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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铃儿默然片刻,小声说道:“你胸口刻有三个字是么?”
唐承欢顿感奇怪,心知自己多次赤身*,被她瞧见了胸口刺着的“报娶杀”三字,不过怎会在这当口来问?当下答道:“那日被人捉住后醒来,便发觉被刺了这几个字,也不知是啥意思。”
彤铃儿欲言又止,咬住嘴唇犹豫半晌,轻声问道:“你长大后,愿意娶我么?”
唐承欢闻言顿时脸红,虽然年纪还小,却也懂得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早将彤铃儿视为与唐菊一般亲近的人,当下点头道:“那当然好。不过须得告诉你实情,我其实比你小了两岁。”
彤铃儿面如丹霞,垂头说道:“以后你定会长得比我高的!”
二人这一番话说了下来,更觉亲近了几分,携手来到夜市。唐承欢找了一处未被其他乞丐占据的位置,对她说道:“你去站那屋檐下等着我罢!”
彤铃儿依言站了过去,远远盯着他的背影。唐承欢心下安慰自己道:“只要我不偷不抢,没做歹事,求人给几个钱有啥不好意思的?”想归想,做起来却实在是难。他蹲在街沿边上,鼓足勇气想要对着来往人群求上几句,却始终开不了口,急得额头青筋也鼓了起来。
正不知所措间,却见彤铃儿走到自己身旁跪倒在地,高声叫道:“求来往的爷爷奶奶们赏几个钱,给你们叩头了。”边说边不停叩头。
唐承欢眼见如此,心中直如刀割,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扑通跪下,哭着大声哀求。二人并排跪倒叩头,相互哭声感染,不觉悲从心起,口中哀求声全然走了样,哪能听出说的是什么,只是一味哭泣,到后来抱头痛哭,早已忘记是来乞讨要钱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尽情哭够,这才发觉街上人影已稀,已是夜半。再看面前地上,竟洒满了一地铜钱,足有两百来文,顿时又惊又喜,想来一番痛哭乃是情切而发,着实教人听着心碎,因此来往路人才会不吝赐钱。
唐承欢赶紧将铜钱拣起揣进怀中,与彤铃儿携手去寻客栈。高挂红灯、门柱油亮的客栈是不敢去的,只敢去穷街陋巷中寻找一间能够遮风避雨的小店即可。二人不识路途,胡乱走了一阵,来到一处偏僻背静的深巷。蓦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阴惨惨的怪笑,回头望去,只见几名地痞模样的少年冲着二人缓缓走来,借着星月微光,能够瞧见当中两人正是先前偷那老妇铜钱的小贼。
唐承欢心下大惊,拉着彤铃儿便往前跑,忽见迎面也走来几人,瞧那架势,应是那两名小贼的同伙,顿时走投无路,惊恐之下只得扯开嗓子大叫“救命”。
两方人马缓缓逼近,其中一名偷钱的小贼恶狠狠地笑道:“喊吧,喊吧,你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你。哼哼,竟敢管你小爷的闲事,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唐承欢将彤铃儿护在身后,紧紧贴着墙壁,脑中飞速转动,一时却想不出个法子。只得胆战心惊的说道:“几位大哥,我只是见那老妇可怜,一时失口,绝非有意。这里……这里有两百文铜钱,算是赔给几位大哥吧!”
说话那名少年大声狂笑,伸手便去摸彤铃儿的脸蛋,嘴里淫亵说道:“两百文?打发叫化子么?嘿嘿,小姑娘长得真俊,陪哥哥玩玩儿?”
彤铃儿如被电击,身子登时绷紧如铁。唐承欢眼前陡然闪过那日她被糟蹋的情形,一股无名怒火腾然升起,相形之下二人的生死也不足虑,悄悄摸到腰间匕首,猛然拔刀前刺。那少年正得意大笑,未料这小个头竟敢主动发难,顿时被刺中小腹,大叫一声“哎哟”,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围着的少年们一惊,随即大怒,抢上一人抡拳便往唐承欢面门击去,叫骂道:“厮娃子找死。”唐承欢此时已然豁出了性命,全神以待,见对方拳头晃动,身子前倾,看来未曾习过武术,当下拉着彤铃儿侧身躲开,那人收拳不及,击中墙壁,疼得龇牙咧嘴。唐承欢趁机抢上,手中匕首斜挥而过,将那少年的左臂拖出一道深长的切口。
这一来场面大乱,那群地痞少年纷纷喝骂,俯身拣起石头猛往唐承欢身上乱砸。唐承欢不敢避让,生怕伤了身后的彤铃儿,硬挺着受了几下,忽被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中脑门,将他打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脑子里“轰”的一声,眼前一片模糊。
耳听地痞少年们桀桀怪笑,身上被人雨点般的疯狂踢打,彤铃儿哭叫怒骂,被人噼啪打了两下,只剩孱弱的呻吟:“小欢……小欢……”,又听有人说道:“下手轻些,这女娃姿色不错,定值一大笔钱。”接着听见彤铃儿被人带得渐渐远去,心下不由痛如刀绞,拼命想要爬起身来,却只能颓然抽搐几下。
又听有人说道:“磨蹭啥子,赶紧弄死走人。”随即有人上来将自己手中的匕首拿走,阴笑道:“你小子倒够狠的,死了可别怨我。”
唐承欢心下凄然,未料自己竟会死在此处,但心中却只想着:“铃儿今后会遭遇到什么?……小娘若是知道我死了,不知有多伤心……”,念头一个接一个,都是关于彤铃儿与唐菊,过了良久,忽觉四下一片寂静,迟迟无人往自己身上扎刀子,心下不由大骇,惊想:“难道我已经死了?……那为何脑子还这么晕?”
又过了片刻,头上感到一阵剧痛,陡然睁开双眼,却见高墙上露出的一线天中皓月如盘,自己直挺挺躺在地上,身旁一名地痞少年手持匕首弯腰比在自己心口上,却如塑像般纹丝不动。
他大吃一惊,一个打滚躲了开去,翻身跳将起来,却又头重脚轻狠狠摔回地上。但这一瞬间却看清了周遭情形,那泥塑般的少年身后站着一名浑身漆黑的蒙面人,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顿时想起利州城里相助自己那人,连忙哀求道:“求恩人救救铃儿,求恩人救救铃儿……”那蒙面人不动声色,将那少年手中的匕首取下,伸手在他后颈一拍,那少年应声软软瘫倒在地。
唐承欢犹如抓住溺水稻草,连连恳求,挣扎着爬到那蒙面人脚下,拼力跪倒叩头。那人“嘿”的低叫一声,却不说话,拿匕首在地上写道:“这次我救她,下次谁救她?”
唐承欢救人心切,哭道:“不会有下次了,不会有下次了……”,那蒙面人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眼神中饱含怒意,惊得他不敢再哭。接着那蒙面人擦除刚才所写,又在地上写道:“那小姑娘并非一般姿色,随时会有人对她起歹心,你这次保护不了她,下次也一样。”
唐承欢顿时无语,呆呆看着地上文字一动不动。那蒙面人暗叹一声,又在地上写道:“你放心,小姑娘值一大笔钱,那些地痞不会要她的命,只会将她卖去玉楼里。你若能学成武功,再去救她,那时候便不怕再有人害她了。”
唐承欢默然无语,心中彷徨无依,想到:“我与铃儿又没招谁惹谁,为何竞有这么多人来害她?……我一定要救她,我一定要救她……”,暗在心中发誓,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彤铃儿。当下对那蒙面人叩了三个头,说道:“请恩人指点明路。”
那蒙面人点点头,又写道:“忍辱负重,唐门习武。不可对人言明身世。”
唐承欢正待细问,忽觉心头发腻,滋味竟与那日在利州城外极为相似,转瞬晕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却发觉自己正躺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中,身上衣衫焕然一新。他略一思忖,已然记起与那蒙面人最后会面的情形,心知定是他安排了车马送自己去青城山,却不知此人是谁,为何会这般帮着自己?
那赶车的把式是个哑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当下只得安下心来,不断为彤铃儿与唐菊祈祷:“求老祖、菩萨保佑小娘与铃儿平安无事。”路上时闻爆竹声声,这才惊觉年节已至。想起往年每逢过年唐菊都要亲手缝一件新衣给他,心头悲伤又起,不过却不再轻易掉泪。
这次伤得不轻,躺了数日才能活动自如。一路颠簸,到得青城县城已是正月初七的中午。那车把式将车停在县城坊口,招呼他下了车来,两手比划一阵,示意旅程到此为止,旋即自顾回程。
唐承欢喜悲交集,短短两月多时日,自己身上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举目环视,所见风土人情大异东京城,但那年节时的浓浓气氛,却差相仿佛。想及此地是小娘唐菊儿时的故乡,顿时感到一阵亲切。再想到十一年前自己便是在去此一百里地的成都城中出生,更觉冥冥中似有天定,自己在这天府之国将有一番未知的命运。而正月初七,恰是自己的生辰日到了。
他站在坊门下胡思乱想了一阵,这才向路人问明去唐门的路途,却是在青城山脚下,离城还有十里远近。当下加紧赶路,两个时辰后到得地头,只见一座占地极广的庄园凭山而建,琉璃瓦墙绵延若城墙,当中两扇黑漆黄钉的大门紧紧闭着,上方红匾金字书着“唐门”两个大字,气派非比寻常。
他未曾料想唐门竟有这般气势,忐忑不安的上前敲响门环,只听那环叩声犹如响在空谷,竟有回声不断,远远传了出去。他赶紧停下,静静等了片刻,大门“嘎吱”打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尖尖的脑袋,大叫道:“哪个龟儿子乱敲门?”
唐承欢听他说的是与唐菊一样的乡音,不怒反喜,行礼道:“小人是来唐门拜师学艺的。”
那尖脑袋往下一垂,这才看见唐承欢风尘仆仆站在门口,小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骂道:“死娃儿捣啥子乱?谁不知咱唐门十年前便不收外姓弟子了,赶紧滚开。”说完便要关门。唐承欢大急,抢前抵住门,求道:“大哥行行好,小子仰慕唐门武功,从外乡千里迢迢孤身来此,只为拜得名师,习一技傍身,还望大哥行个方便。”
那尖脑袋复又伸了出来,露出嘴上的八字胡,嘲笑道:“哎哟,说得话还一溜一溜的,在家背多久啦?嘿嘿,不过这可是我们门主定下的规矩,你就算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那也没得法子。赶紧去了,否则放狗咬你。” 。。
第三章 唐门(一)
唐承欢听他一席话,只觉从头凉到脚。此来一腔希望所在,立时成了泡影。膝头顿时一软,跌在地上欲哭无泪。
忽听一个慢条斯理的男人声音说道:“唐福,伺候蛇大娘的小童又不见啦,赶紧再找一个来。”
那尖脑袋闻言赶紧垂下,露出一个油亮的秃顶,对着里面走来的一名圆胖中年男人陪笑道:“九爷大好。怎会又不见了?这才半个月时日啊,如今逢年过节的,上哪去找合适的小童?”
那圆胖的中年男人面色和蔼,语气却冷如坚冰,道:“你有说这些废话的时间,不如赶紧想法子找人去。我只给你半个时辰,届时不见有合适的小童,只好将你交给蛇大娘发落了。”说完不理瞠目结舌的尖脑袋唐福,转身走了回去。
唐福薄嘴一张,委屈叫道:“九爷,这不是难为我么?”那圆胖的九爷毫不理睬,转眼消失无踪。唐福焦得鼠眉倒挂,转头瞧见坐在地上犹自发呆的唐承欢,顿生一计,蹲下问道:“拜师是不成了,药童做不做?”
唐承欢心下一动,想到:“眼下别无他法,先进入唐门再作打算。”连忙答道:“愿做,愿做!”
唐福又问道:“几岁啦?”
唐承欢道:“足岁十一。”
唐福蹩嘴说道:“你这么矮小,明明只有九岁,想骗我么?”
唐承欢察言观色,连忙应道:“小子记错了,确实刚好九岁。”
唐福微微点头,又道:“识字不?”唐承欢正要回答,唐福却又说道:“想你也不认字,但你得说你认识字。”
唐承欢哭笑不得,连声应是。唐福沉思片刻,说道:“跟我背会这首诗,待会若蛇大娘考较,你便背这诗给她听,晓得不?”
唐承欢赶紧点头,见他眯着眼摇头晃脑吟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成了壶中光。但是主人要醉客,不知何处有它香。”吟完犹自品味三分,这才睁眼傲慢问道:“记得住不?”
唐承欢不由大惊,听他竟将李白的“客中作”:“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改得面目全非,一时不知究竟是按他胡乱吟诵的照背呢,还是背诵正确的诗句。
唐福见他瞠目结舌,得意笑道:“这诗难是难点,不过想要这份差事,却得背熟了它。”说话间再次将他不知如何听来臆断的“诗句”吟了一遍。
唐承欢在东京城长大,学了不少北方口音,当下将舌头一卷,快速背了一遍。他实在无法依照唐福胡乱吟诵的“诗句”照背,便来个囫囵快语,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