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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重击,仰面摔倒在地上,黑豹跟着向他跳了过去。
我来不及起身扑向豹子——等我穿过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它恐怕早已抓住哈克特了——于是我一甩手,将刀子朝他扔了过去。刀子击中豹子的侧腹后偏了出去,对豹子没有造成丝毫伤害,但是豹子一愣神,猛地回过头。哈克特利用这片刻工夫将挂在他蓝色袍子上的泥弹抓下两颗握在手里。等到豹子再次面对着他的时候,哈克特扔出两颗泥弹,砸在豹子的两眼之间。
那只黑豹尖叫着一个九十度转身,没再理会哈克特。它抬起左爪抹着眼睛,擦着眼睛上的泥巴。就在豹子擦泥巴的时候,哈克特抓起那根折断的大头棒的后半截,将断裂的那一头扎向了豹子的胸腔。木棒扎进了豹子的身体,不过扎得不深,虽然扎出了血,但并没有刺穿豹子的肺。
可这对豹子来说已经受不了了——它露出了狂态。尽管它的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它还是扑向了哈克特,挥舞着致命的爪子扫了下去,吐着嘴里的仙人掌刺,发出嘶嘶的声音。哈克特一哈腰躲过了豹子的击打,但是他的袍边被豹子的爪子钩住了。没等哈克特挣脱开,豹子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寻找着哈克特的脸一通乱咬瞎啃。
哈克特双臂紧紧地箍着那只黑豹的身体,搂得紧紧的,试图是为了勒断它的肋骨,或是让它无法喘气而将它憋死。在哈克特搂着豹子的时候,我又抓起一根仙人掌,跳到豹子的背上,对着它的鼻子和眼睛一阵乱捅。豹子用牙齿咬住了仙人掌——我右手的大拇指差一点儿给咬掉了——硬生生地把它从我的手中拽了出去。
我正揪着豹子隆起的肩膀,摸索着还想拔出一根仙人掌。“下来!”哈克特喘息着叫道。
“我想我能——”我叫了起来。
“下来!”哈克特怒吼道。
和这样的叫喊争辩是没有意义的。我放开豹子,轰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见我从豹子身上翻下来之后,哈克特将双手锁得更紧,转动着身体,睁大了一只被绿色的汗水模糊了的左眼,寻找着我们挖的那个大坑。终于看见了,他把那只挣扎的豹子死死地搂在胸前,跌跌撞撞地向陷阱走去——然后跟那只豹子一起倒向了大坑!
“哈克特!”我尖叫一声,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双臂,似乎这样我就可以抓住他,救他一命。暮先生在复仇之洞中跌落布满尖桩的大坑的那一幕在我的脑海里闪电般地掠过,我的五脏六腑凝结成了铅块。
一声刺耳难听的扑通声,一声令人痛苦地尖叫声,那只黑豹被尖桩刺穿了。没有哈克特的声音,我一下子想到的是他被豹子压在身体下,当场毙命了。
“不要!”我呜咽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大坑边走去。我一心惦记着哈克特,差一点儿一头栽进了大坑!我站在陷阱边,疯狂地挥动着胳膊恢复了平衡。大坑里传来了一声呻吟,我看见哈克特的脑袋转了转。他落在豹子的身上——他还活着!
“哈克特!”我又大叫起来,这一次是欣喜地大叫。
“把我……拉……上去。”他气喘吁吁地说。那只黑豹的四肢还在不停地抽搐着,但是它们已不再是威胁——黑豹正在经受着濒临死亡的最后阵痛,即使它想杀死哈克特,它已经没有气力去完成了。我趴在地上,将一只手伸进大坑,递向哈克特,但是他却伸不出手。他平趴在豹子身上,尽管这头动物——还有它身体下面的那只狒狒——已经占用了那些最致命的尖桩,还是有好几根刺中了哈克特,腿上有几根,肚子和胸口上有两根,左上臂的肌肉也被一根刺穿了。腿上和身体上受的伤看上去倒不太严重,但是胳膊上的那一处却是问题——他被钉在那根尖桩上,右手无法无法举得很高,因而够不着我的手。
“你在这儿等着。”我一边说一边四处寻找着可以放下去给他的东西。
“好像……我能去……哪儿似的!”我听见他在下面低声嘲讽地说。
我们没带绳索,但是附近长着很多结实的藤蔓。我匆匆跑向最近的一根藤蔓,用用指甲将它割断了,截下两米长的一截。我紧紧地抓着差不多靠两头的地方,用力拉了拉,看它是否够结实。藤蔓没有被我拉断,于是我回到大坑边,把其中一头放下去给了哈克特。小人用那只可以活动的右手抓住了藤蔓,等我把另一头牢牢地抓紧了,然后他使劲一扯他的左胳膊,胳膊从尖桩上挣脱了。在他胳膊上的肌肉滑离那根锋利的木头时,他艰难地喘着气。他牢牢地抓着藤蔓,双脚抵着坑壁,一步一步爬了上来。
等到哈克特就快爬上来的时候,他的脚突然滑了一下,他的双腿垂了下去。我知道此时如果我仍然抓着藤蔓不放,他坠落的重量定会把我们俩都拖下去。我稍稍松开藤蔓,俯身扑倒在地上,伸手抓向哈克特的手。
我没有抓着哈克特的手,但是抓到了他那绿袍子的左手衣袖。一声恐怖的撕裂声,我以为我抓不住哈克特了,但是叫我没有想到的是,他衣服的材料竟然特别结实。哈克特悬在半空中,危险的几秒钟过去后,我把小人拉出了大坑。
哈克特就地一滚,仰面躺在地上,两眼瞪着天空,他那张缝着针脚的灰脸比平时看上去更像一具死尸的面孔。我试着想站起来,但是我的两条腿还在一个劲儿地哆嗦,于是我重重地倒在他身边。我们俩默默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对我们依然还活着感到惊奇不已。
第八章
我用溪水清洗了哈克特的伤口,又把自己的套头衫撕成布条条用做绷带,尽我最大的努力匆匆将哈克特收拾妥当。如果我是一个全吸血鬼,我就可以用我的唾液来愈合他的伤口,可是我只是一个半吸血鬼,还没有这个本事。
他脸上的那些伤口——那只黑豹用爪子挠出来的——本应该缝合起来,但是我们俩谁也没有针线。我提议用动物的小骨头和毛临时将就着对付一下,但是哈克特没有采纳我的主意。“我已经缝够了。”他咧着嘴笑着说,“还是让它们自己愈合吧。我再丑也比现在……丑不到哪里去了。”
“那倒是。”我说。他在我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我乐得哈哈大笑,可我随即变得认真起来。“要是伤口感染了……”
“像往常一样期待着光明的一面吧。”他呻吟着说,然后耸了耸肩膀,“要是感染了,我就完了——这儿……没有医院。我们别为这事儿……担心了。”
我扶着哈克特站了起来,我们一起走到大坑边上,呆呆地盯着下面那只黑豹的尸体。哈克特比以前跛得更厉害了——他的左腿一直有一点跛——但是他说他不是很痛。那只黑豹的身体有1。5米长,体格健壮。我们瞪大眼睛看着它,简直不敢相信我们竟然在战斗中将它打败了。我突然感到——这已不是我此生的第一次,如果真的存在吸血鬼的神灵,他们一定在密切的注视着我,每当我力所不及的时候,他们就向我伸出一只援助之手。
“你知道什么最让我……担心吗?”过了一会儿,哈克特问,“小先生说过,这只黑豹是我们……最不用担心的东西。这意味着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现在是谁悲观失望了?”我哼哼着鼻子说,“想让我下去把豹子弄上来吗?”
“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吧”哈克特说,“我们要好好地生一堆火,吃好,休息好,等明天早上再把它拖上来。”
我觉得这听上去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于是哈克特开始生火——用燧石碰出了火花——我把那只鹿给宰了,然后把它剁成了块块。如果是在从前,我也许会把这只鹿放了,可是吸血鬼是食肉动物。我们猎杀动物,丝毫没有自责之心,跟其他野生动物没有什么两样。
等鹿肉烧好了,我们发现它们很难咬得动,筋太多了,实在是不好吃,不过我们还是狼吞虎咽的大吃了一顿,都觉得这一天夜里我们没有成为别人的大餐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儿。
第二天早晨,我爬进了那个大坑,把豹子的尸体从尖桩上撬了下来,递给了待在大坑上面的哈克特。这不是一件像听上去那么省力的事情——豹子的身体非常沉——但是我们俩比一般人都强壮,所以这对我们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多么棘手的活儿。我没有去动那只狒狒,把它留在了大坑里。
我们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豹子那乌黑锃亮的尸体,琢磨着它会怎样告诉我们接下去我们要去的地方。
“或许我们得把它剖开。”我提议说,“它的肚子里也许有一只盒子或者罐子什么的。”
“值得试一试。”哈克特表示赞成。他把豹子的尸体翻了过来,让它仰面躺在地上,露出了它那柔软、光滑的肚子。
“等等!”我叫了起来,哈克特此时正准备切下他的第一刀。豹子的肚子上的毛不像其他地方的那么浓密乌黑。我可以看见它肚子上紧绷的皮肤——上面似乎还画着什么!我从我们那些临时做的石头刀子中挑出一把刀刃又长又直的,然后用它刮掉了这只死豹子肚子上的一些毛——隆起的细纹露了出来。
“那只是伤疤的痕迹。”哈克特说。
“不是。”我反对说,看看这些圆形,还有它们分布的方式。它们是被故意刻上去的。帮我把整个肚子上的毛都刮干净。”
我们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把豹子肚子上的毛都刮干净了,露出了一张详细的地图。这张地图一定是很多年前刻到这只豹子肚子上的,也许当时它还是一只幼崽。在这张地图的最右角上有一个×,似乎指出了我们现在的位置。从那儿向左,是一个用圆圈圈起来的地方,圆圈里还写着一些字。
“前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蟾蜍的家吧。”我大声读了出来,“抢取那些胶冻状小球。”
圆圈里写的就这两句话。我和哈克特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然后都迷惑不解地看者对方。“知道‘胶冻’是什么意思吗?”哈克特问我。
“我想应该是一种跟果冻差不多的东西吧。”我不太有把握的回答。
“怎么说我们得找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蟾蜍,再抢一些用果冻做的小球?”哈克特听上去似乎很犹豫。
“我们正在对付的是小先生。”我提醒他说,“他是一个拿所有的东西开玩笑的人。我认为我们下的最好的赌注就是按照地图标明的,先从这儿走到那个圆圈那儿,等我们到了那儿之后,再去担心别的吧。”
哈克特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一把锋利的石刀开始割豹子的肚子,一点一点地割着那幅地图,“得啦”我让哈克特停了下来,“让我来吧。我的手指比你的灵活。”
我小心第沿着地图的边缘割着,又从下面将连在皮上的肉割了下去。哈克特在这头死去动物身边一边溜达着一边思考着什么。等我把整幅地图从豹子的肚子上割下来,又在一片草地上将它的反面擦了干净,哈克特突然停了下来,“你还记得小先生说过,关于我的身份,他已经……额外提供了一条线索?”哈克特问。
我回想着小先生说过的话。“没错,也许那就是圆圈里的那两句话的意思。”
“我表示怀疑。”哈克特回答说,“不管我死以前曾经是谁,我非常确信……我不是一只蟾蜍。”
“也许你是一位青蛙王子。”我格格地笑着说。
“别打哈哈。”哈克特说,“我相信圆圈里写的那些话……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那一定是其他什么事儿”
我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只死豹子。“如果你想用鼻子在它的内脏中拱一拱,那随便吧。”我对哈克特说,“得到这幅地图我已经知足了。”
哈克特蹲在我的身旁,曲伸着他那短粗的灰色手指,一心一意地往外扯着豹子的内脏。我闪到一边,不想搀和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就在我往旁边闪身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豹子的嘴巴上。它的嘴咧着,嘴唇上翻,露出了牙齿,这是它临死前发出咆哮的样子。我把一只手放在哈克特的左胳膊上,轻轻地说:“看。”
哈克特看见我所指的东西之后,立刻伸手去撬豹子的嘴巴,把僵硬的嘴唇给撬了起来,让豹子的牙齿完全露了出来。豹子的牙齿大多刻着黑色的小字母——一个A,一个K,一个M,还有另外好几个。“瞧!”哈克特激动得哼哼着说,“这就对了。”
“我来把豹子的脑袋抬起来,”我说,“这样你就能看到所有的……”
但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哈克特已经用手抓住豹子的一颗最大的牙齿,右手紧握着一把小刀切割着牙床。我看着他那一副不把所有的牙齿都拔出来誓不罢休的样子,我便走到一边,由他自己去又砍又剁地捣鼓着那些牙齿。
所有的牙齿都被拔下来之后,哈克特把它们拿到小溪边,洗去了上面的血迹。等他回来的时候,他把所有的牙齿一股脑儿的散放在地上,我们俩一起爬在它们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