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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情之余,更多的,则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戚戚感;因为他们很清楚,今天的迭戈,也许就是明天的他们自己。
只是到了晚上,迭戈却回光返照般清醒了过来。“这样……不行啊,兄弟们。”声音断断续续的,有如蚊讷般微弱,但他的眼睛,一时间却神光熠熠,逼得人几乎不敢与之对视,“再待下去……怕……怕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不如趁着……还……咱们拼一拼!”
“怎么拼?”一个家伙有气无力地反驳道,“这里什么都没有……难道让我们空着手去抓飞箭么?”
“不……不是这样!”迭戈喘息着道,“我们还有……身体,还有同伴!”
正文 第六百八十九章 夭折的越狱大计
他的主意很快得到了众人响应——其实那也算不得什么主意,只不过阐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对方,不可能吃饱了撑得在外面安排十个以上的守卫。
毕竟没有谁,天生就喜欢长时间趴在一个地方不动,用弓弩瞄着火光校准玩。
所以只要他们十几个人抱成团,一起冲出去,对方猝不及防之下,不可能兼顾到每一个人——总有那运气好的,摊不上暗箭;而这片黑暗除了能遮蔽自己人的视野,对对方的弓箭手,应该也同样有效!
等囚犯们远离摆在门口的火盆,冲进黑暗中,那时候就算对方有强弓硬弩,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说得没错!那箭也不长眼睛,未必就那么倒霉找上老子!……咱们干吧!”一个绰号叫“胡子”的大汉决绝道——当然到了现在,胡须已经不能成为区别他和旁人的标志了。
说起来,那玩意也许是世上唯一不需要浇水,就能茁壮生长的作物。虽然人渴了两天,但脸上的胡茬,却以远超平时的速度疯长,托尼甚至都能时不时地,听到它们破土而出,和舒展枝叶所发出的“滋滋”声。
——是幻觉吗?也许,但托尼已经分不清了。
反正此时此刻,一屋子人里面你就找不出一个,脸颊光滑地跟剥了壳的煮鸡蛋似的。之所以大伙还叫那人“胡子”,只不过是因为他来的时候,就胡子拉碴而已。
与其人邋遢的形象不同,胡子实际上,却是个坐言起行,绝不拖泥带水的主。他说完话也不待众人商议,就直接跳起来,去挖嵌在墙上的一块发着淡淡光晕的石头。
那是夜辉石,全靠有它,一众囚犯们才能看到屋里的光景。这玩意在幽暗地域里面遍地都是;但是人类社会中,还是难得一见的,也算是个不错的玩物。
只是眼下,可不是见猎心喜的好时候。
“你干什么?”托尼终于说话了。在这间牢房中,他也算是半个老大——倒不是因为其出身如何如何,毕竟人在落难的时候,什么显贵什么权势都是比浮云更不靠谱的东西——而是因为他来的,比除迭戈外所有人都早;何况他五级剑士的身手,在这些人里面也是最好的。
“这种好东西,不能留给那帮混蛋!”胡子随口解释着,可惜手上,却没停顿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你疯了?”托尼皱起了眉头,“你是怕他们看不见你,是吗?……只要你带着这亮闪闪的东西出去,我保证,你绝对是第一个箭靶子!”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让本就火烧火燎的喉咙更加难受,但这两天的相处,让托尼无法容忍一个熟悉的面孔,被其自身的愚蠢和贪婪给毁了。
尽管他从不认为,对方有资格成为他的朋友。
“那么……只要让它不发光,不就好了?”就这么会儿工夫,胡子已经将石头抠了出来,平托在掌上,半侧身微笑着说。只是那个笑容,在夜辉石近距离的映照下,却显得有些狰狞。
“撕啦”,他猛一发力,用空着的手扯下了衣角,将布片严严实实地裹在石头上面,不留下一点缝隙,“瞧,像这样。”显然胡子对这种结果十分满意,说话的声音,也颇有几分自得。
见对方已经有了应对,托尼便摇摇头不再出声——虽然他很看不惯这种顺手牵羊,反手牵猪的行为,但现如今大家都是落难之人,朝不保夕,生死难料;他没立场,也没心情再多说什么。
只是那胡子,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将包好的布片重新展开,摊平。
“喂,你们中谁会写字?”他用一种微颤的声音问道,也不知道那声音背后,到底隐藏了怎样的情绪。
“我会,怎么?”能把“会”字说得如此有底气的,一群囚犯中大概也只有托尼了。
“……纳什,我的名字。帮我写在上面,好吗?……还有我家住苦井街。”
“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胡子毛茸茸的大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忸怩,“你知道,一会儿咱们就要去拼命了,而老子的运气,向来都不怎么好,所以,所以……”他抓耳挠腮地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转头朝众人恶声恶气地叫道,“喂,你们这帮家伙,别光顾着看热闹!可说好了啊,如果最后谁运气好逃了出去,可不准忘了老子!卖这块石头的钱,得帮补下老子的家小,明白吗?”
众人都笑,只不过发出声音的寥寥无几。年龄最小的希丁克来得也最晚,因此还保留了几分活力;此时亦夸张地跳起来,叉着腰,一副很牛气的样子说道:“那得算我一份才行!”
“行啊!”胡子纳什没听出他在开玩笑,反而一脸认真地点头道,“干脆大家都把名字留上面好了,反正我看这玩意,应该能卖不少钱的,人人有份。”
此言一出,众人的情绪也高涨起来,七嘴八舌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只可惜每逢这种时刻,总有那煞风景的,“……我说先生们,”托尼状作不屑地说,“光有纸没有笔,叫我怎么写啊?”
“好办。”纳什一口咬破了手指,然后凑过来,将布片和流着血的手指,递到了托尼面前,“这鬼地方……妈的,别的没有,要血还不有的是?”
要血还不,有的是?
一句话,让托尼不由得微微发怔,再看到眼前那一点在昏暗中显得有些妖异的红,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便“轰”地一声被点着了!
是啊,之前的战斗,已经让血流得够多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的血还没有流尽,男人的血性,还没有流尽!在他的身边,还有群与他一样桀骜不逊的主;他并不孤独,因为这样的人只要还剩下一个,他们就不会被征服!
“赶紧地啊,不然血就干了!”对面的纳什,似乎并没有看出托尼的不妥,只自顾自地说,“要不,这东西你拿着吧!一会儿冲出去的时候,别忘了走在中间……毕竟你在我们中身手最好,活下去的机会也最大,而且看你的打扮,似乎家境也不错的样子,应该不至于黑这么点小钱。”
“有钱人,就不会为了钱而动歹念吗?”纳什的愚蠢,让托尼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他也想告诉对方,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十几户人家而已,就算白养着,在他托尼眼里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可是他偏偏,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份莫名其妙的信任,来得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托尼完全没有准备,只感觉它沉甸甸地,好似一座山般压住了他的胸口。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们几个,做得好大事!……都活够了是吗?”
众人大吃一惊,连忙循声望去,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外面打开了,一个漆黑的人影就站在门口,只是屋里的夜辉石被纳什收了起来,外面的火光又在此人背后,因此一时间,竟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倒是托尼敏锐地发现了,来人的语气虽然颇为气恼,但里面并没有多少威胁,反而透着一种嗔怪与埋怨;而且那一袭黑影中,就属其脑门的位置最亮。
很显然,来人是一个秃子……至少也是谢了顶的,再配上那一把似曾相识的嗓音,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除了他们那个秃了顶的随军牧师,还能有谁?
“皮奈尔……”托尼缓缓地念出了这个他绝不想提起的名字;而在他说话的同时,囚犯中反应快的已经扑过去了。
这些人中,估计有想要杀人灭口的,有想给这叛徒一点教训的,也许还有那打算拿下他,作为人质的……但不论初衷是什么,他们扑到一半,目标都转成了对方手中的东西。
因为,那是一只满满当当的水囊!
然而皮奈尔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这帮人停了下来,他说:“要想这是最后一顿,你们就来抢!”
人就是这样可笑——刚刚还准被豁出性命的一群人,现如今,却开始为日后的水源做打算了。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能活下去,有几个还愿意赴死的?
因此当皮奈尔一手拎着水囊,一手托着盛着清水的盖子来到托尼面前时,托尼看也不看其手上的清水,只盯着那双似乎有些余怒未消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你又成功了……不是吗?瞧瞧,多么伟大的人物,他一手给我们带来了活命的希望,谁知道他另一只手,却掐灭了另一种希望呢?”
“别说话,”皮奈尔皱眉道,“赶紧把水喝了……我待得太久,他们会起疑心的!”
“哦?原来我们的牧师大人是偷跑来的?”托尼讽刺道,“这算什么?对背叛的一种补偿吗?如果我们都喝了这水,是否会让你心里感觉好过一点?”
“我说托尼少爷,成熟一点吧!”被这样夹枪夹棒的讽刺,即使是道路之神法兰恩也会发火,何况只是他的牧师,“您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要再总用孩子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好吗?”
“身为一个男人,对与错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责任!”他压低了嗓音,但是气势未见减少,反而增了几分。“席奥德已经死了,可那混蛋在死之前,把一众士兵交给了我,我就不得不为他们的生命负责!不投降,难道要他们也跟着去死吗?”
“少跟我说既然当兵,就要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屁话!……军人怎么了,军人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军人就没有家人老小,就没有故友亲朋?就该着了为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贵族卖命?”
他越说越怒,最后竟一扬手,将盖子中的清水,朝托尼脸上泼了过去,而托尼,状似被那突如其来的怒气给震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躲避,任凭冰冷的水,淋到了那张有些愕然脸上。
众人大哗。
“嚷嚷什么?你们这些混蛋!”皮奈尔显然是索性豁出去了,“……没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混蛋!人家托尼少爷玩得起,毕竟我们敬爱的克虏伯大人,在外面留下的风流债还不知道有多少,儿子死了,大不了再接一个回来继承家业……可你们呢?你们一死倒是容易了,但你们的老娘谁养,孩子谁养?指望那七折八扣剩下来的抚恤金吗?笑话,那不过只够给你们自己,买一副满是虫眼的薄皮棺材!”
“你们的老娘,会因为无人照顾而病死、饿死;房子会便宜了那些个无良的酷吏。你们的儿子,会被赶出去流落街头,为了生活他不得不偷东西,然后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被抓起来绞死,或者送到盐场里当奴隶,而你们的女儿则会沦为娼妓,命好的,将来没准能找到一份洗衣女工的活……虽然在外人眼里,这两个职业根本就没什么分别!”
“——这就是你们要的吗?啊?这就是,你们想用性命来换取的吗?当然了……还有慰灵碑上,那模糊不清甚至刻错的名字?”
没有人接话。只有皮奈尔一个人的咆哮声在空气中回荡。压抑的气氛,让夜辉石都变得暗淡无光;因此当外面的巨响传来,便显得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动人心魄。
正文 第六百九十章 自由的迷雾
被俘的这段日子,托尼自认已听过不少奇妙的声音了:比如说某个投降派牧师的肋骨,在他脚下折断的“咔嚓”声;比如说利箭在空中飞行,最后射穿人体的“噗噗”声;再比如老鼠拖着尾巴上的食球,一路爬过屋顶的“咕噜”声。
最特别的,还要属他这两天胡子疯长,所发出的那种无法形容的声响——但是,跟刚刚的这声巨响相比,那些又不算什么了。
因为这响声太大。
托尼不知道天上的雷霆,假如在耳边炸开会是个什么情形,但感觉上,似乎气势上比起方才的还有所不如。非要做一个形容的话,恐怕就只有地怒时,大地崩陷的那一刻才堪比拟。
浮冰港的地怒并不频繁;事实上从小到大,托尼也只经历过一次,但就是那一次,末日般的景象便成了他儿时记忆中,再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其他人比起托尼来,显然也好不到哪去,俱都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所震慑;诺大的屋子,十几个人,别说开口说话了,就连把一口气吐完的都没有。
或许是神职人员,对这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东西接受比较快吧!最后,居然是年纪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