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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社的棚顶“砰”的一声变得粉碎,一把利刃带着一遛寒芒由上而下袭来,目标正是中年男子。
那男子却是满面的从容,抱着怀中的人,一个旋身脱离开利刃攻击的范围,下一刻,手中竟出现一支短剑,斜指而出,“当!”两剑相交,迸出火花,他兀自屹立不动,身子都不曾晃一下,
而那刺客借着这股力道,空中一个翻滚,轻灵的落在了众人的面前,正是刚刚那店伙计。
那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女子抱到身旁的一张桌子上, 一声轻吼,须眉皆立,全身骨节格格暴响,手中短剑带起一阵啸风全力朝那伙计攻了过去。
方拓神色凝重的看向场中依旧在打斗的两人。之前推测那男子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如今看来,果是如此。而更令她吃惊的是那个店伙计,功力虽然明显差了不止一筹,但剑法刚中有柔,劲力十足,角度刁钻。剑式连绵不绝;彷佛河水决堤;一泻不可中止。多次靠着诡异的剑法躲过敌人的攻击。竟也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好手。
“帮哪边?”容越有些兴奋的抽出了佩带的长剑。
“我最讨厌偷偷摸摸的人!”方拓好笑的看她一眼,又瞥向店外,微微一笑,从筷筒中抽出几根筷子,一抖手,那些筷子闪电般的射出,带着“哧哧”的声音,直直的射向四周的木墙,几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声蓦然响起,那些筷子竟然穿透了厚厚的木头,射伤了墙外隐藏着的敌人。
容越看到此种情景,诧异的转过头,又重新打量了方拓一番,感叹道:“没想到普通的筷子到了你的手中竟然会变得如此有杀伤力,难道这就是武林中传说的飞花摘叶的神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此时此刻,孩子气在她身上表露无遗。
可能是因为暴露得关系,外面的人也不打算再藏下去。“砰砰”声音响个不绝,转瞬之间,屋子里竟然多了十多个蒙面人,拿着武器就袭向方拓等人。
“哈哈!不要弄错了,老子在这呢!”那男子一声长笑,手中的动作更快了,短剑“嗡”地轻响,木质的地板,墙壁在他凌厉的剑气的激荡下,被刮出无数个木屑。短剑乱舞中,原本无害的木屑被内力带起,变成最具杀伤力的锐器,蒙面人近不了他的身体,凡是稍微靠近的人不是被短剑所伤,即使被翻滚的木屑穿透皮肤。
而容越和杜七也纷纷出手,缠上几个蒙面人。方拓则悠闲的喝起茶水来,因为她知道,那中年男子赢定了,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几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那些蒙面人已经带着惨叫倒了一地。
此时,场中只剩下那伙计一个人和中年男子缠斗了。他眼见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了下去,又惧怕的看了方拓一眼,额上渐渐冒出了冷汗,蓦地大喝一声,不顾即将招呼在自己身上的利剑,身形一矮,退了数步,遥对着男子抱了抱拳:“今日有高人在场,暂且留你一条小命!”说完怨恨的瞪了瞪方拓,紧接着猛地一个纵身,从身后的窗户中冲了出去!
那中年男子也不追赶,虚弱的扶着桌子坐了下去,喘了几口,又站起来向几人感激的抱拳道:“今日多亏各位相助,否则……”他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真抱歉,将你们牵扯进来了!”
“不用客气!没什么的!”那边容越大咧咧地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咱们正派人士的本分!”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小心地瞥了方拓一眼。
那男子闻言一愣,接着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似要说什么,却终是忍住,转向方拓,敬佩道:“这位公子好俊的功夫!竟能隐剑气于无形,穿头墙壁仍不消散,当真让人佩服!”他功力与方拓接近,自然能发现其中的奥妙之处。
“兄台抬举在下了,”方拓笑着眨了眨眼睛:“我只是丢了几根筷子而已!”
“哈哈!”那男子愣了片刻,接着爽朗的笑了起来,笑罢,赞赏的看向她:“在下颜飞,可否告知恩人大名?”
“铁血无情,大漠鹰飞!”杜七惊骇的失声:“你是恶……铁鹰颜飞?”
“正是!”那颜飞眸中掠过一丝光亮;接着又略带嘲讽的翘起了嘴角:“在下就是那个被武林白道不齿的恶魔铁鹰……”
第一部惊蛰 第七十五章 英雄珍重(二)
“这颜飞是回鹘手握重兵的将军,少年时便征战沙场,战功彪炳。在西域颇负盛名。人称铁鹰将军,”余家的江船上,杜七被容越缠得没办法,只得道出那颜飞的来历。
“原来是位将军!那他又怎会得罪中原武林呢?”一直看着窗外景色的方拓也转过身来。她那颜飞的事情也颇为好奇:“我过去怎的从没听人提起过?”' 。。'
“他的所为,实是对我中原武林的侮辱,自然鲜有人提起。”杜七愣了愣,才慢慢地解释:“姑娘这两年才重出江湖,难怪会不知道了!”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这颜飞不知怎的与唐门的唐三姑娘相识甚至有了孩子,唐门自然不会同意他们胡来,便软禁了唐三姑娘,谁能想到,这颜飞在六年前带着十几骑闯了蜀中唐门,将唐三姑娘硬是劫了回去。”
“这也没什么嘛!”容越嘟嘴:“他们既然有了孩子,就说明他们喜欢在一起,唐门为什么还要干涉他们?”
“关键是……”杜七迟疑了半晌,面色古怪地说道:“那唐萱姑娘还是华山派掌门马逢辰未过门的儿媳妇!”……
※ ※ ※
余家的江船逆着新安江上行,到达黟县后方拓告别了杜七,带着执意跟随的容越换乘车马,沿着官道西行,穿州越县,半个月后便到了大江岸边的彭泽。
“还要走多久啊!”客栈的饭堂里,容越疲惫地捶着肩膀,这几天一直坐在马车上,她浑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了一样。
方拓笑了下:“明天咱们坐船,就不会这般累了!”
“明天?”容越抬着头,那声音倒像是呻吟:“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又不是去投胎,为什么这么急?”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已经与方拓很熟了,所以说话更加的不客气!见方拓只笑不答,她苦下脸,哀求道:“多休息几天可不可以?人家快累死了!”
方拓想了想,这么赶路确实很辛苦,于是点头道:“好,就休息一天,后天上船!”
“才一天?”容越瞪起眼睛,紧接着又气馁地将脸贴到了桌面上:“你可真够小气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看了她一眼,又小声的嘟囔:“再像也不是男人,和翟修文就是不一样!”
方拓自嘲的撇撇嘴,这时店伙计已经将酒菜端上来了,她给自己斟了酒,然后径自端起杯,一饮而尽。可能喝的太急,竟呛得咳嗽起来。
容越翻翻白眼;也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就在这时,楼梯方向传来“咕咚……哎哟……”的声音。目光望去,只见一个人从楼梯滚下,狼狈的趴到了地上。
“混蛋东西,竟敢调戏你家姑奶奶……”娇叱响起,楼梯上快步掠下一道紫色身影,是位相貌娇美的紫衣女子,她口中咒骂着,抬脚照着那地上的人就踹。
“饶命啊,饶命啊!”那被踹的人求饶不已。一时间,整间客栈都是那人的哀号声。
但那女子只当不闻,似乎越踹越觉不解气。右手一探,堂内陡地增亮,背上长剑“铿锵”出鞘。泛着寒芒的剑刃便向地上之人刺去。
眼看那剑光就要没入那人身体,变化骤生,一道黑影破空而来,正击在那长剑的刃上,“当”长剑不由偏了开去。
那女子瞥向脚前断成两截的竹筷,心惊的吸了口凉气:“不知哪位……”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方拓和容越二人。
“原来容姑娘也在阿!”她的眼睛惊疑的瞥向方拓的手,接着收剑,笑嘻嘻地向容越走来,竟是对之前要杀之人再不理会了。
容越见她靠近,却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那女子脸色变下来,旋即又恢复了满面的笑容,将方拓上下打量一番,转向容越道:“容姑娘也是来查案的么?”
“查案?查什么案?”容越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问道。
“这附近已经有数名女子失踪了!我路经此地,自然不能不管,这不?正要出去呢!”那女子眯起眼睛:“容姑娘这么漂亮,可要多加小心啊!”
“不劳董女侠费心!”容越扬了扬下巴,却是不自觉地朝方拓看去。
那女子注意到她的神情,走到方拓跟前,嫚声道:“不知公子为何要阻止我杀了那登徒子!”说到“登徒子”的时候,她朝身后狠狠地瞪了一眼,转回头,却又对方拓眨眼笑起来。
“那人得罪了姑娘,原也该死,但……”方拓又从筷桶取出一根筷子,又瞥了眼不远处那正在狼狈爬起的“登徒子”,淡淡道:“姑娘既然已经惩罚了他,就算了吧!在这里杀人总是不好!”
“既然公子这么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饶了他!”女子见她答话,
眼波微转,笑得更为妩媚了,靠近了少许,娇嗔道:“公子好大的手劲,现在小女子的手臂还在麻哩!”顿了顿,又接着说:“小女子峨嵋山天阙宫弟子董梅,可否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方拓刚要回答,却觉桌下有人踢她几脚,愣了下,抬头又见到董梅脸上的笑容,微微皱眉:“在下无名小卒,不劳姑娘多问!”
“你不是还要查案么?”容越插了句,动作夸张地向外看了眼:“这天都要黑了!还不快去?”
那董梅笑靥顿敛,见方拓也低头不看她,冷哼一声,却是什么也不说,转身便往大门的方向走。
这时那“登徒子”已经站起来了,见她经过,吓得连连后退,不自觉竟挡住了她的去路,董梅更觉生气,又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然后踩着他的脸出了客栈。
“以后尽量不要同那个女人接触!”董梅刚走,容越就对方拓嘱咐道:“别看这董梅的名声不错,可我总觉得她不是好人!”沉吟片刻,又悄悄地说:“这个人太会装假了,在长辈面前温顺乖巧的不得了,我曾亲眼见她欺负天阙宫的外围弟子”
方拓笑了下,却是不搭话。回想起方才的情景,那董梅确实让人不舒服!但她是不是好人,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容越以为她不信,有些着急了,刚要开口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突地笑出声来。
只见之前被董梅踹倒的“登徒子”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显是被踩踏得晕了,走了好几步,依旧是站立不稳的样子。
容越嘻嘻一笑:“这位公子,你怎的得罪人家了?”
那人总算恢复了精神,扭头看了看四周,心有余悸的长舒口气,接着却将目光投到了容越的身上,眼睛亮了起来,急忙扯了扯凌乱的衣衫,对她抱拳笑道:“一定是姑娘帮忙赶走那婆娘的吧?多谢姑娘!”那笑容出现在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颇为滑稽古怪。
“谢我做什么?”容越不由莞尔:“帮你的是他啊!”说着指了指方拓。
那公子讪讪笑了下,冲方拓深深施了一礼,又转向容越:“不管怎样,也该好好谢谢二位,要不然在下的性命真的保不住了!”那双眼睛却是色咪咪地瞄向容越的脸,嘴角轻斜,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哦?你怎么谢?”容越察觉到他的目光,当下绷起脸来。口气也有些不悦!
“这客栈实在简陋得可以,作为姑娘下榻之处,岂不是委屈了姑娘?”那人嘿嘿一笑,手指四周的摆设道:“在下林鹰,正是这彭泽……”话未说完,却猛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把匕首架在他颈上。他吞咽了口水,脸上立时出现了惊慌之色。
容越脸罩严霜,牙缝里冷冷吐出一字:“滚!”
“是,小人滚!小人这就滚!”那林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方拓抿了口酒,眼睛盯着他张惶而去的背影,眉宇间渐渐多出了一丝无奈之色,这人还真是揭了伤疤忘了疼。
“真不该救他!”容越狠狠的啐了一口:“还真是个色鬼!”转头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奇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方拓回过神,摇了摇头,继续喝酒。
容越也没有在意,又低头吃了几口菜,完了将筷子一扔:“我吃饱了!”站起来走到方拓身边,贴近她:“你也快点吃,今天还要教我弹琴呢!”最近在车上无聊,她便央求方拓教她弹琴打发时间,只要她不提拜师的事情,方拓自然不会藏私,也是倾囊相授,一来一去,两人倒成了没有名分的师徒。
方拓喝完最后一杯酒,便站了起来,不经意的扭头看了窗外,日头西沉,天边黑压压的乌云飘来,竟是要下雨了!
※ ※ ※
方拓在深夜推开了房间的窗户,这一晚她提不起丝毫的睡意,无聊之下,只能望着窗外发呆,大雨才刚停;空中仍飘飞着细细雨丝,月亮依旧隐藏着,她独自伫立,能看到的,也只是楼下黑漆漆的巷子和不远处和天空一样漆黑的江面。
方拓不喜欢这个时节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