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柳儿过去时,那桥板已经分开,却不再旋转。这是坎面散动后还没来得及收弦重扳机栝的状态。这样的话虽然是座断桥,但对于柳儿来说要过去还是容易的。用“飞絮帕”把桥板都拉到水平状态,然后三个纵身落脚点都在桥板中间立柱位,第四步便已经立身在对面桥头上了。
稳稳落在桥头上的柳儿突然一个回身,感觉中身后好像有什么怪异,让她汗毛一竖脑后筋猛跳。但回身后没看到任何怪异现象,清明的三觉也没有搜索到任何异动的信息。
于是缓缓回转为原来状态,看看前面要走的路。
前面是个狭窄的山峡子,道儿到里面便转了弯,根本看不到什么。不过她清明的听觉隐约间似乎能听到里面有群鸟扑翼飞翔追逐,潺潺流水珠滚带飘。身体的肌肤能明显感觉到峡子里涌出的浓浓湿气。只有嗅觉还依旧没有任何获取,也难怪,自己的体味未消,又沾上黏滑腥臭的人油,虽然在小水沟里稍稍清洗了下,也只能除去沾附在身上的黏滑物,气味却是很难消除的。这些都严重影响了他嗅觉的清明。
柳儿决定往里继续去,听觉和触觉搜获的信息已经足够了。就在她要迈步的瞬间,忽然想起自己在镇口卜的那个掌卦,顺出格相,顺出,这顺出包括前面峡子里吗?如果只是小镇,现在自己的确是顺出了。
柳儿又缓缓伸出手掌,此时她才发现,那霏霏的沐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远处的山林间开始弥漫起淡淡雾气,天还是极阴沉的。这里山体雨后的水气怎么这么快就开始蒸腾了?
柳儿收回了手,心里在安慰自己:无卦便是一卦定,前面卜的掌卦包括了这里。
要进就要快,各种迹象都表明有人走在自己前面了。柳儿不再胡思乱想,快步走进峡子口,进去几步身影便一闪不见了。
“三断旋板桥”下的水面上现出几双眼睛,和四分路口屋脊上的一样,很大的眼球却只睁开一条缝,露出一团浑浊的黄白。
从火灵桥开始走的话,本来要四五天才能到达嫁贞林,其中还要保证能够顺利地通过现在已经不知底细的海际井一带。但祝节高带大家走了另外一条路,一条普通人没法走的路。这路虽然艰难得多,但因为没人会走,相比之下却也安全得多。最重要的还有一点,从这里走,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可以到达嫁贞林的位置。
祝篾匠本来倒也没想到走这条路,是余小刺在山道上推行很困难的铜船提醒了他。
“你们这船能逆闯急流吗?”
“这倒不是船的问题,要有划船的硬手,要有个好的‘瞄流花儿’(急流行船中需要配备的一种重要人员),还有有好桨子。”余小刺说的都是实情。
“桨子我做,其他的你自己解决。”篾匠也许不能全部理解余小刺所说是,但是桨子还是能听懂的。自己会扎竹条桨,那种桨子韧劲足,承力大,并且在遭遇太大力度后,竹条间会绽开缝隙疏流,保护桨把不被折断。至于其他事情,他感觉眼前这个硕壮得像山龟似的汉子应该能解决。
余小刺扫了大家一眼,说:“那试试吧。”
敢说试试吧,其实就是有很大把握了,要不然余小刺会断然拒绝的。走江湖不是耍把戏,来不得虚的。其实余小刺扫看大家一眼,就是在确定这里的人能不能凑够成对的桨把子和一个“瞄流花儿”。
结果是这样的,余小刺决定自己亲自做“瞄流花儿”。在激流中,“瞄流花儿”的作用很大,他必须在船头位置,通过对水流和漩子的观察,迅速做出判断,指挥各个浆把子所使的力道,调整船头方向,避免与激流浪头直撞,躲开水下暗石,并且利用水流的切隙和回流,减少船头阻力。
划船的好手正好有四个,余小刺的两个徒弟,他兄弟黄大蟹,再加上一个善于使船且天生神力的五候。他们商量好了,水流缓时便一对一对地把桨子,这样可以轮流休息,保持体力。遇到急流时四个人便一起上。
既然具备了这样的条件,他们便没有往火灵桥去,而是随着篾匠走另一条小道,来到一条山间小河前。
“这条河当地人叫它‘过天渠’,我们就从此处逆流而上。”。
篾匠不但做了几把竹条桨,还扎了个不大不小的竹筏。竹筏的前端还安了个非常牢固的竹辘轳。
余小刺的铜船先逆流而上,并带上篾匠用竹丝编的绳头。等到了一定距离后,将绳头固定在一个地方,后面的人用竹辘轳收绞绳子的另一端,让竹筏前行,这样竹筏也就能逆流而上了。
“过天渠”的水流是急,却没有难住五候这几个操船的好手。倒是在几处地方吓得他们眼晕心颤、一身冷汗。原来这“过天渠”流经的好几处地方一面是石壁,而另一边过渠沿往下就是万丈峭壁,这些地方的河水已经漫过渠沿,顺峭壁落下,形成大片的帘状瀑布,而他们的船就是在瀑布流落而下的边缘上划过。还有两处渠道根本就是在石坝顶上流过,两边都是峭壁,这些地方稍不留神,或者操船力道上有什么闪失,铜壳船随时都可能冲过低矮的渠沿摔下深渊。
难怪叫“过天渠”,这条水道真的就好像是在天上流过。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定要逆流而上,而不能顺着河道边岸走过去的原因,因为沿河道走根本没有路,只能在水上漂过去。
还有他们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篾匠看中了他们这条铜船。这里逆流而上时,会不断随水流改变方向,这就无可避免地会与水下暗石和沿岸石壁发生碰撞。而且还有少许河段是回旋往下的,那铜船就更加难控制了,不时与石壁撞出串串火花。这要不是铜船,早就成碎片了。
篾匠应该对这河道很熟悉,逆流他会让铜船带绳头,回旋往下的河段,他会用另一根绳子系成自松扣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同样用辘轳往下倒放,到位后松扣解绳。
冲上最后一道急流后,他们进入了一个比较宽大的水面。刚才全身心地对付急流还不觉得,此时这些人都感觉自己像散了架一样。特别是余小刺,他一直趴在船头瞄水流漩花,经历的所有危险都是他第一个看到,然后提醒其他人。所以心理上承受的刺激绝对是其他人无法比的。还有一双眼睛,长时间紧张地查探,这时候眼皮麻木得都合不上了。
此处的景致又是另一番天地,四面山岭团围住这里,那些山岭上的树木这片绿、那片红,裸露的山石这片黄、那片褐,十分的多彩斑斓。水面看着很平静,蓝洼洼一块像是凝结住了一般。而其实这水面的周围有不下百道溪流、泉眼不断有水注入,所以这里被叫做“聚流池”,也有当地人管这叫做“天酒盅”。但是这酒盅的口子却不是规则的,在它的南面有个柔和的弯子。为什么说是柔和的,因为那弯子的岸上长满了密密的蒿草,清风吹过,就像一捧柔软的头发。
“正确的说,那更像是眉毛。你们是没有站在那边的山上看,这里的水面和那蒿草真的像是眼睛和眉毛。所以那个弯子叫‘眉子弯’。”到了这里,篾匠显得轻松了许多,话也多起来。
“这滩水要是像眼睛,那也是个流泪的眼睛。”水油爆这一路没说话,大概是被周围凶险的景象吓住了,这时兴许是缓过来了,马上就接上话茬。
“也对也对!”篾匠回头看看背后“过天渠”的流口,连连点头。
柳儿心里一愣,水油爆的话让她感觉有点不祥。她转头看了周天师一眼,看到了他蹙起了瞬间便又松掉的眉头。
他们是从“眉子弯”上的岸,上岸后才发现,这些眉毛比远处看到的要密得多也高得多,进到蒿草里,一步之外便看不到别人。
这里怎么会有路?有路也没法子走呀!
路肯定是会有的,因为在眉子的后面还有头发。
就像一个人一样,额前往往会有一缕头发会挂搭在眉毛上。“眉子弯”背后也一样,那是一条长着更密更高蒿草的峡道,蜿蜒着,真的很像一缕柔顺的发梢。“挂发峡”,从篾匠告诉给大家的名字就能知道,这峡道不但蒿草密生,而且还有一定的长度。
可这样的路该怎么走?且不说有没有危险,连个方向途径都看不清楚。要它只是个直直的峡道埋头直走,多花些功夫也有可能走出去,偏偏又是个蜿蜒带曲儿的。
“我在前面砍开条路。”五候疏松着因为划船而酸胀不已的胳膊说。
“这里是‘套管子蒿’,往峡子里去是‘外骨杆’和‘八层皮’两种蒿草。都是韧性和硬度极好的品种。不说你累不累吧,就你这把刀,砍废了都走不出百步。南宋岳飞黄天荡大败金兵,就是把金兵引入这种蒿草地里的。”
篾匠嘴里说着,手中却没闲着,在山脚下砍了一根枯死的细竹,然后蔑刀、刮刀并用,没几下便出来个轻巧的连十字方架。然后又摘来一个很大的叶子,像这么大的叶子一般都是热带植物才会有的,而这里偏偏也有。篾匠告诉给大家知道,这植物在他们这里俗名叫:“赛织麻”,青绿时坚韧如布,不用刀剪很难弄破。但是枯萎之后,小风一吹便散作碎片。篾匠用蔑刀小心地把“赛织麻”的大叶子剖下一层来,然后用竹丝穿扎在竹架上。做成了一个碧绿颜色的叶形风筝。
大家都静心地看着篾匠忙碌着。鲁承宗和柳儿从篾匠开始扎竹架就看出他是要做风筝,因为这竹架的结构和鲁家祖传木鹞的构架有许多相同路数。
篾匠又从自己带的那捆绳子上撤下一束,捻成根细绳。
“祝老弟,你是要放风筝呀。这小风筝可驮不了我们过滩子。要不让鲁爷给我们做些木鸟儿,不是说鲁家祖先做的木鸟儿能驮着人飞吗?我们坐木鸟儿直接飞过去得了。”水油爆躺在旁边的草堆里,晃荡着一只已经空了的酒瓶对篾匠说。
“木鹞能飞是真的,驮人却未必,因为它本身重量挺大,机栝的动力却有限。而且木鹞飞出是人定的方向,它自己不会找方向。”篾匠说话时仍旧低头捻着绳子。
柳儿和鲁承宗对视了一眼,他们相互间的意思很明白,这篾匠对鲁家的事情很了解。可篾匠为什么就是不承认自己是鲁家的传人或者后辈,是其中有什么隐情还是他祖辈中代代口传的家世秘密断链了。
“呵呵!你说话倒也好笑,鲁爷他们家做的木鸟,哦不对,是叫什么木鹞对吧?它不会找方向,你这树叶子做的风筝就会找方向?那你上面还要按双清蒸鱼眼才对。呵呵!”水油爆话里带刺,大概是在祝节高村口那顿饭没招待他酒喝。
“它不用按眼睛,只要我们有眼睛盯住它就行了。”篾匠语气还是平平淡淡的,这人对人虽说不热情,不过也不容易生气。大概在山明水秀的山坳坳里待时间长了,倒真有几分世外之人的味道。
“好了,整百竹节(以大段竹节为长度单位,每竹节大概为一尺不到点。)的绳长,可以走了。”篾匠抬起头说。
但是大家没有走,因为天色已经晚了,整个下午又逆流行船,也该好好休整下,他们便就地休息,生火烧水吃干粮。
“今天确实把大家给累惨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吃不怎么消了。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这样的逆流河道要走。”周天师盘腿打坐在河边,却怎么都入不了定,不知道是太疲劳了还是有什么心思。
“没了,你老放心,下面的路都得靠自己的脚走。当然,这要我们都会走路,也要那路肯让我们走。”篾匠在旁边回应老天师的话很有些玄机。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继续追问,似乎都能明白篾匠话里的意思。
风筝是在第二天的大清早上天的。这风筝虽然不认识路,但它绝对是会顺着风飞的。而峡道里的穿堂风也绝对是沿着峡道的方向吹,不管这峡道是曲折蜿蜒的还是笔直通畅的。
风筝飞在空中谁都看得见,大家都跟着风筝走,估摸好与风筝间的落地距离。风筝转向,他们只要走足这距离的步数后也随着转向。这样既可以顺利走出,也不用担心相互间走散,因为空中一个共同的目标在。
但是眼睛要盯着风筝,脚下就无法看仔细走稳当。再说还有密密的茅草根,连磕带挂的,这就无法保证每个人的步伐和速度都一致。虽说都是跟着风筝在走,但人群却渐渐地散开了,相互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柳儿原来是和鲁承宗并排走的,他们的前面就是祝篾匠,后面跟着五候。虽然相互间只隔着两三步,却无法看到人,只能听到声音。后来渐渐连走动的声音都听不分清了,一则是因为自己钻过和分开蒿草的声音太嘈杂,混淆了听觉。而且他们无意中已经把相互间的距离拉开了。
但柳儿却始终确定他们都离自己不远,因为她清明的听觉虽然被混淆了,可她的嗅觉却可以辨别出草味和人味的不同。
有几个人倒是始终在一块儿,那是因为他们是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