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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湄-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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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文意的分析深刻犀利,一针见血,严铁不由暗暗佩服,人家能做到皇城司的头把交椅,看来的确名不虚传。

  严铁道“大人所提的问题,卑职也曾有过疑虑。第一是‘神女教’作案的目的,卑职至今猜想不透,的确有悖常理。但卑职觉得,一旦我们能找到它们的作案动机,离擒获元凶的日子就不远了。第二点,我判断‘神女教’最近遇到经济上的压力,它们急需一笔资金来缓解,因此它们打算搞垮‘海盐帮’,然后由自己来接管‘海盐帮’ 的地盘。第三,据王邦荣交待,‘神女教’的确事先派出高手混进飞扬驿,但具体是谁,他也不得而知。”

  陈正伦道“我认为,前面两点疑问可以先缓一缓,追查这个神秘高手是当务之急,这也许是破案的另一条关键线索。”

  陈正伦道“各位,对此有何高见?”

  会稽总捕头周无穷道“邱大人,卑职有一看法。卑职认为,未必是飞扬驿出了问题,有可能是皇城司的人员出了问题。”

  邱文意惊道“此话怎讲?”

  周无穷道“皇城司一路戒备森严,高度警惕,每到一地,都会事先派出三人打前站,检查前方驿站的安全工作,包括很多细节都无一遗漏。他们到达前方驿站后,并不会返回与大队人马会合,而是发出安全信号,让后继人马跟进。从这种情形看,飞扬驿没有机会换人。”

  邱文意道“那你认为问题出在打前站三人身上。”

  周无穷道“正是。”

  邱文意拍案怒骂“周捕头,你竟敢诬蔑我皇城司,该当何罪!我皇城司人员千挑万选,个个对皇上忠心耿耿。”

  周无穷出了一身冷汗“卑职不敢,卑职只是妄加推断,请大人恕罪。”

  严铁讲情道“大人,周捕头也许过于武断,但不是全无道理,飞扬驿出问题的机会的确不大。一来,时间太短,二来,八人的口供完全一致,从此至终,没有一人离开过半步,直至被迷昏。”

  陈正伦也出来打圆场“皇城使息怒,此案既然存疑,本府就责令他们加大力度再去探查,争取早日破案,缉拿真凶。”

十三、失魂
高胜寒泡澡出来,不见了水之湄,心想“湄儿也真是的,发脾气发那么久,居然躲起来了。”南风徐来,吹动满园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此情此景,使他不由想起自己生活了十六年之久的无人谷。那里山高林密,气候潮湿。他从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他跟严铁都是孤儿,打小由师父抚养成人,他们跟师父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普通师徒的感情,亦师亦父。可惜,师父已经不在人世了。师父虽然武功盖世,但人免不了三灾六病,他早在10年前就因一场大病辞别了人间,那年他不过54岁。严铁、高胜寒,都才18岁,才出道两年,但已经闯下不小的名头,让黑道人物闻风丧胆。他想起他跟严铁在师父坟前痛哭流涕的情形,那份悲痛,至今仍然梗塞于心。

  师父离开之后,他们的心灵仿佛失去了寄托,整天空荡荡的,不知自己在干些什么。吃也忘记了吃,喝也忘记了喝,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麻木地、浑浑噩噩地行走。遇到仇家寻仇挑衅,他们就凶狠地还击。一年之内,他们已经忘记自己剑锋之下,到底杀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当然,绝大部分是大奸邪恶,但也有小部分并无作恶多少。就是在那一年,他们的威名得到了极大的传播。江湖都知道了从无人谷出来的两个浑小子,一个用剑,一个用铁尺,武功高强,心情恶劣,没事千万别惹。

  后来,他跟严铁终于遇到强敌,陷入对方的层层包围。两个人毙敌无数,但自己身上也多处受伤,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了。他跟严铁被打散了,他在山岭间踉跄奔跑,后有追兵。就在他体力越来越弱时,一个壮汉从树顶飘然落下,他挥舞一柄大刀,吼声如雷,直如天神下凡。一番激战之后,把追兵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这个躲在树上喝酒的莽汉正是马一炮,这是两个年青人的初识。不曾想,他们的友谊一结就是十年。时分时合,共同经历了数也数不清的恶战。

  马一炮帮他疗伤,并跟他喝遍了大大小小的酒馆。那时候马一炮还是一个穷得丁当响的臭小子,酒钱不够,晚上就去抢为富不仁的土财主。从不喝酒的高胜寒,酒量直线上升,最后基本上可以跟马一炮平起平坐。

  那些难忘的艰苦岁月一幕幕浮上脑海,高胜寒嘴角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

  他跟水之湄是什么时候相识的了?说起来其实不长,去年九月他恰巧到洛阳白马寺造访燃灯大师,在一个小镇上刚好碰到“玉面人魔”章振敢跟水之湄交战,水之湄出身武林世家,虽然在江湖上有一定名气,但毕竟实战经验不足,在这号称“天下第一魔头”的凌厉攻势下,很快就手忙脚乱,束手就擒。眼看她就要被人凌辱,高胜寒看不过眼,出手相救。“玉面人魔”横行江湖三十多年,哪有人胆敢破坏他的好事,当即暴跳如雷。两人展开一场激战,这一战声势惊人,从客栈打到河边,又打到山顶,引来无数武林人围观。战到六百三十八招时,高胜寒抛剑出掌,一掌震断对方心脉,为武林除去了一大祸害。围观的正派武林人士欢声雷动,大快人心。

  恶战告捷之后,他见水之湄心绪不稳,遂护送她回杭州家中。路上耗时半个月,他们无话不谈,相见恨晚,正所谓“身无彩蝶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到达目的地后,已经如胶似漆,甜甜蜜蜜。高胜寒心底喟叹,真是缘分天定,自己行走江湖十多年,刀光剑影,一直刀口舔血,鲜有情缘。不想今日得此佳人,实在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整整一天不见水之湄,高胜寒心里越来越烦。到底怎么了,难道就因为他多看了卖花女几眼,真的生气了。自己只是判断敌情,并无它意呀。看来如此的话,以后但凡见到美女,不管是敌是友,自己都一概要敬而远之。

  他找遍了整个庄园,问过了许多下人,没有水之湄的任何消息。看来生气是不假了,到底跑到哪里了呢?以前她也有生气使小性的时候,但时间都没有那么久,最多是给他一点脸色瞧瞧,刁难刁难他而已。

  高胜寒十分懊悔,卖花女虽然长得白嫩水灵,但自己确无绮念,何必坚持要审问她呢。他到水之湄经常爱去的地方转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

  高胜寒和马一炮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高胜寒的烦恼越来越盛,他忽然说“大炮,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吧。”有酒喝马一炮岂有不同意之理,他们当即往附近的酒楼走去。快到酒楼门口了,小二热情的迎将出来,高胜寒又改变主意了“大炮,我们不在酒楼喝了,这里太吵,心烦,干脆打酒到其它地方喝。”

  马一炮道“也行,由你定。”

  他们打了一坛30斤的十年陈花雕,包了几斤熟牛肉、花生。高胜寒扛着酒,大步流星往河边走去。到了岸边,他大喊“船家,摇过来。”他想要租船,船家伸出3个指头,意思是3两银子,高胜寒道“给你5两,你下来,我们自己摇。”船家不答应,说“你们把我的船摇走了,我找谁去。”高胜寒怒道“谁希罕你的破船。喏,够了没有。”船家一看是50两银子,眼睛都大了,连说“使得使得,大爷尽管划去便是。”接过银子,飞一般跑远了,生怕高胜寒反悔。要知道,这锭银子足够买5条船了,船家怕是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高胜寒拿起船桨,箭一般往前划去,划到出了一身汗,这才罢手。绍兴的河水不深,流速缓慢,是一条绕城水道。他们把船随意停下,坐在船头开始喝酒。

  马一炮道“臭狗,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女人嘛,也许都这样,要成天哄着,多辛苦呀,所以我宁愿不找媳妇,多逍遥自在。”

  高胜寒道“大炮,还是你好哇,独身一人,无忧无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好了,不说这个,咱们兄弟喝酒。”咣的一下,干了一碗。

  两人漫无边际的瞎聊着,不知不觉干了十来碗。高胜寒只觉一阵飘飘然。

  也许,这就是人生,有快乐,就有痛苦,快乐越深,痛苦就越深。

  高胜寒不觉想起认识水之湄之前的日子。那时的他,虽然没有爱情的甜蜜,但也没有爱情的烦恼。只知仗义行侠,飘游天下。他既有满身的武功,自然就有巨大的名声。无论到哪里,人们都对他另眼相待,“有难事,找‘春风侠’”,成了江湖人的口头禅。而他也不负重望,正派武林人士无论有何难事找到他,他都尽自己能力摆平。他成了黑道邪门的克星和眼中钉,但他们又难奈他何,因为他的剑实在太快,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闪亮的剑锋已割断他们的喉咙。他的剑没有剑鞘,而是别在腰间,看起来就象腰带一样。这柄当今武林最著名的软剑,不知出自哪位冶剑前辈之手。也不知如何因缘巧合,会落到他手上。江湖上很多人问起过,他从来都是微微一笑,不作正面回答。江湖人习惯把他的剑称为“春风剑”,因为他的剑抖动起来,象春风一样和熙,使人如沐春日的暖阳,即使它割破你喉咙的一瞬,也温柔得象情人的亲吻。所以,江湖上流传一种奇怪的说法,说能死在“春风剑”下,是天下最幸福的死法。

  但高胜寒对外宣称的是,他的剑正式的名字叫“水之湄”。对此,他也没有给出任何解释。江湖人的理解是,这柄剑象水一样温柔、妩媚、清寒。但“载舟之水,亦能覆舟”,当它挥向你的时候,就是死亡的邀约,你想推辞都不行,而且简直是太不行了。

  酒过三巡,他从腰间轻轻取下“水之湄”,痴痴的看着。这个跟剑同名的女子,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而在以前,他对江湖中众多的追求者一概不理,无论托媒还是前辈撮合,均一一婉拒。当这个与剑同名的女子出现时,他心中一震,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复苏、萌发。在他救下她的当时,他并不知她也叫“水之湄”。

  他想起赐他剑和剑谱,并教他研习剑法的第二位师傅,她要他终生保守她的秘密,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向外界透露。她和他,只能有师徒之实,不能有师徒之名。他做到了。所以,江湖中人对他的师承,只知道无人谷的前半段,至于他后来的奇遇,则一无所知。他的剑法从至刚走入至柔,从而刚柔并济,相生相克。他的脾气也从年少时的暴烈强硬,转变到温厚冲和。

  这柄柔软的剑,就象水之湄柔软炽热的*,想起她的温柔缠绵,他的心一阵阵的刺痛。

  “臭狗。喝酒!想啥呢,你又没犯什么大错,她肯定会乖乖回来的。”两人又干一碗。马一炮说“水之湄不过是出去躲几天,逗你,让你着急,以后让你更听话。”但愿如此吧,高胜寒仰头又是一碗。酒真是个好东西,喝着喝着,心里好象真的释然不少。它能让你放下放不下的东西。

  最后,一坛酒喝得差不多,高胜寒真的把自己放下了。他醉了,嘴里喃喃道“…湄儿…湄儿,我错了,你快回到我身边吧。”

  马一炮叹息着,把他抱进船舱,盖上被子。自己则坐在一旁,抱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是亥时,远处传来“梆梆梆”的打更声,和“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叫喊。天色黑漆漆一片,家家户户熄灯睡觉,不时传来小儿的啼哭声。

  一条乌篷船从身边摇过,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姐姐,这个小妞怎么那么难伺候,非点名要吃老孙头的云吞,害得我们姐俩半夜三更也不得安宁。”另一个女子声音有点低沉“别说了,上面让我们干嘛就干嘛,这小妞很重要,她要是绝食死掉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马一炮又惊又疑“她们说这人不会是水之湄吧,难道她们是‘神女教’的人。”

  如此良机,自然不肯错过。等她们摇远了,他用水浇醒高胜寒,急切道“臭狗,有水之湄的消息了。”高胜寒一个激凌,酒醒了大半。马一炮如此这般说了两句,拖着高胜寒飞身上岸,悄悄尾随着前面的小船。果不其然,前面的小船不久也停泊岸边,下来两名女子,约摸二十岁模样,匆匆往老孙头的夜宵摊走去。

  老孙头的宵夜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她们要了几份云吞、饺子之类的东西,打包好,就匆忙往回赶,高胜寒、马一炮一路相随。没多久,她们到达目的地——河边的一栋大宅院。她们栓好船,其中一人学鸟叫了几声。随后,门打开了,出来一名男子,警惕地看看四周,然后让她们进去。她们顺着长廊碎步往前,到了一处厢房,推门进去。

  随后听到“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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