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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I&II-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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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若壁佯作苦笑道:“不会是‘无视法理,调戏公人’吧?” 
  若不是强作冷静,黄芩早一铁尺打在那张俊脸上了。他平息心情,道:“之前你私入州衙,今日算是自投罗网。” 
  那日在后滩上,韩若壁曾无意失言,说黄芩孤身一人,没有亲眷,是以,黄芩断定他曾偷入州衙查看自己资料,才得知晓。 
  韩若壁倒不否认,叹道:“那是因为关心则乱,还请黄捕头体恤我一片用心,原谅我行事鲁莽。”顿了顿,他又道:“你若是心上有了某人,又怎能忍得住不去查探他的身世过往?” 
  他话里三分真带着七分假,明明不可信,却偏偏让人难以驳斥。 
  黄芩忽然出手,快似奔雷掣电,五指如铁钩般,紧紧扣握住了韩若壁的手臂。 
  瞧见毫无悬念地一招制敌,出手之人自己也颇感惊讶,不知是对面人未料到他突然出手,失于防范,还是胸襟坦荡,不屑防范,总之,他已顺利扣住了韩若壁。 
  他厉声道:“下面我要问的,你须得老实回答。否则,我真废了你这条胳膊。”说完,手底加了几分劲道,以示威逼。 
  韩若壁也不知是真的痛彻心肺,还是装的,立时连声悲切叫唤起来,骂道:“……不问青红皂白乱用私刑……你算什么鸟捕头……” 
  黄芩见他已吃了苦头,手底略略放松,道:“你为何花银子雇任小刀十几日后在湖上各处点灯?” 
  韩若壁并未及时回答,而是低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黄芩仰天一晒,道:“若是正在编故事,最好编点象样些,等下说出来时,须得骗得了我,才算是过了这一关。”停歇了一瞬,他又道:“若是和任小刀告诉我的一样,你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稍后,韩若壁肃然道:“我让他点灯,是为了找‘分金寨’的人。” 
  黄芩心道:分金寨寨众现已隐匿湖上,无人能够找到,点灯的确是唯一可行的联络方式。他这话倒不算假。 
  于是,他口中又问道:“你找他们做什么?” 
  韩若壁道:“找他们帮我的忙。” 
  黄芩继续问道:“帮什么忙?” 
  韩若壁有气无力道:“我答一个,你问一个,我再答一个,你再问一个,这样下去,岂非没完没了?” 
  黄芩道:“问题就那么多,答一个,便少一个,怎会没完没了?” 
  韩若壁忽然笑容暧昧,将脸伸至黄芩近前,鼻尖几乎碰着他的鼻尖,道:“其实,没完没了才好,我正盼着能和你没完没了呢……尤其离得这么近的时候。” 
  黄芩见他到了这一刻,还不清不楚地戏弄自己,心下火起,手上又加了双倍劲力。 
  很快,韩若壁额上泛起一层薄汗,眉头也因疼痛而纠结了起来,但他的眼神却越发清朗。 
  他微微退后,一边忍着苦楚,一边道:“若非我内伤……还未全愈,你就是再加十倍劲力,也难……耐我何。” 
  想到他是为自己受的伤,黄芩心中一阵松动,手底也减了几分劲力,却仍是不肯松开,只把语气放缓了些,问道:“你老实说话,我自不会为难你,如若再满口胡言,便要你知道我的手段。” 
  从二人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觉得韩若壁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清,是以才怎么都不能对此人放心。 
  韩若壁面色一寒,仰天长啸了一声,毅然道:“我此生最不喜受人威胁。黄捕头若中意这条胳膊,只管拿去,不必再多言了。” 
  他适才和黄芩你言来我语往,多是因对这位捕头生了亲近之意,喜好和他纠缠,并非真正受他所迫,现下心性被对方逼了上来,便再不肯示弱了。 
  黄芩见他这样,反倒心头一软,松了手,道:“你当我好稀罕你这条胳膊吗?” 
  韩若壁活动了下手臂,舒了口气,柔声道:“何须武力相逼,你若好好问我,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芩道:“好好问你?” 
  韩若壁笑道:“譬如……叫我一声好听的。” 
  黄芩冷漠道:“叫你什么才是好听?” 
  韩若壁摇头晃脑,嘻笑道:“叫我一声‘若壁’,显得亲切些,我便说出找雷铉帮什么忙。” 
  黄芩毫不扭捏,立即爽快道了声“若壁。” 
  这倒让韩若壁有些吃惊,愣了一瞬,才道:“我找雷铉,是想请分金寨助我打捞宝贝。” 
  他此话一出,黄芩目似利箭,警惕道:“什么宝贝?” 
  他这么问是因为联想到了宁王被劫的货物。自己在这条水路上搜寻了一天也没什么发现,会不会宁王被劫的货物其实藏在湖底? 
  韩若壁望向四周的湖水,眼神中流露出的执着,象是已透过层层绿波,窥见了无数财宝般。 
  他叹惜了一声,神秘道:“百年来,这湖底富可敌国,不知藏着多少宝贝,只可惜无人有缘取出。”又道:“我不贪心的,能捞出一、两件就满足了。” 
  黄芩愕然道:“你说的是张士诚的财宝?” 
  韩若壁用力点了点头。 
  黄芩哭笑不得,道:“难道你就是冲着这个来的高邮?” 
  韩若壁又用力点了点头。 
  当年,张士诚在高邮建国,号大周,自称诚王,后被明太祖所灭。民间相传他兵败之前,不甘让大周国财宝落入朱元璋之手,便把其统统丢进了樊良湖里。也有传他将一国之富刻意藏在了樊良湖湖底的某处,画了地图标明地点,留给子孙后代,令他们有朝一日打捞上来,以图复国之用。因为这些传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总有不少好事、好财之人组织人力在樊良湖上各处打捞,但终不得其所,再往后就少有人提及了。 
  韩若壁的话,黄芩不知该不该信,如果信,又该信多少。 
  他若有所思了一阵,道:“ 你不是常常自诩为大侠吗,怎会对财宝动心?” 
  韩若壁摇头道:“你以为大侠是泥塑的,不用吃饭,不用穿衣,不用花银子?” 
  他抚了抚身上那件阆中丝绸长袍,道:“你瞧这身衣袍值多少银子?” 
  黄芩打量了一下,觉得十分精致,于是尽量往多里说道:“二两?” 
  韩若壁失笑道:“这是阆中最有名的‘一绣斋’的货。二两?买只袖子还不知够不够。” 
  黄芩讶然道:“那值多少?” 
  韩若壁泰然道:“二十两。” 
  黄芩叹气摇头,心道:真瞧不出值那许多。 
  韩若壁又解下腰间宝剑,扬了扬道:“你猜猜这把剑值多少银子。” 
  黄芩早瞧出‘横山’是把难得的宝剑,试探道:“五十两?” 
  韩若壁顿足道:“怎会遇上你这样不识货的土包子?” 
  黄芩有些不耐烦道:“你说到底值多少?” 
  韩若壁道:“一百两。” 
  黄芩道:“敢这么花销,想来你家底厚实,绝非一日斗米的穷秀才。” 
  韩若壁轻笑两声,有几分得意道:“家道败落,何来家底,都是拜我自己营生得当。”他瞧了眼黄芩的穿着打扮,又问道:“你这一身好象不值多少。” 
  黄芩坦然道:“这衣袍是分发的,铁尺是配给的,不花一文钱,若是用坏了,还可再行申领。” 
  韩若壁失望道:“以你的本事何苦做这吃力不赚钱的捕快,倒不如混迹江湖来得实在。” 
  黄芩只回了他三个字……“我高兴。” 
  这三个字极不负责任,但任谁碰到这三个字偏又讲不得理,是以,韩若壁顿时语塞,无可奈何低头叹息。 
  抬起头来时,他发现黄芩的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那双眸子干净清澈的如天山雪水、石上清泉,此刻却偏又让人觉得深幽难测。 
  良久,黄芩道:“韩若壁,目前为止我仍是看不透你来此的目的。似你这种人物不该会相信‘张士诚宝臧’的无稽传言,更不会因为一句传言而跑来高邮。你的每句话,我想要相信,偏偏又不敢相信。”停顿了一下,他微微皱眉,问道:“有没有一种法子,可令我信你?” 
  这话他是在问韩若壁,更是在问他自己。 
  这么近的距离,韩若壁被瞧得心潮起伏,思绪迷离。 
  也许,是上天注定他要被眼前的这双眸子种下蛊,施了魔。他似是听不见黄芩的发问,只轻声叹道:“真想你能这么一直看着我。” 
  黄芩问道:“你真这么想?” 
  韩若壁应道:“当然。” 
  黄芩哈哈一笑,道:“那好,就如你所愿。从现在起,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你无论做什么事都有我陪着……” 
  韩若壁闻听,三魂荡荡,七魄悠悠,“啊?”了一声,震在当场。 
  黄芩继续道:“直到你离开高邮为止。” 
  韩若壁哪里料到偶然的相遇,随便地搭讪会导致如此这般,面色几度变换,心下忽尔苦恼,忽尔欢愉,也不知是该懊恼,还是该开心。最后,他苦着脸道:“你何必如此?” 
  黄芩的表情倒象是轻松了不少,回道:“因为只有这法子,才能确保你不会在这里兴风作浪,也才能让我信你。” 
  韩若壁苦笑道:“敢问黄捕头,如厕、洗浴你也陪着?” 
  黄芩淡淡道:“这不正遂了你的心愿吗。怎么,不乐意了?” 
  韩若壁长叹一声,道:“我荣幸之至。”下一瞬间,他“哎”了一声,忽然抬手一指前方,道:“我的小船飘远了,待追来再与你闲话。”说话间,他已撇下对面人,施展轻功,斜斜弹射向自己缓缓飘远的小舟。 
  他此刻离舟的速度比起刚才上舟时要迅捷上了数倍。 
  黄芩微微一笑,心知韩若壁追回小舟是假,起了逃脱之心是真。此念闪过,他迅急飞身而起,飞花扑蝶般跟进,如附骨之疽般紧贴在韩若壁身后。是以,待韩若壁在他的小舟上落定时,黄芩也跟着落了地。 
  韩若壁回头问道:“你真的寸步不离?” 
  黄芩笑道:“我就一直看着你。” 
  韩若壁皱眉道:“莫要戏弄我,我也有正经事要做。” 
  黄芩笑道:“打捞张士诚的宝贝是正经事,你尽管做,只要不为非作歹,全当没有我这个人。” 
  韩若壁望了眼远处黄芩的小舟,道:“那船、那蒿,你都不要了?” 
  黄芩点头道:“比起你来,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韩若壁也没了主意,望了眼天上渐渐升起的银盘圆月,长叹一声,垂头丧气道:“天色不早,我该回客栈睡下了。” 
  黄芩想了想,道:“一起吧。” 
  韩若壁瞪了他半晌,却见他始终一脸严肃,不似故弄玄虚,终于长叹一声,操起船蒿,再不多言。 
  二人同驾一叶小舟返程而去。 
  高邮州最好的客栈叫“迎来送往”。 
  迎来送往里有间最贵的厢房叫“妙不可言”。 
  妙不可言里有张最大的床榻。 
  妙不可言只所以叫“妙不可言”正是因为这张床榻。 
  这张床榻极其少见,形状是特别的圆形,直径八尺,全部以山羊皮制成,内里灌注满清水,其重无比,看起来就象是个巨型的山羊皮水袋。它是多年前“迎来送往”的主人在波斯国辛苦觅得后,又费尽心思,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弄回来的。 
  象韩若壁这么喜欢享受的人自然要吃好、穿好、住好,才能活得好,如此特别的“妙不可言”他自然绝不能错过。是以,他在高邮的落脚处便选在了这间叫作“妙不可言”的厢房内。每当他一个人四仰八叉地睡在那张山羊皮的水床上时,便觉得实在是妙不可言。 
  可现在,还是睡在同一张水床上,韩若壁却不但不觉得妙不可言,而且浑身都好象长满了刺般极不自在。 
  因为他身边合衣睡着另外一个男人。 
  黄芩。 
  黄芩就象之前约定好的,侧着身子,睁着眼睛,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当真是一直在“看”着韩若壁。 
  韩若壁觉得极不自在不是因为他的注视,相反,那种注视对他而言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诱惑。 
  在这种诱惑下,他情不自禁地浮想连篇起来。 
  这时,在他的脑海里,黄芩已变了另一副模样:身上半解春衫,面上几抹绯红,颊上梨涡浅浅,眼角笑晕惹眼,一张诱人啃咬的薄唇带了丝俏意,两处春情荡漾的眉梢还沾了抹邪气,且正半敌意、半挑衅地望向自己,似是人面桃花,别有一番风情。他心中一阵悸动,两分销魂,几乎忍不住就要伸手抚上那张笑脸。 
  手终究没有伸出去,但韩若壁的身体已随着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发生了变化……两腿间男性特征的某样东西不受理智控制地蠢蠢欲动、血脉贲张了起来。 
  对于自己的反应,他不自在,更不明白。 
  他不明白黄芩不但穿着裹得严严实实的长袍,手边还放着根冰冷嗜血的铁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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