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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化灵。睿王这府中怕是只有那小荷一人得以化灵,成了人形。但是就白日的情况来看,小荷无论如何也不会突然心生如此大的怨恨,要怒而噬主,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沈璃想到方才那丝瞬间消失的魔气,脸色有些沉凝。
“沈璃。”行云忽然指着东南角道,“睿王的住处在那边。”
沈璃抬头一望,东南角处,已看不见楼房,只有一堆发光的血婴儿爬满了房子,像是要将房子一起吃掉一般,沈璃心头一颤,她回头看了行云一眼本想将他留在这里,但血婴儿也慢慢往他们身边爬来,沈璃一咬牙,将行云的手一握:“待会儿不管怎样都别离开我身边三步。”
行云一笑:“握得这么紧,我可甩不开。”
眼前一黑,待他再睁眼时,已到了一间屋子里面,素日气派的房间今日到处都在滴血,是外面的血婴儿滴落进来的液体,一滴血在行云没留意时滴在手上,他只觉一阵灼心的疼痛,手上青烟一冒,破了一个焦黑的洞。
行云没有吭声,沈璃也不知道,她左右一看,在书柜背后发现一个暗门,暗门未关,通向漆黑的内室,沈璃以手为托,一把明亮的火焰在掌心燃起,她走前面,牵着行云,每一步踏得小心。
“啊!”
又是一声尖叫,在狭窄的暗道中回响得更加刺耳,沈璃心中越急,若是睿王死了……
掌心的火光照到前方的出口,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有烛火在里面燃烧,还未走进房间便听见小荷声色凄厉:“朱成锦!你活不了她也活不了!你们都得死!”
踏入房间,沈璃一脚踹翻挡住视线的屏风,只见小荷黑发散乱,人如怨鬼一般飘在空中,而睿王手握三尺青峰剑守在一张床榻边,唇角已现血迹。在他死守的床榻之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静静的和衣躺着,神色安详,仿似已睡了许多年。
☆、第十二章
沈璃与行云两人的突然闯入让小荷一惊,血红的眼望向两人,张嘴厉喝:“拦我者死!”妖气如刀,从小荷嘴里冲出,割裂空气径直杀向沈璃与行云。
沈璃挡在行云身前,手一挥,妖气如同撞上了一个无形的罩子尽数散开,但其中暗含的怨愤之气却依旧笼罩在沈璃面前,浓厚得让她皱了眉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脸红害羞的模样。你若自己不变回去,我便让你再也变不回去。”话音未落,红缨银枪在掌中显现,她刚动杀心,忽听睿王一声低喝:“不得伤她。”
他声色嘶哑至极,但却字字清晰,若不是此情此景,沈璃倒还要以为睿王是真爱极了小荷,连这样的情况也舍不得伤她半分。
“不得伤我?”小荷闻言,喉头发出的声音竟似笑似哭,“朱成锦……朱成锦!你是慈悲还是残忍?”小荷声音一顿,周身戾气更甚,“既然如此,你们就都一起死吧!”
地面颤动,一声崩塌的巨响自洞外传来,沈璃心道定是那些血婴儿压倒了外面的房子,此处在地底,并未受到影响,只是进入这里只有那么一个通道,此时洞口封住,无异于是将这里的人都活埋在地底,不用小荷动手,待空气用尽,所有人都会窒息而死。
“你守着她,你可以永远守着她了。”小荷身影渐淡,“而我,要毁了你整个睿王府。”沈璃身型一闪,欲上前抓住她。外面的小妖灵皆是受小荷影响,此时杀了她,或者解开她身上的戾气外面的妖灵自会恢复常态,但沈璃忘了,此时行云正牵着她的另一只手,动作被稍一牵绊,便没来得及将小荷擒住。
沈璃一咬牙,气愤的将行云的手狠狠甩开,她回头瞪着一脸无辜的行云,还未说话,行云便叹息道:“先前,可是你让我握紧些。”
沈璃噎住,憋着火狠狠瞪向睿王,见他一脸黯淡,脸色苍白,沈璃也没有急着问缘由,只道:“我先送你们两个能动的人出去,待会儿再来把这女人扛出去。”
“不行。”
“不可。”
两个男人同时开口,睿王瞅了行云一眼,沉默下来。行云叹道:“此处摆了缚魂阵。”他望了床上的女子一眼,“离开这里,她可就活不成了。”
听闻此言,沈璃来了脾气瞪着睿王怒道:“说!怎么回事!”
睿王这才吃力的撑起身子,在床边坐下,此时哪还有工夫来追究沈璃这“大不敬”的态度,他只望了床上躺着的女子一会儿,才沙哑道:
“这是我的妻,睿王妃。三年前,我与她在一次外出中遇刺,我毁了这半张脸,而她为护我,身中数刀,后又为我引开刺客,身坠悬崖……我在崖底寻到她,便将她带回,安置在此处,等着她睁眼。”
沈璃皱眉:“只是等着?你这满府的妖灵又是怎么回事?如今这化怨要噬主的小荷又是怎么回事?”
睿王沉默了半晌,终是答道:“我将她带回之时,所有人皆道她死了,让我节哀,而我知道,叶诗这样的女人,怎会这么轻易的死掉。我遍寻仙法道术,终是求得两个法子可唤醒她……”
他话未说完,但沈璃已经明了,这两个法子,便是续命阵与豢养妖灵,以命换命。
沈璃冷笑,毫不留情面的戳穿他:“你自己没护好妻子,让她在三年前因你而死,而你接受不了现实,便妄想要她活过来,寻了逆行天道的法子将她的魂吊着,又养了妖灵要以命换命。到还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睿王沉默:“那又如何,我只要叶诗醒来。”
沈璃眼睛微眯,若不是此后行云得由此人护着,她倒真想撒手不管,任由这自私王爷随意折腾去:“如今小荷又为何变成这样?”
睿王摇头:“我每夜皆会来此地看望我妻,今日却不知为何,小荷竟闯了进来。她不知从哪里得知的这些事情,生了怨恨。”
自然会生怨恨。沈璃道:“妖灵性子固执,她将你视作此生的唯一,而你却是为了杀她换另外一条命,她若不恨,便是当真傻了。更遑论……”沈璃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觉得这话没必要说下去了。小荷喜欢睿王又如何,从始至终,这个王爷在意的只是他的王妃。
正适时,地面又是一颤,不知外面又是哪间楼阁倒了。沈璃略一沉思,对睿王正色道:“我不管你之前如何布局,今日已是如此局面,你既然无能为力,那接下来我便会照着自己的方式来做。待找到小荷之后,若无法让她散尽戾气,我便会杀了她。”
睿王目光一冷,盯住沈璃,听她清晰的说道:“你且记清楚,若小荷身死,连累了你的王妃,是我,沈璃杀了她。与旁人再无关系。”
在一旁沉默着的行云倏地抬眼盯住沈璃,却在她转过头来的前一瞬挪开了目光。
沈璃自然而然的拽住行云的手腕,道:“这里被堵死了,那些血娃娃暂时进不来,但空气有限,留给他们活命。现在外面应该一片混乱,你与我出去在府中摆避邪阵。让那些无关的人离开睿王府,然后咱们便可以满府的找妖怪了。”
行云目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只点头称好。
沈璃此时哪还有心思留意行云的小动作,口中咒一念便带着行云回到了地面上,此时天边已隐隐透亮,阳光带来的正气让满地的血婴儿有些使不出力,但即便如此,半夜的肆虐已让睿王府中一片狼藉。倾塌的亭台楼阁,睿王府中奴仆侍卫的尸体被婴儿们骑在身下,衣服与皮肉已被他们身上的液体侵蚀得残缺不全。看起来可怖又恶心。
即便是见惯尸体的沈璃也看得头皮一麻,手中银枪一挥,杀气激荡而出,扫出一片干净的落脚之地。她对行云道:“借着朝阳初生,你先布阵,遏制住这些妖灵之后,还活着的人只会趁此时机离开睿王府。”
行云愣了一会儿,笑道:“你以为布阵是件简单的事?睿王府的格局我不甚了解,布不了阵。”
沈璃一愣:“既然如此,方才你在下面怎么不说?若无法布阵我一个人只管找小荷就是,我还带你出来作甚。”
行云清咳了两声:“方才在下面没听见你说什么。”
没听见你点什么头啊!沈璃按捺住火气,真是越忙的时候越添乱。这要是在她带的兵营里面,早让人把这蠢兵拖下去抽一顿鞭子了。
她本是打算送行云到睿王府便走的,这都拖了多长时间了!她现在多在这里呆一刻便是多了一刻的危险,待魔界追兵寻来,她若与其动手,那可不是塌几栋房子的事情。
沈璃这念头在没在心里想完,鼻尖倏地嗅到一丝极为熟悉的魔气,她心头一紧,立时望向天际,但气味越近,沈璃倒还稍稍放下心来,只有一人,她熟悉极了的一个人——
“墨方!”她向天一喝,一团黑气倏地落在沈璃跟前,浓雾散去墨方一袭黑衣束身的打扮,他在沈璃面前单膝跪地,恭敬行礼:“王上。”自上次墨方以那样的手段助她逃脱之后,沈璃心里一直是感激他的,虽然之后遭到了一些非人待遇……但墨方对她的忠心却是不可置喙的。沈璃拍了拍他的肩让他起来。墨方却叩头道,“日前伤了王上,墨方罪该万死。”
沈璃佯怒:“起来!我最烦人和我来这套!”
行云后退一步,静静打量跪在地上的男子,沈璃只道他是心理戒备,转头对他道:“无妨,他是我的属下。”言罢,沈璃心头一琢磨,觉得墨方必定有大事才会来找她,让行云知道太多魔界仙界的事情有些不妥,他一个凡人能算凡间事对身体已是个极大的负担,若再知道一点仙家秘闻,指不定哪天就被雷劈了。
沈璃将四周一打量,那些血婴儿被阳光影响,已全都趴在地上不再动了,但为防万一,沈璃还是将手中的红缨银枪递给行云道:“你拿着,先暂时走远点,我与他有事要谈,这枪上有煞气,小妖灵不敢对你如何。”
行云没说要,沈璃却已将枪塞进了他怀里,他看出白天血婴儿不会动,本想推脱,但见跪着的墨方倏地抬头,目光灼灼的将他盯着,那眼神简直像在说“竟敢接王上的枪!该死!”行云一默,于是将银枪往怀里一抱,慢悠悠的走到另一边,末了还回头冲墨方温和一笑。
墨方拳头一紧,沈璃却笑着将他扶起,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好小子,上次多谢你伤我才是,不然我早被捉回去了!”墨方比她高出一个头,沈璃往上一瞅,瞥见墨方颈项处还有一道疤痕,那是她红缨枪留下的,饶是魔族愈合能力再好,这疤也消不掉了。
沈璃一身叹息:“待日后这婚约废除,我再回魔界,定要好好补偿你。”
墨方垂头:“属下不敢。”墨方不再废话,径直道,“王上昨夜可是动用了法力?上面已有人察觉,追兵便要来了,王上若再不走,只怕便再难走了。”
这个道理沈璃何尝不知道,只是如今这状况要她怎么走,小荷若害死了睿王,朝中何人再与太子分庭抗礼,何人能保住行云?
☆、第十三章
“今日我怕是还不能走。”沈璃目光看了一圈周围的血婴儿,“这里还有事没处理完。”
见沈璃为难,墨方也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头,他实在不愿催促沈璃,但此事确实不能耽搁,便抱拳劝道:“王上!离开之事不能再拖。王上若被带回,魔君必不会再让王上有机会出来。天界已在筹备婚事,彼时……”
彼时如何,沈璃比谁都清楚,她向后一望,行云站在那处,拿她的红缨枪好奇的对准一个血婴的屁股扎了一下,血娃娃连一声啼哭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枪尖上的煞气撕裂得灰飞烟灭,行云仿似极为感叹,又转来转去的仔细琢磨这银枪。
沈璃嘴角一抽,转回头来,揉了揉眉心:“嗯,我知道,只是现在我无法让自己离开。”
“王上?”墨方微蹙的眉头述说着他的不解,在他眼里沈璃从来只说做与不做,鲜少有“无法做”这样的说法,“属下不明。”
“这些日子我在凡间历经数事,不经意间对一人上了心。”她话音一顿,望向行云,墨方神色怔愣,追随她的目光望向一旁的男子,那人一身打扮在彻夜奔波之后显得有些散乱,脸色苍白,气短息弱,一看便是短命之相。
这是……让王上上了心的人?
正适时行云手腕像是突然没力了一般,银枪没有握住让它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