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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白莲教闹腾的太凶,我估计广东今后的风声肯定很紧,蔡建德的事只要露馅,我们就得被办成白莲教匪,到时候不是死咱一个,是死一家子。我的目的也不是与他为难,只是想方设法除掉姓秦的那个兔爷。只要狗官把他的心腹赶走,在香山就是孤家寡人,还是由得咱们摆布。”
他说到此,面露贪婪之相“你们想想,这回是多少金银钱粮过手,我们却捞不到半分,这日子还是人过的么?那修学宫的钱,也是他一个人独占。不把那姓秦的弄走,咱们就没有钱使!这回这丢印的事若是不成,我下回就还偷他的印,只要丢上几回,这狗官就识得厉害。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官清似水,难防吏滑如油……”
正在他说的起劲,忽然听有人大叫“不好了,后衙走水了。赶快去救,快来人啊。”接着就是一阵串锣声响,众人顺窗户看去,果然见后衙冒起了浓烟。几人正在观望,房门猛的被人一脚踢开,莽和尚能痴一步跳进来骂道:“没眼力见的矬鸟,没看见后衙起火了么,还在这里混日子!快随佛爷去救火,谁敢不去,吃我一百拳!”
论级别,这些吏员都在能痴这个刚转正的衙役之上,本不容他吆五喝六。可是这和尚是个混人,又是县令的心腹打手。若是与他斗嘴,少不得要挨几记少林神拳。光棍不吃眼前亏,几人只好随着他来到后宅,却见李炎卿正指着秦蕊珠大骂。
“太不像话了!本官给你这么重要的差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弄的走水了?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敢信任你,简直是太让我失望啊,把官印给我!”说话间,李炎卿一把夺过秦蕊珠怀里的印匣,朝张元德手里一塞。
“张经承,眼下本官也要去救火了。如今白莲教猖獗,须防范贼人声东击西,借着放火做些其他勾当。这大印至关重要,眼下衙内我只信任你,这大印就托你保管,不可有失。如果失落了大印,我也只好依法而断了。来人啊,随本官去救火!”
说话间就拉了身边的亲信冲向火场,只留下那抱着空印盒的张元德愣在原地,半晌之后才低声道:“高……果然是高。”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怒火
看着失而复得的官印,秦蕊珠喜不自胜,抱着印匣不放。“我这回睡觉时,也要抱着印盒一起睡,任谁也偷不去。”
张若兰笑道:“那可不成。你若是抱着印盒一起睡,咱的夫君可怎么办?”
三人一阵大笑,李炎卿左拥右抱,好不惬意。谁让他的计谋得售,不废吹灰之力,就把那大印找了回来,二女只好忍着羞,任他欺负。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厨房那点了些柴禾,点了把火,呕了点烟,就让官印失而复得,这买卖怎么看也是合算。
按秦蕊珠的想法,是将张元德等人拿了,一顿乱棍打死了事。还是张若兰道:“那些人就在衙门里,飞不了跑不掉,收拾他们不急在一时。眼下我们刚打了个大胜仗,正在露脸的时候,需要的是锦上添花,四平八稳。任何一点小瑕疵都不能有,免得成了别人攻击夫君的口实。所以先让他们多活几天,取他们的性命,不废吹灰之力,不急在这一时三刻。”
城内的劳军银子以及慰劳的粮食,连春风楼的姑娘,全都准备妥当。这应付大军不同于应付乱军,遇到乱军好歹可以据城而守,遇到官军就只能任其宰割。因此准备工作异常顺利,没有哪一家敢在这个事上有丝毫的阻碍。
李炎卿备了几十辆大车,上面拉的全是酒肉,又拉了五千两现银,亲自带队前往官军营地。这回官军的举动倒是十分特殊,按说他们应该是抢着进城,号房子,然后再找地方上要犒劳。
可是这回的三军,却只在城外扎下连营,又派了个传令的旗牌到这告诉一声,就说是大军到了,请知县过去讲话。
等到了军营,那些军兵见了大车上的犒劳,脸上神色越发好看。几名小军官引着路,一直将李炎卿领到帅帐之内。帐内一员六旬开外的老将居中而坐着,赤面蚕眉,仪容威严,一双虎目中放出摄人寒光。
见了李炎卿的折子礼单,他面上不见喜怒,只将折子放到一边“贵县这支差办的不错,老夫替儿郎们谢过了。这次带兵前来平叛,听说贵县作战甚是勇猛,斩获甚多,尚有些俘虏关在贵县的监牢之中,不知几时可办理移交?”
李炎卿知这老人,就是带兵平叛的总兵俞大猷,身上挂的是南京前军都督府一品左都督的军衔。虽然文贵武贱,不过一个一品实权武官,还是比自己这个七品文官不知高到哪里去,连忙道:“全赖天子洪福、帅爷虎威,军门调度得法,太守老大人指挥有方,下官侥幸打了个小胜仗。与帅爷打的胜仗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那些人犯首级,都在衙门里,随时都可以移交。还有战利品,我也没敢动,都在库房封存。”
该藏的战利品早已经藏好了,现在县衙存的,无非是些破烂而已。若是俞大猷想要,李炎卿自然不会吝啬。他又问道:“不知帅爷这次带来多少人马,我香山地小民寡,财力有限。但为了支应大军开销,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俞大猷拱手道:“贵县的情义,老夫记下了。不过这次出兵,朝廷给足了粮饷,军门大人有令,禁止骚扰地方。我们可不敢让贵县再破费,就是这些牛酒,老夫已经感激不尽,其他财物,半文不敢稍取。贵县周边地方若有什么盗贼,老夫倒也可以派兵前往讨平。”
“多谢老将军高义,本县地面上倒是平静的很。不过大军远来,若是不表点心意,我们香山百姓心里也过意不去。下官在县内备下几席薄酒,为众位将军洗洗征尘。”
两人客套一番,俞大猷道:“贵县事忙,老夫就不多留了。跟您回去的人就侯在营外,有劳贵县将移交之事办妥。”
李炎卿心道:前世就听过这俞龙戚虎的名号,这老头据说是有名的坏脾气。今天一看,人品还真不错。居然大军在野外啃硬干粮,也不派兵进城就食住房子,难得的很。
这一趟备办的银两军粮,都已经存在库房里。如果俞大猷不要,那就要便宜自己了。县衙门向来用的是两种斗,秤上也有花头。大斗进小斗出,这一往一来,一进一出,少说也是千两的进项。
他正在高兴,出门却见几十人骑在马上等着自己。为首之人四十开外,生的面目和善,可是看他的眼神里,总有些莫名的寒意。而另一边还有那位当初见过的京师来的锦衣,那两名身材瘦小的锦衣也在。还有一人,生的长身玉面,玉树临风,正是那位剑神凌飞扬。
按说两下当初共剿南海合众国,也算是有点老交情在。可是凌飞扬看自己的眼神里没有半点热情,相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味道,乃至那位当初相处不错的锦衣卫,看自己的眼光也颇为不善。李炎卿心道:这群人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一个个如此看待自己?
一路上,这一行人把李炎卿包夹在当中,似乎是怕他突然纵马逃掉一般。等到进了县城,那名中年人说道:“刘老爷,我们想到后宅去见见小姐,还请您头前带路吧。”
李炎卿抱拳道:“好说了。原来您是张府来的人,不知怎么称呼?”
那中年人似乎十分客气,“原来贵县知道我们的身份啊,这便好说话了。在下姓游,名叫游七。乃是张家的一个管家,做下人的。我家老爷对小姐安危十分担心,吃喝不下。幸亏贵县将我们小姐救出虎口,这份人情,我张家会记在心上。”
两人谈的似乎十分融洽,从前衙一直来到内宅书房,李炎卿吩咐秦蕊珠去请张若兰,过了片刻,只听一阵环佩叮当,张若兰轻移莲步自外而入,等见了游七之面,不由两眼一热,叫了一声“七叔。”
游七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小姐已不是完璧之身?多日来自己最怕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只见他面色忽然一寒,一拍桌子“狗官!你好大的胆子!”
凌飞扬在张若兰一进来,两眼就几乎喷出火来,此时更不怠慢,只听一声轻响,游龙剑自鞘内抽出,人剑合一,化做一道白光,直向李炎卿胸前刺去。
第一百二十章 杖刑剑神
凌飞扬曾受异人指点,剑术自成一家,武功之高,即使是江湖上老一辈的人物,也多不是其对手。当年少林举办的嵩山杯,十大侠少评选中,固然有几位评委的千金对凌大侠青眼有加的因素,但他那一路慷慨舍身剑,也是夺魁的重要因素。
慢说此时李炎卿身边没有护卫,即使能痴、秦天望等人皆在,也未必有把握接下这一剑。能挡住这一剑的,唯有那一声娇叱“放肆!”
张若兰纤纤素手指处,凤目怒张,面如寒霜,竟吓的凌飞扬这志在必得的一剑,于中途硬生生收住势子。饶是他一身武功早达收发随心的地步,也不由连退几步,面上一白。
张若兰却顾不上他,而是扑到李炎卿面前“郎君,你可曾受伤?”
李炎卿须臾间在阎罗殿前走了一遭,心中也自吃惊。这狗日的凌飞扬,犯的上这么拼么?他脑筋一转,心道:难道他这护卫,居然爱上了自己家的小姐?见自己的女神成了别人的枕边人,多半还是用强霸占,所以含愤出手?
偷看凌飞扬那伤心的模样,以及看自己时,那恨不得食肉寝皮的眼神,越发觉得这个推论靠谱。他心头暗笑:你的女神身上哪一处我没用过,你小子还惦记什么?他有意的一把拉住张若兰的手“没事,若是我辱没了你的身份,你就让人把我杀了好了,我说过了,死在你手里,我无遗憾。”
张若兰一笑,转过身来,面上却又罩上了一层寒霜“七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游七本以为小姐是被迫失贞于这狗官,便想着杀了这狗官给小姐出气。见此情形,却又觉得有些不像。他只好道:“小姐别怕。是七叔无能,连累你受苦了。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这衙门里的人,我就算都把他们杀了,也不让这事走漏消息,你回到京里,不会受这事的影响。你别管了,让七叔把这事办妥吧。”
哪知张若兰神情越发严肃“七叔,若是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拦不住你。不过我们夫妻一体同命,若要杀我夫君,不如把我也一起杀了吧。”
游七见小姐动了真火,连忙赔笑道:“小姐息怒,这次是七叔搞错了。我还当……刘大令,方才的事是老奴无礼,还望莫怪。”
李炎卿只一笑“不敢。游总管护主心切,我也是能理解的。只是方才险的很啊,若不是若兰嘴快,我此时怕是已经魂归阴曹了。”
张若兰想起方才凶险情景,也不住后怕,心中的怒意大盛。“七叔,按咱家的规矩,以下犯上的是不是该杖打四十?不过凌大侠不是咱家的家生奴,这杖刑还是算了。不过我们张家用不起凌大侠这样的人物,还是各走各路为好。”
凌飞扬听张若兰这般说,二话不说,解了游龙剑,跪倒在地道:“凌某本江湖草莽,不明礼数,方才不该犯了家规,请小姐按家法责罚,凌某决无怨言。”
“不敢当!你一剑差点杀死我的丈夫,我哪还来的胆子责罚你?再说你有一身好功夫,说不定四十杖下去,只不过给你凌大侠松松筋骨,挠挠痒痒。”
“小姐放心,凌某诚心受杖,不敢含恨,更不敢运功抵抗。”
游七见凌飞扬被挤兑的狠了,心里倒是有些不忍,吩咐一声“来人,将凌飞扬拖下去用刑。”
哪知张若兰却道:“拖下去干什么?就在我夫君眼前打,让夫君看着,看谁敢手下留情,徇私舞弊。四十杖,我要杖杖见血!”
几名锦衣卫知道这张小姐可不是好糊弄的主,既然她铁了心要追这事,就没地方弄鬼。只好找衙门里借了板子,在书房外面,举起板子一顿猛打。凌飞扬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见棍带风声,将他打的皮开肉绽。张若兰却是毫不在意,反命秦蕊珠送了茶上来,与游七说起家常。
“我爹身体如何了?”
“老爷身体不错,另外还要给小姐道喜,老爷高升了,已经晋了文渊阁大学士,加了礼部尚书衔。”
张若兰闻言脸上一喜,旋又一悲。这进大学士当然是好事,虽然张居正入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早一天入阁,就早一天稳妥。可他这一入阁,身份更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