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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们怎么能这样?为什么不等我?”萧诺懊恼的几乎哭出来。
“后悔了吧,谁叫你非闹着要去当店小二?下次再这么任性,有好玩的我还不等你。”萧诺瞪了他一眼,自怀中取出一叠软帛,递上去道:“好啦,别哭丧着脸了。喏,这是那天做的诗,我都记下了,拿去看吧。”
萧诺连忙接过,大略瞧了瞧,抬眼笑道:“大哥,我看这一次子昂哥哥的诗可把你比下去啦。”
“哦,何以见得?”萧陌凑了过去,兄弟二人就此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风晨曦在偏厅听的一清二楚,不禁心生疑惑:这萧诺为人处世处处像个孩童,怎会对诗词如此精通?
正想着,财伯端着杯茶走进来,道:“姑娘,你且喝点茶。我家三少别的不灵,对诗词歌赋却是专家,每回一和大少爷聊上,至少也要半个时辰。”
“别的不灵?我看三公子谈诗论赋,出口成章、见解独到,财伯何出此言?”
“唉。”财伯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要说我家三少啊,真真叫人伤透脑筋。记得夫人怀他那会儿,府上鱼池里的鱼接连不断离奇死亡,最后竟在一个月内统统死光了,这可是个异象啊……哦,说到异象,还有更怪的呢……”
他开始滔滔不绝,从金鱼之死谈到白茶花枝上突然冒出朵红花,继而又举出至少三个以上的这种异象说明萧诺生来异于常人,至于他怎么异于常人,他又举出至少三个以上的例子,例如:萧诺八岁那年模仿吴道子的画便能乱真,可他至今也不知道墨水和清水的分别就是一只砚台;再例如:萧诺十岁便能演算最复杂的算术,但他到现在无法理解米饭和粥其实是一种东西。
就在讲这个米饭和粥的例子时,财伯突然停止了絮叨,匆匆忙忙的对风晨曦说了句“姑娘你稍等”便奔了出去,至宫翡翠面前道:“夫人,您的粥没喝多少啊,老奴叫人换份新的来吧?”
宫翡翠懒洋洋的挥手道:“不用啦,我吃饭不能停,一停就再没了胃口。”
“这样啊……那好,刚巧城主打发人来问您早饭吃了多少,人还在外面候着呢,老奴这就去回了,省的让人再跑一趟。”
“财伯回来——”宫翡翠的眼珠子转了两下,“啊,怪了,怎么说着说着我又饿了呢……玉粹,让人给我上碗粥。”
“是。”站在她身后的一个中年美妇强忍着笑转脸对旁边一个紫衣侍女道:“小挽,没听见夫人说饿么,还不快去厨房。一碗粥恐不顶事,记得再拿些千层糕。”
话未说完,到底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
风晨曦在偏厅听着也不禁莞尔,这位萧夫人素来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如今看来倒对自己的丈夫颇多忌惮。而其他人,如财伯、玉粹,显然很清楚她这个死穴。
宫翡翠恨恨的瞟着玉粹,骂道:“你这死丫头,当初为什么不跟你姐姐一样,找个婆家早早嫁了得了!”
玉粹笑答:“那是姐姐没我有福气,不能一辈子都陪在大小姐身边。”
宫翡翠“呸”了一声,道:“亏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小姐,哪回你不是帮着那个混蛋不帮我……”
“混蛋?”忽有一人接腔道,“好个似曾相识的称呼啊,是在说我么?”
偏厅内,风晨曦浑身骤然一震:怎样一把动人心弦的嗓音!那么醇厚,如饮沉酒;那么清越,如闻丝竹;那么柔煦,如沐春风……像时光撞击在青春的弦上,一下子扣到了心中来。
“城主。”
“姑爷。”
“爹。”
外面响起一片问安声,风晨曦也缓缓从椅子里站起。其实,就算没有听见那些人的喊声,她也知道:是他来了,只有他,只可能是他……那个她一直等到现在也未能见上一面的男人——萧左。武林第一人
我忽然觉得有点紧张。
自我有记忆以来,听闻最多的便是这个人的故事。阴山每个月都会有专门的弟子到师父所居之风幽憩,向她汇报武林动态,而每次师父都会在最后问一句“萧左最近在做什么?”,有他的消息时她不见得如何欣喜,但没他的消息时她却会怅然若失。
师父为人冷漠,喜怒不形于色,而她对此人的明显关注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我觉得很好奇。直到有一次师父喝醉了酒,拉着我的手呢喃说:“既生风,何生萧……”
那晚,我知道了事情的一切由始,以及师父对萧左的复杂心态——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击败过她的对手,在怨恨的同时,却对他又有着难言的欣赏。(有关萧左、宫翡翠和风纤素他们的故事,详见前传《风烟引》)
因此,在我十八年生命中,萧左是唯一一个让我好奇不已的人物。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象,这个让师父一生难忘、被江湖中人称为武林第一人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今,他就在外面,和我仅一帘之隔,我却忽然觉得有点紧张,站在帘前,不知是否该贸然出去相见。
犹豫间,听得萧左夫妇在外说笑了几句,然后财伯的声音插了进去:“城主,夫人,有位姑娘在偏厅等候多时了,是不是先见一见?”
“呀,姐姐!我怎的把姐姐给忘了!”这是萧诺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往我这边跑来。
我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要见到他了……终于要见到了。
“诺儿,哪个姐姐?你跑那么快干吗……”
宫翡翠犹在喊着,我面前的门帘已被人一把掀开,我深吸了一口气,甫抬眼便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瞳仁中。
那是一双奇异的眼睛,乍见仿若沉静的湖水,深处却又似隐藏着无数旋涡,好象一不留神便要将人吸进去……我忙挪开目光,转而打量那双眼睛的主人。
他已不再年轻,但是那种飘如流云的风流蕴藉、那种逸如秋水的潇洒倜傥,却足以令人忘却他的年龄。
萧左!
只有萧左才会有这样的风姿,或者说,只有这样的风姿才衬得上那样一个传奇人物。
我怔怔的凝视着他,他也只是笑笑的看着我,一时间我们都不曾言语。
片刻,宫翡翠首先开口:“这位姑娘是……”
我回过神来,向前走了几步,正欲自报家门,萧诺已抢着道:“娘,这个姐姐叫风晨曦,金大叔说她是‘故人之徒’。”说着,拿出金一斗交由他保管的锦帕。
宫翡翠接过,只瞧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迅速抬脸看向萧左,道:“你、你看看!是……”
萧左却只是看着我,笑道:“三十年未见,风总管……你师父,可好?”
他未见锦帕已知我来历,显然百里城与百里客栈之间必定另有更快捷的联系途径,使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我向他施了一礼,回道:“家师素来体弱气虚,身体一向不大好。不过她老人家常说,人活一世,只要把心放宽,便可得安康。”
“她真这么说?”宫翡翠灿若星辰的眸中倏的划过一丝异彩。
“是的。”我淡淡道,“师父还说,胜负成败皆命数使然,与人无忧。”
宫翡翠沉默下去,半晌,忽把头一抬,看着萧左迟疑着道:“你还要带她去那个地方么?看在纤素姐姐面上,可不可以……破例?”
“不可以。”萧左把手放到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你先吃饭,我们去去就回。”
继而转向我道:“跟我来。”
语毕转身先行,我愕然之下,也只得向宫翡翠点点头跟了上去,听见萧诺在身后道:“娘,爹带这位姐姐去哪儿?”
财伯抢着道:“老奴赌他们去了鲜见林。这是赌金十两。”
“……财伯,你又来了……”
穿过抄手游廊,屋宇依山而建,晨雾缭乱间,像行走在水天边缘。碎石小径别有情趣,以不同颜色拼凑出不同图案,两旁种着低矮灌木,苍翠欲滴。路的前方是道拱门,门上无锁,只用红色丝线系了个结。但等我走到门前时,才发现那个结复杂之极,并不好解,而同时我看见门上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写的正是“鲜见林”三字。
果被那财伯猜中,萧左带我来了这里,可是,这里又有什么玄机?
萧左伸手拆解红结,手指灵巧纯熟,带着独特的韵律,更像舞蹈。谁知他刚解开便用更快的速度结回去,然后转头道:“你来。”
我怔了一下,迟疑上前,对着那结看了许久,然后将眼睛一闭,脑海里回忆着他刚才拆解的动作和步骤,等我回忆完毕,再睁开眼睛时,结已被我解开。
萧左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微笑道:“很好。”
他推门,乌木拱门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碧色——竹林,再见竹林。
竹叶上霜露凝珠,天地一片幽静,像是连露珠滑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的见。而其中一些修竹上,竟或插或挂着许多兵器,其中大半为风雨侵蚀,已残旧不堪。
萧左走到一杆竹前,拔出了上面插着的那把剑,在所有裸露着的兵器中,惟独这把的剑刃依旧光华清冽如泓静水,不见丝毫锈迹。
我不禁叹道:“月出沉水,英雄是谁……想不到十五年前名扬天下但却忽然间消声匿迹的沉水剑竟然失落在此。”
萧左目光闪动,道:“说是鲜见林,其实也是解剑林。康咏先生不肯解剑,我也只有请他将剑永远留在此处。”他手臂一扬,沉水剑划出流星般的璀璨光芒,再度插回竹身上。
一路行去,所见的尽是名兵利器,每样兵器身后都有着江湖一则传奇,而萧左却放任它们在此风吹雨打,毫不爱惜。
见我神色有异常,萧左问道:“你可是为这些剑感到可惜?”
“不。它们不是我的剑。”
“你只在意自己的剑?”
“不错。”
“你是天生的剑客。”萧左笑了。
笑声中,他带我来到一间小屋前。名副其实的小屋,长宽不足五步,连我来时的马车车厢都比它大。
萧左弹了弹屋旁的竹子,屋门即开。屋里空空,什么都没有。萧左又弹了下竹身,只听一阵响动,地板自动移开,露出个地道入口。
沿台阶下去,是条长长的石道,扑面一股寒气,如置身冰窖,而身后咯咚一声,地板又合上了。
这么隐蔽的地方,萧左带我来,他分明知道我过目不忘,难道就不怕我来意非善?
石道尽头是处石门,萧左自右向左将门推开,我走进去时状似无意的搭了下石门,发觉它厚达尺余,在我的两成力道下依旧纹风不动。
一路行来,三处机关:第一处红绳取巧,第二处竹枝取智,第三处石门取力。要想连过三处走到这里,的确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门内石壁上嵌有水晶灯,灯光全都聚焦在一处——雕花檀木长几上,横架着一把剑。剑鞘如墨,紫金吞口,虽未出鞘,但剑气已盛,我只觉眉睫处一片冰寒,呼吸都紧了起来。
萧左凝注着这口剑,眼睛里的光更亮了,一字字道:“你同你师父一样博闻强记,对江湖事如数家珍,你可知这把是什么剑?”
我微微一笑,道:“萧城主自幼练剑,后又以剑成名,至今已有三十余载,如果有人说你不是真正的剑客,恐怕谁都不会相信,是不是?”
萧左笑道:“恐怕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真正的剑客,都只爱自己的剑,是不是?”
“这本就是剑客的通病。”
“所以……”我淡淡的得出结论,“这把剑定然是惊鸿剑无疑。”
萧左弃那么多名剑于野全然不顾,却惟独对此剑视同拱璧,光守护机关就用了三重,足见此剑的重要性。一个剑客,只会对自己的佩剑如此珍视——我相信我绝对不会猜错。
萧左再度笑了,道:“那么,你可知惊鸿剑是把什么剑?”
“楚国剑师司徒光临终呕血所铸,长三尺四寸,剑成之日,杀气惊飞大雁,故曰惊鸿。上古名剑,自然不凡,只是此剑过于锋芒毕露,若非绝代高手,不但驾驭不了,反为其所噬。”我笑笑,道,“不过城主自然是勿需为此担忧。三十年前你护送宫大小姐和鎏金三钴杵纹银阏伽瓶赶赴百里城,曾三次出剑,皆为保护美人,由此滋生一段武林佳话。后来更是携此剑纵横江湖,无逢敌手,被推崇为天下第一剑。只有这样的剑才配的上城主,也只有城主这样的高手,才驾驭的了这把剑。”
萧左盯着我,许久,缓缓道:“你为何不将剑拿下来仔细看看?”
他话中似乎别有玄机,我依言照做,握住剑柄抽将出来,脸色顿时大变——断剑!
这竟是一把断剑,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剑刃,断口处光滑之极。
我看着那把断剑苦笑:“下次评剑前,我会记得先看看剑身。这……是内力所震?”
“是。”
我长吁口气,喃喃道:“萧城主当真好功夫、好手段,只可惜了这把好剑……”
萧左悠然道:“此剑亦非姑娘所有,何必为之可惜?”
“我不是为惊鸿剑可惜,”我看着他道,“我是为你可惜。”
“哦?”
我笑了笑,缓缓道:“剑虽折,人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