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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环三两下就把熬药的砂锅拿了过来,段云苏伸手翻看着,又轻嗅了一下。
原本安静站着的齐书成,见她久久不下定论,便有些着急了:“可是大夫的要有何不妥?”
段云苏没有回答,却问道:“今日的汤药呢,夫人可喝了?”
“已经喝下了。”
丫环指着桌上那只空碗,坐在桌旁的齐小姐见段云苏走来,白眼一翻,尖声讽刺着:“我说你会不会,在这装神弄鬼看这看那的,糖盐能治病,那厨子都全成大夫了。”
说完掩嘴轻笑着。
段云苏懒的和她计较,直接拿起碗闻了闻,心中有了定论。
“笔墨伺候。”
齐书成大喜,知道段云苏这是有法子了,急忙打发丫环备下纸墨,看着段云苏姿态从容地列着药方,心中大定。
“敢问段小姐,不知家母得了何病?”齐书成谦虚问道。
“急性肠炎,原本该是在除夕夜上吃错了东西。”
这新鲜的词让齐书成有些迷糊,不过肠和炎两字还是懂的,与昨日大夫说得腹泻该是有几分相似:“那昨日大夫开得药不对么?”
“也没有,大夫开得药方也是极好的,服下一贴便能见效。”
“那怎么……”齐书成脸色一变,似是明白了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侯门深院的肮脏事,段云苏也不好说破,只要当事人明白就好,其余的就不关她事了。
“今日的药,还是公子亲力亲为好些,夫人病了,也该尽份孝心。”段云苏将药方交到齐书成手中,说道:“每日一剂,夫人身体一向健朗,好生歇着便能痊愈。”
她撇了一眼磕起瓜子的齐小姐,从容地向外走去。瞧着那突然间微微伸出来的一只绣花鞋,段云苏嘴角勾笑,装作没见到的样子,一脚踩了上去。
“啊!”的一声痛呼,那齐小姐趔趄了一下急忙收回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真是抱歉呢齐小姐,我这走得好好的,没想到你会把脚伸到我脚下。”这点小伎俩,若她还看不出来那真是白活了。想绊她?也不看看她乐不乐意!
那齐小姐痛得小脸煞白,十指连心痛,这脚趾又何尝不是呢?
走至月门,却见齐书成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拦住了段云苏。
“段小姐,此处无人,不知你是否可以告知在下,家母的病……”
齐书成英俊的脸上带着抹微红,许是刚才赶得太匆忙了。
倔强的眼神、紧皱的眉头,不知为何,段云苏突然间有种想抚平他紧蹙眉头的冲动。齐书成长得极好,眉目疏朗、器宇轩昂,自从见到他,却还没见过他展颜的样子。
“齐公子,有人在你母亲的熬好的药里下了巴豆。”
巴豆有毒,人服20滴巴豆油可致死,少量即刻至人腹泻,用量适当可泻寒积、通关窍。
但齐夫人的症状已经不轻,严重者会出现呼吸困难、昏迷等症状。昨夜一见并未发现,今日却瞧见了,定是有人悄悄的往药中放了进去。
若那人不知道药性,也许只是以为让齐夫人腹泻不断,好出个气;若是知道药性,那定是想置她于死地了。
齐书成脸色一变,居然有人如此猖狂,明目张胆的想害他母亲!
“段姑娘,今日真是谢谢你了。”齐书成伸手在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以后姑娘有事,可直接拿这玉佩找齐家。”
玉佩搁在手上,还带着一丝暖意,二人双手一碰,齐书成俊脸微赫,眼神又一丝不自然。他小心瞧了段云苏一眼,那美丽的容颜让他微微失神。
“那我先走了,告辞。”
段云苏并未发现齐书成的异样,笑盈盈地施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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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少爷,你在看什么?
东方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段云苏最爱这首《青玉案·元夕》,她常想着这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如今,她却真的有机会一睹为快了。
新春很快过去,转眼间便是上元节。这日,家家户户都前往东街赏灯。将军府的女眷,也早早准备好,整装待发了。
段云苏打量着段云锦,同是二姨娘所生,段云锦与段云裳相比,容貌却差了几分。今日段云锦穿着粉色绣金长裙,裙摆上绣蝶栩栩如生,那细细描绘的妆容,衬着髻间的蝴蝶金钗,也图添了几分姿色。
三姨娘四姨娘也精心打扮过,安静地站在一边。至于二姨娘,祖母罚她禁足,至今还未解令呢。
与此相比的段云容就低调了许多,今日她的打扮略加精致却也规规矩矩,脸上胭脂淡扫,见到自己居然穿了与段云苏一样颜色的衣裳,脸上有些不安。
这些时日大姐与她相处还算好,但想起大姐以前的态度,心中还是有些害怕。自己不敢过分装饰,就是怕抢了嫡姐的风头,却没想到今日居然还是穿了同色的衣裳,她明明去打听过了的……
段云苏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率先上了轿子。
待到了东街,众人下轿。因为老夫人先前有交代,出来的女眷一定要走在一道,莫要丢了,于是几人在家奴丫环的陪同下慢慢前走。
街上四处挂着灯笼,在灯火的照耀下,气氛更是浓郁了几分。段云苏好奇地左看右看,被这各种各样的美灯晃花了眼。
巧手精作的走马灯,样式简洁的荷花灯,还有那描了栩栩如生的花鸟彩灯,笑语盈盈的美丽女子徐徐经过,真真的如诗中所说,留下一缕暗香。
前世的她,哪能见到这般热闹景象。
人潮越来越挤,并肩而行也有些艰难了,几人毫无意外地被冲散。幸亏几人先前有言,若挤散了也莫怕,到那猜灯谜的大棚里,有将军府提前安排的人。
段云苏慢慢地走着,看着形态各异的灯笼,微微仰头,居然可以见到了与灯光相称的星星,心情蓦地开朗几分。
她在一家摊子前停住,卖灯的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汉,正笑眯着眼看向自己的孙女。孙女手中握着一盏兔子灯,小小脸上全是幸福的笑意。
段云苏不禁多瞧了那小女孩几眼,自己从未享受过这种温情,简单而又温暖,让她实在是羡慕。
“姑娘,可是看中了这梅花灯?”老汉问道。
段云苏回过神来,原来自己的手正巧搁在了一盏花灯上。灯中绘了几株梅花,寥寥几笔,却十足道出了梅花孤傲的本性。
段云苏其实对梅花并无过多的感情,与这些风雅之物相比,其实她更爱那些寥寥无奇的草药。只是见到老汉带着光彩的眼神,她也不好拒绝。
“可还有兔子灯?”她看向小女孩手中简单的灯盏,心中突然羡慕起来。
老汉有些为难了,那兔子灯制作简陋,不过是做来哄他孙女的,没想到这漂亮矜贵的小姐会看上毫不出彩的它。
“姑娘,实在是抱歉了。”老汉不好意思地说道。
段云苏微笑着,心中有些许的失落:“无碍,那我便要这梅花灯罢。”
正想将灯拿过来,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双手挡住。手指纤长白净,段云苏抬眼一看,微黄的灯光打在对方俊俏的容颜,温润如玉的眼神让她微微一怔。
原来是齐书成。
“段姑娘。”齐书成率先打破了两人间的静寂。
段云苏回过神来,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笑道:“原来是齐公子,不知齐夫人如今可好?”
“托姑娘的福,家母已经无碍。”齐书成温暖的眼神间带着些许不知名的光彩:“怎么只见你一人,可是与家人走散了?”
段云苏点点头。
“人越发多了,我与你一同走罢。”上元节热闹非凡,这鱼龙混杂的,她一貌美的姑娘独自行走实在是危险。
二人并肩而走,齐书成若有若无地为段云苏挡住靠近的人。
前方突然匆匆走过一人,段云苏一时间没注意,被碰了个正着。她的身子被狠狠一撞,便直接撞到了齐书成的怀里。
满街的灯光掩饰不住齐书成微红的脸色,他轻轻地环住段云苏,女子的馨香环绕,他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段云苏靠在他怀里,原本还想说声对不起,待紧贴这她胸膛的耳朵听到了他心中的乱跳,脸上也悄然染上胭脂色。
这姿势是在是不妥,周围经过的人都悄悄地打量着他们,却也是一笑置之。
熙国的上元节,原本便是男女间相互表达心中情意的节日,想来旁人这是误会了她与齐书成的关系。
段云苏急忙欲从他怀中出来,却不料刚刚动了动就被对方按住,只听他声音带着微微紧张的沙哑,低声说道:“段姑娘,我……我……”
繁花似锦,车水马龙,又有谁真的会一直关注着这对“有情人”?擦肩而过的众人,眼里带着善意的笑容,看了一眼,却从未作停留。
佳节美景,自是要为遇见另一半而不断行走。
却不料,也许还真有那么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对。
“少爷,你在看什么呢?”
男子那迷人的桃花眼含着水雾,呆呆地看着前方却不说话,紧咬的唇色泛白,那无意识揪紧的衣袖更是泄露他此刻的不安。
“少爷,少爷?”赵方又唤了两声,也探着头看了过去,却只看见来往的人群。
真是怪了,原本还高高兴兴的少爷,怎么突然间变成这般伤心的模样了?要是王妃知道了,肯定又要扣自己月钱了。
那边的段云苏眼神微闪,她似乎有点明白齐书成将要说出来的话。但这仅是见过一面的人,她又有些弄不准了……
空中突然炸起一朵烟花,亮光之下,段云苏隐约看见了那躲在元宵摊档后面的身影,身形蓦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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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这傻子看上的
黑夜中那双异常闪亮的眸子,似乎在无声地控诉。
“对不起……”段云苏呐呐地说一声。
她也不知为何,见到那人,自己居然会觉得心虚!难道是怕被那天真的他见到这一幕,就玷污了他的纯纯心灵?段云苏也觉得有些好笑了,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何,但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
她收回眼神,犹豫间便伸出了手,正欲推开对方。如果你说一见钟情,那可真是奇妙了,顶着这倾城的皮囊,有哪个男子不会多看两眼?
却在此时,身边人影一晃,一阵风儿撩起她细碎的发丝。段云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生生地便被拉开,落进了另一个带着淡淡檀香的怀里。
那人似乎还不满意,伸手又狠狠地推了齐书成一把。
齐书成一时大意,也没想到半路会跑出个人来跟他抢人。趔趄间撞上后面经过的人,那人呸了一声站稳身子,瞧见是齐书成,想来不敢得罪,低低留下几句咒骂便离去了。
段云苏看着突然便到了眼前的赵贺辰,很是惊诧,原来那摊子上的人真是她。虽是如此,但她对他方才无礼的行为还是有几分不满,语气不免重了几分:“你干嘛呢,又推人了?”
她还记得,上回在回春堂,这傻子也是用同样招式推开了司徒莫。
“苏苏你凶我……”赵贺辰不敢置信地看着段云苏,他急急跑出来也不容易呐,在他眼里,苏苏一直都是温温柔柔地跟他说话的,今日居然还凶他!为什么要凶他,是不是因为她喜欢眼前这人?
一想到此,赵贺辰原本含着水雾的双眼直接留下泪水,满脸委屈,一嗒一嗒地抽泣着。
“我哪有凶你,还不给宋公子道歉!”段云苏没好气地说道。
“我干嘛要道歉!我讨厌他!”赵贺辰红着脖子一声大吼,思绪完全不是与云苏一个道上的:“谁都不准抱苏苏,不准!”
大声嚷嚷的后果便是吸引来一群看客,众人看着这一女两男不禁一乐,交耳议论着。
要知道,这两男争一女的事也不是没见过,但你瞧瞧,今日上演这出戏码的主人公是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