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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就不希望出了问题的青狼成员牵扯上他,所以黄芩的话反让他心中稍安。
黄芩淡淡笑道:“我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这次要查的只是林有贵的案子。”
江彬站起身,转至黄芩面前,笑意有些轻狂,眼波如丝飘向他,同时缓缓伸手,仿佛是想抚平他胸襟处衣裳的皱褶。黄芩则看似随意地侧过一边,伸手端起案台上的一杯茶,恰恰避过。
江彬手掌落空,也不介意,啧啧了两声,笑道:“黄捕头要武艺有武艺,要相貌有相貌,我多年没能见着似你这般武艺绝伦,同时又俊秀端正的人物了。无论是这身便服,还是捕快吏服都衬不得你,不如换一身官服穿穿看,说不定衬得。”
他逼前一步,目光闪动道:“你是有才之人,与其埋没在高邮那种小地方,不如帮我,好处良多啊。”
黄芩喝了口茶,又将茶杯放回台上,直接了当道:“升官发财之事,我从来不想。”
江彬问道:“是不敢想?”
黄芩答道:“是不愿想。”
江彬双眉一耸,悠然道:“哦……不愿升官发财,那就是想做事了。没关系,我身边一样需要真正做事之人。有人做事,我们想升官发财的,才可以更好的升官发财。”
黄芩很想冷笑,却忍住了,绷着脸道:“对不住将军了,我向来只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不做别人吩咐的事。”
“这样特别的捕快我倒是头次遇见。”江彬有些失望,却又微笑道:“你是武人,必然醉心兵器,如果我将‘铁冠道人’的那把玉尺相送,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黄芩想不到他竟舍得将如此宝贝赠与自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江彬以为他已然心动,又道:“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那玉尺正合黄捕头,若蒙收纳是它的造化。我送给黄捕头,只为交个朋友。”
黄芩面上泛起冷傲之色,道:“不必了,在下委实配不上那样的宝贝,还是配发的铁尺更合用。”
江彬见他如此决绝,心生不满,眼光收缩,愠道:“我好意频频,你却不住推委,是何用意?”
黄芩施了一礼,道:“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强求不得!?”江彬阴沉地静默了一阵后,冷哼了几声,道:“没想到我堂堂四镇兵马统帅,还有交不得的朋友,强求不得的人?!说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他语带威胁,盛气凌人,若换作旁人必然要暗捏一把冷汗,可黄芩只平淡道:“在下来京师的任务业已达成,还请将军准许就此告辞,以便回高邮向徐大人复命。”
江彬眼中闪动着狡诡冷酷之光,道:“我若不准,你待怎样?”
黄芩默然无语。
江彬面上露出一丝讥讽的似笑非笑,调侃道:“是不是想先挟持我,再闯一闯我这将军府?”
不知不觉中,黄芩的眼神变得冰冷凌厉起来。
骤然间,屋内的空气好象被拉紧拧成了一条细绳,悬于一线。
稍后,黄芩忽然笑道:“将军若不准,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江府,更何况我一个大活人。就算在下胆大包天,也不敢冒犯将军,更别提硬闯出将军府了。”
江彬面色稍缓,点头道:“还算你识得几分实务。”
说着,他拉起黄芩的右手,似是表示亲近,却猥琐地摩擦了几下。
他本想借着这种暧昧,一方面试探对方是否愿意同自己更进一步,另一方面借以慰藉腹中慢慢撩动的火苗。可不成想,这次肌肤相触,反令得他生出几许古怪之感。
黄芩面露不悦之色,抽回手,冷冷道:“将军这是何意?”
江彬仿佛没听见他的责问,只歪着脑袋回味着刚才的触感,象是被激起了别样的兴趣,讶然自语道:“……好生奇怪。”
黄芩道:“怎么奇怪?”
江彬定定瞧了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一阵,道:“你手上的皮肤白晰光润,乍看颇为秀气,可摸上去却布满硬茧,粗糙硌人。”
黄芩失笑道:“习武之人长茧子是极为平常的事,将军也是习武之人,何须奇怪。”
江彬摇头道:“不对。你用的是铁尺,握练的方式理当和刀、剑相似,如果只是手掌处有茧的话,是不值得奇怪。可是,你的手指关节侧面居然也硬茧丛生,这难道不奇怪吗?”
黄芩暗里一阵惊愕,他没想到江彬会如此细心。
江彬继续道:“莫非你还练过什么特别的武功?”
黄芩摇头笑道:“哪还有什么特别的武功,是将军太过仔细了。这些茧子应该是练拳脚练出来的,磨磨挤挤,莽打莽撞的总是难免。”
江彬还有些许疑虑,但听他这么一说,就暂时放下了,笑道:“那是我多心了。”
黄芩点了点头。
江彬干笑了几声,目光转动,伸手指向垂着房帘的里间,嘿嘿道:“‘观鱼阁’的卧房里有我费心收藏的珍奇玩具,不如一起开开眼界吧?”
他的提议很少有人反对。
黄芩面露迷惑之色,心道:卧房乃是私地,除了私密之人,少有进出,本不适合向旁人展示,江彬的邀请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样的珍奇玩具会放在卧房里?
为免麻烦,他道:“不了,进京路上已耽误了不少时日,请将军孰在下公务在身无暇消遣。”顿了顿,他佯叹一声,又道:“另外,我只是个懂得查案的无趣之人,将军的玩具还是留给会欣赏的人欣赏吧。”
他很粗暴地拒绝了。
江彬甩袖愤愤道:“你不是第一次拒绝我了。”
他虽然怒意滚滚,但对眼前这个武功高绝、容貌俊朗的捕头更多了几分兴趣。
大凡厌倦了娶妻纳妾、青楼楚馆,而热衷于猎艳渔色之人,性色喜好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向往冒险、征服挑战的意味。对这种人而言,那种游走在危险与抗拒之间的诱惑以及得手后的征服感,比性色的过程更让他们心动和满足。这样的人往往会尝试各种可行的、不可性的性色方式,猎取不同的女人、男人,以满足自己越来越难满足的味口。
江彬无疑就是这样的人。黄芩虽然不是他选定的猎物,却已开始令得他兴致昂然了。
瞧见他眼波转动不定,黄芩朗声道:“将军莫忘了,在下还有任务,迟恐生变,抓紧查案才是目下最为紧要的事。”
一句话令得江彬暂时收了邪恶心思,咳了一声,用含有警告意味的语调道:“我讨厌被别人忤逆,这次念在你查案心切就算了,可不要有下一次了。”
他拉长了声音又道:“等案子水落石出时,你也要给我一个交待。”
黄芩道:“可以。此番就不再劳烦将军了,黄芩告退。”
他转身就待离去。
江彬叫住他道:“你有五年没回京了吧?”
黄芩止住脚步,道:“是。”
江彬语气殷勤道:“比起京师,高邮没得吃,没得玩,就是个穷乡僻壤,呆了几年,定然苦闷得紧。嘿嘿,怨不怨朝廷当年调你下去?”
黄芩应道:“高邮比不得京师繁华,却是鱼米之乡,不愁吃喝。至于没得玩倒是真的,不过正合我这好清静的性子,也算乐不思蜀了。所以说,该感激朝廷才是。”
江彬不屑笑道:“何须说这些场面话?有几个汉子耐得住清静的?那地方没花头,日子想是乏味,你也算能忍的了。正好,趁这次上京,各处花街酒巷转一转,好好享受一番,费用全算我的。等下我就让人给你拿几百两银子花花。”
黄芩道:“承蒙将军好意,可我明日便要起程回去,所以大可不必了。”
江彬无所谓一笑,点头道:“好,你早些寻到‘秋毫针’那批青狼,我也好早些安心。”
黄芩施礼告辞。
江彬道:“我正要去书房,一起吧。”
二人下楼出了“观鱼阁”,只见江紫台和罗先生仍在门口候着。
江彬吩咐道:“紫台,你替我送送黄捕头。”
转身,他又对罗先生道:“你随我去书房。”
这边,江彬和罗先生来到书房。
罗先生拱手侍立一边。江彬则于巨大的案桌后落坐。
他沉声摇头道:“黄……芩,论武,论智,论应对,都极不简单。”
罗先生沉思道:“这样的人物怎会埋没到现在?”
江彬道:“所以我说他极不简单,以他的能力,本不该如此。”
罗先生道:“将军怎么看?”
江彬沉吟片刻,道:“看不透。”
罗先生试探道:“我怀疑此人来者不善。他主动找上将军本就可疑,或者是有人欲借助林有贵一案,特意派他来安插在将军身边,以便日后对付我们。”
江彬斜了他一眼,道:“对付我们?能命黄芩这样的人在高邮窝上五年,再转至我身边做奸细,如果有这样的人,会是谁?”
罗先生道:“依我看来,这个姓黄的也可能是钱宁的人。”
江彬摇头道:“绝无可能。适才我诸多试探,他本有不少机会与我拉近关系,可都没有加以利用。而且应对之间,他虽然极力压抑着,可我还是能感觉到那份强烈的不服约束和刻意疏远。要知道,不想投靠我的人,同样不会投靠钱宁。黄芩这人,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官场。”
罗先生不解道:“武功如此高强,却不愿投靠权贵以此求得荣华富贵之人,定是难受约束,应该只会在江湖上寻个逍遥快活,又怎么会甘心做个小捕快?”
江彬没有理他,而是又翻看了一下案桌上黄芩的资料。
罗先生见状没再言语,只等他说话。
过了一会儿,江彬淡淡却坚决道:“这个人,我想用。”
罗先生忙道:“将军重才,真乃礼贤下士,世上少有,令我等佩服。”
江彬接着缓缓道:“可是,他并不想为我所用。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罗先生愣了一瞬。
在他看来,能被江彬器重是三生有幸的事,除了那些酸气冲天、原则当头的少部分迂腐文人,平常武人是绝不会拒绝的。
他想了想,道:“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总有不少逆臣贼子诬蔑将军的威名,我想,黄捕头可能是听信了这些,所以不想和我们有所瓜葛。”
江彬道:“有可能。”
罗先生道:“一般来说,要收揽这样的人,除了要挟,就是收买。黄捕头是孤儿,无有牵绊之人,那就只剩下收买这一个办法了。我想,只要给足了价钱,他应该不可能拒绝。”
江彬淡淡道:“他那样的人,要拿什么来收买?”
罗先生道:“世间,有人为‘权’,有人为‘钱’,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我不信他真的不想升官发财、富贵荣华。”
江彬叹道:“至少目前看来,他是真的不想。”
罗先生道:“既便如此,每个人都有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在我看来,所有人都是可以收买的,只要你给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江彬摇头耻笑道:“以他的武功和能力却甘心做一个小捕快。这样的人,你不懂,我也不懂。既然不懂,你凭什么会知道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既然不知道,又如何找到这样的东西来收买他?”
罗先生一时语塞道:“这……”
江彬徐徐道:“罗先生,不管是人,是事,以往你总能分析透彻,可今日却让我有些失望啊。”
罗先生惶恐道:“晚生谨聆将军教诲。”
江彬起身道:“关于这点,你的见识太浅薄了。我虽然没有办法理解黄芩那样的人,但至少还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是你无论用什么都收买不了的。这种人只是想做事,做他们想做的事,或者说,做他们认为对的事。”
罗先生目光阴鸷,忽道:“我不懂,将军为何非要用黄芩这个人?晚生记得将军曾经说过:假如理解不了一个人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除掉。那样一来便一了百,再不用费心理解了。”
江彬笑着赞道:“说的好,不亏为我的头号军师!只不过,我最近才发现,这世上还有太多我们理解不了的事,只有那些我们理解不了的人,才能办得了这些事。而我手下缺的就是这样的人。”
罗先生点了点头,道:“将军行事发人深省,晚生拍马难追。”
江彬眯起眼睛道:“这样的人不是什么事都肯做的,必须用对地方。只有当他想做的事和我们要解决的事碰巧是同一桩时,才可替他创造条件,由着他去做。然后,我们只须坐在这里,等着满意的结果就好。”
罗先生疑惑道:“可这样的人绝不会听将军的话,做将军吩咐的事。”
江彬哈哈笑道:“笑话,我手下众多,吩咐的事还怕没人去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