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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起宝欣,两人一同在床边坐下。
惶恐的心绪平静下来后,我最先要做的事是弄清楚自己现下所处的状况。
从宝欣零星的叙述中,我开始不得不接受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一场意外使我迷失在时空的洪流中,而等我再次醒来,却已是物换星移,时光倒转。
今夕是何年?
清康熙四十一年。
 ;。。。 ; ; 我犹然记得第一次从午门踏进故宫时的情景。
天很蓝,云很白,阳光很灿烂。
阳光照耀下的故宫气势宏伟,金碧辉煌。金黄色的琉璃瓦熠熠生辉,朱红色的宫墙高耸挺拔,汉白玉的钩栏望柱富丽堂皇。
故宫,旧时的宫殿,明清两代皇帝的居所。
一望无垠的金瓦红墙,宫殿楼宇,你的心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激动起来。尤其对于初次来北京,来故宫的我来说,内心的兴奋雀跃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只是,眼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这来故宫游览的游人似乎是多了些……
我在密集的人群里艰难地移动脚步,由于太和殿在大修,游客止步,所以广场上的人群往位于太和殿两旁的中左门和中右门散开,然后又在中和殿汇集。中和殿周围的台基面积本就不大,人海在这里集中,就显得非常拥挤了。
挤,真的很挤。
人群拥挤的喧嘈,各路导游举着扩音喇叭高声的讲解,交织混杂,颇杀风景。
我踏着石阶登上殿前的丹陛,眼见大殿的四周皆是参观的的人群,于是决定沿着汉白玉雕成的石栏前行。好不容易在角落里寻觅到一方空处,想等这拨人潮过去后再继续自己的行程。
倚栏远望,视野宽阔,大地在你脚下臣服,巍峨雄峙的宫殿环绕,这便是紫禁城的魅力所在。
突然间,我感到有人使力推搡,汉白玉的石栏光滑平整,我扶着石栏的手有些吃不住力。谁料,身后那股把我往前推的力道仍旧没有停止,这时,我的手倏地一滑,身体向前冲,整个人栽了出去!
“啊!”我惊叫,心头盈满了恐惧,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向下坠落。
“呯”地一声,我的背脊撞倒了什么硬物,顿时,肝胆俱裂的疼痛遍布四骸。
耳边的人声似乎更加鼎沸,朦胧间,我听到有人呼叫的喊声,然而,那个声音越飘越远,逐渐消失殆尽。
在我陷入无尽黑暗前的最后一刻,阳光耀眼得刺目。
潮湿的液体从我脸庞划过,我看见,天很蓝,云很白……
 ;。。。 ; ; 我终于明白为何自古以来,男人们可以不顾性命地互相厮杀,只为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望着眼前的窈窕少女们嬉乐游戏的情景,我大彻大悟。
连一班洗衣宫女都能勾勒出如此娇俏动人的美景,皇宫内苑里的美丽嫔妃们轻摇绢扇或扑蝶嬉戏,在君王面前婉转承欢又会是怎样一番活色生香的景致?
多享受的生活不是?连我一个女人都有当皇帝的心了。
傍晚的微风轻柔吹拂,我坐在树荫底下的石阶上,单手支着下巴,瞧着年轻美丽的姑娘们成群地围在一起踢毽子。毽子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弧度飞过来,然后又飞回去,来回往复。
姑娘们的欢声笑语声声入耳,忙里偷闲的时光,别有一番滋味。
“珣玉,你要不要一起来?”有人叫我。
我连忙摆手。“我不会,你们玩就好。”
宝欣坐到我身边,和我一起充当游戏的观众。
“绣完了?”宝欣这些天一得空就躲在房里绣花样,她在这个时候出现,估计是大功告成。
“嗯,绣好了。”宝欣打了哈欠,人显得有些困倦。“珣玉,你额头还疼吗?”她伸手轻揉我的额际。
“早不疼了。”我拉下她的手,对她咧嘴一笑。宝欣对我的关心,我是很感动的。
那天我抱着掉在地上又被人踩了脚印的衣服回到洗衣房,红霜姑姑那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自然不言而喻。宫里有规矩,对宫女许打不许骂,因此,红霜姑姑在我额头上赏的爆栗子都快要把我脑袋都给敲破了。爆栗子过后,她又罚我一天不许吃饭以示惩戒。
旧伤未愈,新痛又来。幸亏,我有十四阿哥给我的药酒,好歹也能自救一番。从这个角度来说,十四阿哥对我还是不错的。而红霜姑姑也不是个坏人,毕竟,她赏我的是爆栗,而不是板子。
涂了大半夜的药酒,第二天时辰一到,照样得起来饿着肚子干活。在这个年代里是不兴请病假的,所以只要四肢健全,不到卧床不起的地步,该你干的活,一样都少不了。
困难就像是横在人面前的一道槛,跨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回头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珣玉!珣玉!”又有人叫我,这次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啊?”我收回神游的思绪,茫然回应道。
“毽子到树上去了。”
我顺着方向看过去,唔,对,毽子确实是卡在大树的树枝间了,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珣玉,去把毽子捡下来。”婉琳站在人群前头,俯视我。
这毽子不是我弄上去的,为什么要我去捡?而且捡毽子,就意味着要爬到那棵三人多高的大树上。这么高的树,我害怕。
“珣玉,以前都是你去捡的,这回你到底去不去?”见我犹豫,腊梅也站了出来,振臂高呼,引得后头的莺莺艳艳们一呼百应。
“去,当然去,我没说不去呀。”好汉不吃眼前亏,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安慰自己。
搬来了竹梯架在树干上,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向上爬。
“珣玉……小心点……”临上竹梯,宝欣拉住我,不放心地叮嘱。
“放心,没事。”为了不要宝欣担心,我口是心非。
“宝欣,你用不着担心,以前珣玉替咱们捡毽子,出过什么事儿了?”腊梅在一旁悠哉道。
宝欣似是有话要反驳,但无奈腊梅人多势众,只好咬唇咽了下去。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早把毽子弄下来,我也好早点闪到一边凉快。
我攀着竹梯,一格一格往上爬,在爬到接近树枝的时候,我回头向下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就觉得头脑发晕,手心冒冷汗。
曾经听宝欣说过,原来的珣玉是因为不小心从树上跌下来,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的。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一个洗衣宫女怎么会洗衣服洗到树上去了?
如今,我总算明白了。
珣玉从高处落下,昏迷不醒,等再醒来的时候,占着珣玉身体的人就变成了我。
望着竹梯下众人期盼地仰着头,我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回家的路其实并不遥远,只要从这里摔下去……从这里摔下去……
心,像是着了魔。
鬼使神差般,我的手放开了竹梯,任由地心的引力把身体拉向地面。
闭上眼睛,我盼望着再次醒来时,离奇的梦幻已经结束。
 ;。。。 ; ; 上次是十六阿哥,这次是十四阿哥,我心下总算明白了。瞧那傲慢的模样,我不由感叹:这二位果然是兄弟呀。
十四阿哥见有人进来,松手放开了我,背过手转身问道:“高安,这么急着找我,出什么事儿了?”
“回主子的话。皇上的御驾下午要到宫里每个晒书的地方巡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过来找主子您,要您下午一块儿前去伴驾。这不,两位爷没见着您,便差奴才来找您。”
高安躬着身子回完了话,偷偷斜眼打量了我一眼。
我扶着一旁的桌子,悄悄退开了几步,心想:我一身宫女的装扮,方才又姿势暧昧地倒在十四阿哥怀里,这下,别说黄河了,就算跳进太平洋也甭想把自己洗干净了。
十四阿哥沉默了片刻,对高安说道:“你去同四哥和十三哥说,让他们先去,我待会儿就过去……”
“十四弟,忙什么呢,连十三哥想见上你一面都得让人到处去找。”人未到,声先至。
话音方落,一位与十四阿哥年纪相仿的男子笑意融融地跨步走了进来。从他的话语中不难推断,这爽朗的男子应该是十三阿哥。
与十三阿哥并肩走进屋子的,还有另一名身着玄青色长袍的男子,年龄看上去要比十三阿哥长了许多,冷然的神色和一脸温暖笑意的十三阿哥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四哥、十三哥。”十四阿哥站在原地叫道,唤人的口气似乎客气地有些生疏,并非兄弟般的亲热。
四哥、十三哥,那就是说这进屋的两个人,一个是四阿哥,另一个是十三阿哥。当然,年纪轻的这个是十三阿哥,年纪大的那个是四阿哥。四阿哥,皇四子……等等!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康熙皇帝的皇四子不就是那个什么冷面雍亲王爷,以后继承皇位的雍正皇帝么?十三阿哥是他的弟弟,十四阿哥也是他的弟弟,而且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然后……
噢,我不想再想下去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我不想管,当然,也轮不到我管。
“这姑娘是?”十三阿哥看见了我,于是问道。
鉴于十三阿哥问的人是十四阿哥,我没抢着回话的必要。况且,瞧我这打扮,想必十三阿哥心里已然猜到了几分。穿成这样的,不是宫女还会是谁?
“犯了错的宫女,我正教训着。”十四阿哥轻描淡写。“下去吧,以后别再这么冒失了。”他又侧过头对我说道。
“是,奴婢退下了。”我卑恭地答话,心里对十三阿哥有千万份的感激,要不是他突然闯了进来,我闯下的祸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早走早好。无奈右脚还是疼得厉害,我只好把身体的重量放在左脚上,一步一跛地走。
“她的脚似乎受了伤?”十三阿哥又开了口。我不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我一心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所以就全当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往大门口走。
四阿哥站在靠门的地方,我经过他身边时顺带偷偷抬眼瞧了一眼。他是未来的雍正皇帝,我有好奇心也是很正常的吧?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在我抬眼偷瞧的瞬间,四阿哥冰冷的眸子也同时扫了过来。做坏事被当场抓个正着,我一吓,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右脚撞在了椅腿上,冷不防地一吃痛,腿脚失了力气,整个人就向后倒,背脊硬生生地磕在了椅子旁茶几的尖角上。
痛!我捂住嘴巴,不敢当众叫出声来。比起这锥心刺骨的疼痛,先前脚踝的红肿和膝盖上的乌青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天,疼得我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四哥,你吓到她了。”十三阿哥忍俊不禁,看来我出丑的模样大大愉悦了他。
四阿哥轻哼一声,撇开了眼。
十三阿哥笑了笑,伸手打算扶我起来。
十三阿哥真是个好人!我之前只是对他满怀感激,此时他在我的心目中已经上升到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高度了。
菩萨要普度我脱离苦海,我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可是,偏偏有人抢在菩萨面前横插了过来。
十四阿哥抢先一步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动作虽快,但毫无技术含量可言,不偏不倚扯到我背脊的痛处。
他能不能轻一点?这次眼泪真的是痛得从眼眶里掉了出来。然而现实的状况让我认识到,人家是尊贵的皇子,我是低下的宫女,他愿意拉你起来,你就该感激涕零了,还由得了你挑?
见观世音菩萨,不,是十三阿哥自讨没趣地收回手,兴味盎然地挑高了眉毛,那种跳到太平洋都洗不清的感觉又来了。
“这个拿着。快下去吧。”被十四阿哥一直拿在手里的小瓷瓶递在我面前。
我不想再多生事端,立即接过。“奴婢谢十四阿哥赏赐。”这跌打药酒确实是我现在正需要的东西。
谢过主子的恩,我片刻也不敢再停留,赶紧退了出去。凭着依稀的记忆,想找到出宫的路。
送个衣服能送个浑身是伤,我对自己的无能算是彻底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