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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I&II-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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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初腰插银剪,默然不语地垂首立于小天师身侧,一袭白裙上点点血痕就仿佛朵朵怒放的红梅。 
  血痕当然是别人的。 
  赵元节道:“这次,你做得很好。” 
  梅初微微一笑道:“谢师父夸奖。” 
  赵元节叹了口气。 
  梅初问道:“钱家庄已如期攻下,师父却因何叹气?” 
  赵元节没有回答。 
  这时,负责搜查、审问、清理庄子的顾鼎松和郭仁也来到了院中。 
  顾鼎松略感迷惑,皱眉摇头道:“庄内银钱倒是不少,可就是找不到王爷被劫的银子。” 
  赵元节眼珠瞟向郭仁,道:“先生怎么看?” 
  郭仁笑了笑,道:“也许王爷被劫的银子已重铸过了,是以顾大侠才看不出来。” 
  赵元节目光一亮,连说了三个“好”字。 
  顾鼎松坚持道:“庄里的帐本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仔细查对过,这两个月里,钱家庄只进出了三笔银子,数目都和王爷的对不上。而且,庄里只有银子,没有珠宝。如果银子真的在这里被重铸,那被劫的珠宝又到哪里去了?” 
  郭仁讪笑了几声,道:“也许他们的帐是假的,从一本假帐里,岂能得到真相?” 
  顾鼎松愣了愣。 
  赵元节笑道:“顾兄不必太认真,只管把钱家庄的银子当成王爷的银子就好了。”思索了一下,他问道:“庄里的银钱顾兄可曾让人清点过?” 
  顾鼎松道:“点过了。” 
  赵元节道:“能否填补王爷银子的空缺?” 
  顾鼎松道:“绰绰有余了。” 
  赵元节和郭仁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赵元节道:“那就成了,就说钱家庄私藏赃银,把部分银子拿去,向王爷交差,剩下的嘛……”后话他故意留着没说,但三人心昭不宣,明白是私下分了了事。 
  顾鼎松有些为难道:“可王爷要的不光是银子,还有劫银子的人。” 
  郭仁叹道:“顾兄,你今日怎么一根筋起来了。先把银子填上,王爷便不会追得那么紧了,之后我们仍是全力捉拿‘北斗会’的人。” 
  顾鼎松虽觉此种做法实在算不得正大光明,但却是当前仅有的权宜之计,于是点了点头。 
  之后,三人商量了一番,让下属席卷了庄子,把庄里的所有银钱和值钱的物件统统掠了去,又一把火烧了钱家庄,才得意洋洋地率众而归。 
  这日早晨,樊良湖上冷风袭人,薄雾如烟,并非下湖的好天气,可西夹滩到黄林荡的水路上却有十来条轻便快舟正首尾相接,破水缓行。 
  这种轻便快舟十分好用,不需张帆也可行驶,因其两侧自备有八到十二只长桨,象是蜈蚣的脚,所以也被称为蜈蚣快艇。 
  韩若壁正站在其中一条快艇的船头,目光深沉地面对着湖面上一片淡淡的朦胧。 
  雷铉来到他身后,笑道:“韩兄弟,看湖景呢?” 
  韩若壁只笑了笑。此刻,他心中忐忑,哪有心思去体味眼前雾里看花的缺憾和美感,全只等着雷铉下令开始探捞东西。 
  只听雷铉一声令下,那十几条快舟上的汉子便自船尾放下了几丈长的铁钩,无钩的一端固定在舟上,有钩的另一端垂落湖底。接下来,十来条蜈蚣快艇便以不同的路线,在这条水路上缓慢行驶起来。 
  雷铉拍了拍韩若壁的肩,哈哈笑道:“你怎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放心,只要底下真有货,那些铁钩就一定能钩到。” 
  韩若壁点了点头。 
  雷铉一拍脑门道:“哈哈,明白了。莫非你这副德性全是因为我那妹子?” 
  韩若壁知他会错意了,却也不说明,只是不语。 
  雷铉皱眉道:“老实说,那天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连当面提到你的名字,她都会火冒三丈。” 
  韩若壁佯叹了声道:“我只是告诉她,我和分金寨的弟兄们没什么区别,她就不待见我了。” 
  “怎么会?”雷铉怔了怔,又微微想了一下,转而不屑地一甩手,大而化之道:“女人啊,就是不经宠。以前你逆着她,她觉得你特别,现在一定是发觉你和水寨里的弟兄们一样顺着她,就不待见你了。” 
  韩若壁撇嘴道:“可能吧。” 
  雷铉安慰道:“女人多得是,我那妹子瞧不上你,自然有瞧上你的。” 
  韩若壁讳莫如深地一笑,道:“弱水有三千,皆非我欲饮。” 
  雷铉听不懂,正要问他是什么意思,却听有人来报,说是有铁钩已钩住了东西。雷铉精神一振,立刻吩咐其他船只前去帮扶,把东西打捞上来。 
  大费了一番周折后,分金寨的喽罗们终于将一艘沉船打捞了上来。令他们颇为失望的是,这艘船虽然不小,却是空空如也,别说银钱,就连个物件也没有。 
  突然,有几个查看船身的喽罗惊呼了起来。 
  雷铉和韩若壁赶紧赶了过去,只见八具尸体被人以绳索捆绑在了左侧的船弦上。 
  捆绑的绳索很粗、很韧,绑得又很紧,几乎深入骨头,令得无论水流如何湍急,这些尸体也无法浮出水面。 
  韩若壁双拳紧握,如文人一样留长的拇指和小指指甲,已乎要嵌进他的掌心肉里。 
  他的手不觉得痛,心却在锐痛。 
  他的声音有些微颤抖,道:“放他们下来。” 
  这是雷铉第一次瞧见韩若壁神情古怪。他虽不明所以,却知道此刻不便细问,于是,暂时强忍住问个明白的念头,命人割断绳索,小心把尸体分明放置到几艘轻舟的船板上。 
  在这过程中,韩若壁的人就象一柄钉子一样,一动不动地驻立在船头,目光如剑地仔细盯着分金寨的喽罗们按命令操作。被他眼光扫过之人均心中一寒,不得不更加了几分小心来对待这八具尸体。 
  待安排妥当,韩若壁无声地开始掠过摆放尸体的轻舟,查看尸体。 
  这八人的面容有的遭鱼虾啃食、有的是自行腐烂,都已分辨不出真实身份了。 
  他又掠至一艘轻舟上立定,低头看向横放在船板上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只有一条右臂,且那条右臂的手骨裂纹纵横交错,显然被内家功力所废。 
  韩若壁凝视着那具尸体,脸色铁青,双眼象是攀良湖的湖面般,被蒙上了一层解不开的阴霾。 
   
   
   
  第23回:螳螂捕蝉惨遭全军覆没,黄雀在后委实技高一筹 
   
  雷铉忍不住问道:“韩兄弟难道识得他们?这些都是什么人?” 
  韩若壁充耳不闻,俯身盯着那具没有左臂,又被废了右臂的尸体仔细察看了好一阵。 
  雷铉见状,脸上没显出什么异样,心里却在揣度韩若壁定是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且和他们关系不浅。 
  当韩若壁站起身来时,已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这时,远处负责望风的喽罗吹起号角,接着,有人跃上邻船,大声报道:“有只快船朝我们这儿来了!” 
  雷铉自忖道:“这样的天气,难道还有人出来打渔?” 
  韩若壁思虑了一瞬,心道:莫非是他?回来得好快。若真是他,沉船也好,尸体也罢,还是不被瞧见为妙。他口中果断道:“绝非寻常打渔的,叫弟兄们别留下痕迹。” 
  雷铉不及多想,下令喽罗们割断绳索,将沉船再次沉入湖底。待操作妥当,众人眼见一只快船从雾霭中疾驰而来。 
  韩若壁想也不想,道:“快撤!” 
  雷铉当即又命令十来艘蜈蚣快艇全速前进,务必甩开那只快船。 
  分金寨的快艇艇身轻巧,每艇均有十几人同时划桨,在湖面上破水而行,速度绝非其他船只可比。但饶是如此,仍然无法和距离十丈开外的那只极其一般的快船拉开距离。 
  韩若壁站在一艘快艇的艇尾上,手搭凉棚,聚足了目力望去,口中道:“瞧见了,来的是一艘州府快船。” 
  本来站在艇首的雷铉大感不解,也窜至艇尾,道:“怎么可能?州府的快船我都见过,纵然是其中最快的‘浪里钻’也不可能赶得上我们改装过的蜈蚣快艇。” 
  韩若壁道:“一定是他来了。” 
  雷铉疑道:“他?” 
  韩若壁苦笑了一下,道:“敢单枪匹马跑来搅‘分金寨’的局的,还能有谁?” 
  两人异口同声道:“黄芩。” 
  韩若壁点头道:“这个黄捕头敌友难辨,我等行事只有少让他掺合才是明智之举。” 
  雷铉想起前次这二人结伴来水寨之事,茫然道:“他和你不是朋友吗?” 
  韩若壁佯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倒是很想和他做朋友,不过也要他瞧得上我才行。” 
  雷铉道:“遇上象韩兄弟这样的豪杰,总能让我们这些江湖人生出结交之心,又有谁敢瞧不上你?” 
  韩若壁道:“你莫忘了,他可不算江湖人。” 
  雷铉恍然道:“不错,我怎的忘了?” 
  黄芩行事作风与一般公人迥然不同,才会令他时常忘记了黄捕头的公人身份。 
  韩若壁提醒道:“尸体最好不要被他发现。否则,八条人命的大案,官府抓不到凶嫌,难免为了交差诬赖在分金寨头上。” 
  雷铉赞同道:“分金寨虽不怕官府,但也不喜欢替别人顶屎盆子。”转念,他皱眉道:“其实,刚才我大可以把这些无名尸和船一起沉进湖里,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也就不怕黄捕头追上来查问了。只是,瞧见韩兄弟适才的模样,想必与他们有些渊源,不希望这些可怜人再被弃尸湖中,所以我没那么做。” 
  韩若壁向他拱手深施一礼,道:“多谢雷寨主体谅。害你们白忙一场,稍后,韩某定会酬谢分金寨众弟兄!” 
  雷铉哈哈笑道:“你能有这份心,就是瞧得上咱们。本来,有些事我很想问个明白,但韩兄弟既不方便说,我就不再多嘴问了。” 
  韩若壁飞身离开了这艘艇,转掠上船队里最末一艘,在艇尾立定。他长衫飘拂,望着雾气缭绕的水面上那只越来越近的快船,神情凝重,如有所待。 
  正如韩若壁所料,那只快船上的人就是黄芩。 
  黄芩的客船是拂晓时分才抵达高邮的。从码头上一下船,他就直奔府衙,找来得力的捕快问寻了近日发生的大事。而后,他得到消息,说西夹滩到黄林荡的水道上莫名有很多船只聚集。 
  那条水道他再熟悉不过:林有贵曾在那条水道上点灯;杨福就死在那条水道上;韩若壁曾在那条水道上流连说要打捞张士诚的宝藏……那里必定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所以,他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现在发现有所异动,他立即找了条快船,下了樊良湖,直逼那条水道而去。 
  到了水道上,只见原本聚在一起操作着什么的船只,渐渐四散开来,而后快速离去。黄芩知道必定有事,更不遗余力地催动快船,加紧赶上。 
  愈来愈近了,骇然,黄芩瞧见韩若壁竟驻立在前面那艘快艇的艇尾。心道:‘他也在?果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韩若壁也瞧见了黄芩,心中怨愤道:‘你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选这个时候?’ 
  自从瞧见那些尸体,他的心情就糟到了极点,胸臆间强压着一口闷气不得舒缓,此刻又见黄芩上来寻事,自是暗生愤恨。 
  两船相隔约三丈不到时,黄芩再不迟疑,瞅准机会一跃而起,凌空飞渡,直扑向韩若壁那艘艇。 
  眼看黄芩就要落在艇上,韩若壁胸中气涌,目光一细,右掌迅即拍出,发出一股强劲内力,“呼”得一声向尚在空中之人劈去。 
  黄芩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毫无冲突的时刻,韩若壁居然会向他出手。没等他多想,一股透着穿心寒意的掌风袭来,砭肤刺骨。 
  黄芩惊愕之下,怎敢大意? 
  他没有在空中转向躲闪的高绝轻功,只能急忙吸气缩胸,头颅向后一仰,借着倒翻之力跌落回到自己的船上。 
  快艇上的韩若壁只觉那一掌拍出后,泻了胸中不少闷气,畅快了许多,淡淡斜了黄芩这边一眼,似是看他摔惨了没有。 
  在黄芩眼中,这一眼颇多挑衅,剑眉一挑,再次拔地而起,掠向快艇。 
  这次,他全身戒备,铁链已缠绕在掌上,就等着与韩若壁出招相抗。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韩若壁双手背于身后,任由他稳稳地落在了快艇上。 
  黄芩愣了愣道:“你什么意思?” 
  韩若壁道:“没什么意思,前次难得有机会令你‘退’上一回,怎忍得住不出手?这次嘛,你有备而来,既然没把握再让你退了,就不如邀你同船吧。”说完笑意浓浓,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加上出尘的面貌,显得甚是俊逸潇洒。 
  黄芩忽然觉得这时的韩若壁才象平日里的韩若壁,而刚才贸然出手的倒象是陌生人了,于是皱眉道:“不对。” 
  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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