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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它们!”烈山看出大家心内不安:“冥鼠罢了,你只要不落单就没危险!”
逄鸾被冥鼠“盯”得发骸八堑难劬ΓΩ樽右谎俊
“它们是瞎子,拿盲睛诈唬你们哩!”烈山笑道:“此地万年无光,它们长眼无用,早就瞎了,全靠耳朵听声过活!”
“能吃吗?”铖铩舔舔嘴唇。
“什么?”
铖铩指着冥鼠:“咱们干粮不多,能吃它们否?”
“能!”烈山笑道:“我在白山吃过,味道像土鸡!”
“那微臣就不客气啦!”铖铩看准冥鼠衔挤在沟涧里,逮个风弱的机会,拈弓搭箭、振弦掣羽,当头冥鼠立即脑裂倒毙,后面的“吱吱叽叽”掉尾溜散。果然再大也是耗子,欺软怕硬改不了。
“这该死的风,弓箭好生难用!”铖铩搓着手,敛弓走去收尸,嘴里牢牢骚骚:“老葆、逄妹子过来帮我一把!”
“确实该死!……来了!”惯使投枪、飞镖的远战狂人葆霖比铖铩更怒十倍。
“感觉手短了一截吧?”逄鸾向葆霖玩笑道。
“还够得着你**!哈哈!”葆霖嘴巴上从不吃亏。
“别玩闹!”烈山呵斥三人:“留心脚底下!走钢索一样还闹!”
于是众人拖了这只死鼠,就近寻觅歇处,打算生火烤肉好好爽快一番。他们走进前方风蚀谷,看见两侧风雕鬼面万万千千、层层叠叠,鼻喷纷纷黑沙,口吐滚滚旋风,虽不伤人,倒也是一派可怕可畏的风景。此时风声又有不同,变作飒飒阴语,宛如寂寥烦恼之悲泣,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呼天叫地,悚耳惊心。待转过谷口、躲入一座圆润精美的风蚀堡,地面宽敞,风势弱了不少,终于能安心歇脚吃肉了。
烈山长长地松了口气,动手拍掸落雪:“大家生火造饭吧。歇会儿再走。”
“入冥这么久,”闵天河直想哭,“可算吃顿热乎饭了!”
“想吃快来帮忙啊,废话多!”铖铩、羌原鹯、葆霖三个忙着给冥鼠开膛破肚:“这耗子好生干净,胎毛也没得半根,倒省了燎褪剥皮麻烦,个又大,肉又多,真该养它百十来头当饭!”
大家一起哄笑。可才笑了没两声,葆霖忽然神色大变,撂下冥鼠窜立起来、“呼”地抽出一对梭标指着堡外雪雾:“—— 主公快看!雾中那是甚么东西!?”
烈山他们扭头望去,眼都酸了也没发现什么。
“……什么?”
看见了。
远方雪雾深处,一个黑点。
极淡、极小,但正在越变越大、越变越清晰——
“……那是……”
烈山熄剑入鞘。风蚀堡内顿时漆黑一团,外面的漫天雪雾反倒因此明亮了几分,将那个东西的形象描画得愈加立体——
“—— 别看它!!!千万别看!!!快跑!!!—— ”
几乎活活骇疯的豢龙烈山爆发出了他这辈子最尖利、最绝望、最歇斯底里的叫喊。他像条狂犬一样挥起光耀欲炸的摩云淼枫剑、朝雾中那个“东西”胡乱射出数道蓝白色的剑光,然后高呼着“快跑!!!”—— 自顾自地窜出了风蚀堡!铖铩他们八个都追随烈山几十年了,大风大浪闯过无数,可谁都没见过主公如此失态!—— 用得着看“它”吗?主公的模样就把他们吓死了!他们魂飞魄散,歇息也忘了,吃肉也忘了,只剩下莫名其妙紧追烈山拼命奔逃的份!
九人冲出风蚀堡,如离弦之箭一般穿入盘踞山径的罡风皓雾,脚下噼里啪啦落石如雨。追上来了!追上来了!“它”发出的怪异尖啸已压过了风声——“它”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山径上的他们藏无可藏、躲无处躲、逃无可逃—— 山山山、洞洞洞,不是山便是洞、不是洞便是山,多得数不过来、远得看不到头!
“快跑!!!”
烈山又是一声大吼。摩云淼枫剑咆哮着向尖啸源头泼出一幕蓝白色的流星雨。但“它”更近了,更近了!司幽人的剑也挡不住它!铖铩忍不住侧脸一瞟,旋即“哈哈哈”狂笑着疯癫了!他在没命地拿脑壳往山石上撞!—— 寞琅在上啊!这位鬼门关里趟进趟出千百次、面对数万寒飑魔军都未尝蹙眉变色的雍军首勇,竟因这不经意的侧脸一瞟,就像个见鬼的小媳妇一样癫狂疯傻了!
然后他们没能再跑几步——“它”那种怪异刺耳的尖啸声仿佛突然凝成了形体、变成了实物,化作一尾隐身的巨龙、一部无形的撞锤,狠狠夯中了他们头顶的山体、脚下的山径。数以百吨、千吨、万吨的碎石迸炸飞散似遭岩爆,大半截山头因之夷平,一整段峭壁堑变深谷。九人眼中的世界先是爆裂分解,继而倾斜、扭曲、翻转,最终飞快地、不顾一切地打起了旋,使他们宛如置身五洋之底的漩涡、九天之心的龙卷!一切的一切都在旋转!他们已感觉不到来自大地的无形引力,只剩下似要将人吹碎的风、似要将人冰冻的雪、似要将人击穿的满天飞石!——
他们坠落了下去,从破碎寸断的山径上坠落下去,从妖雪空濛的山岭上坠落下去,坠向幽冥封印山下那黑暗无极的幽冥渊底。
“—— 别看它!!!……”
半空中的豢龙烈山仍然如是大喊着。
注:
蝴蝶掌:dia grdnii
人鬼:居住在阎界的野生 apien 。
妖鬼:gat
狼鬼:gul / gule
潜沙鬼:and…dweller
绿腐鬼:ervant glaaki
僵尸鬼:re…aniatr /wet’ zb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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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原杀阵(一)
“妈的,冻死爹了。”
摩柯末庹陀仰脖猛灌一口烧酒,从牙缝到下腹一直溜儿的火辣,好像暖和几分。他擦擦裂嘴,端起远镜望视天边绵延如龙的雍国难民,“嗑嗑哒哒”叩啮几下利齿,扭头叫喝一声:“速檀大人的传令兵还没来?”
“百十里路,等来时涮羊肉都凉了!”
答话的是摩柯末庹穆,庹陀的老儿子,亦是手足中间唯一从父辈那里继承了“摩柯末”这一响亮名号的狠角。他夹马近来,右按弯月腰刀,左提六米旗矛,人血染红的犄角革盔上缀满金缕银片、珠串玉鳞,大队当中分外惹眼。
“父亲大人,不就打个草谷么?臭虫大点儿屁事,犯得上请示速檀大人?依孩儿主意,咱先斩后奏,抢了钱粮、财宝、娘们儿就走,速去速回,怕个甚!”
庹陀摇头摆手:“你不晓得。那雍国豢龙烈山王爷与速檀大人交好,我族也有不少人在雍国世袭做官,你远表舅舅安禄山铖铩还任着雍国大将军呢。现在我看寒飑打来、雍国要完蛋了,速檀大人有翻脸不认旧的意向,才敢打他们算盘。可速檀大人不是还没拿定主意么?此事尚须仔细……”
“怕前怕后,怕个撮鸟啊!”庹穆恶声恶气地跟老爹对杠:“探马不是回报说看见个绝色美人儿么?父亲大人就不怕如此耽搁下去、叫她锅里的鸭子飞了?”
庹陀皱皱眉头,沉吟稍会儿,果然割舍不下,于是正襟威色下令道:“吾儿说的是。雍国后宫嫩肉儿白白送上门来,放走着实可惜!吾儿庹穆,本王命你速领骑兵一百,去把能抢的通通给爹抢回来!”
“速檀大人那怎么说?”
“为父自有对策。只管放手去抢!切莫溜了那块嫩肉儿!”
“五五分!”庹穆讲条件:“嫩肉儿得有我一半!”
“三七!”庹陀跟儿子还价。
“四六!”庹穆不忿。
“妥!”庹陀卖个人情:“速去抢罢!”
“孩儿遵命!”庹穆乐翻天了,鞍上行个拱手礼,回头面朝大队人马摇晃六米旗矛:“右军百骑跟我走!—— ”
“诺!—— ”黑压压铺满雪野的冷民铁骑齐音嚎叫。
“打草谷去也!”庹穆大声强调。
“打草谷!打草谷!—— ”乌沉沉笼罩莽原的冷民铁骑同声嗥呼。对贪婪嗜色的冷民而言,冲锋打仗这玩命差事,不来钱粮娘们儿谁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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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原杀阵(二)
谢舒玉乘马跑了几时,可算看见难民队伍的“龙尾”了。落在最后头的,自然是老、弱、妇、孺、病、残、孕—— “龙首”的太太老爷、小姐少爷们慌着逃命,车马俱全、兵丁护送,速度快着呢,谁管你后阵百姓死活?龙尾这些可怜人要车没车、要马没马,更无官兵军士照应,走又走不快,暂未掉队已属万幸矣。
雪原莽莽,朔风扫野,看不见雍都撤出来的兵马。
“大贵妃在上,”两名骑兵左右劝道,“已至队尾,再往西去就危险了。恳请大贵妃速速折返。”
舒玉没说话。
谢家姐妹自幼入宫,**岁便受烈山破了身子、十二岁便与盈光私通,豢龙氏父子就是舒玉的天和地,没了他们,舒玉全不知该怎么活。打心眼里的,舒玉从没想过他俩会真的一去不返,不敢想,也不愿想。可现如今烈山陛下已生死难卜,万一盈光殿下又陷在雍都……姁月宫秀霞殿议定之计,现在再看,真不好说是否会害了盈光殿下啊!千重悔恨、万般自责一发涌上舒玉心头。早知如此,何必非要撺掇着盈光殿下争那个国君位子呢?何必非要逼他难为自己、拿一身安危去挣什么威望呢?只要他好生生的、我也好生生的,只要他能与我长相厮守,只要他爱我、疼我、在乎我……
可是不行。
不行啊。
有太子那头猪猡在,除非盈光殿下坐上宝座,不然一切都是妄想。如此说来,我也是情非得已吧?为了和殿下在一起,为了让殿下和我在一起,我只能逼着殿下去争、去夺、去整倒太子那头蠢猪!我不得不逼他呀!
……可是……这样逼迫盈光殿下违背本性、甚至以身涉险的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呢?我谢舒玉何等下贱的一介女流,怎能让蟹族血裔的盈光殿下为我牺牲这么多?我怎能忍心让他为我牺牲?我怎能将他推入火坑、让他为我冒那么大风险—— 只为得到他的宠爱?
我太自私了。太自私了……我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啊……
“大贵妃!您快看!”两个骑兵突然齐声喊叫。舒玉惊了一愣,顺着他俩手指的方向望去,竟看见一队骑兵从北面高速奔袭过来!
“寒贼?”舒玉慌了。
“不是!”两个兵飞快地搭箭上弦:“冷民!是冷民!”
舒玉脑子一乱:“冷民?不是……冷民不是我国的盟邦吗?”
两个兵没回答她。不管是否盟邦,北面这十几个冷民马速之快、弓刀矛戟之状,摆明了是来杀掠的,舒玉没打过仗也能看出势头不对。此时她正身处大队龙尾,周围军民虽不下数千人,但如来时所见,大部分是老、弱、病、残,或者跟不上行伍的负伤兵丁,武器兵刃也仅一车,哪里谈得上战斗力!对面冷民可净是些粗壮精悍的怪物啊!个个健如柱、壮如山,足能以一当百!
所有人都看见了。所有腿脚还算利落的人全都哭叫着、潮水似地涌到仅有的一辆兵车上抢夺家伙,管你谁拦在眼前呢!汹涌的人流正撞上舒玉三个,硬是把千百斤体量的龙马冲翻在地、把猝不及防的舒玉摔出老远!
冷民未至,阵脚先乱。
舒玉从落马的痛苦中挣脱出来,爬也爬不起,只能双臂抱头、蜷紧娇躯,拼命往千百万鞋履与跣足的夹缝里躲,哭喘着、尖叫着,惊望着那些驼背的干枯老人、稚嫩的天真孩童、迟缓的纤弱妇女……他们抢夺着每一件武器,大到长矛,小到匕首,风卷残云一般;他们眼中只有恐惧与绝望,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大家别慌乱!……听指挥!……列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