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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楔子
（1）第一章章内容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的古镇大都环列于太湖东南流域，江南的水乡总是让人晕眩在她的气味里，每经过一个小镇，每路过一条小河，都萦绕着那种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勉强地说，那是一种渗透在空气和土地里，渗透在每一个有形的物体之上，仿佛蕴藏着千百年时光的沉积，像时间和空间那样被包围的感觉。这种气味常常引诱你去想像一段情节，一个永远无法完成的结局。
第二章
这里只不过是江南的一个小镇——庍湖镇。在江南，走到哪里，都会有水，有桥，所以，当走在桥上时，不断的是桥下流水的声音。在庍湖镇，，除了在城内或山上用的是轿子外，这里有的可以代步的便是船。
来往的船只只有两种，一种便是乌篷船，另一种便是小船，那小船真是一叶扁舟，你坐在船底席上，篷顶离你的头有两三寸，你的两手可以搁在左右的弦上，还把手露出在外面。
一座座雕刻精致的石桥，伴河而筑的居民，居民楼板底下就是水，石阶的埠头从楼板下一级级伸出，女人正在埠头上浣洗，有些埠头兼做停船之用。
庍湖又经过一个寒冬，盼来了期待已久的春，三三两两的燕子，刚刚抽芽的树，引得无数骚人墨客踏船而来。
庍湖镇之郊，穿过西弄街，有个独塔寺——顾名思义，就是仅有一座塔的意思。寺庙若是隐藏在山间、岛上，与佛的教义相契合，不难理解，但在这红尘闹市里，庙的存在，往往耐人寻味，这里确是真个镇上最热闹的地方。可虽然在闹市，寺庙的生活仍披着一层神秘的色彩，香火也还算兴旺。
独塔寺向北走，不出三十步，有一个算命术士，大约二十出头的模样。全镇只有这么一个算命术士，所以测字，相面，批八字，圆梦，择吉，看风水，都会来找他，自然，他的生意不错。
要说起这算命术士，可真是一个极不寻常的人，他这人，与任何干这活的都不同。人们熟知的算命术士，一般都要有一身行头：身着一洗的脱了色或者尚有些淡蓝色的长衫，头戴一圆顶小帽，手上还要摇着把小纸扇，鼻梁上架着圆框黑色小眼镜的，没事还要吆喝两声：“这位公子，最近看你气色不太好，要不要算上一卦？”
可这位，却不。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是纯净的白色，不是那种因为浆洗过度而泛白。他看起来文文若若，像个书生。身前是一方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的是也只是些笔墨纸砚一类的，供前来算卦的人使用。桌子靠里的一旁，有个小厨里面放着些用来卜筮的器具。有龟板有枳壳但没有什么周易之类的书籍。
看起来，他是个很纯净的人，是的，是纯净，让人会不自主地相信他的话。没生意的时候，他便坐在那里，仅仅坐在那里，时不时会拿出本诗词翻翻，翻地很无心，但是确有一种脱俗的美。很多百姓，尤其是那些尚未出嫁的女子，有时去他那里，仅仅是为了让他看自己一眼，因为不论你去算什么，他都会很真心地静静地听你说完，微微颔首，或拿出卜筮之物，或只是笑笑，淡淡地说出一两句话。他说话的声音是很柔和的，但丝毫不失男子汉之气。
可是，任何人都有一种难以靠近他的感觉，他并不孤高，可是他，冷寂，仿佛寒冬里裸露的树，你没有办法帮它，没有能力助它，哪怕你给它裹上厚厚的棉被，它的叶还是不可逆转地落，落，落，直至一片也不剩，你可以心痛，可以难过，可是，这仿佛就是它的宿命，你的努力，你的竭尽全力，都帮不了它，只能看着它哆嗦，看着它毫无保留地在寒冬中无力地挣扎着……
他坐在那里让人有一种感觉，一种他将永远坐在那里的感觉，一天，一月，一年。看起来他是个外乡人，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只是在算卦时，跟你说点话，他的话总是很简短，但听起来舒服，也只在这时，他才会看你一眼。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规矩，不像当年的东方朔，一天只算三卦，三卦之后，不论是谁，都绝不再算，他不是。只要有人找他，他就算，但是他也会在每年的九月初八延长算卦时间，没有人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这已经成为一个规矩，人们也就默默遵守着这个规矩，起先，还有些人想一探这里面的门道，后来，大家也只当是一个算命术士的怪癖，也就守了三年的规矩。
可是，这仅仅只是一个癖好吗？是的，可能是的，这世上有很多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是高兴，或是悲伤，或是有心，或是无意，渐渐地就变成了各种怪癖……
第三章
这年的九月初八，他一直摆摊到晚上，当晚霞也落下去时，他终于收起了摊子，回到自己在城隍庙外三十里的茅屋。
开灯，打扫了一下，他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十六年前今天，他的弟弟绝食致死，今天其实是他弟弟的祭日，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多算几卦，为了给弟弟卖那个东西，那个当他们还是王爷府公子时，弟弟喜欢的东西——玉珊瑚，翡翠玉珊瑚，二十两纹银一个，一共已送了十个，前六年，他并不知道弟弟的死讯。
月光，皎洁而又略带冷清。
他准备出门了。
他的眼神一贯很好，往年总有人跟着他，想看他到底想去哪里，今年好像也不例外。
门口有个人影，他正准备用“涟漪步”离开，突然发觉门口的人晃了晃，竟笔直地倒下了。
“谁？”他很警惕，，但心地却很善良，弟弟的死给他的打击是无法想象的，他曾坐在弟弟小小的坟前三天三夜直至昏厥，但此刻，他更关心外面的人，那人有没有受伤，他（她）怎么了？
一个活人的生命重于一切，直到得知弟弟死时，他才真正体会到这点，所以他决定去看看。
他打开了门，地上躺着的竟是一个孩子，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孩子！
他的心猛得抽动了一下，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弟弟，他什么也没想，没想到这可不可能是敌人的陷阱，这孩子可不可能是装得，他可不可能暗施暗器，他没有考虑，什么都没想，只是将这孩子翻了个身，一手撑住这孩子的颈部，一手抱着这孩子的身子，把他轻轻放在床上。
今晚的月亮特别得亮，照在这孩子得脸上，他怔了怔，天底下竟有如此漂亮得孩子！他的双眼微闭着，脸上虽泛者微微的白色却更显得玲珑。
那孩子被抱过来时，仿佛清醒了一下，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呀，淡淡的泛着点蓝色，沉静如大海，他微微笑了笑“哥哥……”然后又晕了过去。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仿佛被炸开了，往事如云般汹涌而至。
哥哥，哥哥，仿佛过去了千百年，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竟然还有人喊自己——哥哥！
时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时他弟弟快一周岁了，有一天，刚满六岁的他去弟弟房间，带了一颗糖果，准备给弟弟。他毕竟还是孩子，不知道对于不到一岁的孩子来说，是不可以吃这么大的一粒糖的。他悄悄把糖放进弟弟的口中，对弟弟笑了笑，不想那是弟弟突然脸色发青，倒在地上，他当时骇极了，大喊“救命”，险地很，弟弟总算从有惊无险，最后将糖取出，活了。娘亲要打他，弟弟却在一旁喊道：“哥哥，哥哥！”家里的人大喜，这孩子真聪明，竟然这么笑小就会喊“哥哥”了。那天，破天荒地，他没有被打，还第一次抱了弟弟。
七年后，由于宦官刘进的弹劾，玉渊王府全家一百四十一人被斩首，仅有他和弟弟死里逃生，从此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就只剩下“报仇”二字。为了报仇，他放下了尊严，跪在敬轩王府门前，只求他给弟弟一个安生之处，可是弟弟不，他不愿意哥哥跪在别人面前，除了皇上，他们谁也没低过头，他不要哥哥受这样的屈辱！他不要住在敬轩王府，他宁可死，也不要！
“哥哥，哥哥，你带我一起走吧！”
“不行！”
“哥哥，哥哥，我听话，我乖，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不好！”
“哥——”
弟弟从后面追赶而上，却听得后面一声令下“把这个孩子给我抓住。”
“哗”上来了一帮仆人，将自己的弟弟抓住。
“哥……”
“哥……”
他走了，头也没有回。
如果当时他知道这将是他与弟弟最后一次见面得话，他绝对会回头，他甚至可以放下报仇之心与弟弟好好过一辈子，可是这些都是妄想，他原本打算报完仇，就和弟弟归隐山林，可是最终，在武功学成之际，他只等到师父的一句，“六年前敬轩王府有人送了封信给你，那时你刚刚开始练武，我怕你急火攻心，走火入魔，现在我把信交给你，你自己去看吧！”黄色的信封已经有被拆开的痕迹，可是后来被好好地粘上了。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汝弟因思念，绝食而死。
敬轩王爷上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下灵山那高高的台阶，那一瞬间，什么报仇，什么恨，什么爱，都没有了，那一瞬间，他只想死！
他不能原谅自己当初的决绝，他就这样走上了世间，没有去再见师父，其实他知道师父一直看着他，他只是不想回头，不想在看看这个空教了他六年武功，却没有给他机会，去给弟弟上柱香的机会的地方，他没有恨，没有怨，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空灵的一片。
“玉渊呗（），你是我最杰出的弟子，不要因为悲痛就选择沉沦……”
这是师父最后一句话，因为他死了，阿呗一动没动。
人，不是他杀了，
他只是对身后那人轻轻说了一句：
“谢谢！”
然后丢下了剑，走了。
“阿呗，为自己活着！”身后那个女子大声地叫道，然后自杀了。
那个女人太傻了，阿呗知道那是谁，箜幑，一个笑起来如阳光般温暖的女子，就这样死了，为了他而死，可是他默然着，他已经不是一个活着的人了！
如果一个人心死了，他还能活吗？
以后的日子里，阿呗不断地问自己这个问题，能吗？能吗？
直到那天，他一个人坐在弟弟小小的坟前，静静地，三天三夜，一动没动，最后，他轻轻地说：“如果一个人心死了，他还能活吗？”
一个人走了过来，“可以。”
阿呗当时只是回头看了看那个人，就倒下了。
而这个人，是阿呗重生了，阿呗没有问原因，他也不需要原因，他只要那个回答“可以。”
就是这句可以，给了阿呗一段新人生，他本身就极聪慧，不出三年，就已经学成了另一门绝学，这次，他学的是——占卜。
他决定，不要让别人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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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这十年里，阿呗第一次没有在六月初九上冥鉴山。
因为，这个躺在床上的孩子。
阿呗一生只拜过两位师父，可是他却学会了三样绝学——天下第一的武功，天下第一的卜卦本事，天下第一的医术。
这也许是老天开得一个玩笑，他的第一位师父和第二位师父各自会“仙修宝典”中的一半，最后阿呗就学会了整本“仙修宝典###医典”。只是他从来没有展示过，更没有真正使用过，他想自己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没有办法治好，还当什么郎中！
可是，这次，他用了，第一次用“仙修宝典”，用来治人，一个病人。
次日。
一大早。
阿呗静静地坐在方桌旁，桌上泡着一壶茶。
他的脸微微有点灰白色，这是宿夜未睡的原因。
他又倒了杯清茶，缓缓地喝着。
床上那孩子仿佛被惊吓了一样，突然惊醒。他猛然起身，眼睛睁地大大的，四处张望，起先是一扇窗户，已经支起的竹窗，阳光刚刚透进来；接着是一张方桌，主子上干干净净，似乎放着本书，接着就是自己睡的这张床，看样子是木制的。
他感到头上的经脉一跳一跳地，恍惚忘记了什么，又有点印象，自己好像被什么人救了……他的手支着前额，过了一会，又放下了。他掀开被子，转过身，正要下床，突然看见另一边还有一张桌子，只是这张桌子是圆的，而且桌子旁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正端起茶杯，准备喝，突然又放下了茶杯，微微一笑，“你醒了。”
“你救了我？”
“我只是带你进了屋。”
那孩子笑了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