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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的奇观,马宏图只剩下目瞪口呆。
付麦场体内的热气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乱窜,前所未有的热,和痛,让他头晕眼花,几欲失去直觉。
然后,付麦场便感到自己身上的一些穴位,突然开始有节奏的震动。
震动越来越快,并不断在穴道间变换,而令付麦场惊奇的是,体内原本杂乱无章的热气,竟随着震动的变换亦开始变换。
热气的每次变换,引起的是付麦场更痛苦的痛苦,他惨叫,惨到马宏图脸部扭曲,似乎因为这种叫声,他身上也开始变得疼痛。
热气自然听不到什么,它似乎是想抓住震动,而震动的变换,却总是比热气的流动要快一点。
如此往复,在震动的*下,热气的流动,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有序。
疼痛感渐渐消散,付麦场的神智,也慢慢恢复。
六十六
他看到度神医在木板后面偶尔探出来的手,还看到马宏图正瞪着圆眼盯着自己。
马宏图问,感觉如何?
付麦场使出所有的力气,挤出一丝笑容,说,好多了。
马宏图说,你还是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热气不停地流转,付麦场依然能感受到它的热量,但这种热,完全可以承受,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疼痛。
付麦场开始大量地冒汗,同样是热,先前发病时却几乎不流汗。
付麦场问,度神医在那边干吗呢?
木板一人多高,已经完全挡住了矮小的度神医。
马宏图说,他在用指头拨针头,手还挺快,我看着眼晕。
张姑娘一把将马宏图拉倒旁边,说,别说话,关键时刻,集中精力。
马宏图点头哈腰,捂住嘴,示意自己完全配合。
可这一配合,便使得他很久没有说话,因为,如此状态的疗伤,整整持续了一天。马宏图从新奇到无聊,直至打哈欠,他时不时要到院子里活动活动,还派人搬来小桌,摆上小菜。
当然,这些付麦场并无法看到,他是听到的。描述外面场景的人是张姑娘,她一边描述,一边表现出对马宏图的不屑。
付麦场吃不了菜喝不了酒,但却很舒服,热气周而复始的流动,使他浑身暖洋洋的,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原先没有发病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轻松。
这种感觉让付麦场怀疑,先前没有发病的时候其实也在发病,只不过症状小,无法觉察。
震动的变换在减慢,但热气依然快速流转,最后,震动渐渐消失,热气的速度也变慢了。
付麦场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度神医,也从木板后面出来。
他问,怎么样?
付麦场说,如果能一直保持这种感觉,我就满意了。
度神医问,什么感觉?
付麦场说,热气还在流,但不再乱窜,而是沿着固定的脉络在转圈。
度神医听后,拍手叫道,好,好,好,奇妙,奇妙。
付麦场不知对方为何如此高兴,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儿:伤,好了没?
度神医说,差不多了。
付麦场说,那我身上的针能拔下来了吗?
张姑娘抓住木板,使劲一拉,针,全部从身体上弹出。
付麦场双腿酸胀,他已站了一日。
来的时候,天是黑的,现在,天依旧有些黑,只不过,已是第二天傍晚。
付麦场在院子里看到了马宏图,正如张姑娘曾描述过的那样,有一个小桌,桌上摆着几道小菜,还有酒壶。
这些并不让付麦场惊奇,他惊奇的是,除了这些,院子里还凭空出现一个帐篷。
亏马宏图想得出来,他竟在院子里过了一夜。 。。
六十七
马宏图见了付麦场,从凳子上跳起来,说,治好了?
付麦场说,度神医没说治好,只说差不多了。
张姑娘也从屋里出来,指着院子里的东西,说,把这些玩意赶紧弄走,成何体统。
最后,出来的是度神医,他是飘出来的,直接飘到放酒菜的小桌前,端起酒壶子就是一口。
马宏图赶紧让开,冲着度神医边笑边说,神医请坐,辛苦辛苦,我兄弟的伤治得如何了?
度神医嘴里已经塞满了竹笋肉片,他嚼几下,灌口酒,才有空闲说,小子,你只所以常受烈火之痛,皆因体内至阳剑气奔流无序、冲击经脉所致,我费了这么大劲儿,总算给剑气通了一条路,以后如再感不畅,就按照我方才的法门刺激穴位,可保散热疏痛,性命无忧。
马宏图看看付麦场,又看看度神医,说,没听懂,您就说治好没。
付麦场问,什么法门,不知道。
度神医呛了一口,连咳几下,喷得哪都是,等他缓过劲儿,就大叫道,老子用这个法门刺激你的穴位,一整天,不下千遍,猪都能记住。
付麦场说,刺激穴位的顺序我记住了,但问题是,怎么刺激?
度神医又咳了几下,说,我把这给给忘了。
看来忙了一整天的度神医,脑子也有些不太好使。
度神医说,我这震穴的手法可是一绝,习得此法,能活血提神,延年益寿。
付麦场问,是不是说,我以后还会犯病,而当犯病的时候,需要您所谓的震穴*。
度神医说,没错。
付麦场问,那能教我吗?
度神医说,刚没听见啊,我这手法一般不外传的。
马宏图凑过来,嬉皮笑脸得说,这样吧,我出点银子孝敬孝敬您,就当我们买的,还请神医教教我这位兄弟。
度神医眼珠子乱转,问,出多少?
马宏图往对方手里塞了张银票,度神医赶忙塞进怀里,继续吃菜,马宏图又塞了一张,度神医又塞进怀里,这才说,看在咱们有缘的份上,我就破一回例吧。
度神医让张姑娘从屋里拿了本书出来,扔给了付麦场。
付麦场一看,书名为《强身健体灸穴十五式》。
度神医说,这是我编的书,方法就在里面。
度神医不但会治病,还会写书。
付麦场问,这书是不是在街上能买到?
度神医说,没错,三文钱一本,在一些药房里有卖的。
马宏图的表情像刚吃了一堆狗屎。他上前把书抢过来,乱翻腾几下,看着付麦场。
付麦场问,你花了多少。马宏图说,两百两。
付麦场说,神医,您这有点不好吧。
度神医不屑得说,对别人来说,这本书可能就值三文钱,但对你来说,它里面有能救命的秘诀,所以,就值两百两。
度神医不但会治病,会写书,还会做生意。
付麦场问,我应该看哪部分。
度神医说,这本书主要是教人如何用艾火灸穴位,但在其中一篇里,我还介绍了一个运用内力震穴的方法,特别为懂武功的人准备的。
度神医指出了那部分,付麦场当即数了一下,震穴的口诀总共不足百字,一个字,值二两多银子。
六十八
付麦场还记得,在塞北的沙场上,血流成河中,砍掉敌人的脑袋,一颗能值一两。
而在这里,京城,度神医府上,两个脑袋,都没有书上一个字值钱。
付麦场问,他体内的剑气难道就没有办法彻底清除,度神医说,应该能,但强行将其逼出后,人就会死。
付麦场不理解,既然是有害的东西,为何还要让它留在体内,为何清除后会更有害。
度神医说他也不知道,付麦场的伤,本身就很诡异,剑气毁了他的经脉,却又维系着他的经脉。
如果将经脉比作骨架的话,原先的骨架已经碎了,新的骨架,就是摧毁原骨架的剑气本身。
度神医说,如果剑气被赶走,那就相当于人没了骨架,你见过没有骨架的活人吗?
付麦场说,没有骨架的死人,我也没见过,那岂不是说,这剑气要跟我一辈子了。
度神医说,应该是这样,奇妙,奇妙,太奇妙了,老子活到现在,还从没见过有此等怪异之人,怪异之伤。
付麦场说,您倒是开眼了,我怎么办?
度神医说,伤一发作,就按照我的法门震穴,引导剑气周而复始,如此,可顺利消除发作时的疼痛。
马宏图问,那他以后是不是无法练武了?
度神医说,能保住命就烧高香了,还练什么功?
付麦场说,我无法再练功,而又必须运气震穴,我一运气,就会加剧伤痛,但运气本身,又是为了减轻伤痛,我怎么觉得自相矛盾呢。
度神医拍手笑道,这正是奇妙之处啊,奇妙啊,奇妙。付麦场不知道今晚已经听过多少次这个词了:奇妙。
马宏图问道,用不用再开点什么药方,辅助一下治疗效果?
度神医说,什么药也没用,就是震穴顶事儿。
付麦场苦笑着说,两百两的震穴*,如果不顶事儿,岂不是要把人逼疯了?
度神医说,好啦,度某要休息了,为治你的伤,老子一夜未睡,都赶紧走。
马宏图吩咐下人拾掇东西,度神医赶忙说,酒菜就别动了,我得先填饱肚子,这菜不错,酒也是上品。
付麦场想起刚才度神医因为咳嗽而四处乱喷的场景,心想这顿饭菜除了你也没别人肯吃了。
老猴子,慢点吃,给老子留点。
这句话是从西边的屋顶上传来的,众人扭头往那看时,一抹红色便已至眼前。
红色的衣服,红色的毛发,红色的谢亭玄。
付麦场的心跳变得快起来,那张红毛脸,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度神医看到谢亭玄,端起酒壶子就往嘴里倒酒,谢亭玄说,给我留点,说着,手指轻划,一声霹雳般的巨响,让付麦场以为天要下雨了。
度神医已飘到付麦场的身边,而那张桌子,竟变成了两半,整整齐齐的两半,桌子上的煤油灯,摔在地上,着起一滩油火。
度神医手里拿着酒壶,嘴里发出一声怪笑。谢亭玄张开大手,又化为一抹红色,闪向度神医。
六十九
然后,付麦场就飞了起来。在如此情形下,飞,正是他想要的。
度神医第二次把付麦场提到半空中,付麦场居高临下,看到马宏图正连滚带爬地往侧面闪去,虽然身体肥了点儿,但动作还算敏捷。
毕竟,正常来说,谁都想离那道红色远一些。
谢亭玄一击扑空,头也不回,仅用手指向后一划。惊雷般的响声再次响起。
度神医带着付麦场急速下坠,即使如此,付麦场仍可以感觉到一股凉风,紧贴着自己头顶略过。
哗,后面屋顶,炸起一片瓦砾。
度神医落地,把付麦场推开,接着灌酒。
付麦场坐在地上,望着豁了口子的屋顶,心想那股风要是吹在自己脑袋上,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什么烦心事儿了。
没了脑袋,还烦什么心?
度神医打了个饱嗝,说,老谢,听说你最近找无果和尚比试,赢了输了?
谢亭玄说,没输也没赢,说完,接着扑度神医。
度神医往后飘,同样手指轻划,同样惊雷响。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也不知道,附近听到的人会不会纳闷,这雷都响了好几下了,怎么连个雨点子都看不见。
谢亭玄不躲不避,握紧拳头,向前击出,直接硬碰袭来的凌厉气流。
雷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响,震得付麦场双耳轰鸣不止,同时,一股气流迎面涌来,掀起的尘土,还恰好迷了他的左眼。
马宏图伏着身子凑过来,问付麦场眼前这个红毛怪是不是就是伤他的那人。
付麦场说,是。
马宏图说,我怎么觉得俩人好像认识,可要认识的话,怎么打起来又跟见了仇人似的。
付麦场说,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赶紧离开这儿,再晚的话,估计整个宅子就被拆干净了。
马宏图招呼那几个手下跟上自己,他说,沿着墙角走。付麦场点点头,众人开始一点点往门口挪动。
度神医和谢亭玄依然打得热闹,而且,一边打还一边聊天,度神医称谢亭玄为红毛鬼,谢亭玄称度神医为老猴子,都很准确的描述了对方的相貌特点。
他们的武功应该是同一种,仅靠比划手指就能生出霹雳般的杀力,付麦场记得度神医好像说过,那是剑气。
只是,两个人都在比划手指,就显得有些滑稽,让付麦场想起喝酒时的划拳。
付麦场几乎要成功了,但也只是几乎,在他与大门相距如此之近时,红毛鬼像真鬼一般不失时机地出现在面前。
谢亭玄叫道,老子想起来了,你是边崖镇那的人。他的嘴张得很大,一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