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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国字脸饶有兴趣地俯下身子,仿佛在打量我脸上什么有趣的东西,刀尖一转,他用刀背抵着我脖子,暂时‘性’地消除了死亡的危险,“前方在哪里?宋倾举国之力,填沟壑者不过十万,楚军带甲二十万,兵‘精’将勇;此战之败,粗鄙如吾者可知!但你知不知道,从军谈败,扰‘乱’军心,是为死罪?!”
我面无表情:“兵多未必成胜,兵少未必落败,将帅无才,累死三军!宋公兹甫不过‘妇’人之仁,公子目夷不过浅知国政,大司马固不过粗通兵法;泓水一战,可惜了我等十之六七,都回不了家了!”
国字脸眼睛眯了一下:“哦?看不出来你一介寒草,居然会有如此见识,可惜了可惜了,却是个怕死的胆小之辈。”
我冷冷一笑:“我要不怕死,你待怎地?能见到泓水之败不算本事,我要是说我有办法让宋国取胜,你看怎样?”
国字脸哈哈大笑,将刀‘插’在地上,脚也从我的背心移开了:“起来吧,敢向我举刀的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我坐起来,‘揉’‘揉’酸疼的肩膀,想站起身才发觉后背也是一阵酸疼,就先坐着。国字脸也坐到我的面前,淡然道,“你说你有办法让宋国取胜?”
我毫不费劲就能回忆起那隐藏在众多史书中的千古战例,宋楚两军的实力对比,就宛如我同国字脸的实力对比,论速度、论力量、论反应、论训练有素,宋军无一占优,即使宋襄公采纳了“半渡而击”的策略,宋军就一定能胜么?
“如我军能加快行军速度,在楚军过泓水之前到达泓城,取得先机,以逸待劳,伏奇兵伺楚军半渡而击,此为中策,”我拿起一根草棍,在地上划了一点一线,圈起了其中一段线,打了个叉,接着在另一边也划了一点一线,但没把线圈进去,而是把点全进去,也打了个叉,“到达泓城后,我军凭城据守,或者出城列阵,与楚军野战,此为下策。”
国字脸看着地上的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取中策如何?取下策又如何?”
我拿草根敲着左边的图:“取中策,胜败之数当为五五开,敌我对峙于泓水,若无大变,楚军可退;取下策么,”我在点的后方再划了一线一点,把点圈起来,“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败守国都,以国都的城墙,最多守三个月,三个月内无大变,国都必破!”
国字脸‘摸’着下巴,皱着眉头沉‘吟’道:“泓城守不住的,这下策确实没什么胜算,”沉‘吟’片刻,他眼中锥子般的光芒向我‘逼’来,“你只说了中策和下策,那上策呢?”
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地对视:“我给你说过宋公兹甫此人不过‘妇’人之仁,中策退敌偏不取,下策亡国硬要选进来!”
国字脸哈哈大笑,冷冷道:“我虽然是一个仁慈的人,但只是对自己的士兵仁慈,我对敌人从来不仁慈!把你的上策给我说说!”
我看着他那一脸坚毅,手中的草根在地上那一条线的一端轻轻一点:“泓水绝,楚军灭!”
前后用了三天时间,一个并不牢固的拦水坝在泓水上游一个不起眼的山谷中合龙了。
在这三天里,我没有睡觉——很明显的,睡觉的梦中是没法再睡的。这三天的过去让我进一步确认了身处梦中的事实,也让我平白多了许多忧虑——我是不是重新“睡着”了!?
不是躺‘床’上睡着了,是如我十多年的自闭症时期一样,“睡着”,并且可能再也醒不来了!!所谓的“现实”世界可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也不多,但就这么离开,我也没有像想象中那么无牵无挂,我的大学刚刚结束,我的第一份工作刚刚开始,我还没和人说够话……
“啪!”皮鞭‘抽’在皮‘肉’上的脆响把我从沉思中拉回了梦境中的现实,长着国字脸的公孙鸿羽雷霆般的大喝如在耳际响起:“快点快点!我是个仁慈的人,不想看到你们没有完成任务没饭吃!!”
公孙鸿羽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像他说的那样,他对士兵很仁慈,对敌人很残忍。当然,特别说明的是,鞭笞士兵也是他“仁慈”的一部分!!他的皮鞭‘抽’打士兵从不留手,驱使士兵背的更重,跑得更快,训练得更为‘精’锐,公允地说,公孙鸿羽带兵严苛,但很有章法,他带的一万士兵属于左军编制,在他的地狱训练下,一万人数的左军战斗力可能比三万中军还强悍。如此彪悍的一员战将,却没有机会在史册上留名,想来泓水一战,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将领应该凶多吉少!!
现在,就因为我这个普通士兵几句话,违背国君军令,左军分兵一半实行“上策”,另一半兵也跑去实行“中策”,按约定前往泓城与国君会和的,只有一伍兵护送的信使,信上第一句话就是“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
这样的公孙鸿羽,又有多少机会不会被宋国君主和宋军统帅斩首示众,以振军威?!
更何谈青史留名!
我清醒地记得,这时候孙武还没写出他那部流传千古的兵家奇书,“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也不过我这个临时客串的谋士兼说客拾后人牙慧以充‘门’面的举措,这个军礼至上的国度不能容忍这样离经叛道的行为,哪怕这样的行为可以带来胜利。
公孙鸿羽的命运,堪忧依旧…………97805+dsuaahhh+25379100……>;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初窥棋盘
虽然这只是一个梦,但我有我在梦中的行事准则,公孙鸿羽肯听从我的计策,我有义务保证他起码不会因为这个计策死掉,所以,当斥候回报楚军分兵两路强渡泓水时,我果断建议公孙鸿羽率左军主力离开刚刚合龙的拦水坝,前去迎击楚军分兵迂回的上军。…这样一来,拦截作战开始的时候,我控制着拦水坝,可以先配合左军将楚军上军击败,然后坐观泓城局势,泓城胜,则渡水包抄楚军后路,泓城落败,则退守商丘,反正我知道楚军攻不下商丘的。
这样一来,以半路拦击为由,任何人也无法说公孙鸿羽不听军令,贻误战机,而坐观泓城局势,更可以说成掎角之势,防备楚军再次渡河,威胁泓城侧翼。
连我都差点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喝彩了。
其实这么布局还有一点‘阴’险得我都不希望那是我想到的:泓城落败,宋襄公命不久矣,公孙鸿羽也是名义上的公子羽,他挟拦击战之胜,守卫商丘之功,不够接替宋国国主,起码也是一国太宰了吧?!反正我还知道太宰目夷在这个位置是做不长久的。
在夕阳的余晖中,我默然登上了还在持续加固的拦水坝。这时候离三家分晋那惨烈的晋阳之战还很远,离韩信绝潍水强杀龙且更远,我将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使用水作为兵器的智者,如果这个世界也有史书,我没有任何疑问会名留史册。拦水坝并非完全把泓水整个堵塞,宋国只是一个小国,临时征调的民夫也不多,限制于当下的生产力水平,支撑起整个大坝的也不过是一些不大的碎石,并无能力也无必要把泓水整个堵死——即使楚军带兵的是个傻瓜,碰到一条完全干涸的江总要迟疑上半天的!!
何况我知道楚军统帅成得臣并非庸才。
碎石咯着草鞋,脚心的厚茧也被划开了,我挑选最尖锐的石块踩上去,只是为了这若隐若现的痛觉,刺‘激’我的大脑,让我保持冷静。大坝的中间,是这漫到半山腰的水能成功伏击楚军的关键,‘精’妙设计的千斤闸被几块巨石固定着,牢牢堵住这数量惊人的水,而需要的时候,只消砍断几条草绳,这大坝可以在半刻钟内消失……
我回身看着大坝后面平静的江水,面无表情。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带着玫瑰‘色’的晚霞映在我的眼中,构成了我在这个梦中世界又一个模糊的夜……
第二日清晨,当楚军的上路军一万多人来到泓水之滨,惊讶地发现对岸已经静静立着一支沉默的军队,黄‘色’大旗上的“宋”在初升的朝阳里格外显眼。统帅这支军队的楚将几乎立即发现了泓水的异常,当斥候冒死回报泓水岸边出现大片低汪泥地,不利强渡后,行进中的楚军远远进入了冲锋状态,战鼓急促地擂响了!!
楚军大将知道过河凶多吉少,但……但他不能不过,这是命令!
作为先锋的两千士兵控制了泓水南岸一个并不突出的制高点后,排成一列狭长的纵队,在急促的晨风中仓促渡河。宋军沉默地立在晨风中,完全没有“半渡而击之”的觉悟,当然,这支宋军的将领公孙鸿羽,更没有宋襄公那“仁义之师”的觉悟,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楚军主力而已!!公孙鸿羽的胃口很大,他要的不是击退,他要击溃、甚至大部杀伤这支上军。
但公孙鸿羽是注定在这里看不到楚军主力的。
在宋军们的沉默中,三千楚军先锋渡河结阵,他们后面没人跟着渡河。在宋军们惊讶的目光中,对岸的楚军主力分出一部轻骑兵,急行军奔赴泓水上游。
从这一刻起,宋国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原有的失败命运。
接到斥候的回报,我无力地往后一倒,瘫坐在椅子上。我太自以为是了,此举可谓生搬硬套几百年后的那场经典战例,但我还不够韩信那般厉害,而成得臣恰好比龙且聪明。我这条自以为能改变命运的计策,在对手看来也许不过是无谓的挣扎而已。
我走出宋军营帐,走上仓促用石头和泥土堆积起来的大坝。迎着朝阳,我已经能远远看到楚军黑‘色’火焰一般的旌旗,回首四顾,留守的仅有几伍老兵,附近没有险隘的地势,宋军守不住的,这里的人,一个一个,都得死。我转头看那平静的江水,这是离我的时代两千年前的水利设施,虽然仅仅是暂时建起,为军事服务的,但中原的能工巧匠,表现出了我事先绝无法想象得到的经验和技巧,这时候,我居然能联想到两百年后秦帝国的一个郡守,即将在古蜀国的地界上建起的那座堰坝。
那座堰坝最初也是为军事服务的。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在这个梦里,我已经入戏太深,而一个失败的谋士,一个失败的“士”,真正的“士”,在这个时代里,处在我的位置上,我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我身先士卒,扼守在通往大坝必经的山间小道上,凭借险要的地势,最大化地削弱对手的兵力优势,尽可能多地拖延时间,在我身后,几伍老兵执盾默立,没有人逃跑。楚军士兵从山下冲上来,在‘逼’仄的小道中没法展开,能同时攻击到我的不过三四个人,我以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速度和反应规避攻击,同时把手中的长剑刺向那一个个孔武有力的身躯。
没有杀戮的罪恶感,也没有怕死的觉悟。
当然,我清醒地知道,我不会死,这不过是一个梦,我在梦里死了不过是让梦醒过来而已。
但我错了。
楚军前排的士兵拼死抓住了我的剑,从他们的空隙里刺进来的长戟瞬间‘洞’穿了我的身体,我没有感觉到致命的疼痛,但理论上这样的情况必死无疑了。
我不知道死了没死,但我能肯定我还没醒过来。
毫无预兆地,梦中的场景飞速变换。
这是我经常梦到的一个空间,镜子般平滑无瑕的地面,无边无际,头上笼罩着若隐若现的白纱雾气,我曾在这里独自总结了牛顿经典力学的全部结论。现在出现在地上的泓水地区沙盘模型,是让我确认身处梦中的另一个原因之一。
沙盘上面,两支军队在忘情厮杀,血腥味‘逼’真而冲鼻。
人类还没法制作这么‘精’细的三维战场模型。
我在模型里看到了泓水之战的最后结局,在我的计策干预下的结局。千斤巨闸被惊慌失措的宋军开启,奔涌的泓水怒啸而下,但没给谨慎的楚军主力造成什么伤害,只是配合宋军左军,完美地消灭了楚军上军的三千先锋。突如其来的洪水过后,楚军主力横渡泓水,将宋襄公合围于泓城,公孙鸿羽给楚军上军设下疑兵,率左军急行军至泓城,楚军主力与上军关系被切断,恐后路遭袭,因疑惧退兵。
沙盘的演示到此为止,我比较关心的公孙鸿羽的结局,就随着沙盘消散在一片风中。这个无边无际的空间从遥远的地方开始变暗,天空‘阴’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