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床上的女人面对小娃娃的哭声,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的回应。
“哇——额娘——”
小娃娃嘶声力竭,扑倒在女人的身子上,哭得都快岔气了。
“真的很苦吧?”
女人幽幽地开口,一颗香甜的芝麻糖被放进小娃娃的嘴里。
“苦……”小娃娃含着糖饴,可怜兮兮地抽噎。
“额娘天天都要喝这个呢,额娘是不是很可怜?每天逼额娘喝这个的阿玛是不是很可恶,很坏?”食指拭去小娃娃腮边的泪珠,在他白嫩的脸蛋上亲了亲,然后将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
“坏!阿玛坏!”嘴巴鼓鼓囊囊,小娃娃鹦鹉学舌,跟娘亲同仇敌忾。
真是贴心可爱的小宝贝,不枉费额娘那么疼你,额娘再亲亲。
“你怎么又欺负他了?”
小娃娃他爹一进屋,看见的正是小娃娃在娘亲怀里一吸一顿,抽抽搭搭的模样。
“没有啊。”我装无辜。
十四挑了挑眉,露出不信的表情。
“真的没有。”不过就是给儿子尝了一口我每天都要喝的补药,让他跟为娘的同甘共苦一下罢了。
“是吗?”十四撩袍在床缘坐下,审视儿子哭得通红的小脸蛋。
我也低下头,看看怀里的儿子。呃……好像是玩得有点过火。
正想抱起儿子好好疼爱一番,当是为娘的给他赔不是了,可双手的重量却突然一空,小娃娃被他爹抱去了。
本以为小娃娃到了爹爹的怀里必定是告娘亲的状,讨爹爹的怜爱,谁想,小娃娃被爹爹抱在怀里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让我这个当娘的笑了出来。
“阿玛坏!坏阿玛!”
小娃娃义愤填膺地瞪视老爹,执着地要为娘亲讨个公道。
十四一愣,狐疑的目光落到躲在一边偷笑的我。
“你又对他说了什么?”
“我哪儿有……”我撇开眼,继续装无辜。喝药喝到一闻到药味就想吐,我连跟儿子抱怨一下也不可以么。
“弘明不要听额娘胡说八道,阿玛可疼弘明了,怎么会是坏阿玛呢?”
十四把弘明抱在怀里,轻轻拍抚,柔声疼哄,还真有点超级奶爸的味道。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呢?
“珣玉,这药你怎么还没喝?”十四看到放在床头几案上的药碗,皱眉问道。
“太烫了,等凉一点再喝。”我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太医开的这些补药一付比一付苦,简直无法下咽。
“珣玉。”十四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医说你的身子很虚弱,需要长期的调理,药一定要按时喝。”
“可是药很苦啊。”我小声地辩驳。我知道十四是为我好,但是,这黑乎乎的汤药真的很难喝,你看,我只让弘明用舌头沾了一小口,他都苦得哇哇大哭了。要是哭了就能不喝药,我也好想哭……
“良药苦口,为了你的身子……”
“好了!”我赶在十四开始每次我不肯喝药时都要复颂一遍的长篇大论前打断他。“我喝就是了……”
唉,我好命苦。
 ;。。。 ; ; 大串大串的泪珠如雨落下,因为眼前这熟悉的景象。那个男人,那个许诺我要陪我一起到老,儿孙满堂的男人是……
“别哭了。”
另一幅景象交叠浮现,渐渐盖过了原来的画面,天色由黑夜转变为白昼。
雪地里,男人用手帕温柔地擦拭着淌过女人脸颊的泪水,他的长相与之前画面中的男人有几分神似,却多了些许不苟言笑的冷肃。“哭得那么伤心,以前挨板子的时候,明明痛得很,也没见你掉过一滴眼泪。”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托着女人的下巴,冷峻的面容带着就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银光骤然划过画面,等到银光消失,画面转到了一间屋子里。
在第一幅画面里出现的男人咆哮着冲进内室,而面容冷峻的男人颓然地坐在椅子里,双眼怔怔地注视着凝固在自己衣袍上的血迹,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这时,不知怎么的,男人衣袍上的血色暗红倏然晕染开来,疯狂扩张,迅速覆盖住了男人的脸庞,也吞噬了整个画面。
我眼前赫然出现一条赤红色的血河,奔腾妖舞。
漫天的血色让我骇然地后退了两步。
“宁宁……回家了……”女人慈爱的声音在身后呼唤着。
我回过头,母亲在对我微笑。
“珣玉!珣玉!”另一边,男人急切的呼喊声夹杂着稚童伤心的哭叫。“额娘……额娘……”
回家……我要回家,可是……哪一边才是我的家?
隆隆巨响再度惊然怒吼,犹如山崩地裂,天地毁灭,白蒙蒙的浓雾瞬间散去,我低下头,发现自己竟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一扇闪着耀眼金光的大门巍然伫立在我面前,沉重的门扉缓缓开启,母亲的身影出现在门的那一端,她笑容蔼然地望着我。
“宁宁,过来,回家了……”
我抬起脚,几欲飞奔而去。
“珣玉……珣玉……”
然而,身后的悬崖下,血河奔流,低沉而深情的呼喊犹如一条缠缚住我双腿的铁链,将我牢牢地锁在原地。
“宁宁……”
“珣玉……”
我泪流满面,心痛如绞。
家,我要回家,哪一边是我的家?
视线因泪水而模糊,双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开始慢慢移动,金色的光芒越来越远,河流奔腾的嘈杂声震耳欲聋。
万丈悬崖下,血色的红炽烈妖冶,弥蒙了双眼。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渐渐闭合的大门,我闭上眼,纵身跳了下去……
 ;。。。 ; ; 一道白光闪过,炫目令人睁不开眼。
我下意识地用手臂挡在眼前,遮住那耀眼的光亮。
待到猛烈的晕眩感过去,我慢慢地张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白茫茫的雾气之中,四周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真切。
静,好安静,静得令人心慌的安静。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仍在响动,“扑通”、“扑通”,如暮鼓晨钟,透着沉重的悲凉。
这是哪儿?
浓浓的困惑跃入我的脑海,双脚无意识地朝前走,身子轻飘飘的,就像踩在软绵绵的棉花团上似的。
白雾环绕,我什么也看不见,静如死寂,我什么也听不到,身后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我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向看不到尽头的远方,一直……一直……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在地,却并没有感到疼痛。
那股不断推着我向前走的力量仿佛在我摔倒的那一刹那倏然消失无影,我怔怔地直起身子,举目望去,周围仍是白雾迷蒙,犹若白纱掩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在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是谁?
我蹙眉凝思,记忆开始在脑海里缓缓复苏。
我是完颜珣玉……不,我不叫珣玉,杨宁才是我的名字。
我叫杨宁?不,不对,我是珣玉,完颜珣玉,是康熙皇十四子的嫡福晋……
头猛地痛了起来,像是有人正用一把刀不断地往我脑袋上砍,凶残地想要把我劈成两半。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宁宁,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再赖床上学就迟到了……”
谁?谁在叫我?
我抬头看去,女人慈蔼的面容穿过白雾,隐现在我眼前。我眼眶一热,泪,掉了下来。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然而,那道人影却在我指尖即将碰触到她的时候忽地开始往后移动。
别,别走,妈妈,别走,你不要我了么?
眼泪掉得更凶,我从地上爬起来,慌忙追过去。
我是杨宁,我不是珣玉,我只是占了珣玉身体的杨宁,我要回家……
“珣玉!”
身后响起另一道熟悉的声音,我脚步蓦地一停,转过身。
“珣玉,不管你是洗衣房的宫女也好,完颜家的女儿也罢,但是从今往后,你要记住,你是我爱新觉罗胤祯的嫡福晋,有我护着你,你不用再战战兢兢地过日子,我不会让你吃苦,更不会让任何人来欺负你。”
朗朗的星空下,男人背着女人拾阶而下,一步一步,沉稳而坚定。
“我会永远待你好,你喜欢看星星,我就背你上山看,就算有一天我老得背不动了,还有我们的儿子、孙子。”
 ;。。。 ; ; “呐,别说我不够义气,包子只有一个,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洗了一上午衣服,又没吃到午膳,现下也一定饿得很。这包子是我刚刚从厨房摸来的,虽然冷掉了,味道估摸着不怎么样,不过是肉馅的呢。”那宫女眉眼弯弯,嗓音柔悦,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掰开包子。“咱们一人一半,先垫垫肚子,待会儿也好有力气接着洗衣服。”
包子在她手中被分成了两半,可是明显一半肉馅多,另一半肉馅少。她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自己的右手,眉心轻轻蹙了一下,最后,把肉馅多的那一半包子递了出去,自己拿着另一半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她的头顶,淡淡的,暖暖的,她的吃相绝对称不上优雅,甚至粗俗得有些不堪入目,但她微弯如月的眉眼,脸上那种幸福满足的神情,却是比耀眼的阳光还要灿烂。
“珣玉……”她身旁的同伴小口小口地啃着包子,声音怯怯的。“要是万一被姑姑知道你偷包子的事儿……”
“我才不怕呢,最多又是一顿爆栗子,比起这个,饿死事大。”吞下最后一口包子,那宫女意犹未尽地添了添手指,显然是还没有吃饱的样子。
“可是……”
“没事儿的啦。”她露出无所谓的笑容,伸出一只手环住同伴的胳膊。“再说,偷包子的是我,不是你,你不用怕。不过……”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抿了一下唇。“姑姑的爆栗子敲在头上也怪痛的,能不挨还是不要挨的好,你……不会把这事儿偷偷地告诉姑姑吧?”
“不会的。”那声音怯怯的宫女拼命摇头。“我怎么会……”
“扑哧”一声,那宫女笑了出来,眉眼又弯成了弯弯的新月。“我说着玩的,看你急的。这事儿,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她笑得满不在乎。“况且就算让姑姑知道了,也不过是一顿爆栗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珣玉……我想我额娘……”身边的同伴眼圈一红,靠在她肩头,抽泣了起来。“我想回家……”
她低低一叹,手掌在同伴的后背轻轻拍抚,无言地安慰着,那双明动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黯色……
我转过身,默默地离开。
因为,我已经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她了。
那大而化之的言行举止,那倔强中又包含无奈的眼神……
她倒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没规矩,那么……鬼鬼祟祟的。
一个洗衣宫女,有着这样的性子,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只能说是神佛护佑,福大命大吧。
嘴角不觉勾起一抹笑意。
她叫什么来着?
珣……玉?是的,珣玉,一个有点莽撞,不失善良,笑起来眉眼如月的洗衣宫女。
她的名字叫……珣玉。
 ;。。。 ; ; 踏着明亮的日光,鼻息间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青草香,心情不知怎么地突然愉悦起来。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孝懿皇后牵着我的手,走在百花盛开的园子里,笑容慈爱地对我说:“胤禛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额娘最喜欢胤禛了……”
我摊开掌心,那种手牵着手的温柔触感仿佛犹然残存,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仍能让人感觉到温暖。我不是孝懿皇后亲生,她却将我视如己出,倾心疼爱,就像额娘疼爱十四弟一样……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把我从回忆里唤醒,抬起头,浣衣局的匾额赫然入目,我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