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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断了他的腿!”迈克吼道,同时后退了几步,周围的男孩也一起向后退去。
他们怕我。
我叹了口气,扔下球棍离开了。我知道要是我留下等到大人来,事情会更糟。没有一个人来阻拦我。他们吓坏了。我让他们不寒而栗……达伦·山……一个怪物。
第六章
我回到旅馆时天色已黑。暮先生已经起来了。我对他说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镇子。他看看我的脸色,点了点头,开始收拾我们的行李。
那天晚上我们没说什么话。我一直在想当个半吸血鬼是多么倒霉。暮先生感到我有些不对劲儿,但没有来问我。我不是第一次这样闷闷不乐。他已经习惯了我的情绪波动。
我们找了一个废弃的教堂睡觉。暮先生睡在外面的一张长凳上,我就着地板上的一堆苔癣和野草当床躺下了。
我醒得很早,把教堂和外面的小墓地转了个遍,转了一整天。墓碑有年头了,许多都有裂缝或覆着野草。我花了几小时清理一小块墓地,拔去杂草,从附近的小溪打来水冲洗墓碑。这使我暂时忘却了曲棍球比赛。
旁边有一个兔子洞,住着一窝兔子。时间长了,它们悄悄地靠拢来,窥视我在干什么。它们是一群好奇的小家伙,特别是幼兔。有一次我假装睡着了,两只兔子一点一点地凑近,后来离我只有半米远。
等它们不可能再靠近时,我跳起来大喝一声“砰!”它们像磷火一样飘开了。有一只栽了个跟头,骨碌碌滚进洞里去了。我觉得很开心。
下午我找到一家商店,买了些肉和蔬菜。回到教堂后我生起火,从暮先生的长凳下面拿出放锅碗的包袱。我在包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我需要的东西,一个小罐子。我小心地把它倒扣在地上,然后按了按底上一个突起的金属。罐子像蘑菇一样撑开了,折叠的夹层全部展开,五秒钟之后就变成了一只大锅。我把它装满水,放在火上烧着。
包里的锅和盘子都是这样的。暮先生很久以前从一个叫艾瓦纳的女人手里买下了这批东西。它们的重量和普通炊具一样,但因为可以折叠,携带起来比较方便。
我炖了一锅菜,是暮先生教我的,他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学会做饭。
我把切剩的胡萝卜和卷心菜碎屑拿到外面,撒在兔子窝周围。
暮先生醒来后惊讶地发现午饭已经做好了——哦,在他看来是早饭。他闻了闻炖锅里飘出的香味,舔了舔嘴唇。
“我会习惯的。”他微笑道,然后打个哈欠,伸伸懒腰,挠挠他那头橘黄色的短发,又抓抓他左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这是他的一套例行程序。
我总想问他那道伤疤是怎么来的,但一直没有问。等我哪天晚上胆子大些的时候再问吧。
没有桌子,我们只好把盘子放在腿上。我从包里取出两个折叠的盘子,把他们打开,又取出刀叉。我把饭菜盛出,我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完后,暮先生用一块丝巾擦了擦嘴,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味道很好。”他夸赞道。
“谢谢。”我回答。
“我……唔……我想说……”他叹了口气,“我一向不会绕弯子,所以还是直说了吧:昨天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那么不高兴?”
我盯着我那几乎空了的盘子,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回答。突然,我冲动地把一切都说了出来。从头讲到尾,中间几乎没有喘气。
暮先生仔细地听着。我说完后,他想了一两分钟才说话。
“你必须习惯这些,”他说,“事实是我们比人类结实、敏捷和强壮。如果你跟人一起玩,就会伤害他们。”
“我没想伤害他,”我说,“这是个意外。”
暮先生耸了耸肩。“听着,达伦,如果你跟人来往,你就没法防止这种事发生。不管你怎样努力做得像个正常人,你永远都不是。意外总是难免的。”
“你是说,我不可能再有朋友了,是吗?”我悲哀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这么难过。我已经渐渐习惯不能回去看我的老朋友,可是昨天我才发现我连新朋友也交不了。我只能跟你呆在一起,不能再有其他的朋友了,是吗?”
他摸摸他的伤疤,噘起嘴唇。“不是这样,”他说,“你可以有朋友,只要你小心一些。你——”
“没有用!”我叫了起来,“你自己说了,意外总是难免的。就连握手也有危险。我的指甲会把她们的手腕割破的。”
我慢慢摇了摇头。“不,”我坚决的说,“我不想拿别人的生命去冒险。我这样危险的人不能再交朋友了。而且,我也不可能交上真正的朋友。”
“为什么?”他问。
“真正的朋友之间没有秘密。我永远不能对别人说我是吸血鬼。我总要撒谎和伪装。总是担心他们会发现我的秘密,然后憎恨我。”
“所有吸血鬼都有这个问题。”暮先生说。
“但不是所有吸血鬼都是小孩子!”我喊道,“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吸血鬼的?你曾经是人吗?”他点点头。“对大人来说朋友不是那么重要。我爸爸告诉我大人没有许多朋友也能习惯。他们有工作、爱好和其他事情要忙。可是朋友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除了家庭之外。你把你的臭血灌进了我的身体,使我有家不能回。现在你又害得我永远交不上一个朋友。”
“多谢,”我气呼呼地说,“多谢你把我变成了一个怪物,毁了我的一生。”
我几乎要哭了,可是我不想哭,不想在他面前哭。于是我用叉子戳起盘中最后一块肉,狠狠地塞进嘴里,使劲地嚼着。
暮先生在我发作之后一直沉默不语,我不知道他是生气还是内疚。有一会儿。我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要是他背过身去说:“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就离开你吧。”我可怎么办?
我正想道歉时,他忽然开口了,语气温和得令我吃惊。
“对不起,”他说,“我不应该给你换血。这是个错误,你太小了。我小时候的事情离现在太遥远了,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儿了。我没有想到你的朋友们,没想到你会这么想他们。我给你换血是个错误。可怕的错误。我……”
他说不下去了。他看上去那么痛苦,我几乎同情起他来。但想到他对我做的事情,我又觉得很恨他。然后我看到他眼角有水珠,可能是眼泪吧,我又开始同情他了。我心里很乱。
“好了,懊恼也没有用。”我最后说道,“我们不能回到从前。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是不是?”
“是啊,”他叹道,“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收回我可怕的礼物。但这是不可能的。吸血鬼的身份是终身的。一旦换血之后,就不可能再换回来了。
“不过,”他沉思地说,“情况不像你想的那么糟。也许……”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也许什么?”我问。
“也许我们可以为你找到朋友。”他说,“你不需要总跟我待在一起。”
“我不明白。”我皱眉道,“刚才不是说我和人类来往不安全吗?”
“我不是指人类,”他露出了笑容,“我说的是有特异能力的人,像我们一样的人。你可以把你的秘密告诉他们……”
他倾过身来握住我的手。
“达伦,你想不想回到怪物马戏团去?”
第七章
我们谈得越多,我越喜欢这个主意。暮先生说马戏团的演员会知道我的身份,把我接纳为他们的一员。马戏团的演员队伍经常变化,几乎总是有像我这般大的孩子。我可以跟他们一起玩。
“要是我不喜欢那儿呢?”我问。
“我们可以走。”他说,“我喜欢跟马戏团一起巡回演出,但也不是特别迷恋。如果你喜欢,我们就留下来。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继续上路。”
“他们不介意我跟着吗?”
“你要干活。”他答道,“高先生坚持每个人都要做事。你可以帮着摆椅子、挂灯泡、卖纪念品、在散场后打扫剧场,或者做饭。你会很忙的,但他们不会让你劳累过度。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上课。”
我们决定试一试。至少可以有一个像样的地方睡觉。老睡在地上把我的背都睡僵了。
暮先生先要了解马戏团在什么地方演出,然后我们才能出发。我问他怎么了解,他说他能搜索到高先生的脑波。
“你是说传心术?”我想起斯蒂夫说过有的人可以只用脑子交谈,这叫传心术。
“有点像。”暮先生说,“我们不能用脑波交谈,但我可以找到他的……他的光环。一找到光环,跟踪他就不成问题了。”
“我也能找到他的光环吗?”我问。
“不能,”暮先生说,“大多数吸血鬼——还有少数有特异功能的人有这种能力,但半吸血鬼没有。”
他坐在教堂中央,闭上眼睛,静默片刻。然后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找到了。”他说。
“这么快?”我问。“我以为要花很长时间呢。”
“他的光环我搜索过很多次了,”暮先生解释说,“我知道怎么找。找他就像在干草堆上找一根针一样。”
“这不是很难的吗?”
“对吸血鬼来说不难。”他咕哝道。
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时,我环顾着这座教堂。有个问题困扰着我,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暮先生说。
“说吧,”他突然说,吓了我一跳,“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问题要问?”我惊得目瞪口呆。
他笑了。“就算不是吸血鬼也看得出小孩子啥时候好奇。你有一个问题憋了好久了,是什么呀?”
我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你相信上帝吗?”
暮先生古怪地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我相信吸血鬼的上帝。”
我皱起眉头。“吸血鬼也有神吗?”
“当然,”他说,“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神:埃及人的神、印度人的神、中国人的神。吸血鬼也不例外。”
“那天堂呢?”我问。
“我们相信天堂,它在星空的外面。如果我们一生过得虔诚,我们死后,灵魂就会飘离地球,穿越无数的星星和星系,到达宇宙另一边的神奇世界——那就是天堂。”
“要是过得不虔诚呢?”
“就只好留在地球上,像幽灵一样,注定只能永远在这个星球上游荡。”
我想了一会儿。“对吸血鬼来说,怎样才算是虔诚的一生呢?”我问,“怎样才能进天堂呢?”
“过得清白,”他说,“不要在不必要的情况下杀人,不要伤害人,不要糟蹋这个世界。”
“吸血不是邪恶的吗?”我问。
“不是,除非你把人弄死了。”暮先生说,“即使是这种情况,有时也可能是好事。”
“杀人可能是好事?”我不相信地问道。
暮先生严肃地点了点头。“人是有灵魂的,达伦。人死了以后,灵魂会进入天国。但是有一种办法可以把他们灵魂的一部分留在这里。我们吸少量的血的时候,不会摄取一个人的灵魂。但如果我们吸得很多,就能使他们灵魂的一部分活在我们体内。”
“怎么会呢?”我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吸人血的时候,会同时吸收那个人的一部分记忆和感情,”他说,“它们会变成我们自己的一部分。这样,我们就会以他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会记得一些可能被遗忘的事情。”
“比如什么?”
他想了想。“我有一个好友叫帕里斯·斯基尔,”他说,“他岁数很大了。好几百年之前,他是威廉·莎士比亚的朋友。”
“威廉·莎士比亚——那个写剧本的?”
暮先生点了点头。“剧本和诗。但是莎士比亚的诗没有全部记录下来,他的一些最有名的诗篇都丢失了。莎士比亚临死的时候,帕里斯吸了他的血——是莎士比亚请求他这么做的,这样他就可以记住那些丢失的诗句,把它们记录下来。如果没有这些诗,这个世界会贫乏许多。”
“可是……”我顿了一下,“是不是只有在一个人提出请求,而且是在他临死的时候,才能那样做呢?”
“是的。杀死一个健康的人是邪恶的,但是吸临死的朋友的血,保存他们的记忆和经历……”他微笑道,“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好啦,”他接着说,“路上再想吧,我们必须出发了。”
收拾停当之后,我跃到暮先生的背上,我们开始掠行。他还是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能走得这么快。好像他并没有飞跑。而是世界在飞快地后退。他说所有真正的吸血鬼都会掠行。
看着田野向我们身后退去,这种感觉很美妙。我们越过山丘,穿过广阔的平原,走得比风还快。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们仿佛被隔离在一个神奇的气泡里。
在掠行时我思考着暮先生的话,用吸血来保存一个人的记忆,到底是怎样的呢?我还是不大明白,决定以后再问问他。
掠行很辛苦,吸血鬼出汗了,我看得出他开始感到有些吃力。我取出一瓶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