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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前,张连玉在江家所有孩子和江舒雪期盼的目光中回来了,然而,遗憾的是,这个在江府有名的老实人还没来得及分发礼物,就被内刑堂五花大绑,捆成死猪状扔在了柴房。犯了众怒的内刑堂主事现在已称病不出,成天在家长吁短叹,而他家娘子养的鸡鸭已被一群怒火中烧前来寻事的江氏小狼崽子们拔光了毛。
而目前临时执掌江家武烟阁四大楼之一——明月燕子楼的江舒雪,则在昨日黄昏时分,踩着一地暮色,探望了刑堂主事一家老小,在他们的热情挽留下一起用了饭,之后又和刑堂主事宋先生促膝相谈,直到深夜。
然而,这些许轻寒并不知道。
“连玉公子犯了什么错?”他很关切的问,那个好脾气的年轻人,一向很得人心,怎么突然被关进了那个从来不堆柴专门用来关押犯错人员的柴房?当然,这个变相的牢房等级还是很高的,只有江家自己人才能进,像许轻寒他本人,虽然颇得江老夫人青眼,在江府地位挺高,想进去还是差了点资格的。
“据说,是因为连玉表哥和人在青楼谈生意喝醉了酒,稀里糊涂的,呃,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儿。”江舒雪叹息着捂脸。
“……”许轻寒脸上清白交错,很是尴尬。
江舒雪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猜,苏家姐姐若是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许轻寒遥遥想象了一下张连玉那未过门的妻子——苏家大小姐一脚踹开江府大门,啪啪甩着鞭子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那个,连玉少爷不是那种好色之徒,除了生意需要,从不出入烟花场所。再者,就算他一时糊涂,酒后失德,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也没必要处罚如此之重啊!”许轻寒咳嗽了一声,不自然的问道。
“一时糊涂,酒后乱性,恩,这个说法不错。”江舒雪拈着一朵落梅,含笑道,“可惜连玉表哥一时糊涂的那位姑娘,不是青楼女子,她姓欧阳。”见许轻寒没反应过来,她又补充了一句,“欧阳晴,永安堂柳家已故大公子的遗孀柳夫人。人家现在可是找上门来了。看老夫人的意思,恐怕连玉表哥会倒大霉。”
“什么?欧阳晴?”许轻寒失声惊呼,无怪他如此吃惊,柳家大公子的遗孀欧阳晴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欧阳晴貌美如花,是江湖百花谱上有名的美人,兼之欧阳家财大势大,对自家这唯一一个女儿甚为宠爱,嫁妆极其丰厚,当年上门提亲的人真真是踏平了三层门槛,可谓盛况空前。经过一番角逐,欧阳晴嫁给了风头正劲的名门子弟“断浪刀”宋岩,可惜她嫁过去没多久,宋岩就得了痨病故去了,在这之后,欧阳晴又嫁了两次,然而,不论她嫁的是身体倍儿棒的名剑浪子,还是风华正茂的唐门子弟,通通都在两年内准时去地府报道,柳家大公子是第四个,据说,是因为当时的柳家形势危急,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急需外援,柳家大公子这才挺身而出。当然,他也没能撑多久,不过得到欧阳家支援的柳家境况现在已大有好转,柳公子总算没有白白牺牲。
欧阳晴命硬一说,从此传遍江湖,只是,命硬成这样,也实在是有些罕见。
当然,许轻寒关心的显然不是这些。欧阳家与江家素来不睦,沾惹上欧阳家的事儿,一向英明的江老夫人都会失态。张连玉若是真的和欧阳晴有了瓜葛,很可能会被江老夫人赶出去。
“老夫人让二伯处理此事,我匆忙将师兄找来,就是要商议此事。”江舒雪垂睫,恳切道:“此事疑点甚多,我相信连玉表哥是被冤枉的,师兄,你一定要帮我。”
许轻寒有些感动:“舒雪你能有这份心,师兄很是欣慰,有什么帮的上忙的,你尽管提。”
“多谢师兄。”江舒雪嫣然一笑。
呵,好不容易成功暗示连玉表哥自己喜欢杏仁酥,他下个月去江南查账,正好可以替自己带,怎能因为这个半路杀出的女子打扰了自己的好事。
为了福寿堂的杏仁酥,她江舒雪,拼了!
美人打上门
江家号称武林四大世家之首,家丑的数量自然不能比旁人少了去,对这类事物的处理早已有条有理驾轻就熟,此次与柳家人协商的既然不是什么好事,便早早了屏退无关人等。
幸好江舒雪早有准备,她颇有经验的转了一圈,见到院墙下花丛边鬼鬼祟祟蹲着几个小厮丫鬟,展颜一笑。轻轻咳嗽了一声,满意的见那帮闲极无聊偷听墙角的家伙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神情惶恐。她一挥手,眼前立刻灰飞烟灭,为她腾出了地方。
江舒雪负手而立,见人都散去了,眼珠一转,见四下里再无旁人,便立刻凑了过去。
果然,此处不仅偷窥视角极佳,连里面的人说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嘿嘿,师兄,你看我没说错吧,这几个最爱嚼舌根的家伙对府里哪个地方适合偷窥可谓了如指掌,我们只要盯住他们就万事大吉了。说起来,这地方还真不错,又隐蔽听的又清楚。师兄,你傻站在那里干嘛,过来啊。”蹲在那里摸出一把瓜子,江舒雪回头向许轻寒招了招手。
许轻寒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站在一旁,目光远远撇开,小声道:“咳咳,那个,我给你望风。”
江舒雪探出头去,只见厅内坐着一位锦衣男子,目光如炬,雄赳赳气昂昂的捧着江府的钧瓷茶盏,风姿……呃……好比……呃……好比苍松古木,虽然稍显花哨了点,此人却是柳夫人的胞兄欧阳桑。他身侧坐着一名素衣女子,垂首敛目,蒙了层粉色的薄纱,风姿似一朵雨后梨花,边上立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壮年仆妇,两相对比,越发显得那素衣女子体态风流柔弱,令人怜惜。想来那位就是柳夫人。
云中散人当年曾捋着胡子告诉江舒雪,据他多年经验,女子修饰之道,奇妙无穷,绝不仅仅限于胭脂水粉。譬如面纱,只有那容貌不佳的女子才会用面纱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而蕙质兰心的美貌女子常常用薄透的面纱,营造一种似有还无,若隐若现的神秘气氛。因江舒雪彼时还小,不太懂其中妙处,云中散人便举了个例子,譬如她师娘心血来潮做的碧玉海棠小梳包,因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馅儿,闻着那味道让人很是憧憬了一把,当吃到嘴里时,才悲愤的发现不过是平常大白菜馅包子罢了。
由于这个比喻着实新奇,时隔多年,江舒雪依旧记得很清楚,那碧玉海棠小梳包就是那层面纱,让人心痒难当,区别不过是那柳夫人应比白菜馅儿强上许多。
不过如此看来,这柳夫人也是深谙此道之人,身边那满脸横肉的壮年仆妇选的更是妙极,若是遇上师父,或可切磋一番。
江舒雪佩服之余不由得暗自摇头叹息,她很遗憾,离得如此之近却未能一睹这位传奇女子的真容。话又说回来,看看那欧阳桑,再看看柳夫人,世间竟有如此不相配的兄妹,果真让人大开眼界,想来那早逝的宋,唐,柳等诸位公子,极有可能是婚前见了这位小舅子,惊吓过度才不幸早逝。可叹可叹!
接待这两人的江近颜,是江老夫人的二儿子,此人自比闲云野鹤,一向不问俗事,喜欢吟诗作画,是个大大的雅人,若不是同时还喜欢光顾青楼楚馆,且口味颇为不俗,这种风雅闲适的处世态度本该很得江舒雪倾慕,当然,即便如此,谈起自家那位生冷不忌男女通吃老当益壮的风雅伯父,江舒雪言语间依旧是颇为佩服。
此刻,江近颜眉头微蹙,显然在为自己不得不出面参合这种不够风雅的事而不满。不过,欧阳小姐容貌清秀,梨花春雨的样子楚楚可怜,多少可以冲淡他的烦恼,当然,柳夫人的哥哥就尽可以无视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柳夫人一直安安分分的坐在一边,并不出声,若是如此,便也罢了,大家都不去看她便是,只是欧阳桑正说到慷慨激昂处,柳夫人却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那姿势宛如落花浮尘,优美之极,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惜了欧阳桑,立如苍松,声如洪钟,雄赳赳气昂昂一个好男儿,那么大的块头竟白长了,瞬间被自家妹妹比了下去。
江近颜本敷衍着那位锦衣苍松兄,此刻也未能免俗,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柳夫人。不过调节一下受伤眼球,也无可厚非。一时间,厅内气氛……很是和谐。
隔得太远,无法亲身体验柳夫人的风采,江舒雪躲在后面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她本期待更加火爆一点的场面,听闻柳夫人这位兄长,烈火霹雳掌练得颇有几分火候,若是脾气上来,捋袖子就要开打,二伯父那样一个讲究风雅的人,这些年大把的心思花在什么明珠小姐云锦公子上,身子颇虚,恐怕一时间应付不来,自己正好可以冲上去左右开弓,将这两人打发回家了事。
如今一看,这位苍松兄实在有负烈火霹雳掌的美名,竟然耐着性子与江近颜谈判,什么绵里藏针,暗含机锋,一点也不逊色,若是两只老狐狸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嘛,这情景自然很和谐,但一只老狐狸和一只黑熊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就有些让人抽搐。
说话间,只见江近颜挥了挥手,吩咐了什么,一个仆从匆匆下去。
江舒雪眼前一亮,庭院门外,几个下人带着一个走了过来,真是她远房表哥,传闻那与传奇柳夫人有些瓜葛的男主角,张连玉。
“舒雪,你真的有把握?”许轻寒心中忐忑,自家小师妹虽然之前打了包票,但却不肯告诉自己准备如何解决此事,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放心啦,师兄,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江舒雪扒在墙角一边偷窥一边有点不耐烦的回答。
而那厢,柳夫人自从张连玉被推进来,脸色就变了。她绞了绞手,偷偷抬起眼向张连玉望去,柔柔的唤了一声:“玉郎,你……”
江近颜“噗”的喷出一口茶。
江舒雪“呃”的被瓜子呛住了气管。
这声“玉郎”叫的当真惊悚,厅上一干人等都傻了眼。
柳夫人的哥哥一脸恨其不争的甩袖怒道:“你怎么……怎么,唉,简直被你气死了!”
“那个,不是说连玉公子醉酒后玷污了柳夫人的清白?怎么,怎么看起来……”许轻寒结结巴巴。
江舒雪摸了摸下巴,笑了:“莫非,被玷污清白之身的,是连玉表哥?看样子,连玉表哥似乎有望做柳夫人的第五任相公嘛,嗯,妙,妙极!”
“柳夫人,此刻有关人等都已到齐,到底事情经过如何,连玉对你有何冒犯之处,不妨直言。”江近颜沉默了一阵,大概是努力想找回“德高望重”的前辈气质,方才问道。
“……”柳夫人的勇气似乎在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句“玉郎”中用的差不多了,此刻,她又垂下头,嗫嚅着,脸上泛起一阵可疑的晕红。
“事情的经过我之前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这种事儿,让我妹妹一个女儿家怎么说得出口!”欧阳桑上前一步,挡住柳夫人,目光灼灼的看向江近颜。
“欧阳少侠莫要误会……”江近颜开口道,却被柳夫人打断。
“无妨,此事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说明白也好。”她偷偷看了一眼张连玉,眼神中情丝缠绵,秋波频频,踌躇了片刻,便小声说了起来。
于是,众人有幸听到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恨传奇。
此前,按张连玉的说法,这件事很简单,无非是张连玉与人在巫山馆谈生意,喝多了酒,稀里糊涂一夜缠绵,第二天醒来,张连玉见身边躺着一个陌生女子,吓得狼狈而逃,丢下手头的生意一路纵马狂奔躲回江家。
按欧阳桑的说法,则是柳夫人那日与人约好在巫山馆密谈,可惜走的匆忙,没有看黄历,结果不幸遇到了张连玉这个色中饿鬼,失了贞操。至于嫁了四次的柳夫人是否还有贞操可言,暂且按下不提,而柳夫人为什么会选在巫山馆这种地方与人密谈,也语焉不详,只是含糊的暗示,此事关系到欧阳家的机密,不好对外人说道。
两人说法大致相同,唯一的冲突便是,张连玉死活不承认那日与自己在巫山馆共赴巫山的是柳夫人。
而柳夫人的说法,则要诗意,唯美的多。
据她所言,她与张连玉相识在落英如雨的桃花树下,那日,她与侍女一同踏青放风筝,结果风筝不慎挂在了桃花树上,柳夫人心疼自己的七彩燕子风筝,仗着自己学过两手轻功,爬树去够,结果不小心掉了下来,幸好被路过的张连玉接住。
据说,那张连玉骑着匹雪花骢,一袭青衫,漫天缤纷的桃花瓣下,笑容如春风拂面。
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江舒雪打了个寒颤。
佛家有云,一弹指为三十个刹那,一刹那为三十个须臾,然而人漫长一生中,往往就是那稍纵即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