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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慈一怔,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名,什么磐橐宫更是闻所未闻,果然不像菩提祖师这样的上古仙人,早已是如雷贯耳。换作别人,就算没有听说过,在这种情形之下,也肯定是崇拜夹杂着肉麻的话铺天盖地阿谀奉承出来。左慈不善伪言,更不会献媚,正不知如何接口时,转念一想:这世上有来头的人物多了去,自己不知道,并不代表人家就不存在;就算自己知道哪些个大人物,人家也并不是为了让自己知道才存在的。当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龙暕睛见状赞赏地点头道:“天道就在人心,当你能真真正正地自省内心之后,就触摸到一些天道了。”
这句话和刚才自己心里所想有什么关联?左慈有些不懂,但知机会难得,当下极力思索,以求从这句话里得到些裨益。
“这些你只先记下,日后你自然就懂了。”
“是。”
两翼舒展近百米的鲲鹏,在万里高空之中飞掠,何止风速,饶是这样,也飞了两天两夜,破晓时分,才看到了蒸腾的生气。
何谓生气?生气就是生灵所发出的氤氲之气。没有生灵的地方,是断然没有生气的。只要有生灵存在,就会有生气。生灵愈密集,生气也会愈浓密。但凡有一定修为的修真者和妖魔鬼怪都可以看出来,或者察觉的到。
这两天两夜,左慈不眠不休,不断地向龙暕睛请益,着实学了不少东西,很多都是他闻所未闻的。和龙暕睛待的时间愈长,对他的高山景行愈是发自内心的崇敬。常言道:大音希声,大道无形。难道说的就是龙暕睛这样的上仙吗?好几次左慈都不想再去找什么菩提祖师,忍不住开口求龙暕睛收他为徒,可是又被龙暕睛的庄严宝相所慑,没有说出来。
左慈问起自己日后还能否和龙暕睛再见时,龙暕睛笑道:“缘分这东西最是玄妙。我这一次送你到方寸山,自己也就不回磐橐宫了。找到磐橐宫第六代宫主,我也就要渡劫飞升了。你我如果能相见,那就应该是在玲珑天界了。”
左慈心头一震,虽然和龙暕睛相处才不到三天的时间,但左慈唯实已把龙暕睛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果自己不是遇上他,自己不死在雪崩之下,也一定和天道擦肩而过,只等一天天老死,转世投胎重新做人了。可是转世投胎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这一世这么好的机缘,能修炼到“天灵开光”这个程度呢。现在龙暕睛不仅救了自己,还把自己送往菩提祖师座下,有望得窥天道,这等恩情非言语能够表达。
龙暕睛看到左慈神情激动,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嘴唇颤抖,似要吐露一番感激之情,微微叹息,摇头正色道:“你有没有想过,怎么不是别的哪一个人不远万里,远涉重洋来到北俱芦洲,经风沐雪,在天机峰下逗留?为什么偏偏是你?虽然冥冥中自有天数,我对你或略有助力,但一饮一啄,说到底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左慈本才智过人,只因遇到了龙暕睛,高山景行之下才一时间失去了往日的睿智,此时经龙暕睛指点,顿时清醒。是哩是哩!如果不是自己一心求道,上下求索,哪里会知道传说中的天机峰所在?如果不是自己苦心修练,终于到了“天灵开光”后期,可以安然无恙地远涉重洋来到北俱芦洲,换成别的任何一个寻常凡人早就被冻成僵尸了。再如果不是自己素来广结善缘救危扶厄,换成别的哪一个罪孽深重之人,恐怕龙暕睛就算知道他被冰山活埋,也懒的理会他去,只当是除魔卫道……
一切的一切,自己最终能被龙暕睛送往菩提祖师处修练,说到底,正是自己近百年苦心孤诣,不断求索的结果呀!试问世上哪里有不劳而获的果实?
想通了这层道理,刹那间,左慈换了一个人也似,顿时只觉的心清气朗,再不觉的眼前的龙暕睛有如何的崇高,自己有如何的卑微,龙暕睛到好似自己多年的挚友,两人许久未见,今日喜得重逢也似。
龙暕睛见状,冲着他嘉奖似地点了点头。左慈望着龙暕睛颇含深意的眼神,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就在刚才那刹那间金丹孕结,身子周围祥云缭绕,突破了“天灵开光”上升到了“祥云升腾”期,从此踏上了修真正道。
有多少能人杰士,一心求道,苦心孤诣,终其一身徘徊在“天灵开光”这一坎上,踯蹰不前,以至于寿限到来,郁郁而终。自己就正是鉴于苦修多年,没有什么进展,这才孤注一掷,不畏艰险,远涉重洋,从南瞻部洲来到北俱芦洲,决心碰碰运气,谁想自己就真的碰上了。现在想来,世上原本没有什么运气,“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这八个字说的真好,原来老祖宗,早已经把这个道理告诉了自己,自己却视而不见,终于越行越远,幸喜,自己又回来了。
“我已经知会菩提祖师了,你自己去吧!”龙暕睛说罢,左慈只觉的眼前白光一闪,已然站到一座山门之前。
那山门通体是不知名的白玉,庄严肃穆,宏伟壮丽。门正中三个斗金大字在流岚飞云之间若隐若现。透过白雾左慈仔细辩认,可不正是“方寸山”三字?
浑身如流过一阵激电,再也忍不住满怀的感激和激动,左慈回头转身仰望苍天,苍天碧蓝如洗,白云悠悠,雄鹰盘旋。左慈往边上一撩下裳前摆,郑重地跪下,心中想着龙暕睛的形相,毕恭毕敬地作了一个叩礼。
奇怪的是,心目中龙暕睛那个形像,竟然朝着自己颇含嘉许地笑了。 。 想看书来
第一章 确知故事方伊始 哪料小子包祸心(前传一 天涯望月)
东汉末年,灵帝在位,昔时文景之治远去,汉武之风不见,国势大颓,诸候割据,战乱四起,如悬崖峭壁之上摇摇欲坠的巨石,终于走向了不可挽救的覆灭。
战乱饥荒之年,民心思变。其时太平道在民间秘密流传,不几年,已有教徒数十万众,遍及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太平道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号召,于灵帝中平元年(公元184年)发动起义。刹时间,天地遍黄,各地战势如火如荼。
且不说张角自领“天公将军”,黄巾起义,也不说群雄并起,逐鹿中原,演绎了一场古今未有的英雄谋略传奇,只说西北部的雍州,地广人稀,民风强悍,并没有被卷入黄巾之乱。
这雍州并非全都是荒芜之地,洪连山方圆百里,就素有塞外江南之称。尤其是洪连山东部的碧霞峰更是翠绿盎然,满眼皆春。
碧霞峰下,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两岸夹柳,蜿蜒曲折,环绕了一个人烟颇鼎盛的小镇。
小镇东侧路口有一棵近千年的老槐树,干粗虬骨,枝叶葳蕤,鸟巢繁茂。庞大的树盖下立了一座斑驳古旧的石碑。碑体上阴刻古隶“小石镇”,落款为战国秦时。这隶书萌牙于战国,足见此镇年代之久远。
此时正春夏交接之际,残阳西斜。小石镇外,绿柳傍河,群鸭戏水,妇女儿童,洗衣的洗衣,耍水的耍水,好一副美丽的黄昏写意水墨。
镇口的老槐树上挂了十来个用布片对成的书包。东风吹过,书包犹如一个个彩色的小秋千,在枝桠间晃晃荡荡,为青翠的老槐树凭添三分彩色。下半晌,镇里痒序学堂的学童们已经放学了。
老槐树北边约七八丈处就是石河。映着斜阳晚霞,河面上如万千金鳞跃波翻滚,美丽恬人。
石河心处*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围成一个圈,河水没到他们腰处,一个个叉腰挺肚小恶霸模样,齐齐瞪着包围当中那个男孩。中间那男孩儿矮了其他孩童许多,身形瘦弱,显的脑袋颇大,好像一根可怜的棒棒糖。这男孩长相老实,带了三分清秀,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怯意,竟似被这群小恶霸们欺压惯了。
当中有一个高出其他人半头的孩童,小小年纪竟已是满脸的戾气,得意洋洋地乜斜着当中那男孩,却冲着旁边的一个活灵活现的女孩儿笑道:“嘿嘿!茉莉。你不是说天涯望月跟一位神仙道长学了神仙术吗?怎么我看不出来呀?”
被喊作茉莉的女孩长相极为清秀,水灵灵的样子,皮肤薄嫩鲜亮,吹弹可破,竟是一个美人胚子。被喊作茉莉的女孩蒜鼻微皱,作沉思状,立时便想到了原因,巧笑如厣道:“想那神仙术岂是咱们这些凡人(“凡人”两字加重音)随便能见的了的?咱们让他吃点儿泥巴,不信他还不施展出来。你说呢?小猴子?”
被喊作小猴子的长相果然精瘦无比,浑身的黑皮紧绷绷地裹着他纤瘦的骨架,尖嘴猴腮,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一闪一闪,真是像一只活灵活现的猴子。这小猴子立时咧嘴谄笑道:“没错。”
满脸戾气的孩童显然是众孩童的头头,听到此言,冲着当中被喊作天涯望月的孩童冷笑一声,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大壮,二耙子你们两个喂他吃泥巴,我们留心他作法。”
大壮和二耙子是这一伙儿孩童里最粗壮的两个,跟小牛犊似的。他们两个见过镇里请的道人作法,都要有桃木剑,朱砂,黄纸,供上酒斋才能做法,眼里天涯望月两手空空,是以他们两个并不觉的神仙术有什么可怕。听到头头发话,一齐弯腰钻进水里捞一捧淤泥到手,从水里竖起身,两人抹了一把淌着河水的脸,笑容可掬地走向当中的天涯望月。
天涯望月听到此言,满脸惊骇再没有掩饰,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已快奔流出来,一边后退,两手摇晃,嘴里嚅呢道:“我真的不会什么神仙法术。我真的不会什么神仙法术。”话没说完,后边有人推住天涯望月,大壮,二耙子已走到跟前,满手的淤泥往天涯望月头上,脸上,胸口上抹了起来。
大壮和二耙子他们这一伙儿是脱了外套的,止留短裤。天涯望月却还穿的整齐,衣裳皱巴巴地粘到身上,显然是被他们几个强行拉到河里的。淤泥这么一抹,衣裳就更显的肮脏了。
天涯望月猛烈地挣扎着,但他瘦弱的身体显然没有力气和众人相比。大壮和二耙子抹完淤泥,就一边一个按住天涯望月,把他头浸到河里吃浑浊不堪的河水。每按天涯望月一下,天涯望月猛灌几口水。
那被喊作茉莉的女孩看到黄汤子从天涯望月脸上淌下,他脸色已变的极为通红,想到他自小身体孱弱多病,怕这样折腾他出什么岔子,连忙喊道:“好了好了。看他这样也不会有什么神仙法术。今天就算了,明天再审问他吧!”
她这么一说,旁边小猴子哧笑了。满脸戾气的那孩童狠狠地剜了小猴子一眼。小猴子连忙噤声,心里边却依旧暗笑着:“到底茉莉是天涯未过门儿的小婆娘,嘴上恨的天涯咬牙切齿,心里却忍不住疼着自己未来的男人。”
满脸戾气的孩童这才制止道:“好了。今天就算了。别又把他折腾出病来,那明天咱们可就没有什么乐子耍啦。”这孩童冷冷地瞥了一眼茉莉,转身分着河水走开了。
“看我做什么?”茉莉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跟了上去。其他孩童见状都散开往河岸走去。
“呃。”二壮和二耙子听到这话,意余未尽地又按着天涯望月吃了些水之后,才把天涯望月放开,冲着他们的背影招手大喊:“等等我们。”使劲儿用腆着小肚皮顶着河水,朝他们淌去。
天涯望月从水里抬起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每一次快要窒息时,他都会发现空气是这么的亲切!
第二天,天涯望月果然还是病了,没有上学。教书的邹先生让学童们放学后,到天涯望月家看一看他怎么回事儿。天涯望月平常学习最努力,最得邹先生喜欢。
天涯望月家的大门拖着声儿“吱——扭”,小心地探进来半个精灵古怪的小脑袋瓜子,一双大眼滴溜溜地朝院门里扫了一下。寻常的农家小院儿,没有人影儿,只有三只草鸡跑来跑去地在刨土里的虫子吃。
一个妇女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谁呀?”正是天涯望月的母亲天涯吴氏。
听到有人说话,那个精灵古怪的小脑瓜儿被惊着也似“嗖”缩了回去。接着听到门外一群小孩子的声音,叽叽喳喳,小声地争吵着谁先进门的问题。天涯吴氏走到屋门口,朝院门儿望去,刚好看到小猴子正探出半个头,然后小猴子猛一个趔趄冲出来。小猴子脸顿时变的通红,气急败坏地跳过身子,面朝院门外,挥着小拳头龇牙咧嘴,小声地喝道:“谁推的我?谁推的我?有胆给我站出来。”
“小猴儿?”
“婶子。”小猴子像被捉了脏的小偷似的,有点儿怕,有点儿尴尬,搔着后脑勺儿