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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或一千年?它的时间长到连她也记不清。眷恋的指尖,在空中轻轻描绘出远处圣棋的身形轮廓,她悄加施上一点神法,让它在手中成形,形成了一尊人偶形状的白烟,再将它轻轻按在胸前,好让它贴近她鼓动的心房,聆听她的心音,也解解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痊愈的心病。一直追寻着一具背影的感觉是很糟糕的,虽说他偶尔会回头,但他却从不停下脚步,只会愈站愈高、离她愈来愈远,当她流下不该有的泪,而他却不明它是何物时,她总算明白,他们永远也不会站在同等的一处,这时她才彻底体悟,不该强求的,再怎么强求……也不会是她的。站在祭坛上,总算听完龙王罗罗嗦嗦的怨词,并且谈好日后偿还人情的价码后,圣棋重新张开双眼,抬首目送藏于云端的龙王在布完雨后打道回府。此时,自祭坛下传来一片热络的庆贺与赞美之声,令他不得不收回目光,低首看去,总觉得受之有愧的他,不好意思地勉强向那些正朝他报以感谢的众人颔首致意,但在这一张张不熟识的面孔中,他却找不着玉琳的身影。扬首四下探看,在找了一阵后,圣棋在城墙的角落边找着了没再偷跑的玉琳,同时,他也瞧见了她那张看似落寞的容颜。她怎了?
淋着细雨的她,看来有些陌生,在她面容上孤寂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双水亮的大眼不再闪亮如昔,更找不着她素日爱撒娇、爱闹性子的娇蛮模样,一手紧按着胸坎的她,缩躲在角落,像是想把自个儿藏起来………藏到,一处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去。不知怎地,他忽然有点害怕。
“不是叫你把头发擦干了再出来吗?”坐在她的身畔,两手拿着绫巾替她擦干湿发的圣棋,边对她抱怨边皱着眉。“我饿了嘛。”手中拿握着不太会使用的竹筷,肚子饿得慌的玉琳,在怎么夹也夹不起盘中之物时,有些不耐地以筷戳了戳食物。“瞧你,就连一身湿衣都没换下,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他拉拉湿贴在她身上的衣衫,担心之余,索性脱下身上的外衫将她包裹起来。“别把我包起来,这样我会不能吃的……”她努力把小手自衣物里伸出来,很执着地对着盘中的美食奋战。眼见她把食物以筷切戳得四分五裂不见全尸,接着企图用竹筷插起它们送进口里,圣棋再次对她板起了脸孔。“都说过几回了,给我留点吃相。”不知教过几回了还是不会用,是她的资质驾钝,还是他的教育失败?玉琳气馁地倔着小嘴,“我学不会怎么用这玩意嘛。”难用死了!为什么不可以直接用手拿?这些凡人老是爱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我来。”看不过去的圣棋接过她手中的竹筷,夹了块香喷喷的鱼肉喂向她,“张嘴。”“我还要吃那个……”接受喂食的王琳,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又伸手指着其他也想吃的事物。“嘴里的吃完就夹给你。”身为饲主的圣棋,边拍抚着她的背,边再度将手中的食物喂向身旁的宠物。“慢慢嚼,别噎着了。”现场一片寂然。
因祈雨成功 故而特意在府中设宴庆贺的马员外,此刻,与其他的座上客一般,动也不动地呆坐在席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名完全无视于他人在不在场的小夫妻。浑然不觉所有人正用羡慕的眼光瞧着他们,几千年来默契十足,且相当容易陷入两人世界的一男一女,还在人们的面前继续上演着,他们俩认为只是非常普通的相处模式,但在他人眼中看来,却是十分令人眼红的恩爱戏码。然而,就在这么瞧着他俩甜蜜的模样之时,在场众人深存在心底的某道疑问,又被眼中的景象勾引出来。这两人……真的是昨日拆了马员外的客房,轰轰烈烈大打出手的那对夫妻吗?怎么这下他们又鹣鲽情深得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脸红?“这个好吃。”圣棋剥了只鲜虾送进她的口中后,玉琳开心雀跃地拉拉他的衣袖。“是吗?”很少吃人间食物的圣棋扬高了眉,也送了一只入口。“嗯,味道是不错。”“我还要。”她眉开眼笑地挽着他的手臂。
“等会,我再剥给你。”他哄孩子似地应了应,在注意到四下过于安静时,不解地抬起头看向众人,“咦,你们怎都不动筷?”“啊……”回过神来的马如常连忙伪装忙碌,站起身不断对座上嘉宾劝菜。“请用、请用,大家别客气……”表情呆滞的众人,虽是照马如常指示别看得那么明显了,可他们茫然吃着碗中食物时,两眼还是一刻也没离开那两人身上。开开心心享受大餐的玉琳,在身为主人的马如常敬了杯酒。搁放在她面前时,她好奇地将它拿过,凑近鼻尖嗅了嗅。“不准喝。”眼尖的圣棋,随即一掌压下她手中的酒杯。
“为什么?”一肚子好奇的玉琳,不解地看着酒杯中琥珀色泽的琼浆玉液。他睐她一眼,“叫你背的神规又全忘光了吗?”
“反正都来人间了,你自在些行不行?成天开口闭口都是神规、神戒的,你累不累啊?”玉琳受不了地叹了口气.拉开他的手,不待他阻止即将杯中物仰首饮下。“酒乃穿肠毒药。”在她想斟第二杯时,圣棋面色严肃地将她扳过脸告诫。玉琳天真地摇着头,“可是它喝起来不像是毒药啊。”
“真的?”他顿得了一会,实际上他也跟她一样,从未品尝过此等会违反神规的人间产物。“嗯,不信你也喝喝看。”打算有福同享的玉琳,勤快地替他斟了一杯,并将它凑至他的唇边。就着她的手喝下杯中物的圣棋,在回味口中美妙滋味之时,不得不同意她的说法。“真的不像毒药……”怪了,这等如此可口、喝下去还觉得通体舒畅的美酒,为何上头会将它视为会破坏修为的恶物,严禁他们碰也不许碰?竖着眼端详他们许久的马如常,有些意外地瞧着他俩一副新鲜的模样。
“仙君、仙姑。”他试着推论,“你们……不曾喝过酒?”
“不曾。”两只同样单纯可爱的圣兽,整齐对他摇首。
热情过度的马如常,当下命人去搬来府里珍藏的所有美酒,—一端上桌开坛请他们喝个痛快。“可以吗?”望着那一坛坛已开的酒坛,玉琳在消受不起之余,忍不住瞥看向管她管得甚严的圣棋。“不行。”他没得商量地板起俊脸。
她一手指向棒着酒杯敬他们的人们,“你确定不给他们面子?”'手机电子书 。。'
“仙君……”失望之情尽现眼底的马如常,讨好地朝他举高了酒杯。
“一杯为限。”盛情难却,饱受人情压力的圣棋,也只能顺应民意。
“一杯恐怕不够吧?”在席间其他人纷纷靠过来打算各敬他们一杯时,玉琳开始怀疑等这些人都敬过他们一轮后,他们恐将醉得不成人样。不待圣棋回答。充满感谢之心,轮番上阵朝他们敬酒的众人,一杯杯劝饮地催他们将美酒饮下腹,就算是圣棋有心拒绝,也抵挡不了他们的热情攻势。轰——酒过数巡,只觉腹里像遭人放了把盛火的圣棋,涨红了一张脸,口鼻间充斥着浓浓甘美醇郁的酒香,脑际则像有股漩涡不断地在打转,当他发现满面酡红的玉琳,定力远比他的还要不行后,他甩甩头,力图清醒地睁大眼,伸手将摇摇欲坠的玉琳搂至怀里。他在她耳畔压低了音量,“稳住心脉,你可别在凡人的面前做出什么事来。”“什……么?”醉眼原防的玉琳,朝他憨憨傻笑,“心、心脉?”
“我们先告辞了。”眼前已开始打转的圣棋,深怕他俩随时可能因酒之故而当场出丑,于是强打起精神,在向众人致意后,连忙拖抱着四肢软绵绵的玉琳,赶在连他也被醉意打垮前离开宴席。遭圣棋踢开的客房门扇,摇摇晃晃了几下,复再遭踢上。
醉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圣棋,勉强将玉琳扛回房内后,费力地将已醉倒的她给扔至床上,他则是双目无神地坐在床边,一声接一声地打着酒嗝。一只温暖的玉臂自上方滑下,搁落在他的胸前,昏沉沉的圣棋,将它拨回原处,接着受不住酒劲的他也爬上床榻。“睡过去一点,我得躺一下……”他将占据了整个床面的玉琳往里头推了些,随即重重地在她身旁躺下。“好难受……”不舒服得紧的王琳,翻过身埋首在他的胸前,“圣棋,我的头好晕……”“别乱动。”无力推开她的圣棋,伸出两手环搂着她的腰际,免得她再制造出任何会使他更加不适的动作。“嗯……”埋首在他颈间的玉琳,将面颊贴在他的颈上,纷乱的气息,与他的交织在一块再也分不开。不分你我的融融体温,与宛如野火四窜的酒意,令圣棋的耳际一阵酥软,醺醺然的醉感,使他觉得整个人似浮沉在摇摇荡荡的湖面上,迷茫与清醒,紧紧相连,又忽远忽近,而贴合在他身上的柔软身躯,环手紧抱的感觉,像是正抱着一团软绵绵的云朵。他侧过面颊,将它贴靠在玉琳的额上,在吸嗅之间,从不曾觉得夜晚的气息是如此芳靡迷人。他有些迷惑。
在侵扰的醉意掳去他的意识之前,他只记得,生平首次体会到的这份感觉………不坏。
怎么办?
喝酒,真的会误事。
清晨刺眼的朝阳,透过窗棂光彩人室,蹑足而进的光束映在榻旁两处垂下的纱帘内,有如面莹莹亮金色的照妖镜,而纱帘内两名坐在榻上发呆的男女,则是被打回原形的受害者。一缕冷汗滑下圣棋的额际,而抱着被单坐在他身畔的玉琳小脸上也是一片惨白。今早,在他俩醒来时,他们先是对彼此过于靠近的脸庞呆视了许久,就在他们分开彼此紧抱在一块的身躯,并且拉开一段距离坐起身后,这才发现另一个令他们霎时忘了宿醉头疼,且让他们醉飞至不知何处的元神,火速回归至他们身上的严重问题。。低首看去,他们两人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德行,虽说玉琳的身上还穿了件内衫,但在她把它给拢上拉紧前,它可不具什么遮蔽功用,而他呢,赤裸着上半身倒也罢了,最要命的是,他浑身上下竟脱得只剩一条穿得不太牢靠的裤子。昨几个夜里,他们……他们—…·到底是做过了没有?
始终在他们脑海里索绕不去,且具有相当严重性的问题,令呆坐在床上苦苦思索的男女,愈想愈是动作一致地敛紧了眉心。在屋内沉寂到一个顶点时,一直保持着不动姿势的两人,动作缓慢的望向对方,不约而同的红晕,公平地一块出现在他们的脸庞上,他们忙不迭地撇过头去,但在辗想了一会后,他们又不死心的偷偷看向对方,接着,他们开始不自在地在对方的眼神下躲躲闪闪。“你……”奈不住这种气氛的玉琳,才一出声,正巧圣棋也捡在这时开口。“你……”欲言又止的他,在她的话音中断时也马上收口。
窗外啾啾的鸟鸣声,成了静到极点的房内唯一的声响。
“你先说。”再也憋不住的玉琳,抬起一手恭请他发言。
“不,你先说。”相当礼让的圣棋,将烫手山芋丢还给她。
“好吧,就是昨夜……”她张大了嘴,说了一半,又蓦地止住。等了很久很久,迟迟等不到下文,屏息以待的圣棋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她。“昨夜,然后呢?”
“这、这叫我怎么问得出口?”脸蛋红得会烫手的玉琳,两手掩着颊,水亮的眼眸几乎无法直视他。“反正……反正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就是了!”’“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但问题是……”眉心已成千千结的圣棋,苦恼地一手持着下颔,“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她有些愕然,“连你也不知道?”对于昨夜的记忆,她是彻彻底底没半分印象,没想到,竟然连他也……圣棋凄惨地扯动嘴角,“记得吗?我也喝醉了。”早知道就不喝那个穿肠毒药了,这下那玩意可把他给害惨了。“但你总记得些什么吧?”焦心无比的玉琳,以不放弃的眸光望向素来就比她谨慎的他。“嗯………”沉思的尾音宛如黄河之水天上来,绵延不绝。
她开始慌了,“不然,总有一些感觉吧?”
“感觉这方面是要问你好吗?问我哪会知道?”好笑又好气的圣棋,半转过身子一手指向她的鼻尖。“问我?我哪知道我该有什么……”她不平地想抗议,但话没说完,又因后头那几个字眼而尴尬得无法述尽全文。看她羞成那种百年难得一见的模样,深遭她感染的圣棋,也难为情地以一掌掩着微微泛红的脸皮,实是不知该拿眼下这等情况如何是好。过了许久,一模一样的叹息,不约而同地自他们口中逸出。
“受不了……”谁来帮帮他们吧。
静下心来细想许久后,默契深厚的两人,再次转过头凝视着彼此的眼眸。“我想,我们需要找个专家来为我们解惑。”这是他们一致的结论。
自从让他们吞了小丸子,就一直在暗地里监视他们的申屠令,此刻,正横躺在窗外的树上,在将房里的男女反应与举止皆看进眼里后,他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