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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因为那韩文杰起了个头,其他人的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两个婢女面露恐慌地想跑,可是被众人半路截住根本逃脱不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就在这群情激奋之时,一个黑衣如夜的身影从阁楼高处飞下,无声无息地落在殿门牌匾上方——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边有人”才引得所有人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那站在高处,逆光垂首而立的黑衣人。
那人只是静静站着就难掩一派浑然冷冽的杀意,他低着头,斜长的鬓发垂落下来覆盖了眉目,但从隐约可见的面部轮廓和苍白如雪的肤色来看,这黑衣人只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
只一瞬,那黑衣少年的身影就如同移形换影般直达韩文杰身前,人们甚至没能看清他是如何出手,韩文杰整个人就像被剪断牵线的木偶一般轰然倒地,再也不动弹了。
一击穿喉,干净利落。
“天啊,那是剑气!”
全场寂静之后有人大喊了一声,众人才恍然察觉到黑衣少年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上停留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幽蓝色气刃……
以韩文杰的武功,在关外八大门派中完全可以跻身前列,然须臾间就被人取了性命,故而即便人多势众,在场所有门派中也无一人再敢轻举妄动,哪怕是被人杀掉掌门的北陌剑派,也只能咬牙切齿地敢怒不敢言,毕竟少了个掌门他们还有一干能扛住事的师伯师叔,不担心后继无人。
那黑衣少年动作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众人这才完全看清楚他的面貌,只见这少年的五官竟比一般女子都出落得精致,仅看外表仿佛有些孱弱,而且那被流海隐隐覆盖的左眼处还绑了一层黑纱,竟是已然失明的状态……可即便如此,少年身上如同宝剑出鞘一般冰冷凌厉的气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掉以轻心的。
突然,前方的殿门缓缓开启,红衣似火的花倾夜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让诸位久候了,”先是礼貌性地招呼了一下,随后目光一转,看向不远处北陌剑派弟子所在的位置,“洪先生,以您之高见,方才这位少侠的剑法是当如何?”
这洪易真乃韩文杰的师弟,也是北陌剑派的二把手,几年前韩文杰当上掌门的时候他原本就有几分不服,现在这个师兄死了,他倒觉得捡了个现成便宜,于是想也不想就站了出来,捋着那几撇稀疏的山羊胡须先装腔作势地客气了一番,然后如实答道:“人剑合一,乃剑术之大成,想不到花宫主门下竟有如此年轻有为之士!”
“既然如此,那么这次四方武会,就由这位少侠担任你们北陌剑派的代表出战吧?”花倾夜手执一柄精巧的孔雀翎折扇姿态优雅地扇动着,俊美得雌雄莫辩的脸上依然带着醉人的笑意,可那双狭长的凤眸中却看不到半点温度,只有一片令人胆寒的冷漠。
“这、这不太合规矩吧……”洪易真嘴唇嗫嚅着,不得不承认这黑衣少年武功的确在自己之上,可他北陌剑派好说歹说也是关外八大门派中数一数二的大派,被人一剑杀了掌门已经很没面子了,再让一个外人代表门派出战却是说不过去了。
见洪易真犹豫不决,花倾夜缓缓收起折扇抵着下巴笑了一笑,道:“洪先生,别说是你北陌剑派,就算放在整个中原地区,也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能做到人剑合一的剑术高手了,莫非,你觉得这等程度还不够资格?”
“花宫主说笑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洪易真为人狡猾,他深知自己师兄已死,等过几日回到门派后势必要想个办法向其他师兄弟们交代,倘若他能拉上苍夜宫作为靠山,那么当上新掌门的几率会大很多。
花倾夜转身走到那黑衣少年身旁,动作堪称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侧过脸来瞥了洪易真一眼,“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洪先生只当新收了个徒弟便罢,”而后转眼看向其他几位掌门,“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多嘴今天的事情吧?”
“……”
几人不约而同地低头,谁都知道这位比女人还漂亮的花宫主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作为,绝对不仅仅是只有手段那般简单,他们得罪不起。
“这就对了,”花倾夜转过身来,笑容鲜明的表情和他身边一脸死寂的黑衣少年截然不同,而那妖艳的红与冷酷的黑也形成了极大的视觉反差,“只要能赢,其他都不算什么。”
天一帮副帮主卫烁表示赞同地垂首抱拳鞠了一躬,道:“花宫主说的是,大家都是有这种共识的。”
连北陌剑派和天一帮都认同了,其他几个门派自然也没人敢站出来。
“看来各位都没什么意见了,如此甚好,”花倾夜笑容回暖,可仍带着几分客套的疏离,又回头唤来几位婢女,“天色不早了,在场诸位愿意留下的可随下人至后殿厢房歇息。”
如此这般,众人陆续散开。
而花倾夜闲庭信步地走回寝殿,屋里已经有一人等候多时了,看见花倾夜推门进来,那隐在屏风后方的人影动了一动。
“怎么,中原那边又有什么情况了?”花倾夜驻足门边并未走过来。
那人犹豫了一会,才声音极轻地开口说道:“御家的人……好像已经查到苍夜宫来了,他们手中掌握了不少情报,恐怕……”
“御家?”闻言花倾夜笑容一僵,眼神寸寸冰冷下来,“幸好,我早就猜到御风弦那小子不是盏省油的灯。”
“您可是有了对策?”
对策?
呵,不需要……
花倾夜嘴角笑意渐浓,修长的手指轻轻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御家要查,也不过是冲着当年那个孩子去的,可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他们还能查到些什么?”说完毫不在意地嗤笑了一声,“行了,就随他们去吧。”
“是。”
衣袂轻响,看到屏风后方人已不在,花倾夜才收起笑容走到床边的棋台跟前,指尖执起一枚黑子落在玉石棋盘上,叹息道:“嗯~这次的棋子倒是很听话么……”
……
……
十日后,苍州御府。
“少主!少主!大事不好了——”
书房的门被人重重推开,御风弦手中毛笔应声掉落,写到一半的信笺上染了些许墨渍,只能作废了。
“何事?”御风弦眉头微蹙地看着一路风尘仆仆疾奔回来的仆从,他自信手底下培养出来的人都是行事稳重之辈,因此看到对方慌慌张张的样子感到有些不悦。
“早先派去关外的探子来报,说是当年雪衣夫人生下的孩子,幼年时便夭折了!”
“什么?!”
御风弦愕然起立,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猜错了?不,这不可能啊……他沉吟半晌,目光凛冽地注视前方,手中攥着的瓷制笔搁瞬间就被捏作了齑粉,“那么苍夜宫主花倾夜,又是什么来历?”
“回少主,雪衣夫人隐姓埋名在关外所生下的,是个女孩,据说那孩子长到八。九岁的年纪就因病早逝了……又过了几年,江湖中出了个号称苍夜宫弟子的少年,因姿容艳丽、武功高强而声名鹊起,也是从那以后苍夜宫的名字才逐渐被人熟知的……那、那人便是现在的苍夜宫主花倾夜了。”仆从小心翼翼地答复着,深怕再惹主人动怒。
姿容艳丽。
默念着这几个字,御风弦低头陷入沉思,尽管只见过几次,可印象中花倾夜的确有着一副颠倒众生的俊美容貌,然而在成为苍夜宫的弟子之前,他又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314章:彼岸离歌
继续向北走了十多日后,朝露终于开始进入西毓关地界,沿途的景色逐渐变成萧瑟凄凉的戈壁地形,漫漫风沙迎面拂过,刮得人脸颊生疼,因此她只好买了件斗篷抵挡风沙,又将马匹换成了更适合这种环境的骆驼。
以前还不知道,原来苍夜宫在这关外名气大得很,随便问问路就确定了方向,心想着兴许再过不久就能将这些麻烦事解决了,她突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压力放松了不少,赶路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多时就来到了苍夜宫气势恢宏的大殿门外。
与寻常门派不同,苍夜宫外围并没有弟子把守巡逻,一直等到朝露走上石阶,前方殿门才缓缓向两边开启,走出来一个衣饰华丽的妙龄女子——“朝露姑娘,这边请。”女子声如银铃,悦耳动听,却让朝露实实在在惊出了一声冷汗。
尼玛,这人怎么知道她名字的?而且看样子他们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来似的……不对,这情况太诡异了!
“你……”
尽管对方态度友好,可朝露警惕得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根本不肯跟着那女子进去。
“姑娘别害怕,我们宫主特别交代过要好好招待您的。”女子转过头来嫣然一笑,清丽脱俗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 ; *无*错*小说 M。qulEDu。cOM “花……呃,你们宫主怎么知道我要来的?”朝露抓着行囊不让女子帮她提,在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她怎么也不敢放松戒备。
谁知那女子竟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道:“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瞒过我们宫主的。”
“……”
好吧,这也是个脑残粉,鉴定完毕。
没办法,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为了真相,刀山火海她也得闯了!再说,她和花倾夜之间无冤无仇,只是打听点事情罢了,大不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好了~于是她跟在那女子身后走进殿门,没想到映入眼帘就是一大片夺目的鲜红,仿佛在天地间铺开了一张无边无际的红毯,如血,似火……
天,又是彼岸花!
这幅画面与脑海中一处记忆迅速重叠,正是影阁所在的九屠山,那里也生长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妖异而绝美,就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目睹此番景象,她很快就想到了奚重朔和苍夜宫创始人御雪衣之间的纠葛,便忍不住有些感慨——江湖血腥,却也从不缺少有情之人。
“……这些花,好看么?”
就在朝露愣神之时,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愕然回首,只见不远处的彼岸花田旁站着一道红裙飘渺的身影,深浅渐层的裙摆末端连绵纬地,绯色轻纱上盛开着血红的彼岸花,美得动人心魄……
那洋溢着浅笑盈盈的秋水一般的眸子仿佛轻易就能看穿人心,微微上挑的眼角以朱红染料勾勒出精致的眼妆,黑缎似的长发用一支镶嵌红玉的镂金发簪挽起作坠云髻,慵懒而柔媚,整个人就像从绘满彼岸花的画卷中走出来的神女一般光芒万丈。
好美,这就是御雪衣吗?
不……
朝露有些晃神地摇摇头,尽管容貌十分接近,可理智告诉她御雪衣绝不可能这般年轻!倒更像是应该已经死去了的叶清……于是再次警惕地向后退去,声音颤抖地质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希望我是谁?”那人表情不变,可眸中笑意更深。
这意味不明的话语让朝露不由得一愣,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怀疑,却始终不敢确信,犹豫了许久,才咬牙道:“你是叶清,也是花倾夜。”
是的,他不是御雪衣,所谓的御雪衣,不过是个幻影罢了。
“不。”
他垂眸笑笑,再美的容颜,也因那一抹寂寞凉薄的表情而变得苍白,随风摇曳的红裙似一朵盛放到极致的彼岸花。“叶清也好,花倾夜也罢,只不过是一个身份,都不算真正存在过的人……”
“不是这样的!”
朝露愤怒打断他的话,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来到一片花海之中,“叶清,还有花倾夜,至少在我看来就是真实存在过的,是我重要的朋友。”
“……那是你被骗了。”他略带狡黠地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抬手在自己肩膀及前胸处点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