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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若壁道:“你想怎样?”
黄芩冷然道:“我开个方子,你照做便好。”
韩若壁微愕道:“什么方子?”
“安分守已,早离此地。”黄芩转身重将灯笼提在手中,道:“天亮前收拾好残局,倘有人上报尸体遭损,我第一个缉拿你。”
其实,韩若壁的来历、为人、做事的机动等都令他匪夷所思,但经过查探,这人又确是初来乍到,不可能与之前的案子有什么瓜葛。所以,对这人,黄芩虽无甚好感,却也并不讨厌,必竟他外表轻狂,却着实有些让人想不到的本领。
见黄芩转身要走,韩若壁唤道:“烦劳捕头把灯笼留下,也好方便我收拾残局。”
黄芩回头瞧了他一眼,对刚才放他一马的决定有了几分悔意,暗想:不拿这厮已是恩惠,他却得寸进尺了。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将灯笼挂了起来,只身走了出去。
韩若壁兀自作了个鬼脸,啧啧自语道:“我使针线,他点灯,黄捕头倒是个体贴人。”
这话说的好象黄芩上赶着为他掌灯一般。幸好被说的人已经走远,没能听到这话,否则只怕耐不住性子,怒将起来,就真欲拿他去衙门里了。
双手灵巧操作着的同时,韩若壁悄然一笑,冲棺木中的尸体道:“这位尸兄,你我也算有一夜之缘,我要查之事,你知不知情?”
正在被他缝着的脑袋当然无法应答。
韩若壁摇头苦恼道:“唉……可惜就算我严刑逼供,你也不可能开口说话了。”
半个时辰后,韩若壁已将头皮缝合回原位,再一番收拾,又蒙上了黑巾。这时已将天光放晓,他向棺中尸体挥了挥手,以示作别,合上棺盖后,掠出义庄,于晨雾中缥缈而去,仿佛不曾来过一般。
离开土山之后,黄芩直接回了衙门。次日一大早,他先在附近转了一遭,确定没人盯梢后,来到马棚村的丰四家中借了条小舟,一人一舟下了樊良湖。
湖面上有蒸气冉冉升起,形成灰蒙蒙的雾气包裹住一切,让人瞧不清几丈外的水面。视野极差的天气,绝不是个捕鱼的好日子,是以几乎没有渔人。
黄芩似是对水路颇为熟悉,未受雾气的影响,掌篙撑着那叶小舟七拐八折地在湖上畅游起来。不久,凉飕飕的雨丝随风横洒过来,抚在他的身上、脸上,平添了一份诗画之意。
当他驶到一片小洲前时,雨停了,雾气也散去了。
这片小洲被一圈芦苇泊包围着,方园不过百亩,上有数间茅屋,乃是樊良湖上一路水贼的据点。
黄芩驾舟靠近芦苇泊时,心中陡生不安,眉头皱了起来。
以前他一旦来到此处,就早有水贼喽罗驾舟上来喝问,可现下居然没有一个人影,怎能不令他生疑?
他匆匆越过泊口,系了小舟,登上陆地,赶向茅屋所在处,到了近前,却发现疏篱外原本倒扣着的七八条小船,此刻也无影无踪了。
‘何等大事累得他们连巢穴都弃了?’黄芩心道。他正要进茅屋里一探,却见其中一间悠悠然然绕出个人来。
“韩若壁,怎么又是你?”黄芩喝问道。
韩若壁见了他,显然也吃了一惊,而后苦笑道:“这次绝非跟踪你而至。”
黄芩道:“若非早知你不是水贼,此刻就把你抓回去问罪了。”
韩若壁不急不忙道:“若非早知你是个捕快,此刻就把你当成贼大王了。”他又淡淡一笑道:“哪有捕快对水贼老窝这么熟悉的。”
黄芩也不解释,问道:“你来此作甚?”
韩若壁呵呵笑道:“高邮州的樊良湖也算一处景致,我好游名山大湖,自是不能错过。下湖后,我撑蒿自走,身如闲鹤,真好自在。不想误走误转,就转到此间来了。”
黄芩心里骂了声:一派胡言。也不追问,只道:“这里的人呢?”
韩若壁道:“我也刚来一回,哪知有人没人。”顿了顿,又道:“不过瞧屋里乱七八糟的,估计是匆匆撤走了。莫不是你们官府计划出兵来剿,吓走了胆小的贼寇?”
黄芩心道:只怕不简单。口中道:“你的船呢?”
“在另一边泊口。”韩若壁道:“相逢是缘,本想邀你同游,但知你定然不许,还是我一人继续游览去吧。就不劳黄捕头挂念了。”说罢,便自去另一泊岸,驾船先走了。
黄芩在洲上巡了一圈,也没能发现什么。
离开此处,他又波折几番,寻了其他五路水贼的盘据窝点,状况居然和刚才一样,都是空留屋舍,人、船兼无。这情形倒象极了韩若壁所说的水贼听到了什么风声,出湖避祸去了。
黄芩驾舟又行出几里,眼看前面百丈开外便有一处大洲可以登陆,但他反倒把撑蒿动作放缓到极致,步步小心,如履薄冰起来。他这么做是因为知道此处不但水流湍急多变,而且大小暗礁密布,水势深浅不一,极易翻船、撞礁。
“黄捕头!”
听见有人呼喊,黄芩稳住舟身,寻声看去,只见十几丈开外的一块暗礁上立着一人,正在向自己招手。那人身边散落着些船只残骸。以此推想,极可能是不慎碰上了礁石,撞碎了船身,还好人身无害。
黄芩将小舟驾了过去。相隔几丈时,他看清了站在暗礁上的人居然还是韩若壁。
此刻的韩若壁发髻蓬乱,从头到脚尽湿,衣袍也不知被什么划破了多处。瞧见他这副狼狈模样,不知怎地,黄芩心情大好,只差没笑出声来。
他停舟不再继续上前,心中嘲道:饶是我熟知此地水情,也不敢轻易来去,你一个外乡人却鬼鬼祟祟跑来这里撑船,活该吃苦头。
韩若壁见他驻足不前,又连声唤道:“黄捕头,黄捕头,还烦载我一程。”
黄芩依旧立在原地没甚动静,只道:“载你一程?你当我什么?摆渡船夫,还是撒网渔民?”
韩若壁一时语噎。
黄芩冲他微微一笑,道:“你先在此歇着吧,我若回来顺路,再来载你。”说罢便要摆舟离去。
韩若壁见状微微一笑,拔地而起,在空中几番身形变化后,稳稳落在了黄芩的小舟上。他抱拳道:“打扰了。”
黄芩道:“轻功虽好,却是落错了地方。我公务在身,不容防碍。”
“又拿官令压人。”韩若壁笑道:“你若欲以防碍公务之罪送我入狱,也得先送我上岸不是?”
黄芩摇头道:“你有心入狱,何必我送。”
韩若壁道:“不必你送,难道我自己游回去?”
黄芩不想再与他纠缠,寻思片刻,点头道:“好,你需记着,船是你自己要上的。”
韩若壁优雅一笑,道:“路可是你选的。”
黄芩一边撑船往那大洲而去,一边道:“回程之前,你自求多福吧。”
大洲边缘有一处小滩,滩前聚着五、六只船,每船四、五人,俱腰间挎着刀斧,身后背着弓箭。黄芩远远望见,反觉心下稍安。这是他今日寻见的唯一一处不是空寨的水贼窝点,也是这樊良湖里最大的水寨……“分金寨”。
未等他小舟靠近,滩前船上众喽罗个个拈弓搭矢,向黄芩这边纷纷射来。
韩若壁心中叫苦,此刻方知黄芩为何不欲让自己同舟。
眼看箭到身前,黄芩也不慌张,挥起二丈多长的船蒿,蒿作枪使,一阵舞动,好似风卷残云般,将那些利矢顷刻间磕飞了大半。之后,他回头看向身后之人。韩若壁正微笑着将宝剑收入鞘中,七、八枝断箭已散落在湖里。
见他安然无恙,黄芩先是一安,后又微惊,心道:此人出剑好个悄没声息。
韩若壁撇嘴,怨道:“原来你所谓的公务便是来此找事端,当箭靶子?好在我还有点应付本事,倘没几分能耐,不幸被射死做了冤鬼,要找哪个索命去?”
黄芩斜了他一眼,反问道:“莫非是我三请四邀后再绑你上船的?”
他这话出口,韩若壁便不再吱声,只看他如何应对了。
很快,两艘船一左一右堵了上来。左边船头上站着个身材瘦小,皮肤白晰,面貌清秀的少年,他呼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分金寨’!”
声音虽然凶厉,却十分清脆悦耳。
黄芩道:“我们不过两人,却不想人多势大的‘分金寨’,居然草木兼兵。”
那少年听言,面有怒容道:“你……”
右边船头上是个彪悍的矮个中年人,他已看清了小舟上人,讶然道:“原来是黄捕头?真是许久不见了。”
那少年听言,望向中年人,愣了愣,道:“他就是高邮的总捕黄芩?”
韩若壁不知何时俯于黄芩耳边,小声道:“瞧不出,你和水贼还挺熟。”
黄芩回瞪了他一眼。他耸了耸肩,又坐回船凳上去了。
中年人跳上左边那艘船,伏在少年耳边说了些什么。
少年听完,微微一笑,弯眉弯眼,煞是喜庆。他瞧向黄芩,道:“一年前,以一已之力促成樊良湖上十四座水寨结盟,而后又定下划水为界的人,真的就是你?”
黄芩道:“不错。”
那少年好奇道:“当时你费尽心思那么做,到底为何?”
黄芩道:“为大家各吃各饭,互不相犯。”
不待人防备,那少年“噌”得窜上了黄芩的小舟。
因为地方窄小,后面已坐了个长手长脚的韩若壁,所以站在舟前的黄芩和那少年,面对面相距尚不到一尺。
黄芩不习惯和人相隔太近,怔了怔,道:“做什么?”
那少年向他拱了拱手,神情急切,语气更急切,道:“黄捕头,我想知道,一年前,你和我哥的那场闭门切磋,到底谁羸了?”
黄芩听得糊涂,道:“你哥?”
那少年道:“雷铉。”
邻船的中年人补充道:“这位是我们雷寨主的……亲弟弟,叫雷霆,半年前才来的水寨。”
“弟弟?”韩若壁瞪大双眼的脸忽然出现在了黄芩的左肩上,吓了雷霆一跳。
此时,前有雷霆,后有韩若壁,黄芩往前不是,往后也不是,一时避无可避,只得任由后面那人的下巴架在自己肩上。
韩若壁上下打量着雷霆,同时下巴也不免在黄芩肩上蹭来蹭去,笑道:“雷霆?只怕是婷婷玉立的‘婷’吧。”
雷霆知他瞧出了端倪,也不扭捏,哼了一声,道:“本姑娘的确女作男装,不过,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雷霆。雷霆万钧的‘雷霆’。”说完这话,她眼珠左眩右眩,瞧见那两张并排在一个身体上的脸,觉得十分滑稽,又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二人是好朋友?”
韩若壁的暧昧举动终于逼得黄芩忍无可忍,下意识地,他运力于右掌,掌风凛冽如刀,回手打向肩头的那张脸。其实,这一掌的击出,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
不知为何,素来以冷静著称的黄捕头,却对韩若壁这个人越来越无法保持冷静了。
韩若壁大惊之下,及时后退避过,讪笑道:“地方太小,得罪,得罪。”
黄芩只黑着一张脸。
雷霆以为这二人无故嘻闹,心生鄙夷,轻咳了一声,道:“黄捕头,我的问题你还未回答。”
黄芩道:“既是闭门切磋,就不能回答。”
雷霆失望地撅起了嘴,道:“原来你和我哥一样,都不肯告诉我。”遂又跃回自己船上,别过脸去,不再理睬二人,只吩咐那矮个中年人道:“朱三哥,你领他们去寨上吧。”
朱三应下,将黄、韩二人接上岸,他在前,二人并排在后,一起向寨子里去了。
路上,韩若壁斜着眼睛瞧黄芩,故意拖长了声调道:“原来武功不但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拿来闭门切磋。黄捕头,是不是?”
黄芩知道他是讽刺自己之前曾说过‘武功只该用来杀人,不该拿来比试。’,并不想理睬他。
韩若壁又以手肘碰撞了他一下,道:“你记着,我有过目不忘,入耳强记的本领,以后和我闲话时要加几分小心才是。”
黄芩烦他啰嗦,道:“我何时说过和雷铉切磋的是武功?”
韩若壁不解道:“不是武功,还能是什么?”
黄芩道:“你想知道?”
韩若壁好奇,心痒难耐,频频点头,道:“想知道。”
黄芩一笑,眼角牵出几丝狡黠,道:“既是‘想’知道,就继续慢慢‘想’去,没人拦你。”
没想到会被黄芩捉弄,韩若壁呆了呆,接着释然笑道:“我想知道的,总有一天会弄明白。”
转过一片树林,就是座小关口。关前摆着刀枪剑戟,两边都是擂木炮石。
到了关下,朱三让小喽罗先去报知,自已则陪同黄、韩二人于关前等着。
不多时,关内笑语声声,迎出一条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