处掩杀向中军,所遇士卒根本无力阻遏。眼看前军尽覆,再不走就有被包围的危险,北风旻忙下令鸣金。然而各路诸侯正欲率众回撤,大军后方忽又杀出一彪人马,将他们的退路彻底堵死—— 是寒飑的空降奇兵!孙子曰“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原来那寒飑九尾鸟体型甚大,可背负十数人远飞百千里外、神不知鬼不觉空降至敌军背后,如此战法,炽霰军如何提防得了?
“—— 快撤!撤进城去!—— ”
北风旻见已无路可去,只得下令全军退入桃都关坚守。军号嘶鸣,战鼓雷动,除少数禁军、边军外,唯雍国兵马主动殿后,豢龙烈山亲自靠前指挥,弃马步战,与马蹄形三面包抄过来的寒飑军展开厮杀。炽霰诸侯国当中,雍国兵马之强悍可谓首屈一指,军中将士皆身经百战,每一士卒收放出的每一步都是历经铁血洗礼的标准战术步伐,纵然溃败已成定局,抵抗的意志依然百分坚决,死死掩护着皇帝和各路诸侯退入桃都关大门。
虽经殊死力战,最终成功退入桃都关的炽霰官兵仍不过七千余人。将近五万大军,仅此一场遭遇战便仅不足八千,兵车一乘未存,寒飑军之恐怖真是世无其匹。
雪原平川,困守孤城,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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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冥之门(二)
作为炽霰西北最大、最坚固也是最重要的一座关城,桃都关城墙高十八米,墙基厚九米,墙顶宽四米五分,女墙高一米七分,夯土包砖筑成,砲石不能撼动,却仍被寒飑贯城枪打坍多处。寒飑围城兵马甚众,围而不打,放任炽霰官兵加固城防,概因他们知道桃都关城小粮乏,七千余人困在其中,不出三日就得相杀食人,届时哪怕金城汤池也将不攻自破。
雍国兵马是最后一批撤进桃都关的。五千雍国勇士,加上豢龙烈山仅九骑幸存。豢龙烈山形容尚好,一直冲锋在前的大将军铖铩则是从头到脚有如血洗,手中剑刃崩缺多处,身上盔甲斩痕累累,一顶铜盔砍作两瓣、包头巾散开半边,满面黄土黑烟为血汗浸透,几乎看不出人形人样了。
虽然世代效忠于豢龙氏,但铖氏家族所属的“冷民”在血统上与寒飑人同出一脉,相貌异常可怕,性情极为凶悍,人人嗜酒好色、力能扛鼎,无论打仗还是斗殴、御女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在多数炽霰人眼中与怪物无异,炽霰境内愿意善待他们的,除雍国豢龙氏外再无别家。
豢龙烈山一众九人骑行过校场,径至北风旻面前,一一下马单膝跪拜道:“启禀圣上,微臣从寒贼旗语探知,关东隘口已被封死,我远近诸障城、戍堡、边堡尽皆失守,寒贼大部已循直道东去南下,龙都岌岌可危,我们回不去了陛下!”
“豢龙爱卿劳苦功高了。”北风旻敷衍一句,斜眼看看站在一旁的其他六路诸侯:“朕与诸位爱卿身陷绝境,谁有脱身良策可速速讲来。”
燕公吕纨鸠叹息道:“不如弃城投降为好。微臣听闻那统兵的寒飑大皇储扎武为人谦和,并非野蛮嗜杀之辈。我等若诚心归顺,扎武未尝不会以礼相待。”
“是要朕做炽霰的亡国之君喽?”北风旻一脸横肉微微抽动。
齐伯萧挞咳嗽一声说:“照方才战局估量,微臣以为寒贼攻破桃都关只消半时。守无可守,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就算侥幸突出重围,百里之内皆是平川通衢,寒贼轻而易举就能追上我们。”
“罢了罢了,一群没用的东西!”北风旻紧锁胖眉转向豢龙烈山:“豢龙爱卿,你看呢?”
豢龙烈山默默遥望九幽山片刻,转身面向北风旻说道:“陛下何不考虑一下阎界?”
“阎界!?!”众人愕然。
“寒贼不知道桃都关里还有这条出路。上天无路,入地有门,走阎界能以最快速度脱困。若寒贼斗胆追来,阎界处处有险可据,咱们的胜算总归要大。”豢龙烈山说。
“不准。太冒险了。”北风旻肥硕的鼻梁上渐渐冒出汗珠:“阎界者,死地也,自从始皇帝林登星以来,那里已有一千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