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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却后悔未曾多押。众人见唐承欢空手走了下来,又将眼光放在他身上。他连忙上前大声道:“娘,孩儿忘记问你将银子藏在何处了?”
唐菊佯骂道:“笨儿子,刚才怎的不问?娘将银子藏在……”说到此处众人忽然鸦雀无声,她却嘿嘿一笑,道:“老娘手气正好,若输完手头的,亲自上去拿,你去守着房门。”
唐承欢答应一声,又上楼趴在回廊上往下观看,只见来回几把过后,唐菊面前已经堆了好几贯铜钱,赢了第一把那人面前也堆了一小堆铜钱,显然这二人暂时成了赢家。接着不断有人加入,那掌柜的连押连输,却越输越押。
唐承欢见唐菊将那掌柜的押输的铜钱单独堆放在一处,情知这钱最后是要还给那掌柜的。他在上面看了一阵,下面的赌局越铺越大,又加了两张桌子并了起来,赌注不再限于铜钱,银锭抵作一贯铜钱,照样接受押注。
随着赌局渐热,唐菊面前摆放的铜钱银锭越发多了起来,聚赌的众人中也有两人常常胜出,面前堆放的银钱已远超拿出的本钱,不过比起坐庄的唐菊,却又显得小巫见了大巫。
唐承欢自然毫不担忧输赢,小娘的双手洁白秀气,却能用绣花针刺中飞蛾虫蝇,眼神更是上好,能在黑夜之中穿针引线。从小他便跟着唐菊练眼练手,虽还不及她那样能随心所欲用绣花针刺杀虫蚁,但掷掷骰子、藏几枚铜钱,却也轻易便能办到。他正想得出神,却见下面有人输红了眼,高叫道:“奶奶的,太邪门儿了,莫非有诈?”
唐菊甜甜笑道:“男儿大丈夫的,输便输了,说浑话可就憋气了。”说着将衣袖挽至肘上,一双白嫩的小臂往众人眼前一摊。赢了那两人笑着帮腔道:“小娘子这般白净的美人,岂是隔壁那些专吃行饭的汉子?别搭理他,继续,继续。”
此时隔壁瓦子里好些赌徒听闻客栈里竟有单身女子独自坐庄,纷纷好奇围了过来。那掌柜的早已站在一旁,代他的是一名黄脸妇人,想来是他的老妻。不过输的已多,那老妇人每要下注,总是犹豫良久。
唐承欢正无聊张望,忽听背后房中传来轻响,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咔嚓一声,房门被人撞裂开来。只见一名三十来岁的壮汉捏着一名褐衣男子的咽喉直冲出来,喝道:“这人想偷那小娘子的银钱,被我逮个正着,大伙儿看看这小贼是谁?”说着手里用劲,将那褐衣男子从楼道上掼了下去。
那褐衣男子早已被他捏住喉头闭晕了气,滚到楼下一动不动。旋即有人叫道:“这不是九尾鼠么?他娘的,还曾偷过大爷的腰包。”说着冲上前踢了几脚。
那三十来岁的壮汉哈哈大笑,伸手将唐承欢提了起来走下楼,说道:“你娘让你好生看管银子,你却在房外玩耍,该打,该打。”
唐承欢心下虽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见他走下了楼,叫道:“放我下来。”接着听见唐菊喝道:“放下我儿。”
那壮汉侧身躲避,钢牙“砰”的一咬,齿间多出一枚铜钱。他吐出铜钱,将唐承欢放在地上,大笑道:“小娘子不来谢我替你守住了银子,反来用钱打我,是何道理?”说话间将背上一个白褂裹成的包袱砸在赌桌上,笑道:“小娘子的这包银子最少也有二百两,在下既然帮你捉住了偷银子的贼,按江湖规矩抽取一成的谢金,想来小娘子不会不依罢?”
唐菊心下暗道:“我哪有银子?这人莫非是疯子么?”但见他砸在桌上的包袱甚是沉重,当下沉住气道:“壮士好眼力,小女子的包袱里恰好是二百两银子,一成谢金也不过二十两银子,自然该给的。”说着便在赢来的钱堆里找寻银锭。
那壮汉沉声道:“不用给现了,便算在下二十两银子押在‘无’吧!请小妹儿接注。”
众人哄然议论纷纷,虽然此时输赢已大,但也未超过一次押二两银子,此时猛然赌注涨了十倍,每个人心跳也加快起来。
却听唐菊咯咯娇笑道:“欢儿,这把你来开。”
①银两作为官方颁制的货币,最早应不超过明代以前。宋元时期,白银黄金主要是作为珍有金属出现,民间用钱通常为铜钱(元为纸钞),北宋时若有金银,一般须到专门进行兑换的金银铺子换了铜钱,才能参与市场买卖。南宋后期由于大众对金银的鉴别能力普遍提高,以及称量工具的普及,有限度的私自使用散碎银子作为流通货币。为了彰显历史风貌,特此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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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十年一梦(四)
众人又惊又喜,惊的是她竟让一个小娃来开这豪赌,想来是怕了那壮汉,故意让他赢钱,好借梯子下楼,保全自己母子二人的平安;喜的却是,那壮汉的赌术在当地无人能出其右,只要跟着他下注,岂非稳赢不输?
再见桌上那包鼓胀的银锭,似乎已能看见里面白花花的一片,就算心中原本对这孤儿寡母有一丝同情不忍的,此时也只恨自己身上为何不多带上些本钱?
于是观者纷纷掏尽腰包,顿时将“无”的下注区堆得密不透风。
那掌柜的摇头暗叹,拉起老妻退了开去。唐菊上前将他拉了回来,笑道:“掌柜的,先别慌着下桌,这把我若赢了,分你一半。”掌柜的闻言大惊,连连摇头,唐菊娇笑道:“怕什么,输了又不须你来赔。”接着高声道:“欢儿,开。”
唐承欢揭开碗来,用筷子一阵刨除,众人大呼小叫,却齐刷刷都喊的是“无”字。突然间一齐哑了,只见桌面上刨剩下的铜钱已能数得清楚,十三枚。也就是说,刨到最后,剩余的枚数是一,而非无。
输了,输了,怎么可能?每个人心中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一齐将眼光放到那壮汉身上,却见他哈哈一笑,说道:“小娘子好手气,在下输了。”
唐菊咯咯笑道:“手气不错,确实手气不错。掌柜的,说好赢了有你一半,去拿你那份吧。”那掌柜的犹如梦游,他那老妻为人伶俐,嘴上连声道谢,却早已过去一五一十数将起来。
众人眼看银子化成水,群情不免骚动。那壮汉抓起白褂裹成的包袱,走到旁边一桌坐下,大喝道:“老板,拿酒来。在下送佛送到西,替小娘子守着这银子,若再有鼠辈敢来起不义之心,老子便将他的鸟卵扯下来下酒,哈哈哈!”
唐菊笑道:“多谢壮士相助。待小女子坐完这庄,定来敬你两杯。”
那壮汉大笑道:“谁还有本钱么?刚才龟儿子些个个想要吃人一样,这一把输了,赌局便已结束。”
掌柜的亲自给他上了酒水,还特意弄了两个佐酒小菜。聚赌众人只是些乡野闲人,对那壮汉甚是忌惮,只敢在心头骂娘,忿忿不平的渐渐散去。
唐菊将赢来的银钱收好,领着唐承欢坐到那壮汉桌旁,浅笑道:“酒量如何?”
那壮汉目光迷离,似乎未饮已醉,答道:“比不了十年前。”
唐菊面色一黯,道:“我却好久未曾醉过了。”
那壮汉哈哈大笑,道:“你酒量太好,想醉只怕不易”,话锋一转,指着唐承欢问道:“这是你儿子?”
唐菊将唐承欢拉了过去,与自己面贴着面,反问道:“难道长得不像?”
那壮汉嘴角扯动,算是露出一个笑容,仰头干了一杯,才道:“像,你的儿子,怎会不像。叫啥名字?”后面这句却是向着唐承欢发问。
唐菊打断他的问话,道:“这包里面真是银子?”
那壮汉嘻嘻笑道:“你会这样猜?”说着解开包袱,只见里面堆满了小块的石头。二人一齐大笑。
唐承欢经历半夜闹腾,早已有些头晕,不过却也猜到眼前这名壮汉定是小娘旧识,见她不答反问,当下主动答道:“小侄姓唐,双名承欢。”
那壮汉微微一愣,道:“姓唐?”
唐菊淡淡道:“随我的姓。”说着暗中捏了唐承欢一把,又道:“这是为娘的师兄,名叫苏征。快叫声叔叔。”唐承欢大大方方叫了声“苏叔叔”。
苏征眉头轻皱,沉默片刻,道:“看起来彬彬有礼,性子像他爹吧?他爹人呢,怎么没有与你一道?”
唐菊神色不悦,道:“死了。”
苏征奇道:“死了?什么时候?”
唐菊微有不耐,道:“十年前便死了。别说我了,你怎会在这里?”
苏征神情黯然,道:“我在隔壁替人镇镇堂子混口饭吃,小地方能人少,倒也轻松。今日你坐这铺庄闹得凭大的阵仗,我怎能不过来瞧瞧?呵呵,你何时认出我的?”
唐菊道:“你模样变化大,若非后来说了句‘小妹儿’,我还真不敢确定是你。”
苏征哈哈笑道:“十年不见,小妹儿已经为人母了啊!”
唐菊转开话题,道:“你有几个儿女?”
苏征苦笑道:“未曾娶妻,何来儿女?师妹这厢是要往哪去?”
唐菊微觉惊讶,也不好细问,答道:“带欢儿回蜀中安身。”
苏征神色一变,举起杯来,对她说道:“这杯敬师傅。”说完一口喝干。
唐菊奇道:“干嘛敬我爹,他怎么了?”
苏征不答,又举起一杯酒,道:“这杯敬你大哥,全靠他,唐门与情剑门才避免了灭门之祸。”说完又一口喝干。
唐菊见他神色凝重,心下大感忐忑,听他接着举杯说道:“这杯敬情剑门的李一剑、刘海,还有本门三师兄、七师兄、八师兄……,虽然未能替师傅报仇雪恨,但他们杀了不少宋兵,力战而死,都是好汉子。”
唐菊心头大震,急问道:“究竟怎么了?你好生说话呀。”
苏征眼圈微红,沉声道:“记得那天是正月初六,大家听说蜀军大败,宋军不日便会进逼成都,大师兄便派我与几名师兄弟连夜快马来接你与师傅回青城躲避战乱。我们初七日早上赶到,宋军已快兵临城下,接着又传皇上不欲徒增死伤,决定出降,于是赶紧找到师傅,就待逃奔青城,却在这时,发觉师妹你不见了踪影。”
唐菊眉目闪动,回忆起当日情景,连声催道:“后来怎的了?”
苏征接着说道:“师傅向来最是疼你,当然不肯丢下你不顾,于是吩咐几名同来的师兄弟护送女眷老弱等人先行返回青城,我与他留在城里分头寻你。谁知还未至中午时分,宋军便已入城,个个犹若虎狼一般,到了当日晚间,百姓传闻有宋兵烧杀抢劫,淫掠女子,接着城中开始骚乱,很快便有大批宋军封锁街头胡乱抓人,我想师傅轻功卓绝,就算遇险,自能脱身,却不如何担心,只管躲躲藏藏四处寻你。谁知途经妙园塔门外,竟瞧见师傅的头被穿在高桩上示众……”
唐菊“啊呀”惨叫,摇头道:“我……爹他……他……”,骤闻噩耗,一句简短的话语却溃不成句。
苏征垂头说道:“后来打听到,那日师傅因不忍见一名少女被宋兵糟蹋,出手杀了那几名宋兵,谁知那少女已被吓得疯了,逃到街上大吼大叫,引来无数宋兵见人便杀,师傅不忍多害无辜,便主动缴剑就擒,承认自己杀人。可……可那些宋兵还是将那一条街上的百姓杀了个片甲不留,师傅他……真是枉自送了自己的性命……唉……”,说到此处,语声不由哽噎。
唐菊泪如泉涌,说不出话来。苏征整理了一下情绪,接着道:“我四处寻找,不见师傅的尸身,只能趁夜盗了师傅的头颅逃出城去,想你定是跟张继昭在一道,只得勉强放下心来,连夜将师傅送归青城……师妹,当日你究竟去了何处?”
唐菊抹干眼泪,答非所问道:“我大哥呢?”
苏征叹了口气,说道:“本门与情剑门渊源极深,历来形同一家。大家将你爹下葬后,宋兵已侵至青城,情剑门的掌门李一剑报仇心切,带领几个兄弟暗杀了好些宋兵,后来事情败露,宋兵大举拿人,此时大师兄却与李一剑发生了冲突,宋兵还未到,咱们自己人却已经大打出手了。”
唐菊惊道:“怎会这样?”
苏征道:“一切都是你二哥在暗中捣鬼。大师兄性子持重,原本打算探听清楚情形,再想法子为师傅报仇,因此吩咐大家不可轻易生事。但二师兄却暗中在李一剑跟前煽风点火,说大师兄是想趁机夺取唐门门主之位,还说他凉薄无情,连情剑门也想一并吃掉,才故意坐看情剑门的人暗杀宋兵。
李一剑与师傅感情本来就好,性子又冲动,再见你二哥言之凿凿,心下更无疑虑,带领门人便要拿你大哥问罪。当时国破家乱,人人情绪都不比平时,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恰在此时宋兵又将逼至,情势千钧一发。大师兄权衡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