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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梦璃回过神来,有些迟疑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以前好像来过这个地方……真奇怪,这儿的景色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菱纱笑道:“好梦璃,别想那么多了,这儿的风景不错,我们大家一边走一边看吧!”梦璃点点头,菱纱便拉着梦璃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指点道旁的美景。天河和怀朔则紧跟在两人之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四人没走多久,只见不远处草丛中鼓鼓囊囊的,似乎掩盖着什么东西。菱纱跑上两步,蹲下身去,伸手翻看。怀朔突然感到气氛不对,急向她喊道:“韩师妹,快回来!”
怀朔话音未落,只听见“啊”的一声惊叫,菱纱急退回梦璃身边,全身颤抖,吓得面无人色,梦璃连忙伸手扶住了她。众人定睛一看,只见翻开的草丛中赫然摆着两具尸首,尸体尚未腐烂,看来刚刚死去不久,死者面色青黑,似乎是中了剧毒。
菱纱吓得瑟瑟发抖,天河和怀朔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左一右,挡在两人身前。梦璃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怀朔眉头紧锁,刚要回答,只听四周草丛中,隐隐传来嘶嘶的响声,众人正感诧异,那嘶嘶声越来越明显,菱纱鼓起勇气向远处草丛中望了一眼,大惊道:“是蛇!好多蛇!”不知何时,四面草丛中竟钻出了无数条长蛇,蛇头均呈三角状,显然都是毒蛇。这些毒蛇远远地围住了四人,在草丛的掩护下,缓缓向中央爬来。
眼看群蛇就要爬到跟前,四人几乎已经看清蛇嘴中吐出的信子,菱纱和梦璃一时惊得手足无措,天河虽不害怕,见到这么多毒蛇,也不由得手忙脚乱,不知道先对付哪一条好。怀朔经验稍丰,见毒蛇数量众多,如要硬碰,己方难保不受损伤,急忙喝道:“大家快御剑飞起来,不要被蛇咬到!”
众人反应过来,急忙御剑而起,待升到空中站定,才长出了一口气。只见地面上一团团密密麻麻的,尽是毒蛇,足有数百条之多,蔚为壮观。群蛇见三人飞走,纷纷抬起头来盯着三人,见攻击三人无望,随即前变后、后变前,各自转身向远处爬去,不久便消失在浓密的草丛中。整个过程井然有序,竟如同有人在一旁指挥一般。
等毒蛇爬远,众人远远地飞离此处,小心翼翼地落下来,见再无毒蛇来袭,这才放下心来。怀朔叹道:“果然,跟我感到的气一模一样,就是这些毒蛇在作怪。”
菱纱惊魂未定,害怕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毒蛇?”怀朔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些毒蛇多半是人工驯养的,不知为何会被人放在此地。”
忽听柳梦璃说道:“我在书上读到过,在西南苗人聚居的地方,有很多人都会驱使毒蛇蛊类,难道,是他们?”怀朔想了想,微微点头,道:“柳师妹说的,我也略知一二,师妹说的有道理,能有如此能力之人,当是苗疆中人无疑。”随即又是一副不解的神情,低头沉吟道:“不过我从师长那里听说,苗民虽然豢养毒蛇、毒蛊成风,但能得其精要者不过百中一二,而像这般能驱使如此庞大蛇群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有如此道行之人,恐怕必是族中极为重要的角色,须臾不可便离。此地距苗疆有千里之遥,那人又怎会来此?即便是有事在此暂住,又为什么要精心安排下如此众多的毒蛇看守此地?莫非,此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么?”
天河道:“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来都来了,大家御剑飞进去看看不就清楚了?”怀朔点头道:“嗯,此地若与苗人有关,我们本不便插手别族之事,只是看那两具尸体,恐怕已有不少过往的游人无辜遇害,不能不管。至少也该让那些苗人收起毒蛇,以免危害他人。”天河三人都点了点头。
四人这次学乖了,再不在草丛中行走,而是御剑飞起,缓缓地向山谷深处探索。众人居高临下,俯视这片草丛,只见许多边角之处,微微露出数寸宽的洞穴,显然,刚才那些毒蛇就是从这些洞里钻出来的。这些洞穴都被旁边茂密的杂草掩盖,若是在平地之上,是极难看见的。而如果有人经过,身旁的草丛产生抖动,便会传到蛇洞之中,群蛇一传十、十传百,立时便会钻出伤人。可见来者为了布置这些毒蛇,着实花了不少功夫,然而也可以想象,若是不经意进入这里的人不会御剑之术,纵然武功高强、仙法精深,也势必不敌这如潮水般涌来的蛇群,结果必然难逃一死,更不用说那些手无寸铁的行人了。
四人向前飞去,只见地上草丛渐渐稀疏,从中间一处忽地分开,露出一条灰褐色的土路。天河见附近已无蛇洞,刚要落到地上,怀朔向他摆了摆手,左手轻弹,一枚石子射出,在草丛中滚了几滚。众人屏息等待,过了许久,见草丛中并无动静,这才放心地降落下来。
菱纱赞道:“怀朔,想不到你也会用这招‘投石问路’啊,以前大伯教我……”忽然想起什么,说到一半连忙住口不再说下去。怀朔笑笑,道:“哪里,我入门以来一共也没下过几次山,这点招数,还不是跟师叔他们学的。唉,要是璇玑在旁边,看到我们刚才害怕的样子,只怕连大牙都要笑掉了……”想到璇玑,叹了口气,脸上一阵苦笑,然而片刻后心里又是一阵欣慰,暗自庆幸她没跟自己来如此危险的地方。
四人顺路继续前行,没走多久,只见前方三面都被岩石阻隔,竟是一条死路,天河等人都是大感奇怪,众人仰起脖子四处张望,并没看到别的通路。菱纱奇道:“怪了,那些苗人到哪里去了?”
怀朔忽然看见梦璃脸色不对,问道:“柳师妹,你怎么了?”天河和菱纱转过身来,见梦璃神情又惊又奇,定定地看着前方的一块巨石,天河奇道:“梦璃,怎么了?”
梦璃惊异地指着那块巨石,道:“我、我有一种感觉,那块石头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天河等人听得一愣,菱纱走上前去,仔细观察那块巨石,突然喜道:“好梦璃,你说得对,这块石头,原来是道暗门呢!”
天河奇道:“暗门?”随即想起进淮南王陵时墓旁那块巨石,明白过来。忙走到巨石跟前,伸手去推,不料这道暗门甚是沉重,以天河力气之大,竟推不动,怀朔见状,也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方才将巨石推到一边。巨石一推开,四人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只见巨石背后竟然别有一片天地,只见两边的石壁忽然消失,一个暗紫色的巨大光球飘浮在距地面数尺高的空中,光球上现出许多奇异的花纹,不住地旋转着,光球底部散发出深蓝色光芒,将地面照出一个光环,光环中显示出一些奇怪的图案。再看光球背后,竟然是一片碧绿的原野,四周绿树环绕,鸟鸣声不时传来。天河看得出神,不觉向前走去,只听身后梦璃急道:“云公子,别去!”
天河听到梦璃的呼唤,刚想收步,右脚已经迈出,忽然“砰”的一声,像是踢到了一堵硬墙上,一个没站稳,扑地摔倒在地上。抬眼一看,只见眼前仍是一片原野,什么障碍物也没有,不由得目瞪口呆,连脚上的疼痛都忘了。
怀朔反应过来,惊道:“这是幻术?那么,这个光球和这些图案……是法阵?!”梦璃点点头,坚定地道:“这个法阵……我记得正是这种感觉,让欧阳小姐坠入沉睡的咒术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天河和菱纱吃了一惊,梦璃仔细地看着那个光球,又诧异道:“这个法阵,竟然是极其罕见的‘同殇’之阵!连施法之人自身都坠于梦中……做到如此地步,究竟是为了什么……”
天河急道:“那这么说,我们把这个法阵破坏掉,那个欧阳小姐就能醒过来了?”梦璃点点头,转向三人又道:“此阵中含有极为霸道的咒力,惟有令施术之人露出一丝破绽,方有可能破解。待我一会儿神体分离,魂魄入此咒术之中,用言语相激施术之人,他若是心有动摇,法阵就会出现些许异状。到了那时,云公子、菱纱、怀朔师兄,你们三位便立刻用兵刃毁去这个漂浮的‘咒珠’!”指了指空中的光球。
天河和菱纱点点头,怀朔一时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见三人郑重神情,也跟着点了点头。梦璃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向前方走去。只见众人面前的景象忽然泛起了道道波纹,如同一颗石子击中水中倒影一样,梦璃缓缓地穿过了这道“水幕”,刚才那般美景在这一瞬间顿时化作碎片,随着波纹四处摇荡。
过了许久,分裂的景象渐渐弥合起来,只见梦璃面前忽地出现了一个蓝袍男子,天河等人不认识,梦璃却记得清清楚楚,正是当日在欧阳明珠梦中见到的男子。那男子见到梦璃,脸上露出极为震惊之情,厉喝道:“你究竟是何人?竟能一再侵入此地?”奇怪的是,天河等人就在梦璃身后,那人却视而不见,似乎旁人能通过法阵看见阵内的情景,而身在阵中之人却无法看到阵外的情况。
梦璃看了看他,反问道:“果然……法阵环绕的凶煞之力与你周身之气如出一辙,是你将欧阳小姐的魂识禁锢于梦中?”那人见梦璃避而不答,怒道:“你不答我所问,是否想尝一尝万蚁噬体之苦?!”
天河和菱纱听到“万蚁噬体”四字,忽地想起钟伯的话来:“……那天夜里,老爷的整个身体上都爬满了毒虫,被咬得面目全非……”,又惊又恐,难道、难道此人就是……两人正在不安地思索着,果然听见柳梦璃惊问道:“万蚁噬体?难道,欧阳老爷身故,是你所为?!”
那人一惊,脸上杀气陡然涌起,冷喝道:“知道的似乎不少,留你不得!”左手平平伸出,掌中隐然现出一团黑色的光球,眼中厉芒闪出,似乎便要扬手击过来。
梦璃见他凶相毕露,连忙微微退后,暗作防备。“好强的杀气!”阵外的天河惊叫道,众人均感到那人杀机,更是为梦璃捏了一把汗。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急切的女声:“相公,住手!”
阵中阵外之人都是一愣,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向那蓝袍男子跑来,她容貌本来就十分娇美,在一身华丽的装束下,更显得清丽脱俗,正是当日天河三人在寿阳城钟伯家里见到的欧阳明珠。但见她此刻却是一副惊恐的表情,连声急道:“相公,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怀朔奇道:“云师弟,她是谁?”天河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怀朔。与此同时,那男子见欧阳明珠到来,悚然一惊,连忙将双手负于身后,笑着对她道:“明珠,你怎么来了?你近来身体不适,还是多歇息为好,快回家去吧。”
他方才还是一脸凶煞之气,此时见到欧阳明珠,竟如同立刻变了一个人一般,脸蕴微笑,说话的语调和蔼可亲,全身上下透出一种男子少有的温柔。然而欧阳明珠却是一脸惊惧之色,急问道:“相公,我刚才听到你们的说话,相公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那男子脸上一震,急忙定住心神,强笑道:“明珠,你怎么又在胡思乱想了?你我夫妻九年,你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我哪件事瞒了你?我刚才不过是和这位姑娘随便说了几句话,你怎么又多心了?”
欧阳明珠见丈夫软语安慰,神色稍稍平静下来,但一转头,看见旁边的柳梦璃,又突然紧张起来,摇头道:“不对,相公,我和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除了这位姑娘,从来也没有见过外人,这、这未免也太不寻常……”回忆起刚才柳梦璃的话,又急道:“还有,这位姑娘刚才说的欧阳老爷是谁?是、是我爹爹,对吗?!”
那男子大惊失色,急忙出言掩饰:“不是的,明珠,你想得太多了……”心神慌乱之下,语气再也无法镇定下来,话音中已有颤抖之意。欧阳明珠急切而又疑惑地看着他,那男子只觉她的眼神如一把利剑刺入自己的心中,说到一半,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柳梦璃缓缓走向欧阳明珠,柔声道:“欧阳小姐,你不要怕,事情是这样的……”
忽然,阵外的怀朔大惊,喊道:“不好!他要对柳师妹不利!”
天河和菱纱一惊,转眼看去,只见那男子满脸杀气,负在身后的右手从长袍的左袖里,缓缓地抽出了一把匕首,一道寒光由短变长,眼看就要完全抽出。此刻他侧身面对梦璃和欧阳明珠,两人都没看到他背后的动作。空中漂浮的咒珠颜色也由暗紫转为鲜红,像要滴出血来,十分怕人。
眼见那人即将出手,天河三人不敢再等下去,立刻拔出兵刃,两柄长剑和两柄短剑几乎是同时击在了咒珠之上。众人只觉迎面照来一道极强烈的白光,刺得双目无法睁开,同时耳边响起一声巨雷也似的暴鸣,均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