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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开视线,但是他的眼神和他的蹙眉,俱皆令我忐忑不安。
「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我有些紧张的低语。
「不,你希望他毁灭——」他驳斥回来。「那麽你就不必再因他而恐惧或悲伤。」他责备的眼神更加重了。
卡布瑞调停着。
「阿曼德——」她说:「尼克对他们并不危险,那个女的就足以掌控他。而去他的确有许多东西可以教导你们,只要你们肯听的话。」
他於卡布瑞彼此默默对望。他的脸再度显得温柔、细致於漂亮。
以一种奇异而高雅的态度,他拉起卡布瑞的手,坚定的握住,两人站在一起;不久,他松开手,站离远了些,挺胸平肩抬头,他的视线注视着卡布瑞和我。
「我会去找他们。」他用最温柔的语调说:「愿意接受你给予我的钱;也会在这个城堡安居下来;我愿意跟你那位狂热的雏儿学习,不管他能教我什麽;我之愿意如此,只是因为他们浮在幽冥的水面上,而我却已淹没。如果我们之间缺乏善意的了解,我绝不愿屈服降贵;我也不会不做最後一战,就永远於你分开。」
我打量着他。然而我找不出他的任何思绪,能够滤清这些话语。
「也许很多年过去——」他说:「我会再重燃欲望,会再重拾胃口,甚至再重生热情;也许当我们在另一个时代相见,这些事情不复抽象於无常,我将能於你真正针锋相对的讨论,而不仅仅只作反射回应;我们可以在永恒不朽於智慧的问题上,深作探讨;我们可以谈到有关报复或是认命的问题。此刻我想说的是,我渴望再於两位见面,渴望我们在未来,命途得以交会;这也是唯一的理由,使我愿意答应你们的要求,而非做你们要我做的事。此外,我也将饶了你那位苦命的尼古拉斯。」
我松了一口大气,不过他的音调已大幅改变,口气十分强硬,倒也让我暗暗吃惊。这不愧是一位集会的首领,即气定神闲,但也坚强有力;这样的一位,不管内心如何孤独悲伤,当然可以九死一生。
他温婉而高雅的微笑,脸上显出即伤感又亲切的表情,他又变成达文西所绘的圣者了,不,应该说他是卡罗基小小神像的化身呢!在那一刻,你不由会觉得,他那里有一点邪恶於危险?他根本是太光辉灿烂,太智慧也太美好了!
「请记住我的警告,忘记我的诅咒。」他诚恳地说。
卡布瑞於我双双点头。
「当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我将会在这儿等候。」他又说道。
卡布瑞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她拥抱了他,也亲吻了他,我相继照做不误。
在我们怀里,他柔顺、温和而又可爱。他也不言而喻的表示,明天晚上,他会去大道的集会,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他。
於是,他飘然离去;留下我和卡布瑞在一起;好像他从未待在屋里过似的。我在塔楼里听不到任何声息,只有远远的树林那里,传来籁籁风声。
我爬上阶梯,发现大门敞开,门外的荒野延伸直至森林,周遭一片寂静。
我喜爱他,尽管他对我仍如迷般难测,但我知道自己爱他。不过,对於这样的首收场,我也很高兴;高兴我们又能继续漫游,走上我们的旅程。我手抓着栏杆,有好长一段时间,只是望着远处的树林,望着低垂的密密云层以外,隐约可见的城里朦胧灯火。
我感到惆怅,不仅为了失去他,也为了尼克,为了巴黎,为了我自己而黯然神伤。
吸血鬼黎斯特
第五部:吸血鬼阿曼德5
回到地窖,卡布瑞已重新添柴升了火。她慢慢的,懒洋洋的拨着火炉的柴块,红色的火光照着她的侧影,照上她的眼睛。
我静静坐在炉边注视她,注视爆开来的火花,反射着烧黑了的砖头。
「他给了你所想要的吗?」
「以他的方式,是的。」说着,她将火钳放在一边,坐到对面去。她的头发披散满肩,手放在凳子上。「我告诉你,我完全没兴趣再见到我们的同类。」她冷冷地说:「我受够了他们的传奇,符咒,和悲哀,也受够了他们可憎的人情於人性,这是他们所显现最可惊的东西。我已准备好重回世俗,正如我死去那天晚上。」
「不过马瑞斯——」我兴奋地说:「母亲,真有这种大老,利用不死之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生活在世界上。」
「是吗?」她问道:「你太纵容你的想像力了,马瑞斯的故事,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童话吧!」
「不,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孤魂野鬼自承他不单是农家出身——」她说:「他尚别有所属,一个失去主人,一个近乎神的大老。每一个乡间赃兮兮的小孩子,坐在厨房的火边,都会做白日梦,告诉你大同小异的故事。」
「母亲,他不可能编造出马瑞斯——」我说:「我或许算得上想像力丰富,但是他根本没有想像力,他不可能胡乱捏造。我告诉你,他确实经历这些事情……」
「我不认为情况真是所说那样——」她抿嘴微微一笑让了步:「但是他也大有可能从传奇故事里,借出马瑞斯之名来壮自己声色……」
「不,」我说:「是有一个马瑞斯,他依然还存在。而且仍有其他像他的。这种千年老怪,比之幽冥子孙,过得有声有色多了。」
「黎斯特,最主要的是我们要过得更加美好。从阿曼德的话中,我学到一点,那就是不死幽灵发现死神是魅惑的,是绝对不可抗拒的;他们的内心,无法征服死亡之诱惑於人性弱点。如今,我将以学来的这个知识,武装自己,在世界上遨游。幸运的是,我心目中的世界,并无变迁剧烈风云失色,令这些生物感到危险不安,我心目中的世界,恒古以来,永远保持同样面貌。」
站在壁炉前凝视火光,她将头发拢向後面。「我梦寐以求的是白雪覆盖的高山峻岭,是一片宽阔的荒野沙漠,是不能贯穿的茂密丛林,是美国北边广阔林区,据说白人从未身临其境。」她回头望望我,脸色稍稍柔和了一些。「想想看,我们可以足迹世界遍地,无所不至;设若千年老怪是存在的,那麽这是他们选择栖息之处,人烟罕至,天长地阔之处。」
「他们在那里如何活下去?」我问道。我自己描绘的世界,乃是充满了各种人类,以及人类制造的各种东西。「我们是靠人才能维生呀!」我下了注解。
「在森林里,那里会缺乏跳动的心?」她在梦里幻游地说着:「那里有血流泛滥,等着我们享用……我可以做你一向做的狩猎工作,我可以自己屠杀狼群……」她的声音低迷,迷失在她的思潮於梦境里。「最重要的事是,我们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我们是逍遥自由的,黎斯特。」过了很久,她提出结论。
「我以前也是自由的。」我说:「我不在意阿曼德说了什麽,可是马瑞斯——我知道马瑞斯还活着,我可以感觉得到,当阿曼德在说故事时,我就有所感觉。而且马瑞斯知道很多——我不是指关於我们,或是那些必须照顾的,或什麽古老神秘;我的意思是,他懂得生活於人生,他懂得如何跟上时代。」
「那麽就让他做你的守护圣者好了。如果你那麽需要的话。」她说道。
这样的说法让我生气,我不再多说什麽。事实是她所谈丛林、森林什麽的,把我吓坏了;我想起阿曼德所提到的话,卡布瑞於我之间互有隔阂;当他用词审慎的叙述时,我其实已心里有数;我们的生活的确大有歧异,犹是凡人时已经如此;不过,也许我们的歧异是过度夸大了,正如我们之间的热情於爱,也过度跨大了一样。
「在马瑞斯的故事里,倒指出一点是事实——」说话时,她视线仍朝着火光。
「故事指出的有一堆……」我说道。
「他说马瑞斯杀害的只是邪恶之徒——」她接着说:「他指出一个恶徒名叫泰枫,是杀兄的凶手,你还记得这一段吗?」
「我以为他指的是该隐杀自己亲兄弟亚伯。我在幻象中看到的是该隐。虽然我听到的是另一个名字。」
「不,阿曼德自己不认得泰枫这个名字。他只是依样口诉而已。不过我倒知道是什麽意思。」
「告诉我吧!」
「这是希腊和罗马神话中的记载,有关埃及神只的古老故事,一个神名叫欧塞里,被他的兄弟泰枫所杀,因为这样,欧塞里变成冥府之王。阿曼德一定没读过希腊文学家普路塔齐的书,他曾提到泰枫的名字,倒听奇怪的。」
「哎,所以,你可以看出马瑞斯确实存在,当阿曼德说他活了千年,是说实话呢!」
「也许吧,黎斯特,也许吧!」她说。
「母亲,再告诉我这些埃及神话……」
「黎斯特,你有的是悠长岁月,可以自己去读这些古老传奇。」她站起来,附身吻我,我感到她的冰冷和倦怠,天亮之前,她一迳是如此。「至於我,书籍倒是受够了,那曾经是我无事可做,别无选择的唯一消遣。」她抓住我的双手说:「明天该上路了吧,我们不必再留在巴黎看城墙,我们将去看墙外的广大世界。」
「完全如你所愿。」我说道。
她爬上阶梯。
「你要去哪里?」我跟随着她,她打开大门,走往树林那里。
「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睡在粗糙荒凉的外面。」她回头望望我说:「如果明天我没有醒来,你就知道我是失败了。」
「这太疯狂吧!」我说着,跟在她後面,我讨厌这样的念头。她直直走进浓密的老像树树林,跪下来,她用手挖进枯树叶堆於湿土里,她看起来鬼模怪样,像一个金发女巫,以野兽般的飞快速度,在猛抓东西。
她站起来,跟我飞吻了以下,然後使尽所有的力气,钻进地下,恍如大地乃属於她一般。我难以置信地瞪着前面,她曾经在的地方已一片空无,枯叶依然成堆,好像那个地方从来没动过呢!
我走离树林,走向离开城堡的南边,加快脚步时,嘴里轻轻哼着小调,旋律听起来倒有些像在皇宫里听到的小提琴曲。
惆怅的感觉又轻轻袭来,我知道我们真的要走了,跟尼古拉斯、跟幽冥子孙和他们的首领,已画上休止符。不知道将有多少岁岁年年,我不会再见到巴黎,不会再见到熟悉的这一切;尽管我渴望自由自在,然而仍忍不住泫然欲泣。
对於离开巴黎去漫游,我其实别有用心,只是自己尚未承认罢了。在接近凌晨前大约半个钟头,我往一个老酒馆的废墟走去,这个被遗弃的小村庄哨站,如今只空馀几面苍凉斑驳的灰泥墙。
我拿出小刀,在墙上深深地刻着:马瑞斯前辈,晚辈黎斯特正在找你,时为一七八一年的五月,我将从巴黎往南向里昂而去,请让我有缘得识。
刻完了字,我再细看一次,这是多麽狂傲的举止呀,我业已犯了幽冥戒律,把一个不死幽灵的名字,公然刻写出来。然而这样的行为,却带给自己一种极度奇特的满足感;再说,我一向就是个狂妄不驯的叛逆小子呢!
吸血鬼黎斯特
第六部:在魔鬼之路,从巴黎到开罗1
在十八世纪的年代里,我们最後一次看到阿曼德时,他於伊兰妮、尼古拉斯於其馀的吸血鬼,站在瑞诺剧场门口,看着我们的马车,缓缓融入大道上的车水马龙中。
初抵剧场时,在我的化妆室里,我很快就找到阿曼德和尼克在一起。他们正在进行某些奇异的谈话,尼克揶揄於过份亢奋的语调,主导了谈话。阿曼德戴着假发,穿着暗红披风;看上去似已呈现出不反光的新特质,好像自从老集会解体之後,他越来越有力量,也越来越坚实稳重。
在那尴尬的最後时刻,尼克和我并未交谈;阿曼德则礼貌地接受了城堡的钥匙,还有一大笔钱;我也告诉他,只要他需要,罗杰律师随时可以提供更多金额。
对我,他仍未完全敞开心门,不过一再强调,他绝不会伤害尼克;在我们彼此告别之际,我相信尼克和小小集会,无疑已能生存下去,而阿曼德於我也已变成了朋友。
离开的第一个夜晚,卡布瑞於我已如所誓,将巴黎远远抛在後头。紧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先後经过了里昂、都灵、维也纳;然後又到布拉格,来比锡和圣彼德堡;最後又回到意大利南部,在那我们住了好些年。
我们当然去拜访西西里岛,从北边进入希腊境内,再转往土耳其,往南经小亚细亚,到达开罗;在开罗,我们也停留了一段时间。
在所有这些经过的地方,我不免都在墙上留言给马瑞斯。
有时,只是用随身小刀刮了几个字;有时,则花了几个钟头,用凿子刻下自己的沈思录在石头上。无论如何,总没忘记留下名字、日期、未来行程,最後再加上我的邀请:「马瑞斯,请让我有缘得识!」
对於当地的某些古老集会,我们也分别拜访了若干;很明显的,那些老旧的规法已无处遵行,只有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