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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天下难寻的女子,那份纯净,也有那份清雅!”雍正凝视着那张雅致清丽的脸庞,沉吟久之。
然方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边走边伸了个懒腰说道:“实然宫中事务繁杂,大臣上奏的奏折数不清,朕也无多余心思管理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只要没人上奏,每日里只弹琴画画,听听戏,逍遥自在。随着年纪也逐渐迈入老者,之后每日都有太医来问安请脉。只歪在卧塌上养神,偶尔让皇子和亲信扶着在垂帘听政,旁人眼里,朕着实是蔫蔫的病着。后宫嫔妃都赐来珍贵补品,并谴了人来宽慰,连每日请安也都免了,只叫朕好好的养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朕安闲的在养心殿里呆着,从不出殿一步,安心看着奏折心里自然踏实许多。各宫各殿的后妃贵人常在也都或亲来或礼至的探慰。渐渐的,来的人也少了,养心殿清净起来,真真的成了宫墙里的世外之所。”
诉衷情(十六)
窗间桃蕊娇如倦,东风泪洗胭脂面
香尽雨阑薄衾寒,残花半缕恼多情
我听了雍正一番话语,感触极深。宽慰道:“皇上权倾朝野,为江山社稷时刻放在心里,乃是一位明君。若在诸位后宫后妃中最为沉默寡言不与之深交。宫内人人都说您避世不问朝政。不过臣妾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想清闲养性,对于众多宫中事物,皇上比谁都关心。总关在养心殿内也闷得慌,出来走走,倒也不常是件好事。”
他的口气中似乎有些无奈,“与你相见之初与入宫后的你,竟然没有多大差别,还是一副天真幼稚的模样。”
我一怔,立刻敛起笑容,侧首望着他后退一步,盯着依旧温然的他,沉默许久才说话:“那为何要招臣妾进宫为贵妃,难道皇上想让臣妾登上皇后之位?”我很迷惘,因为他总让我看不透,摸不清。
但是雍正没有说话,依旧将目光拉远拉长,缥缈地望着远方的天际,若有所思。
“皇上!臣妾心里明白如今后宫内至高无上的主子是熹贵妃娘娘,授予金印紫绶,正位宫闱,同体天王。在她面前尤其要注意我的言行举止,不得出一分差错,臣妾也不想做上皇后之位。”我忍不住朝他说了一声。借此只求能平安回家。
“等到时机成熟,香玉贵妃会明白我的用意,朕很想知道你心中入宫之后真实的想法!”他的笑意更深了,扬手轻抚过我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
我犹豫片刻,还是温和笑了笑,说:“当臣妾入住寝宫瞧瞧与我同住相互往来的后宫嫔妃,眼中闪烁着期待的亮光。我知道她们心中都有梦,梦想着自己被选为贵妃,有朝一日凤袍加身贵为皇后,母仪天下,统摄六宫。相较于她们对这份尊贵的期许,臣妾反而显得冷淡了许多。当今宝亲王的皇额娘是权倾朝野的熹贵妃娘娘,也是她向皇上提议选妃的。朝中大臣都心知肚明,此次选妃只是个可笑的幌子,熹贵妃娘娘只不过是为选一名家世显赫的女子,进而巩固自己的权力与宝亲王的地位,最重要的还是为与纯懿皇贵妃娘娘一争高下。若臣妾一被选入宫就被封为九嫔之首,而今众妃嫔皆因色衰而爱驰,这对于众多后宫后妃实为不公平。熹贵妃能当上皇后自然不同,毕竟和皇上相处甚久,感情也深。臣妾相信皇上对于熹贵妃娘娘来说却依旧受盛宠而不衰。或许皇上对她有爱吧。如果皇上对臣妾的宠爱非但丝毫不减,反而与日俱增,会对熹贵妃娘娘是一种无形的伤害吧。”
雍正眼前的我已经是知心合意的女子,气质、理智、聪慧、端庄熹贵妃哪一点都比不上我。
然面上波澜不惊,只抬了抬眼皮看了我一眼:“香玉贵妃不仅相貌美若天仙,忍耐与才智更是胜人一筹。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皇宫原本就不够平静,即使纳您为皇后,又怎能令她们静得下来?曾在养心殿一段时间,朕有些神思恍惚,阖上书,便陷入一阵深深的冥想中。太监苏培盛,在一边静悄悄的扇着扇子,不敢打扰朕,看样子,朕是要睡着了。殿内燃着一炉檀香,轻烟缭绕,香气弥漫。绿色的竹帘子低低的垂着,窗外有几枝翠竹,有只蝉儿,不知歇在哪根竹子上,正在知溜知溜的唱着歌。片刻,蝉声停了,屋里更静,却从那靠街的一扇窗子外,传来一阵婉转而轻柔的、女子的歌声。朕不由自主的精神一振,侧身倾听,那歌声凄楚悲凉。不知这位歌声动听的女子是否就是你?”
我淡淡一笑,那笑意恍若雪野上的暖炉,轻轻一晃便被夜晚凝寒雪光挡去了热气:“宫中女子繁多,歌女唱曲子并不稀奇,奇的是唱词的不俗和怆恻。一片凋敝,毫无生气,也许唱些歌增添弥补心中的空缺暖味。听闻张廷玉大人家女子个个歌声曼妙、舞姿翩跹,纵声舒袖时如天仙群列。我以前常在经过张大人府邸大门外的舞榭中看到她们展歌喉、旋舞衣。因为从小跟戏子接触,所以臣妾知道,百姓都有些追捧的气节,仿佛世上只有歌声源远流长,这对于臣妾来说的歌声不足为道。照理说皇上应该是见过这位歌声婉转的女子,也许只是一面之缘,唯有一个眉目最清秀,想来想去,再无旁人。何必再多为这女子苦恼,得皇上欢心就是了。”
“好,既然香玉贵妃如此说,朕也不必为任何大小事劳神烦心。天色已不早,朕备鸾驾送你回宫寝!”雍正和蔼说道。
月下,出发朝着承乾宫而去。朝中事务一一暂由掌事太监宋辅国代劳,养心殿,渐行渐远。鸾驾外面的天空,和雍正实在是久违了。曾经,雍正年轻那般的渴望权力。可是,现在得到了权力,然而,他却更是喜欢这美丽的天空。这无拘无束的紫禁风光。
虽然已过了冬天,寒风萧瑟,可是,雍正的心里,却是比春日,更加的温暖。
“爱妃,冷吗。要不要在加一条绒毯呢?”
软鸾里面,雍正和我两人依偎在一起。鸾驾偏大,主要是为了让皇上在行程中,也能得到好的休息。鸾架里面铺满软和的皮毛,还不时的换上暖炉,一片温暖如春的感觉。
“不了,已经很暖和了。”
“爱妃,这样长途跋涉从江南来到京城,你身子还受得了吗?”
“没事,我很好的。没有那么的娇弱。”
由于我身子骨较淡薄。不能太过劳顿,然而,曾记得从江南来到京城这一路走来,竟然用了几个月的时间。踏上皇城的土地的时候,我才慢慢知道,京城的冬天,竟然如此的萧瑟。四面都是空灵的风,刺骨般的冰冷。可是,听老祖母曾经说,京城四季分明。每一个季节,都有着每一个季节的美丽。或许,这样也是老祖母口中的一种美丽吧!
“皇上,前面就到承乾宫了。是不是就在这里停下来?”
鸾驾车的太监在鸾驾门前恭声的问道。
“扶香玉贵妃娘娘下来吧!带几个宫女护送回宫。朕直接回养心殿。”
“是。奴才遵旨。”
鸾驾车的太监躬身退让到一边,便让开了路,让宫女扶外我下来。顺便,也就安排了护送回宫的宫女。
回到正殿已是三更已近,走进殿内发现彩云坐于案前翻阅着《西厢记》。我怕彩云看伤眼睛就为她掌起一支烛火,见我回来了还细心地为我熬了一碗清汤,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是才滑入喉中就有清凉之感,洗去了我一日下来的疲劳与烦躁,真是个体贴的宫女呢。
“彩云妹妹,你看的是《西厢记》?!”春儿在为我收拾已经见底的清汤碗时发现了彩云看的书名,竟然惊叫了起来。
“嗯,怎么了?”彩云依旧翻阅书籍,并没抬头。
“我第一次见宫中的女子读这书。”她别有深意地停了一下,又说,“姑娘确非一般女子。”
我坐在红木椅抬起了头,望着淡笑的她好一会儿,再揉揉疲累的双眼:“彩云,当初你为何入宫?”
“家里穷,就将我卖进宫换些银两。”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丝毫没有伤痛的样子。这也是我疑惑的,与她相处了三日,我对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很想和她亲如姐妹。
当我想继续追问下去时,一位公公来传话,说是明日御书房的大人请我前往有很重要的事要请我帮忙。众女尚官皆聚集到书房内等待着大人宣布所谓的“重要的事”。
忆秦娥(十七)
雕栏玉砌独憔悴,冠盖京华孤眠味
缘来缘去缘如水,情散情聚情何归
第二日天朗气清,因御书房大人召集女尚官有事请教。所以我起早正其衣冠,翩然而来奉命前来御书房看看。
不多一刻进了御书房大门,我询知寒尚书和玉典事、五品典事佩秋今日在御书房任职。这御书房本是历代皇上读书藏书之所,平台曲榭。密室洞房,接接连连共有二十余间。侍卫引了进去,到了三间套房之内,寒尚书正与佩秋在那里教女官学宫规礼仪,见了我进来,都喜孜孜的笑面相迎。
我羞羞涩涩的上前请了两个安,道了谢,俯首而立。我见她俩今日容貌,华装艳服,更加妍丽了些。但自从归家以后见她俩却不如从前气势磅礴,今日一见生生怯怯、畏畏缩缩的神情。教人怜惜之心,随感而发,便命她俩免礼。
然而玉典事依旧是那张千年不变的寒冰冷霜表情,冷冷地道:“方才熹贵妃娘娘那儿传下话来,每位女官要在十日后于太和殿拿出一幅像样的绣品,若完成不了或手工不够精美,入不了熹贵妃娘娘的慧眼,就会被取消女官官职的资格。”
“刺绣?这对女儿家来说小事一桩。”此次来晋升官位的姑娘们,花容月貌自是不在话下,刺绣描花更是等闲之事,一听此话都在窃喜,跃跃欲试。
玉典事拿出一匹长宽各十尺的雪白丝绸绣布,说道:“熹贵妃娘娘出的题目为‘林中暗香来,踏花马蹄处。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话落就为我们每人分发一张长宽各十尺的绣布,要我们好好深思后解题。回去的路上,我才知道大人所请求之事原是一小事,想必生怕我的官职影响了她在后宫中的地位而用一件虽眼中很小的事难为。不知不觉的面泛桃花,眼含珠泪,定了一定神,听到女官们的窃窃私语,都在为熹贵妃娘娘出的诗词而愁。
“熹贵妃娘娘到底是要我们绣马踏落花还是月下挂花?”寒尚书喃喃自语一阵。
“又或者是月下马踏散落在泥土的桂花?”佩秋一句话赢来众人的附和。
“你们都说错了。这两句诗出自《月桂香》,我想熹贵妃娘娘所说的定为月桂香之景。”我缓缓地说道,随后低头浅吟,“林中暗香来,踏花马蹄处。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人闲春山空,花蓉怡凡尘。绿荑含素萼,情疏迹香留。泪飞倾盆雨,晓露秋晖浮。云影护仙女,梦回广寒宫。”
众人皆叹我的才情,真是位才女,一语惊醒梦中人,也解开了所有人正愁的问题。
回到承乾宫正殿暖阁内,我却是单手撑头,望着那匹白亮发光的丝绸发呆。熹贵妃娘娘怎会出这样的百思不得其解的题目,月桂香!难道她喜爱桂花?可是我入宫以来却从未听闻熹贵妃有这一爱好。
想着宫里尽然缺失无助,我便如微风振箫,幽鸣欲泣。心里颇为伤感。我生活在这里,并不当众亲姐妹看待,一切称呼都不照家里一样,可以大家称号,请安也可不用。你若高兴,空闲时,可以常到这里来,倒不必要存什么规矩,存了规矩,就生疏了。只可惜来到宫里都变了样,看着别人的脸色去做。也许在众人眼里,我已是骨格不凡,清和可近,已知不是寻常人了。
彩云奇怪地望着不动的我问:“主子娘娘今日去了御书房怎么还犯起愁来?主子娘娘凭借自己的聪明不是已经将题解开了么,难道有什么不对?”
一个念头直闪脑海,我忙将丝绸放下:“彩云,皇宫内哪儿有月桂香?”
“主子娘娘现在住的殿前正好有两颗桂花树,唯独去年九月薨逝的孝敬宪皇后所居住的景仁宫有月下桂花海盛景,其景观堪称举世无双。”
“我还记起初次到圆明园汇芳书院之时和孝敬宪皇后第一眼见到是梨花桂花四溢,难道孝敬宪皇后喜爱桂花?”
彩云点点头说:“因为孝敬宪皇后一生之爱就是桂花,所以皇上为讨她开心从天下各地各府弄来千百来株不同种类优良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