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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下就只有他一人啊!
「福晋,阿哥府到了。」
「啊!那还不赶快把爷送回床上去。」
不用太多人,只乌尔泰一人就足够了,仿佛抱著小娃娃似的,他轻轻松松的双手一托,就托起胤禄的身躯直接送回寝楼去。
没想到始终处於半昏迷状态的胤禄一被送上床,紧闭的双眼就突然打开了。
「满儿?」
「我在,胤禄,我在这里。」知道他看不清楚,满儿赶忙凑到他眼前去。
「到……到床上来……」他摸著床里侧说。「快!」
「咦?到床上去?可是……」
「快!」
这实在是道很奇怪的命令,可是见他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满儿连忙顺从他的意愿从他的身上爬过去坐在床里侧。
「好好好,我上来了,你不要激动,睡一下好吗?」
胤禄没理她,兀自下另一道命令。
「塔布,把……把我的剑……拿来!」
塔布立刻欢天喜地的应喏一声,赶忙跑去拿剑。他终於又得回王爷的信任了!
??剑?他要剑干嘛?杀她吗?
然剑尚未拿来,满儿就知道为什么了。
冷不防地,在没有任何预警之下,一大群大内御前侍卫便涌进寝室里来了。
胤禄一见,即硬撑起自己的身子怒喝。「大胆!奇善,这是……十六爷我的寝楼,你……你们竟敢随意……乱闯,不怕我……一剑砍了你们么?」看他摇摇晃晃的,满儿赶紧靠上前去让胤禄倚在她怀里。
带头的侍卫班领奇善一见胤禄冒火了,忙趋前哈腰陪笑脸。
「卑职见过十六爷,恕卑职斗胆,卑职等是奉皇上旨意前来捉拿……」
「捉拿什么?」胤禄喘著气。「捉拿十六爷我的……福晋么?」
「十六爷……」奇善为难地扯出苦笑。「卑职等奉有圣意呀!」
「好!」自塔布手上接来宝剑,剑尖对准了奇善,胤禄挺身冷笑。「那你就……先上,十六爷我……我第一个先……砍了你!」
骇得慌忙退後两步,奇善双手乱摇。「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唉,皇上就爱做这种事,随便两句话下来,既要他捉拿逃犯,又要他不准伤了十六阿哥,这样他怎么办事呢?
「不敢就……」宝剑垂下了,胤禄又无力地靠回满儿身上。「给我滚!」
他是不敢,可是他也不能滚呀!
奇善的苦笑益发可怜。「十六爷,卑职不能走啊,因为……」
「皇阿玛?!」胤禄盯住奇善身後惊讶地低喃。他虽是眼前一片模糊瞧不清楚长相,可只有皇帝能穿金黄色龙袍,这连想都不用想。
奇善一惊回身,单膝跪地。「卑职等参见皇上!」
果然是康熙亲自赶来了,他看看胤禄,再望向胤禄身後的满儿,摇摇头。
「你们都出去吧!」
奇善「喳!」地一声领著众侍卫退出寝室外,塔布与乌尔泰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出去了。
康熙近到床前来,目注胤禄,眼光痛惜不舍。
「你看看你现下这个样子,真是……你到底想怎样?」
「皇……皇阿玛,」胤禄吃力地想坐正却无能为力,「满儿是……是儿臣的福晋。」
康熙颔首。「没错,她是你的福晋,可也是刺杀你的犯人。」
「是……是儿臣自己愿……愿意让她杀的。」
康熙眉一皱。「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活腻味儿了么?」
「无论如何,儿臣……」胤禄努力提著气让自己不要昏过去。「儿臣绝不会让……让任何人……伤害她!」
康熙冷哼。「如果朕一定要杀她呢?」
「皇阿玛若……若一定要杀她,就……就请先杀了儿……儿臣!」
闻言,康熙双眼不可思议地猛睁,凝住胤禄好半晌後,始将目光徐徐移向他身後的满儿,一眼便注意到她眸中的惊愕、感动、懊悔与愧疚,於是,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随便你吧!幸好朕早有预感,一早儿便将这件事儿给压了下来,故而知道的人并不多,朕只要『封住』几张嘴巴就行了。」他咕哝著转身离开,一出寝室,便赶著那些大内侍卫们回去。
「走吧,走吧!刺杀十六阿哥的逃犯已经被十六阿哥自己『杀死』了。」
胤禄这才虚脱地瘫在满儿怀里,连一根头发也动不了了。
满儿赶紧小心翼翼地扶他躺回床上,再温柔地为他盖好被子,这时,甫进寝室来的塔布与乌尔泰又马上被赶出去了。
「你们……出去。」
「爷?!」塔布无法信任地瞟了一下满儿,再望住胤禄。「可是……」
「出去!」胤禄哑著嗓子,有气无力地怒喝。「把门……关上!」
塔市张着嘴犹待说什么,却彼鸟尔秦一把硬拖了出去,房门轻轻阖上,还可以听见塔布在外面怒骂乌尔泰的声音。
「满儿……」
温柔地凝视著那张灰白憔悴,却依然冷漠如昔的脸庞,满儿低问:「你要跟我说什么吗?」
胤禄合眼休息了一下,睁开。「这两天,你……准备一下。」
满儿微微一愣。「准备什么?」
「离开……这儿,离……离开京城。」说完,胤禄再一次疲惫地闭上了眼。
「离开京城?」满儿愕然重复。「为什么?」他不要她了吗?
「因为……」胤禄低低道。「皇阿玛并……并不知道刀上的毒,倘……倘若没有解药,太……太医是解不了的,因此……因此他才会饶过你,可是一……一旦我毒发身亡,皇……旦阿玛便绝不……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了,所以……」他喘了几下。「所以我必须先……先把你送离……离开京城。」
满儿呆了呆。「可是你……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解药?」虽然她没有,事实上,她也是在太医检视出刀上有毒之後才知道刀有毒,可是他至少该问一下啊!
胤禄仍然闭著眼。「你要我死……不是么?」
呃?
满儿先是困惑地愣了一下,继而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瞳,更张大了嘴,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他……他说什么?
因为她要他死,所以……所以他愿意死吗?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实在无法相信他会是那种意思,一定是她误解了,一定是!
他徐徐睁眼,盯住她,「你要我死……不是么?」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深沉冷凝。「我……我说过,如果……如果你真下……下得了手,我……我这条命就……给你……」
宛如焦雷轰顶,满儿不禁瞳眸震惊,心神俱颤地窒息了。
他……他是说真的?
她要他死,所以他就……死?!
他愿意死?
为她?
「你是说你……你愿意为我……」她的声音泛著微微的颤抖。「为我死?」不可能!不可能!
「是。」一如以往,他的回答能有多简洁就多简洁。
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一声抽搐般的哽咽逸出檀口,热雾迅速盈满眸眶,满儿泪眼婆娑满心战栗,却仍不信地紧紧凝睇住胤禄。
他的神情依然是平静的、漠然的、毫不在意的,唯有那双冷凝的眼底深处燃烧著一把炽火,一把不惜将他自己烧成灰烬的熊熊炽火!
天哪,是真的!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不是金禄,不是胤禄,就是这个男人,他是真心诚意:心甘情愿为她死呀!
更多的泪珠儿争先恐後地往下掉落,轻颤的手哆嗦著伸出去捧住他的脸,满儿啜泣地贴上自己的娇靥。
「胤禄,胤禄,对不起,对不起啊!」
在这一瞬间,她终於了解了,金禄的明朗快活令她喜爱,念念不忘:胤禄的嗜血残佞教她厌恶,难以接受:可是这个男人,却以他的冷酷无情如此深刻地震撼了她的灵魂,顷刻间便完完全全夺去了她的芳心。
为了她,他对他自己也是这般冷酷无情呀!
正文 第六章
无论是在哪种年头里,天桥都是个龙蛇混杂之处,因为这儿是百艺杂陈之所,举凡吃喝玩乐,甚至偷盗拐骗无所不包,再加上个温柔乡八大胡同,要是哪天下小心在这儿撞到个钦命要犯也是不奇怪的。
柳兆惠和他那位反清复明的同伴便是躲在这儿摆摊算命,以等待满儿的「好消息」。
「我要看面相。」
只一眼,柳兆惠即迅速起身住他暂居的小屋走去,连摊子都下要了,而看相的客人也默默的跟随在他後头。
片刻後——
小屋内,中年人眼色阴郁地目注看相的客人——满儿。
「为什么还不动手?」
「喂!拜托,不过才三天而已,你以为机会这么好撞的吗?」满儿没好气地说。「不过,这会儿不是找不找得到机会的问题,而是这个……」探怀取出孔雀碧玉「扇」,同样放在桌上推向中年人。「我拔不出刀来!」
中年人一愣,「怎么可能?」立刻抓来「扇子」要「拔刀」给她看看。「我不是教过你要……咦?怎么……」低下头,他开始认真地那边摸摸,这边敲敲,用力拔,努力推……
「我来试试看!」见中年人都弄出满头大汗了来却还弄下开,柳兆惠忍不住抢过来换他这边摸摸,那边敲敲。「嗯!或许是这边卡住了……咦,真的……啊!拔出来了……??啊,对不起、对不起!」
只听得一声惊呼,原来是柳兆惠太使力抽刀,所以刀一拔出来便收下住势不小心割伤了中年人,中年人瞬即脸色大变,不先止血包扎,反而立刻探怀取出一罐小瓷瓶,慌慌张张地倒出三颗药丸,就在他仰首吞药的当儿,冷不防地,满儿蓦然抢出手去攫来药瓶,一手朝他们脸上挥去一把灰雾,然後转身就跑。
「满儿?!」
充耳不闻,满儿一跑出小屋,便埋头飞奔向人群,一眨眼就钻人人群里不见了。但是,她知道这样还是逃不掉,那把灰雾挡下了他们多久,不过,她原就没打算能逃脱,她只要求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在闹区里的寺庙前总是会有一些大小乞丐,那就是她的目标——万明寺。
自满儿得到自由跑到外城来的第一天,她就认识了在万明寺前的一个十二岁小乞丐小七,两人的身世极为相似,俱是满汉杂种,不同的是她娘亲是被强暴,而小七的娘亲却是被抛弃,由於同病相怜、臭味相投,两人很快便成为好朋友,满儿只要一出内城,就必定去找小七。
「小七!」
「啊!满儿?,你来……啊!」招呼还没打完,小七便被拖进万明寺内了。
在万明寺正殿後的阴暗院落里,满儿手脚慌乱地把那瓶解药、恪亲王府的侍卫腰牌,以及胤禄在杭州买给她的一朵珠花一古脑儿全塞进小七手里。
「一辈子一次,小七,你要帮我,求求你,一定要帮我!」
一个时辰後,小七已然低头站在十六阿哥的床杨前。
「……所以满儿姊叫小七拿侍卫腰牌和她的珠花作凭证,无论如何一定要设法进内城里来见金爷,并把这个交给金爷。」他自怀里掏出那瓶药交给带他进内城里来的塔布。
「原来……她是替我拿解药去了。」床上的人呢喃。
虚弱沙哑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即将寿终正寝的老头子,小七忍不住两眼往前偷瞄了一下,可是那什么劳什子金爷躺在床上,还有床帷纱幔深垂,除了床上确实躺著个人之外,小七啥也瞧不清楚。
「满儿姊还要小七务必转告金爷一句话……」
「什么话?」
「满儿姊说她不要金爷死,所以金爷绝对不能死!」
「是么,她不要我死了么?」孱弱的声音喃喃道。「奸吧!既然她不要我死,那我就绝不能死。塔布,把解药给我。」
塔布马上倒出一颗解药……
「三颗,」小七赶紧追加补充。「满儿姊说要三颗。」
塔布忙多倒出两颗,连同原先的那颗与一杯茶交给床上的人,
吃下解药後,床上的人又问:「满儿呢?她现在又在哪儿?」
「满儿姊为了让小七安全离开,便现身去引开追她的人,可是追她的人好像很厉害,一下子就追上满儿姊了,那人大骂满儿姊是叛徒,是满虏走狗,甩了满儿姊一巴掌後就把满儿姊捉去了。」
「什么?」透过纱幔,小七隐约可以瞧见躺在床上的人猛然挺起了半身,「他竟敢打……打满儿!」并且一时激动得捂住胸口喘息不已。
「爷请息怒,」塔布忙上前低声央求。「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