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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陈紫东挠了挠头,脚开始有点发痒,烦躁得很想踹点什么来出气,但此刻他正跟白夜的妈妈通着电话,这气总不能对着白夜妈妈撒出来吧。他长长地吸一口气,强抑悲痛道:“阿姨,我知道了,我会跟他们说,我们……唉,阿姨,您也……不要太伤心了,我们,往后……”他声音忽然扬起,高昂有力,“往后我们这些兄弟都是您的儿子!”
“呵呵。”苏雅轻轻笑了,又欣慰,又心酸。她想起女儿的嘱咐,那是说要他们从此忘了白夜这个人,要与从前的朋友彻底断绝联系——可苏雅总感觉,女儿虽然说得淡然,心里应该还是不舍的,她忽然想,这次不顺着女儿的意见了,她要说,她必须说。
“紫东,你们都是好孩子,”苏雅轻轻一叹,“阿姨谢谢你们。不管怎样,小夜已经去了,他不会希望我们过多哀伤。小夜他,应该没跟你们说过吧,他有个远房的堂妹妹,很早就一个人生活着,最近我跟小夜的爸爸把她过继了过来,她……叫白潇,是小夜的妹妹,我们的女儿,你们如果有时间,就帮忙照顾照顾她,好么?她,有点孤僻,总是一个人的。”
“白潇……”低声惊呼出来的是陈近鸿,陈紫东接过手机的时候就开了外音,他在旁边自然是仔细听着他们对话的。这时候听到白夜母亲说着白夜与白潇的关系,心中不禁又是恍然又是奇怪。昨晚白潇忽然跑开后,他跟刘艺竟然没追到,最后也就还是没能够找到白夜和理解白潇的一些奇怪举动。
但此时,陈近鸿心中对白潇的恶感却开始转化为愧疚和痛苦了。想到白潇,就想到了白夜,白夜他死了,病死的……这真是个讽刺人的答案,那小子病重期间居然都不肯给他们一个信,他先玩一个失踪,然后默默地承受走向灭亡的痛苦,他居然……到死都不肯再见他们一面!
陈近鸿只觉得心中涌动的满是沉甸甸的黑暗和温暖。“白夜,你小子以为不说就只有你一个人痛苦了吗?我要说你是坚强,还是懦弱!”他在心中呼喊,然后转过头,看到刘艺怔怔地站在寝室门口,一手提着两个热水瓶,呆立着不知将视线投向了哪里。
“阿姨,你放心……”陈紫东还在说着电话,他声音也有些颤抖了,“白潇啊,我们认识的,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呵呵,既然是白夜的妹妹,那自然也是我们的妹妹。”他想到了近日关于白潇的流言,不知道这流言若被苏阿姨知道她该怎么承受,不知道白潇这个女孩子又是怎么承受过来的?
一个陌生人,不管她的处境有多艰难,可能他也最多只是感慨一下,而当这个人忽然变成已逝好友的妹妹,那就怎么也难以不忧心、不记挂了。
“难怪。”刘艺忽然将嘴一咧,这似乎是在笑,但真的很难看。他低下头,声音有点哑,“难怪白潇说他们已经不可分割了……”
此刻的白潇正和沈错在一起,她从昨晚与沈错偶遇开始,就和他待在一块。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
白潇坐在花坛上,抱着小兔子白璃,远远望见沈错,就喊了一声:“沈错!”
沈错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走过来,他一见到白潇,原本堆满了沉重与肃杀的心间忽然就像被清流溪水洗了一遍,竟不自主地熨熨帖帖,事业上的种种危机也瞬间就被弱化到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地步。不是忘记了,只是不在意了。
“白潇,今晚无雨,但风也不错呢。”他走到白潇身边,也在花坛上坐下,“好清秀的一只小兔子,你什么时候养的?”
“清秀?”白潇笑了,“怎么用这个形容词?真是奇怪的一个形容词。”
“呵呵,”沈错将脑袋凑过来一点,仔细观察趴在白潇腿上的小家伙,“就是清秀,很小,清秀灵动。”他伸出一根手指,去碰触小白璃的额头。小兔子却敏捷地蹬起后腿,竟一下子就从白潇的腿上跳下,落到地上,掀起三瓣小嘴,露出两片大门牙。那模样,似乎在鄙视沈错呢!
“哈哈!”沈错不由大笑出来,蹲下身,想去抓这个小家伙。
“沈错,你抓不到呢,小璃加油!”白潇也开心地笑了,从花坛上站起来——她这一站,眼睛却似乎被一点压缩的强光刺了一下,然后“砰”地一大声响起,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从鼻尖擦过,白潇就只见到沈错着地滚开,地上鲜血淋淋。
那是枪声!
白潇大惊,忙跨步往沈错身边奔去。
正文 二回:夜的声音
沈错的左肩上一片鲜红的血印,他将手按在伤处,手指间猩红的液体却怎么也止不住地直往外漏。
“沈错!”白潇一膝半跪,心瞬间就被巨大的担忧填满。她咬住下唇,伸出手来穿到沈错的双腋之下,想要将他扶着靠到自己腿上。
夜色之下高高的天台上又是一点暗红的反光闪过。
“走开!”沈错忽然大喝一声,他松开按住肩膀的手,双手推到白潇腰间,一股大力涌起,竟在瞬间将她推倒。可是他肩上的伤处被扯动,鲜血又是一阵急涌,他的脸上已经惨白一片。
杀手的枪并不等人,刺耳的枪鸣声中沈错却表现出惊人的敏捷,他挺身翻滚,几乎是在毫厘之间与高速飞来的阻击弹擦过。子弹与沈错擦身而过,暴响一声钉入他身边的水泥地面里,瞬间电火与小碎石子四溅飞射,沈错忽然又是一滚,整个人竟然伏到了白潇身上。
世界忽然静了下来,静得只剩对面的两人起伏着的呼吸声。
夜色向着四面八方弥漫,幽幽地满溢,白潇心房“砰砰”直跳,几乎就要叫嚣着要从胸口跃出去。这是枪和子弹,本来只在传说中的,现在让她切身体验到了的现代凶器!可是子弹不是打在她身上,而这个中了弹的人,此刻却正以保护者的姿态包围着她,任由凌厉飞溅的碎石打落自己满身。
杀手不知躲在哪里,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下一枪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又忽然射过来,沈错在这个时候,幸运躲开了子弹之后,居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伏到白潇身上——白潇大骂一声:“沈错你混蛋!”她张开一条手臂环紧沈错的背,另一只手在地上使劲一撑,想要反身转过位置,将沈错压到身下。
可是沈错明明一副受伤很重,失血过多的凄惨样子,力气却还是大得出奇,硬是将白潇紧紧压在身下,不让她动弹。白潇挣扎着将腿一曲,沈错就痛叫一声,白潇想到他的伤,马上就不敢再动,嘴上却又骂了起来:“你白痴啊你!”骂了一句,然后顿住,心中竟有些惶惶,不知道该如何了。
这个时候给沈错包扎伤口固然重要,但此刻杀手不知隐在何处,起身就是活靶子。可是由着血流的话,天知道沈错还能撑多久!
“沈错啊……”白潇在嘴角边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你是不是平常缺德事做太多了,惹得有人居然来买枪杀你。”
“什么?”杀手没有动静,沈错愣了愣,也笑,笑容却有些微弱,“也许吧,也许……你说呢……”
“我说啊,”白潇努力回忆当初林玉虹对着自己妩媚微笑的样子,也学着她,妩媚微笑,“我说……沈错,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错怔怔地,觉得被色所迷,心里却不知是喜是悲,似乎,虽然此刻处境危险,但还是喜悦多一点:她终于愿意正视我了么?
他的思维一下子就被卡住,不知何始何终。身体里的血液骨髓越来越像要被抽离个干净,连灵魂都有些轻飘飘了。这一身,正飘着,忽然一个剧烈翻滚,身上一沉,他脑袋一醒,才发现自己与白潇的位置竟被整个翻转。
白潇压在了他的身上!
“白潇你……你犯什么傻!”沈错大惊,想要挣扎。
白潇忽然将脑袋伏下来,一手扒开沈错肩膀处破损的衣物,一张嘴,就狠狠堵到他伤口上。温热的血液,混满了口腔,带着腥甜味,硝烟味,又苦涩,又灼人。白潇双手抱住沈错的脑袋,心里恶狠狠地想:“不要以为危险的时候,就该由你来保护我。丫的,丫的欠抽!”
小兔子白璃早就几个跳落躲在了花坛转角的阴影里,偶尔将小脑袋探出,然后又快速缩回去,琉璃红的圆眼珠子闪亮灵动。很多时候,动物都比人灵敏。
沈错这个时候,是有些失措的,从小到大,从来都是他保护别人,何时,也有他被人保护的一天?可是失措过后,他的心又沉淀了。这个时候再跟白潇计较谁保护谁,显然有点傻,重要的是,他心里知道,如果白潇为保护他而受到点滴伤害,他一定会十倍百倍回报她,千倍万倍回报伤害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更静了,杀手却似没了生息。也不知他是准备伺机再动,还是二击未果,已经远遁。但现在显然不是跟杀手比拼谁更有耐心的时候,白潇感觉到,沈错越来越虚弱,肩膀上的血,似乎被她堵住了一点,又似乎流得更凶了。
这么明显的枪声,警方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沈错,”白潇将嘴唇从沈错的伤处移开,又收回一只手,按住他的伤口,“你是不是真的缺德事做多了,弄得有人这么不遗余力地要杀你?”
沈错的呼吸已经有点微弱了,他尽力扯出一个极淡的微笑,却在还没笑出来的时候就一阵止不住地咳嗽,咳得肩膀处的伤口又被撕扯到大股流血。白潇用手使劲按着,却怎么也按不住。
“沈错!”白潇一咬牙,“我们赌一把好不好?我赌那个杀手已经走了!”她说着也不等沈错回答,忽然就将手穿到他后颈低下,自己半跪坐着,然后将他扶起靠到腿上。
沈错全身已经开始脱力,眼睁睁地看着白潇坐起,看着她从自己T恤的下摆撕出长条的棉布,然后俯下身来为他紧急包扎伤口。
白潇以前也算是没少包扎过伤口,毕竟打球运动之类的,受伤也是经常的事。而包扎枪伤,却是实实在在的头一回,这滋味真是不好的很,不好到白潇还要一边提着心,一边说:“沈错,看来杀手确实是走了。要知道,这可是最好下手的时候,再不下手,警察来了,那家伙可就跑不掉了。”
“白……潇……”沈错拖着声音,说不出话来。
白潇快速拿出手机拨出110,一边将手机夹到脖子和肩膀中间讲电话,一边手不停地将布条从沈错肩上一圈圈绕过。
正文 三回:如此 将怎样
毫无预兆地,警车呼啸之声忽然自远传来,白潇正给布条打结的手一顿,嘴歪了歪,低低笑道:“终于是来了……嘿嘿,杀手应该是跑了。沈错,你这个缺德的家伙命还是挺大的啊。”她快速将包扎完结,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震动如雷,这颗心脏真像是要随时从口腔里蹦出来!
沈错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脸色惨白得不像真人,布条虽然紧紧将他的伤口压住,但那血还是止不住地直往外渗。白潇完全不敢想像,这人要是就在自己眼前生生地消逝,那会如怎样一道深渊骤然横亘!
沈错张嘴想说话,但他喉间刚一吐出点声音就又卡住,他眼睑渐渐有完全合上的迹象,似乎生命之火就要熄灭了。
他受的并不是致命伤,糟糕的是受伤后没有及时处理,现在失血过多,却又成了致命伤。
“沈错,快睁开眼睛,不要睡。”白潇将手按到沈错眼角,想要将他的眼睛强行撑开,刚用点力,又不敢动手,“沈错,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是谁要杀你?你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别人买枪来杀你?”
沈错觉得自己精神已经很难集中,他想笑,眼睛睁开一点,脸上肌肉动了动,眼角微弯,衬着此刻的气色,竟好似一尊白蜡像忽然动了,诡异得很。
白潇说:“沈错,我头一次发现,你也有不好看的时候呢。看来,再帅的人,他要是想睡觉了,也会丑得很。”急救车为什么还不来?白潇只觉得自己的心紧紧纠结起来,一身血液都像在到处横冲直撞,撞得她呼吸困难。
沈错这个人,说起来白潇接触真的不多,她平常也未见得放在心上,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人要是去了,多可惜……
一个会在她心里极度压抑的时候说蠢得不得了的冷笑话的人,一个想要帮助她却不敢明说的人,一个会陪着她在大雨之下漫步远行的人,一个可以在面对不平事的时候与她并肩战斗的人,一个受伤之后第一反应却是要护住她的人……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白氏家训——你若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你好。
白潇心里想:“沈错,也许你是真的喜欢我,而我虽然不能回应你的爱情,但是,请你至少也活着,来怪责我的无情。就像左羽心……我情愿你怨我……”
“是这里,有人中枪了,快点!”一排警车带着标志性的铃声强行开进了人行道,后面跟着市医院的急救车,几个白大褂从车上跳下来,护士们抬着担架在后面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