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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不是?”
黄芩淡淡道:“这是‘分金寨’的事,我管不着。”他身为公人,武正海的死活本与他毫不相干,自然不屑理会。
雷铉见他不理不睬,心道:我怎么忘了他到底是官府的人?杀不杀武正海,的确不关他事。
他使了个眼色,一众兄弟便纷纷磨拳擦掌,待要缩小包围圈。
武正海却道:“且慢,我还有话要说。”他不慌不忙地卸下肩头的麻袋,重重扔在了地上。
雷铉等人警惕地瞧着他,看他还能玩出甚鬼花样。
武正海瞧了眼雷铉,解开麻袋的同时,一枝峨嵋分水刺已擒到手中。等麻袋里的人刚露出头脸,他便紧紧将那人揽入怀中,手里的分水刺压在了那人的颈项上。
到了这时,他依仗手中握有筹码,悠悠道:“若是解药的份量不够重,就再加一个雷小姐。雷寨主看可够吗?”
雷铉瞧了眼他怀中之人,睚眦欲裂,切齿道:“你这卑鄙小人!”
原来武正海怀中昏迷不醒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雷霆。
第5回:誓杀叛贼寨主撇却亲情,仗义疏财剑客一掷千金
分金寨一众瞧见武正海的卑鄙小人之举,俱面露不齿之色,纷纷啐骂不止。
朱三怒道:“亏得以前兄弟们还当你是条血性汉子,尊你为二寨主,如今看来却是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
武正海面上有些挂不住,道:“我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若上得船,自不会为难她。”
雷铉低首沉思。
大家一起望向他,等着他做出决定。
武正海见状,不知他是何用意,心下忐忑不安,搂着雷霆的手猛一用力,怀中人吃痛之下悠悠转醒。
考虑到醒了的人一定比昏醒着的给对方的压力大,所以挟持人质者才会有此一举。
雷霆缓缓睁开眼,除了脑中“嗡嗡”作响外,映入眼帘的便是当下这复杂情形,使得她似坠五里雾中。
原本,她从忠义厅负气走后,只要一想到那个相貌俊美、油嘴滑舌的韩若壁,便不能自已,心“砰砰”狂跳不止。对那人,她忌恨的同时,莫名又生出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扰得自己不得安宁,十分苦恼。正因如此,她才会跑来这后滩僻静处,想一个人静一静,弄明白何以至此。但她思前想后,仍是弄不明白,就不由得更加心神不宁了。
其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般女子见了似韩若壁那样出彩的人物,就该心泛涟漪,雷霆的反映本不足为奇。只是平日里从来都是寨中男子向她表仰慕、献殷情,而她则不屑一顾,眼下却被一名只打了个照面的外来人乱了心神,又岂能放下自尊,轻易承认这样的事实?
就在她一个人心猿意马地晃悠时,却不料背后有人偷袭,打昏了她。
此时,下意识地,她扭头想看清禁锢住自己的是何人,却觉脖子处皮肉一丝刺痛,一枝雪亮的峨嵋分水刺紧压在项上,正是适才的扭头,使得玉颈上已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想要命就别乱动!”武正海皱眉道。
瞧着周边包围着的雷铉以及分金寨寨众,雷霆惊疑之下,迅速作出了判断:自己正被二寨主武正海挟持,用以威胁大哥。她口中呼道:“大哥,出了什么事?”
雷铉抬起头来,既没瞧雷霆一眼,也没有应她的问话,只缓缓道:“武正海,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
他已有了决定,所以目光异常坚定。
武正海以为有了生机,面露喜色,道:“哪两条?”
雷铉淡淡道:“一条是,你放了她,我成全你死个痛快;另一条是,你杀了她,我让你替她偿命,不过你会死得很慢、很痛苦。”他又补充道:“让人死得很慢、很痛苦的法子我知道上百种,且保证你会把这些法子都一一试过后,才能断气。”
他说这话时的真实感,使人对他的残酷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武正海的瞳孔开始收缩,脸上的刀疤轻轻抽搐,握住峨嵋分水刺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道:“你够狠……”
他实在想不到雷铉能不顾亲生妹子的性命。
不但他想不到,朱三、分金寨一众人,以及韩若壁也想不到,均面露惊讶之色。
雷霆也是目瞪口呆。
她本意并不愿连累大哥,但绝无法接受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的亲人没有一丝犹豫,就将她的性命交付了出去。惊愕之余,雷霆的心一阵刀剐似的疼痛,比起这个,眼下的性命之忧倒并不在意了。
朱三连忙上前,劝道:“雷寨主……”
雷铉摆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道:“寨里定下的规矩,第一条便是:不忠不义者死!”
朱三继续劝道:“还请雷寨主以小姐的性命为重。”
在寨中,他时常照看雷霆,知道这位小姐有时虽然行事冲动蛮横,却也有其率直、天真的可爱之处,而且她对真心相待之人从来也回报以真心。是以,二人相处中,朱三便渐生喜爱,待雷霆有如子女,现下更是想极力游说雷铉,保住她的性命。
雷铉却面无表情回道:“没有什么比‘分金寨’的寨规更重了。”
朱三听言,急的抓耳挠腮,却是没甚别的法子了。
见了雷铉的处事方式,黄芩微微摇了摇头,心中不屑道:水贼就是水贼,本质都一样,雷铉和武正海现时虽立场不同,却没甚区别。
直到此刻,他才算是见识到了雷铉作为一名水贼的“狠”……这个男人,为了权力,随时可以放弃其他重要的东西。
武正海一阵失神,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道:“大不了我先杀了她,再自杀。能和雷寨主的妹子共赴黄泉,也不枉我这一死了。”
雷铉切齿道:“你一定死不了,我保证。”
说话间,他已将手扬起。
分金寨寨众只等他手一挥下,便会全力攻向武正海,不再顾忌雷霆的死活。
雷霆闭上双眼,两行清泪从苍白的面颊上滑落。
武正海的分水刺就架在女子柔弱的颈项上。死亡的距离,近得哪怕是韩若壁和黄芩联手,都无法凭借剑或铁尺刃下救人。更何况韩若壁中毒在先,又硬接了黄芩一尺,此刻已是强弩之末,空有心,而无余力了。
就在雷铉的手果断挥下的那一瞬,黄芩的右手牢牢地抓住了那只手,阻止了它的下落。
雷铉讶然道:“黄兄弟,你这是为何?”
黄芩道:“是为雷寨主能再想一想,莫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来。”
雷铉沉声道:“黄捕头,你曾说过,‘分金寨’的事,你管不着。那么,我后不后悔,你就更加管不着。”
他第一次称黄芩为‘黄捕头’。
雷铉这么做是为了提醒黄芩的捕头身份,以这种身份,他不该掺合此事。
黄芩沉默不语。
雷铉又沉声道:“雷霆是我妹子,不论她是生是死,都是‘分金寨’的人。”
他这么说是为了提醒黄芩,他的妹子也是混江湖的,江湖的规矩是,江湖人的死、活与公门无关。
黄芩没再理睬他,而是注视着武正海,缓声道:“你只管把解药和雷寨主的妹子交出来,我可保你安全上船离开。”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很平淡,却立时成为了众人目光关注的焦点。
武正海眼光游离,暗自惦量着黄芩这话的可信性和可行性,心道:此人的武功我刚才已见识过,足可令人心惊胆寒。他若肯全力助我逃离,机会应该很大……可万一他是骗我,等我交出人和药后,再下狠手杀我,怎么办?
黄芩眼光扫过,象是已瞧出了他的顾虑,摊开手掌,道:“你若不信,就只管死在这里,于我也无甚损失。”
武正海手中的分水刺微松了松,狐疑地瞧向雷铉。
寨中众人的目光也跟着转向雷铉。
雷铉佯作苦恼之色。
其实,雷霆是他的妹子,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能甘心看她送死?但分金寨的规矩是‘寨中男子兼为兄弟,寨中女子兼为姐妹,不论男女,视作手足’。若这次他碍于亲情,答应了武正海的条件,那么以后,寨中其他任何人被敌方挟持,也就不得不以此为例,同样受敌方钳制。长此以往,分金寨岂非变成了人人可捏的软柿子,要如何在江湖立足?若只雷霆一人例外,那么作为寨主的雷铉便是坏了寨里的规矩,也坏了寨主的威望。而如果他能顾全大局,牺牲自己的妹子,则寨众对他定会更加信服、尊敬。正因如此,他才狠下心肠舍弃妹子的性命,以稳固自己的权力。但眼前,黄芩的举动却正好给他搭了一个完美的台阶。
此时不下,更待何时?
雷铉的手缓缓垂下,沉默了一阵,才道:“我这条命是黄兄弟救下的,既然他开口说了,我自是要给他个面子。”又手指武正海,厉声道:“知恩图报才是真豪杰,我若忘恩负义岂非同你这狗贼同源?所以,看在黄兄弟的面子上,你这狗命今日暂且寄下!”
他口中说得义正严辞是给黄芩面子,心中却是窃喜不已。
黄芩听言,只微微一笑。
武正海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半信半疑道:“你们的话,我还不敢全信,须得带着她这个护身符,一直等到上船。”
黄芩点头道:“可以,你先把解药丢过来。”
武正海握住峨嵋分水刺的手又一紧,叮嘱雷霆道:“你莫要趁机乱动。”
雷霆已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会有什么异动。
他松开揽着她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个白色的小瓷瓶,扔了过去,道:“一人吃一颗就够了。”
黄芩接下,转手给了韩若壁。
韩若壁笑着道了声谢,打开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仔细闻了闻,道:“应该不假。”说罢,丢进口中,又将瓷瓶转给雷铉。
本来,这药对他而言已非必要,只要再给他一天功夫调转内息,便可以驱尽毒性,反倒是黄芩的那记铁尺让他受了内伤,需要较多时日调理。
雷铉接了,依样吃下一颗后,道:“黄兄弟,还请替我解去受制穴道。”
黄芩走上前,伸手解了他胸前几处大穴。
这时,武正海已拖着雷霆向滩边的一条小舟而去。
众人紧跟其后。
抛下雷霆后,武正海翻身跃上小舟。
雷霆形神沮丧,脚步彷徨,在及膝的湖水中,如风中残叶般孤立无助。
雷铉见状心疼不已,立刻纵身上前,疾步入水,想要去扶住她。
武正海瞧见,另一只手里暗暗扣上了枝火龙镖。
他心动了。
心动所以行动!
他手里还有火龙镖,尚可趁此机会一举射杀雷铉,再驾舟逃走。那样一来,他便不算输家。
但是,他没有行动。
他没有行动,是因为感觉到两道冷冰如电的目光,正刺在自己身上。
这凛冽的目光令得他这样的凶悍强梁都不由打了个冷噤。
转头,他向目光来处望去。
黄芩正冷冷地瞧着他,嘴角似是噙着一丝冷笑。
武正海叹了口气,心道:罢了,罢了,今日遇见这魔鬼似的捕快,能得条生路已是庆幸之极,还是休做别的打算了。
想罢,他熟练地驾着小舟往湖里芦苇纵横处逃窜去了。
韩若壁已到了黄芩身侧,悄声道:“我瞧武正海手里扣着火龙镖,本担心他临了还要祸害别人,却不想就这么走了。”
黄芩淡淡道:“他若出手,能祸害的只有他自己。”
韩若壁道:“原来你早有留意。”
黄芩双眉一耸,道:“你不是也有留意嘛?”
韩若壁哈哈笑了起来,道:“你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这话更适合描述男女爱人间的那份默契,颇堪玩味。
黄芩心生不悦,皱眉道:“你若真是秀才,为何用起字句来次次都是狗屁不通?可见是个假货。”
韩若壁笑道:“你想我用什么字句?英雄所见略同?”他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英雄这帽子虽大,我也算顶天立地,自问还戴得下。”又手指一边的分金寨众人,继续道:“不过,他们也个个都觉得顶天立地,戴得下。难不成你堂堂大捕快竟要和我们江湖人同戴一顶帽子?”
黄芩被他说的一愣,摇头道:“总之你铁定和秀才沾不上边。”
韩若壁道:“你别不信,我还真是从童生考成了秀才,入了县学的。”
一个喽罗在旁听到了这些,好奇插嘴问道:“当了秀才又能有何好处?”
韩若壁转向他,回道:“每日可白得米一升,鱼、肉、油、盐若干,这好处你觉得怎样?”
那喽罗嘟囔道:“倒是不怕饿死。”
韩若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