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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承欢在东京城长大,学了不少北方口音,当下将舌头一卷,快速背了一遍。他实在无法依照唐福胡乱吟诵的“诗句”照背,便来个囫囵快语,倒也显得娴熟,却又令人听不清楚。
唐福微觉诧异,道:“还好,脑瓜子不笨,学得倒挺快。不过你说话这口音难听死了,往后得好生改改才是。叫啥名字啊?”
唐承欢牢记那蒙面人的叮嘱,不敢报出真实姓名,当下答道:“我叫小欢。”
唐福点点头,招呼他起身,说道:“随我来。”转身前头领路。
进门便是一片好大的树林,犹如屏障般隔在眼前。唐福边走边吩咐道:“平常你可不能到处乱走,这林子是一个大阵法,可比当年诸葛丞相的八阵图,若你迷在林子里,可没人来管你。”蜀人向来对三国时的诸葛孔明奉若神明,因此说起都用他的官职称呼。
唐承欢虽不懂什么阵法玄机,但见树林排列有致,当是人工故意而为,但占地极广,路径绕来绕去,人走在当中确实容易迷途。当下连声答应,仔细打量沿途,忽见清风拂来,树枝摇动,总觉有些异样之处,一时却没有头绪。这一路走了极久,还未走出树林,他在心中寻思:“这唐门也真奇怪,弄这么大一片林子,难道每次自己人进来都要走上这般久么?”暗在心头纳闷。
唐福突然停下步子,一脸得意的问道:“见识了吧?若不懂这阵法的窍门,便永远也走不出去。”
唐承欢哑然失笑,原来唐福竟是故意带着自己胡乱绕了半晌。当下面带惊佩,大声赞道:“这阵法太神奇了,若没有唐福大哥领路,小子定然走不出去。”
唐福甚是受用,转身前面领路,说道:“可不是我吓你,这林子里不知困死了多少英雄好汉哩。”这一次他的走法便有不同,唐承欢暗在心中留意,只见他时而左三步,右四步,前七步,后两步,犹如东京城中那些胡姬跳的舞蹈一般颇有节拍,只片刻光景,便已越过树林阵。
林后是一片高坡,唐承欢回头俯瞰,眼前的树林竟与自前门进来时瞧见的规模大相径庭,此时看来并不甚广,感觉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通过。心道:“这片林子看来真有些邪门,唐福刚才所走的步子多半便是过这阵法的窍门,但他当时已在树林深处,四下极其相似,用啥判断何处是这套步法的起点呢?”他在心中猜测,唐福却已不耐,大叫道:“别看了,赶紧跟来。”
唐承欢高声答应,忽又一阵风来,眼前的树林刷刷摇响,顿时灵光闪动,暗道:“是了,刚才在林子里风来时感觉怪异,却是有些树木纹丝不动,想来这便是关窍所在吧?”边想边转身跟上,高坡后是一片平地,屋舍绵延,直连山脚。他仰头观望,只觉山势并不高峻,与华山脚下所见大有不同。
下得坡来,唐福又面带得色,指着必经之路上的一处巨大的乱石堆,笑道:“你看出啥了没有?”
唐承欢听他口气,心知此处定有机关,但见石堆凌乱摆放,一眼便能望个对穿,却不知机巧在何处。只得摇头道:“这石头大阵太过奇妙,小子已经迷糊了,还请唐福大哥指点。”
唐福嘿嘿笑道:“谅你乡下娃儿也懂不起,不过能看出是石头阵法,却也不易。嘿嘿,这便是从咱们诸葛丞相的八阵图中演化而来,名为小八阵图,你进去试试。”
唐承欢情知他是想要卖弄,当下依言走入石堆,但觉毫无异状,只得佯装惊奇的“啊呀”叫了两声,转头便欲奉承唐福两句了事,却见身后景物在转瞬间竟已大变,刚才那处山坡瞧来犹如天上的月亮般遥不可及,唐福的身影更是杳然无踪。回头再看前方,不知何时起了浓雾,再也看不清任何景物。他心下大奇,暗想这石头阵法确实神奇,明明一眼便能望穿对面,但自己一进阵中,立时便迷失了方向。
他不敢乱动,暗自寻思:“看来阵法都有惑人心智的效用,站在石头阵外明明能够清晰看见对面,进入却天地大变,多半也是障眼法吧?”但听头顶隆隆作响,天色变得极黯。他曾在东京城中听过说书人讲三国故事,情知阵法还有发动一说,据称阵法发动起来,直有令天地变色,鬼哭神泣的威力。当下不免有些害怕,静候片刻,却始终不见唐福前来。此时阵中天地剧变,四下炙风冷雨扑面而来,包裹在黑色厚云中的闪电犹如利剑般频频闪动,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凶险。
他回想唐福的言行,甚觉此人行事颠倒,不敢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心下琢磨:“阵法既能惑人心智,必是令我生了幻觉,我进来时正对前方,只要朝前直走,总能走出去吧?”旋即打定主意,抬脚便往前直走,忽见前方一处万丈深渊拦在脚下,黑洞洞的深不可测,令人望而却步。
他心下大骇,仔细想了一阵,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并无差错,但这处深渊便在眼前,却又无法跨越。皱眉沉思良久,拣起地上一块碎石往深渊中投下,竟令大地震动,深渊周遭开始塌陷,逼近他所站立之处。
这番景象犹如末日来临,端的令人魂梦惊飞。唐承欢将牙一咬,暗道:“除非使了妖术,否则怎么可能令天地变动?小娘曾同我说过,世间并无妖术鬼怪,……,对了,小娘也是唐门中人呀……”一想到唐菊,顿时有了信心,将双眼紧闭,直直往那深渊走去。心中忐忑难安,腿脚也有些哆嗦,但还是一步步直行了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各种怪响异声骤然消失,赶紧睁开双眼,却见天地间风和日丽,自己已来到了石阵对面。
他心下狂喜,转头再看石阵,依然一眼便能望见对面,却见唐福面色惊恐万状,站在阵中踯躅难行。他心下大奇,又觉好笑之极,唐福本是唐门中人,难道竟也不懂这过阵秘法么?当下大声高呼唐福的名字,却见他听而不闻,面色越来越惨白,一跤跌倒在地。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 唐门(二)
唐承欢眼见如此,生怕他被吓死在阵中,当即重回石阵,要去拉他出来。才一踏入,天地顿时大变,回头望去,又是茫茫不知归路。他牢记刚才的法子,只管朝前直走,眼前无论瞧见什么骇人的景象,全都视而不见。但这说来容易,短短的一段路途,竟遭遇了各式各样的山崩地裂,火啸冰封,即便在心头不停告诫自己所见一切皆是幻影,却也心跳若狂,将胸口也绷得生疼。
如此硬着头皮走了一阵,始终瞧不见唐福的身影,心头不由焦急,却又不敢偏离方向随处乱走,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旁边跳出一只头顶着天的巨猿,冲着他咆哮发狂。这一下猛然被惊,再也持不住心神,一屁股坐倒在地,却见那巨猿似乎也是害怕之极,瞪了他半晌,猛然一脚踢来。
唐承欢心下大骇,见那猿腿粗如擎天之柱,若被踏中,自己还不变为齑粉?却又感到无处可躲,寻思:“我若是被吓死了,真也令人好笑。”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巨大的玄鸟临空而至,一爪一个将他与那巨猿抓了起来,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待到身子触地震动,已是到了石阵之外,天地重又变得宁静美丽。
唐承欢大有劫后余生之幸,再看身旁,唐福喘着粗气趴在地上嗷嗷直叫,一名四十多岁的锦衣男子上前两巴掌打在他面上,立时将他打醒过来,瞧见那锦衣男子,连忙翻身跪倒,口中告罪道:“门主恕罪,门主恕罪……”。
唐承欢闻言一惊,心道:“这便是小娘的二哥么?”仔细察看对方,只见此人面色白净,浓眉长眼,嘴上留着一丛短须,模样十分俊俏潇洒,依稀与唐菊有几分相似。但眼神黯淡无光,令人只觉颓废萎靡。
那锦衣男子怒容满面,厉声道:“唐福,你想找死么?”
唐福吓得快要哭出声来,求道:“九爷让小的给蛇大娘找个药童,我是怕这乡下小子不听招呼随处乱走,想让他见识一下咱们小八阵图的威力,哪知见他进去后怎么喊也喊不应,这才进去拉他,不知怎么就陷入阵里了,求门主开恩啊!”
那锦衣男子骂道:“蠢东西,凭你那点道行,也敢睁着眼在这阵中救人?你行经小八阵图没有闭眼通过,坏了规矩,我须饶你不得,来人啊,拖下去鞭打三十。”唐福哭叫连天,不停叩头求饶。
唐承欢扫眼四周,只见此处已在一座大厅门前的草地上,两名青衣庄丁疾奔而至,一左一右架起哭得如同幼儿般的唐福。他心下不忍,连忙上前跪倒在那锦衣男子脚下,求道:“门主恕罪,唐福大哥只为宣扬唐门威势,又见小子遭遇危险,救人心切,并非存心犯错,还请门主饶他这回。”
那锦衣男子剑眉倒竖,不可置信的直勾勾盯着他,面上忽然一阵泛红,拼命咳了起来。那两名庄丁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架着唐福转身便走。
唐承欢急了,赶紧又叩头道:“此事因我而起,门主若要责罚,便着落在小子身上罢,还请饶了唐福大哥。”
那锦衣男子咳得声嘶力竭,好一阵才止了下来,仰天深吸一口长气,招手叫道:“唐禄,唐寿。”
那两名庄丁闻声回转,恭敬说道:“门主有何吩咐?”
那锦衣男子不理他们,只问唐福道:“这小子是谁?”
唐福哆嗦不已,断续说道:“这是……新……新来的药童,给……给蛇大娘找……找的。”
那锦衣男子转头又问唐承欢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何方人氏?”
唐承欢连忙回道:“小子名叫小欢,今年九岁。父亲死得早,母亲乃是本地人氏,但自小与我离散,因此小子四处流浪,如今回乡祈在唐门谋个差事安身。”他说话时竭力模仿唐菊在家中母子独对时说的成都口音,虽然语调有些怪异,却也应了他四处流浪的说法。
那锦衣男子又问道:“会背诗么?”
唐承欢道:“会一些。”
那锦衣男子目光忽厉,阴声道:“会一些?能背一首便不错了,哼,跟着唐福学了没有?”
唐承欢点点头,那锦衣男子道:“背来听听。”
唐承欢迅在心中一想:“这人是小娘的二哥,小娘文辞不输张叔叔,她的哥哥定然也通文墨。”当即轻声吟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才吟到第二句上,却被那锦衣男子厉声打断:“胡闹,胡闹!唐福,你都未将他教会背诗,还敢领进门来?赶紧将他轰了出去,再给你加上二十大鞭。”
唐福啊呀一声,竟被吓晕了过去。唐承欢心电疾转,连忙说道:“门主息怒,小子陡然见到门主的威严,一时吓得脑子不清醒,唐福大哥教的诗我是会背的。”当下赶紧依照唐福所授背了一遍。
那锦衣男子眼中厉光渐熄,沉声道:“既然你有心替唐福受过,我便成全你。不过念你年幼,只打你三鞭便是,你心服么?”
唐承欢连声称谢,道:“小子心服,小子心服。”
那锦衣男子转头又道:“唐禄,弄醒唐福。”
那两名庄丁其中一人应声在唐福人中穴上一阵揉捏,唐福悠悠醒转。那锦衣男子沉声道:“这小子替你挨了鞭子后,便给他换了衣裳,带去蛇大娘那里伺候。”说完转身疾走,身后留下一连串震天价的咳嗽声,进入大厅隐没不见。
唐禄、唐寿都是二十来岁的壮汉,上前将唐承欢提了起来,便往大厅左侧一道朱门走去。唐福再无先前那般多话,垂着眼泪跟在左侧。
唐承欢心下不解,不知他既已逃过了鞭鞑之痛,为何还哭哭啼啼。抬眼看那大厅,只见门上高悬“忆夫厅”三字,奇怪为何竟取了这样一个厅名。旋即进入那道朱门,只见里面豁然一宽,却是一处演武场,不过与他此前在东京城所见武馆中的演武场却又不同,兵器架上只有刀剑两样,其余挂满小针小箭,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奇形玩意,靠墙除了箭靶之外,还有好些各种式样的人形木偶。当中有座小池,上面雕了一头龙形泉眼,不停流出涓涓清水,池旁刻着“洗手池”三字。
唐禄、唐寿二人将他背向绑在一根木桩上面,狠狠的给了三鞭,打得他背上皮开肉绽。但他强忍着也不叫痛,额头却已疼出了豆大的汗珠。
唐禄心地较软,鞭鞑完后上前将他绳索解开,道:“让唐福替你涂抹药膏,记住三日内只能趴着睡觉,不可沾水,过后便会好了。”
唐承欢赶紧点头称谢,唐禄、唐寿先自去了,唐福却眼泪流得愈加厉害。唐承欢心头大奇,问道:“唐福大哥,你怎么啦?”唐福垂头不答,上前将瘦背在他面前一沉,说道:“来,我背你。”
唐承欢正要谢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